向来痴 (乌衣巷第二部)





三分神似的模样,就送了命。

  他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姬末其从椅上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他跟前,他虽然瘦削,个子却不矮,几乎与景臣齐平,他仰起脸,嘴角微微一撇,眼睛里突然多了一抹戏谑之意,这让他看起来极为孩子气,景臣心里一颤,他最忍受不了的,便这样一半天真一半恶毒的神情。

  姬末其低头,屈颈,毫无先兆地在他唇上一吻,低微的喘息声传入景臣耳中,他们隔得太近,近到能数清姬末其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他不能抑制地回应了这个吻。

  缠绵的吻还没有结束,姬末其后退一步,抛出个含意不明的微笑:〃有件事要告诉你,西峡关的两万降兵,我已经下旨,令赵勇虏就地坑杀了。〃

  景臣只觉得眼前一黑,片刻之前的旖旎风情荡然无存,他咬着牙看着姬末其,后者正用白皙纤长的手指盖在自己那红润诱人的双唇间,带着满意的神情瞧着他,景臣咬牙瞪目,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人有这个本事,令他时刻徘徊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他能叫你顷刻间飘然若仙,也能立即叫你生不如死。

  西峡关的两万降兵,是北朝的残余势力纠合的一支兵马,前来夜袭西峡关,却被老谋深算精于征战的赵勇虏全部拿下,如何处置这两万降兵,赵勇虏不敢自作主张,报到朝中来,大部分朝臣都觉得天朝大国,既然已经降了,便应放归本籍,方显天朝仁爱,景臣自己也力主放这些降兵返家,姬末其一直没有下诏,却不曾想,他竟然作出这般狠酷的决定。

  姬末其站在他在面前,毫不躲闪谢景臣那混杂着痛恨惊怒与悲哀的眼神,慢慢地昂起头:〃这就是朕的决定,那两万降兵,全是多次被我们放回去的北朝残孽。朕一次次听从你们诸君的高论,施仁义,行德政,显我天朝厚义,好啊,人家便一次又一次地回来。谢景臣,朕受够了,从今以后,谁爱来送死,来一个坑一个,来一双埋一对,再来两万,朕仍旧叫赵勇虏尽数坑杀。〃

  这一番话只说得景臣寒彻透骨,他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苍白瘦削甚至有些孱弱的年青皇帝的心到底可以狠毒到什么程度,他心里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恨意,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爱过这个人,从来没有。

  9

  姬末其饶有趣味地观赏着谢景臣神色变幻不定的脸,嘴角挂着一抹笑,慢慢伸出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怎么,我的谢大将军,你是随朕攻下北朝的大将,当年什么样的血腥场面你没见过?区区两万人,便叫你如此害怕?〃

  他的手掌柔软,动作轻缓,简直像煦暖的春风在面上调逗地吹拂,谢景臣瞪着他,一把拉住那只在他脸上不安分的手,哑声道:〃那不一样,那是收复失地,师出有名。。。。。。。〃

  话音未落,姬末其哧地一声笑了出来,甚至笑到全身轻颤:〃谢大将军。。。。。。。你真是圣贤书读得昏了头,这真叫我难以相信,这是我那七战七胜杀敌数十万的大将军吗?〃

  他微微的眯缝了眼,然而眼光却狠酷而凌厉:〃从来没有什么师出有名的战争,景臣,所有一切战争,皆是为了利益而战,不要叫我相信什么叫正义之师,战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多一分善心,便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一分。。。。。。。。。〃

  〃够了!〃猝然而愤怒的,谢景臣猛地截断了他的话,他握着姬末其的那只手猛然攥紧,只捏得那纤细的手掌几乎要碎在他的掌心,姬末其的脸色蓦地变得苍白,一抹痛楚掠过他的眼底,然而他并没有挣扎,沉默地承受着手指被捏得快要断掉的痛苦。

  谢景臣将他猛地揽过来,动作粗暴得不像是在抱他,而是存心想要捏死他一般,手牢牢地把住他的腰,附在他耳边低声吼叫道:〃不要再和我说什么生存之道,我只知道你如此嗜杀,早晚要把自己也送进地狱,和你一样,我也受够了。你。。。。。。。能不能放轻松一点,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仇恨与杀戮,你明不明白?〃

  姬末其在他怀里仰起脸,挂着令人迷醉的笑容:〃比如?〃

  他黑色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只有冷厉与残酷,景臣恨不得能把这两样东西从他那秀美动人的双眼里挖出去,这样的美,却这样的残忍。

  然而他没有办法。

  谢景臣生长在诗书礼乐的世家,钟鸣鼎食,从小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他没尝过时时刻刻要保全自己生命的滋味,他只知道要仁爱,要温厚,他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姬末其的生存之道,这个人就在自己的怀里,孱弱得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令他粉身碎骨,然而那些顽固的念头,却令他束手无策,他改变不了他,尤其他还是他的皇帝陛下。

  比如?比如什么?

  景臣看着怀里那张美丽的脸孔,突然低下头,粗鲁而狂暴地吻他,如果举不出什么例子,可不可以用自己来化解他?

  谢景臣并不能确定,然而这个激烈冲动的吻已经收到了另外的作用,姬末其本来有些发僵的身体,变得柔软而顺从,他张开双唇,任由谢景臣的唇舌掠夺他的呼吸,辗转吮吸地深吻,令他们的身体越贴越紧,也令他们迫切地索求更多来自对方的侵犯。

  10

  只有这个时候,只有这种时候,谢景臣几乎些绝望地想,他是温柔而顺从的,眼里所有的戾气都已经褪尽,代之以潮湿氤氲的目光,黑色的眸子因为蒙上一层雾气而显得分外地动人,那样软弱无助地望着自己,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露出几点米粒般细碎整齐的牙,舌尖不自觉地轻轻舔过上唇,让本来红得鲜艳如火的唇色更加地润泽,一股热气从下腹处直窜了上来,迅速地游走他的全身,谢景臣俯下身子,拼命地吮吸着那红唇,慢慢下移,在姬末其的耳侧颈后,一一吻过,只听得他的喘息越来越是急促,越来越是沉重,一声一声好似敲在景臣心头的鼓点。

  姬末其的身体被景臣严实地抱在怀里,纤细的骨骼几乎要被谢景臣有力的双手揉碎,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任由景臣将他缓缓放倒在榻上,呼吸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就像有什么堵在胸口,严重地干扰了他呼吸顺畅。

  他努力地撑开双眼,极力让自己不要因为情欲的侵袭而合扰双目,这样望出去,景臣的双眼像是隔了一层纱雾,黑亮的眼眸深处,仍就聚集着着一抹悲凉的神色,即使如此强烈的情欲也不能将它从那眼中抹去。

  〃。。。。。呃。。。不要这样看着我。。。。。。〃他双手似乎在推拒着景臣的身体,然而软弱无力的推拒动作,更像一种挑逗,手指无力地抚过景臣的脖颈,指尖带着奇异的烧灼感,景臣抑制不住地发出断续而粗重的喘息,身体慢慢覆上姬末其的身子,一只手拉开他腰间的衣带,慢慢探入衣内,姬末其发出一声轻哼,手攀上景臣的腰,将他带向自己,两具身体更为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景臣突然觉得急不可捺。

  甚至等不及褪完他的衣衫,只稍稍拉开一点下裳,姬末其两条修长光滑的腿从衣内伸了出来,一只无力地搭在榻边,一只被景臣半举了起来,没有任何前戏的,直冲入姬末其体内。

  姬末其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喊,突如其来的痛楚令他拧紧了双眉,汗水清晰可见地自额头渗出,跟着便不断地沿着高挺的鼻梁淌了下来,他用力咬住了牙,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叫喊出声。

  只有这个时候,他是隐忍的,这个时候无论谢景臣给予的是什么,他都会承受,他褪去了所有的凌厉和冷酷,全身心沉浸在与他的欢爱之中,尽力地享受着肉体交媾带来的痛楚与极乐,他此时,完全臣服于他,他不再是那个冷酷的皇帝,只是一个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的年青男人。

  阔大幽深的寝宫内,充斥着淫糜的气息,粗重的呼吸与断续的呻吟交替着,谢景臣看着沉溺于情欲中的姬末其,像缓缓绽放的妖丽的花朵,这个时候他的美丽如此脆弱,仿佛只要多用一点力气就能撕碎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愿意撕碎他,谢景臣想,为什么在床上的姬末其会和平时的皇帝差别如此之大?

  他难道只有这种时刻可以控制他?

  他其实不知道答案,姬末其缓缓地张开双眼,目光里全是渴求,他要他,这是非常明白的意思,他甚至极力张开双腿,仿佛邀请一般地,请他进入得更深,哪怕因此会更痛,然而他就是需要。

  来自谢景臣的痛楚和快乐,是姬末其唯一的弱点。

  11

  再强烈的快感也不能令谢景臣忽略掉心底的愤懑,他爱着这个躺在他身下的男子,从他第一次看到他,那时候姬末其刚刚经历了近十年的逃亡生涯,随他的父皇一起返回京城。

  景臣作为年轻的禁军将官也随父亲当时的丞相谢石出城迎接。

  皇帝豪华的车驾后,两名年纪十四五岁的少年,并骑而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姬末其,他从没在一个少年的眼中看到如此冷厉的神色,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只有望向他身边的少年,眼光里才有罕见的温暖与向往。

  那就是谢景臣第一次见到的姬末其,而他身边的少年就是杜少宣。

  从那以后,直到现在,他经历了很长的等待,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雪的夜晚,将孤独而疲惫的皇帝拥入了怀中。

  他等待了很多年,才拥有了抱他吻他爱他的权利。

  他真的不想失去。

  然而越来越背道而驰的政见已经不能再容许他沉默下去,在又一次有力的穿刺之后,姬末其身体颤抖起来,手指痉挛般地抓住景臣的胳膊,双目因为痛楚紧闭在一起,两道黑亮修长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啊。。。。景臣。。。。。。。。〃

  景臣俯低了身子,将他整个地抱在怀里,一面持续地在他股间出入,一面道:〃怎么?〃姬末其呢喃般地低语:〃再用力一点。。。。景臣。。。。。。。。我。。。。。。〃

  他想要更多,可是强烈的刺激已经令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徙劳地摇了摇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披泄在他的肩头,他轻轻地咬住了牙,预备承受更为猛烈的进犯。

  然而景臣突然停止了动作,他俯身压住了他,姬末其疑惑地张开双眼,看到景臣眼里的情欲已经在退却,黑亮的眼睛里全是悲悯,〃你怎么了。。。。。。。。。。。景臣?〃他捧住他的脸,气息微弱地说。

  〃我求你。。。。。。,求你,放过那些人,行不行?〃景臣的语声里带着哭腔,他是真的在求他,他如此爱他,他渴求了他很多年,在忍受了很多的痛苦之后他才得到他,他不想失去他,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在渐次地离开他了。

  姬末其布满红晕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白,他望着赤身与自己紧抱在一起的谢景臣,双眸来回地看着他,谢景臣眼里慢慢盈满了泪水,姬末其勉强抬起身,仰脸,吻去那几滴悬在眼眶边缘的泪珠,这些泪滴是咸涩的,景臣紧张地看着他,这时候被他一脚踢下床去,那是完全不意外的。

  然而没有,吻过泪水的双唇落在他的唇上,对方唇上甚至还带着泪水的咸涩:〃景臣,我不能。〃缓慢而又坚定的,他低语着:〃原谅我做不到。〃他微微皱着眉,然后他放松了身体,双腿绕上景臣的腰,绽开了一个甜蜜的笑,就像盛开在枝头的合欢花,那样耀眼炫目的笑容,仿佛是在告诉景臣,这个人这个身体,是属于他的,只要他要,就可尽情地享用。

  景臣无法控制乱跳的心,他硬不起心肠从这个身体上离开,他每一刻都在盼着进入这个身体,占有他,控制他,发泄自己全部的欲望。

  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着意的挑逗,谢景臣也不能。

  他双手搂住姬末其纤细的腰肢,将他整个地抱了起来,从下往上,强力地贯穿了他,姬末其发出一声惨呼,突出其来的撕裂般地痛几乎令他眼前发黑,手指深深地抠进谢景臣肩头的皮肤,在那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12

  痛。

  密集的汗水从姬末其脸上流淌下来,剧烈的疼痛后,一阵阵酥麻从下体传来,他抑制不住地呻吟,一面喃喃地叫着谢景臣的名字,以这样的姿势,他坐在景臣的腿间起落着,快感一波接一波地袭来,景臣咬紧了牙,近乎暴虐般地抽送着,姬末其俊美的五官已经开始扭曲,呻呤声已经有明显的痛楚之意,他咬着牙忍受着,直到双方都精疲尽为止。

  如此激烈的情事,他们都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很长的时间,姬末其急促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