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痴 (乌衣巷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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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激烈的情事,他们都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很长的时间,姬末其急促的呼吸声才渐渐平稳下来,他抱住景臣脖子,唇轻轻地挨擦着景臣的胸膛:〃景臣,好不好?〃
好,真的很美好。景臣心想,他能体会到姬末其将身体完全交给他的心意,他让他控制他,即使他令他极度痛楚,他也愿意承受,他明白。
〃景臣,在这里,这张床上,你可以主宰我,知道吗?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姬末其伏在他胸前对他说:〃我乐意取悦你,令你快乐,所以你可以用你想用的任何方式来。。。。。。。。干我。。。。。。〃
他停顿了一下,眼光慢慢变得明亮而灼人:〃但是,那只限于这张床上,或者说仅限于你干我的时候,别的事,我是说那些你试图想要干扰我的事,那不行,那些不受你控制,因为你应该明白,我是皇帝,如同你是我们床上的主宰,我是这个国家的主宰,你明白了吗,我的谢大将军?〃
景臣苦笑,这世上还有谁会在刚刚尽情欢爱之后,说出这样冷静的话?除了他的皇帝陛下。他不知道他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痛苦,这个年轻高傲的皇帝,将自己那尊贵无比的身体交给了他,任他操纵,然后躺在他的怀里告诉他,他所能控制的只是对方的身体,其它的,他只能束手无措地看着。
他看着他用严厉的手段惩治他的大臣,看着他冷酷无情地活埋两万降兵,以及很多类似的事情,即使是他是帝国最重要的大臣和最高级别的将军,他也无能为力,他的悲天悯人在这冷酷的皇帝跟前,一文不值。
只怕连所谓的大臣与将军,在皇帝眼里,同样不值什么,甚至不如一个。。。。。。。一个床伴或者说一个男宠。
是的,就是一个男庞,景臣不无悲哀地想,他甚至都算不上一个爱人,他想,如果他离开了,姬末其绝不会因为看到一个长得与他相似的男人就突然崩溃的,那就是一个男宠与一个爱人的区别,即使这个爱人已经弃他而去。
情欲带来的红潮还没从谢景臣的脸上褪去,他的眼里已经只有一片冷漠。他轻轻地拿开姬末其搁在他胸膛上的手,慢慢地坐起身,低头看向姬末其,姬末其的眼神有些迷茫,他敏锐地察觉到谢景臣突然冷淡下的来的热情,因为那又曾经充满了渴求与热望的双眼,现在冷冰冰地看着他:〃陛下,我明白你的意思。〃
谢景臣一面说着,一面开始穿衣,然后下床,他束好腰带,整理好衣服头发,站在榻边,对一直呆呆看着他的皇帝说道:〃我得走了,陛下。〃
他语气平淡,然而眼神里的痛楚叫人相信,有什么东西被血淋淋地从他的身体里抽离,已经痛到令他难以再多说一个字。
离开他,原来真的如此痛苦,景臣走向门外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不可挡,他努力挺直后背,希望自己可以走得从容一点,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床上那衣衫不整,情潮末退的皇帝,那是他一生唯一的爱人。
他抛弃了他。
13
告假?成亲?
宽大的御书房里相当安静,博山炉中升着袅袅青烟,龙涎幽长绵延的香气在室内徜徉,屋外花园里的花开得繁盛,阳光明丽而柔媚,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而静谧的春日午后,如果不接到这样一道奏折的话。
姬末其将手里的奏折摊开在案上,不知道第几次重读那些话。
谢家世代书香,果然名不虚传,即使像谢景臣这样拿刀剑多过提笔的手,写出来的字仍是一手秀丽飘逸的小楷。
他一字一句都读过了,也看过很多次了,却仍然有些迷糊,谢景臣在干什么?
其实奏折上写得很清楚,他要告假三个月,因为他要成亲了。
成亲。。。。。。
姬末其皱着眉头,一直呆坐着,完全没有意识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将指甲啃咬得一片狼籍。
谢景臣二十八岁了,作为一个年青有为的禁卫戍将军也好,作为内朝机枢大臣也好,都可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他似乎早就应该有一个妻子,有一个家了,这不代表什么,这很正常。
他按照正常的思路继续想,作为一个君主,应该给他最得力的大臣以什么样的贺礼?
谢景臣很悠闲地在喂鸟,笼子里的画眉是老家人从南方带过来的,他调弄着在笼子里欢快地唱着晨曲的小鸟,清晨的空气很清新,花朵上甚至都还带着露珠,整个院子里的仆人们都在忙碌,忙着洒扫装饰,再过三天,新娘就要过门了。
景臣喂完鸟,仿佛要躲开这种忙乱的景象,一个人踱到后院,这里是一座偏僻的小院,院门半掩着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景臣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不错,那是磨刀声。
这里不是厨房,怎么会有磨刀声?
他静悄悄地从半敞的院门走了进去,小院里生着高大的树木,算得上遮天蔽日,清晨的阳光只能从树叶的间隙里漏下几缕,树荫下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磨刀,那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而一柄寒光四射的锋利短剑,即使不磨,景臣也相信那剑足以削铁如泥。
他上前一步,按住了握着那柄短剑的手,磨剑人抬起头来,那是一张轮廓很深的脸,站在明亮的清晨里看,这张脸和杜少宣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大概只有心思不定的人,才会觉得这张脸像杜少宣吧。
〃海平,你在干什么?〃他温和地问。
郭海平咬着牙:〃我在磨剑。〃
〃我知道,你磨它做什么?〃
郭海平抬起头,目光灼热逼人:〃你说呢?谢大哥。我父亲被人杀了,只因为他要尽一个忠臣的职守,劝谏他冷酷无情的皇帝陛下。你觉得我磨它是为了让它看起来好看吗?〃
景臣微微皱眉,把玩着那柄短剑,这是非常锋利的剑,算得上是一把宝剑。他瞧了瞧,微微用力,那柄剑在他掌中断成了三截,望着郭海平蓦然涨红的脸,他将断剑扔在地上:〃姬末其身边,和我功力相平的人有三个,超过我功力的有五个,海平,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几个?〃
〃我一个也对付不了,可那不等于我可以什么也不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最多不过拼了这条命。〃
〃拼了命,他仍然毫发无损,你相信不相信?你除了白白送命外,没有任何意义。〃
〃那不是没意义的,至少我尽了为人子的义务,我可以去见我的父亲了。〃
景臣深深皱起双眉,不要责怪姬末其看不起文臣,这班温文尔雅的文人名士,到底能做什么实际的事情?他们永远都看不到事情的实质上,却喜欢滔滔不绝一些陈词滥调,对着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14
他想了一阵,拍了拍手,两名武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郭海平吃了一惊,他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潜伏在这里的,他一直以为他是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景臣对那两名武士说:〃郭公子住在这里,消息没有走漏出去吧?〃
〃没有,将军。〃两名武士简短地回答。
景臣道:〃把门锁上,要小心一点。〃
郭海平连忙解释道:〃这里很僻静,没有人会进来。〃
景臣看了他一眼道:〃当然,这是我家里,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敢进来。锁上门,不是为了怕人进来,而是为了不让你出来。〃
他说完,扔下满脸惊愕的郭海平出了小院。
他正在安排,大约最多委屈郭海平三五天,就可以将他送走。那样他总算替某人赎了些罪孽吧。他想到这里,又自嘲地笑了笑,姬末其大约根本不会领这种情吧?那个人,从来不觉得杀人是罪孽,在他眼里,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吧。
春天的夜晚总是寂静漫长的,烛影摇曳,谢景臣还没有睡,手里拿着一卷书,事实上他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奏折递上去后,出乎意料地没收到什么反对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皇帝就准了。他简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对于皇帝完全没阻挠他的婚事,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有些失落。
他想看到什么?难道希望皇帝大发雷霆,然后勒令他不准娶妻吗?
姬末其虽然是一个冷酷的皇帝,却从来不是一个昏聩的皇帝。他向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阻挠臣下婚事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做,
景臣觉得自己胸有成竹。
灯影晃了一下,他抬头看向窗外,没有一丝风,他走到窗前,空中一轮皓月,几缕轻纱般的云彩被月光镀上一层美丽的光晕,他望了一阵,突然觉得对月惆怅这种事,似乎已经不适合他来做了,他不是一个末识愁滋味的少年郎,他似乎应该呤诵的诗句只有那句天凉好个秋了。
他关上窗,转过身时,就觉得房中有什么不一样,看来先前烛影摇曳果然与风无关,书案前,端坐着一个人,灯光映照着他那张叫人呼吸凝滞的美丽面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姬末其拿着桌上一对红色的同心结,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一阵,然后顺手扔在案上:〃谢将军,恭喜啊。呵呵,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啧啧啧。。。。。。。。。。〃
他念着同心结下吊坠上的句子,语气里全是不屑。
谢景臣醒过神来,拿过他扔在书案上的大红同心结,细心地梳理好,小心地放入一只锦盒内,然后从容跪倒:〃臣谢景臣,参见陛下。〃
姬末其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与他面对着面,他们有大约二十天没见面了,此时离得如此之近,谢景臣突然觉得要保持呼吸的平稳,是多么艰难的事。
他不能欺骗自己,他想他。
看到这个生着一双狭长秀美的凤眼,莹白的肌肤被灯光染上一层暧昧的粉色的年青皇帝,谢景臣连心都跟着狂跳起来,他只有拼命调开眼光,不去看那顾盼辉的眸子,那淡粉润泽的双唇,然而该死的,姬末其的脸侧了过来,他伸手抬起了景臣的下巴:〃奇怪,你为什么脸上一团死灰?这可不像一个就要当新郎的人的脸色哦。。。。。。。。〃
景臣闭嘴,恨不得连眼睛也闭上,可是总不能公然用双手捂住耳朵吧?
〃看来这门亲事你不情愿了?〃他听到姬末其在轻声笑:〃那么,我来帮你吧。景臣,我只要你开心就好。〃他的声音里听不到一丝愠怒,只有一分胸有成竹的笃定,景臣忍不住身上发颤,他确实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然而他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事。
15
姬末其吃吃地笑着:〃两个办法,景臣,薛家的小姐我知道,老实说容貌一般,配你是很委屈你,我想了很久,现在有两个办法可以不令你那么委屈。〃
景臣抬起眼惊恐地看着他,那张轮廓优美的脸上表情看上去似乎很认真:〃一,我杀了薛小姐全家,死人总不能再嫁人了吧?〃
景臣跳了起来,然而跪得太久,膝盖一软,几乎倒在姬末其跟前,姬末其笑着扶住他,景臣哑声道:〃你。。。。。。你不如直接杀我比较好。〃
姬末其手扶着他,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仿佛恶捉剧般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可爱?我简直想要亲你一口了。好了,不用这样激动,谢善人,我知道你不会赞成这个办法的,虽然我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干净利落,一劳永逸。〃
景臣脸色发白,心狂跳着,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可怕的主意,还是因为离姬末其太近,近到令他不能正常呼吸,他知道只要与这个人的距离接近到某种程度,他就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稍稍移动了一下身子,拉开一点距离,姬末其双手却仍然扶住他的肩,将那张柔软的红唇几乎贴近了他的耳边道:〃那么,第二种办法,不能委屈你,那就委屈我好了,我将她选进宫来,作我的妃子,你觉得这个办法是不是仁慈得多?〃
几乎是本能的,景臣伸手一推,以半蹲姿式靠近他的姬末其完全没有防备,被他一掌推得跌倒在地,头怦地一声撞向桌腿,姬末其发出一声痛哼,手扶着额头,蜷伏在地上。
景臣脑中嗡的一声响,心瞬时间痛得像被人狠狠摘了下来一样,他扑了过去,搬过姬末其的身子,他紧紧闭着双目,一只手捂着额角,景臣颤声道:〃陛。。陛下,怎么样了,给我看看。。。。。。。。。。〃
他抖着手去掰姬末其的捂着额角的手,姬末其却死死捂着不肯松手,细白的牙将嘴唇咬出了白印,景臣用力去掰,不提防姬末其突然松手,景臣力道使得大了一时收不回来,身子往前一冲,几乎扑到在姬末其身上。
根本来不及开口说话,嘴唇便被姬末其柔软湿润的双唇堵住了,完全是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