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br />   “你说的,张总舵主的那三个少爷,是不是一个瘦瘦高高,两个矮矮胖胖,其中一个脸上有麻子的?”
  “哎,对呀,对呀!就是他们三个,听说,死得可惨了——身首异处——不过除了他们老子恐怕没几个人难过的。那三位爷可不像他们爹,啥事不管不说,还经常在这河上打杀抢劫,专抢我们这些小户的东西。大家都怕他们,却又没有办法。”
  听他这般说,李若言已经肯定那天夜里月如辉杀死的那三个盗贼就是船帮总舵主的三个儿子。当真是自己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来。幸好楚雁秋现在当了替罪羊,否则自己跟月如辉现在只怕已是官司缠身,天天被人追杀了。
  反正苦主一口咬定楚雁秋是杀人凶手,不如就让他把这个黑锅背到底,叫他跟那个张老头斗个你死我活。只要其中的一方挂了,这事就栽不到月如辉身上。只要自己安全,月如辉安全,再等他想法把遥惊鸿给赶跑了,就可以跟着月如辉一起去北域,太太平平地过好日子。想到这里,他对船夫点点头道:
  “我们回头吧。”
  船夫答应着,把着橹,摇起一侧的船桨。小舟在漩涡的河面上慢慢地转过头来。
  李若言回过头去,隐约地看着远处混战的两派人马。船帮的一方仿佛是挟持了不少人质,远远的战团中,有一个发带飞扬的持扇男子,应该就是楚雁秋了;另一个绿衣男子,应该就是那晚一起打牌的阿昌。他们看起来势单力薄,而且好像碍于人质,不敢出手。
  他就这样一直回头看着,直到再也听不清那叮叮当当兵戎相解的声音,船上那些身影也在他的视野中变得很小很小。这才转过身来,忐忑不安地握着手中伞柄。不多时,又回过头去看。
  终究,他还是良心作祟,做出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船家,麻烦你调头。”
  “爷,您不是说好回去的吗?”
  “我……不回去了,麻烦你调头,我要到那些船上去。”
  “爷,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这会儿过去,船沉了事小,小命要紧啊。”
  “拜托你了,不瞒你说,我跟楚庄主是朋友,哪有朋友落难还见死不救的。算我求你了,你就把船靠过去,偷偷靠在他们后面然后再悄悄走开就行,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
  “爷,不是我说您,这事要这么容易就好了。别说想让人不发现难,就算您悄悄地过去了,今儿个这事您也帮不上忙。楚庄主虽然技压群雄,可船帮也是人多势众啊,您没见那停着好几艘都是船帮的船吗?俨然就是有备而来的,楚庄主这回是中了套了。我要是这个时候站在楚家一边,回头张舵主还不把我给活剥了去呀。”
  “小兄弟,你刚才也说楚少爷仗义慷慨,怎么这会儿反而帮着船帮了,难道你就真的甘心每个月把自己的血汗钱给上交了?”
  “这不是帮谁不帮谁,这种情况,保住小命才是要紧的。我劝您呐,也是别趟这道浑水。这事说到底也是人家的私事,咱们算什么,怎么插得上手呢。”
  “反正,你就是不肯回去是不是?”李若言收起雨伞摇晃着站起来。
  “爷,真是对不住,您也别再为难小的了。要不,小的给您停岸边上,您自己个儿过去再想办法?”
  “好……”李若言咬咬牙,摩拳擦掌“我这就有办法!”
  “哎哟——”
  随着一声惨叫,船夫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他抹着脸上的水从水里冒起来,冲着搬弄船桨的李若言大喊道:
  “不是……你这是抢船呐……那是我的船……给我停下……”
  “你会游泳的哦……我借你的船划过去……反正丢不了,等他们打完了你再去拖回来……”
  “停下……给我放下……那是我的船……”那船夫叫喊着游了上来。
  李若言从没操过船,虽是费劲地摇动了桨,但不知是什么问题,小船不往前走,反而一边划一边在水中央打起圈来。
  “这这这……这怎么搞的,往前呀……”
  “我的船……把船还给我……哎哟啊……”那船夫游着泳扒着船舷,谁知李若言木桨乱翻,旋转中一桨拍在他脑瓜上。他一声惨叫,又沉了下去。
  “对不起啊……”
  李若言手忙脚乱地把起船尾的橹,摇着它螺旋桨一般地动起来,小船渐渐摇晃着动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圆首方尾三桅船,青帆龙牙旗。正是船帮总舵的旗舰。
  楚雁秋带着阿昌踏上船来才知道已经慢了一步。
  张千帆正襟危坐在甲板正中央的态势椅上,周围清一色站满了船帮的部下。旁边押着几名绿衣的水手,却是紫湖山庄的部众。楚雁秋见此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
  “楚大侠,张某恭候多时了。”
  “张舵主好生阔气,今日真是摆足了排场。”
  “客气了。楚大侠身份尊贵,区区小场面怕是入不了您的眼。张某这里倒是备了一份稀罕的见面礼。”
  说着,他向里面扬扬手,几名男子从他身后的船舱里推出一名被绳索捆绑的红衣少女。那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生得一张粉嫩的桃花面容,一双水杏眼大大地睁着,充满了恐惧与愤怒。一头青丝斜挽着髻,却在推推搡搡中凌乱了,头上发钗也斜斜地将要掉下来。
  楚雁秋一见她,脸色陡变。
  那少女见了楚雁秋,眼泪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再无法紧咬着嘴唇硬撑下去,口中大喊道:
  “表哥!”
  “凌燕!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别管我,跟他们拼了。”
  “哈哈哈哈”张千帆笑了起来“想不道楚大侠一表人才,家中表妹也是这般地容姿秀丽。只可惜我那三个儿去得早,否则我倒要做主替他们向楚大侠提亲了。不过嘛,现在也未尝太迟,反正我的儿还没下葬,咱们两家趁早将婚事办了,等我儿到了地下也不至太寂寞。唉,可惜了,楚大侠要是有三个表妹该多好。”
  “你们休想碰她!”
  “楚大侠息怒,要救令妹容易得很,只要楚大侠甘愿留下,张某二话不说,即刻放人。”
  “表哥,别信他的。这帮恶人说话不算话,你若真留下了他们也不会……”王凌燕话语未完,就被一个巴掌扇得歪过脸去,娇嫩的脸颊上顿时浮现五个红肿的手指印。
  “住手!”楚雁秋大喝道。
  “楚大侠既然知道心疼,就尽快做个了断吧,也免得表小姐在这儿受苦。您该知道潮运的规矩,远航不带女眷。我手下这帮兄弟,可是一两个月都没靠过岸了,表小姐要是在这里呆久了,可保不住会出什么事。”
  “堂堂船帮总舵主,也用上了这等卑鄙手段。”
  “哼,张某这是跟楚大侠学的。楚大侠残害我儿的时候又几曾想过‘卑鄙’二字。”
  “人不是楚某杀的,张舵主却一再苦苦相逼,休怪楚某得罪了!”
  话音未落,楚雁秋极招上手,手中折扇如疾光穿雾,扫动漫天细雨成利剑,纷纷飞射袭向众人。众人招架之际,阿昌看准时机,提剑猛刺,救下数名被困同门。楚雁秋纸扇如金轮脱手,斩断绵绵雨丝,带着震人耳膜的破空之声,飓风般盘旋地打向张千帆胸口。
  张千帆见他出手又疾又快,忙抄起手中的金背大环刀,奋力挡在面前。“当”地一声,张舵主只觉来势有如千斤巨石,胸前大刀剧烈地震动起来,他虎口一麻,迸裂开来,蹬蹬蹬倒退三步,硬硬将这招挡了下来。刚一抬眼,楚雁秋已翻身跃在空中,一把接住扇子,手中一挽,一招如风掸尘,直直向他面门扫来,来势之猛,避之不及,提刀招架更是慢了一步。张千帆恐惧之下,胡乱伸手在身边一抓,抓住一个人挡在自己面前。谁知不偏不巧,那人正是原先在他身后的王凌燕。
  “啊——”王凌燕一声尖叫,眼看一张花容月貌就要香消玉殒。
  楚雁秋此招本是逼他招架,自己好趁势救人,招式看似万钧之力,实则虚晃而已。却不料他竟拉了王凌燕作盾牌,当下连忙一个跟斗翻到一边,收了攻势。
  张千帆逮到了护身符,不由得一阵狂喜。他猛一横刀架在王凌燕脖子上,退至属下身后,对楚雁秋说:
  “楚大侠,莫要逼人太甚。今日张某人誓死要为子复仇,楚大侠若是不愿承担,我就杀了她,以慰我儿在天之灵!”
  说着,刀锋在王凌燕脖子上紧了紧,。王凌燕虽是怕到了极点,但始终咬着唇不出声音。
  楚雁秋紧握着扇子。张千帆见他依旧不肯投降,手中大环刀一用力,割破王凌燕颈侧皮肤,鲜红的血便从那细细的伤口中一滴滴地流出来。
  “住手”楚雁秋重重一叹“我跟你走。”
  “庄主!”
  “阿昌,带表小姐回家。”
  “是。”
  “慢着。”张千帆见阿昌走上前来,立刻喝止道。
  “怎么,我既已答应留下,你还不愿放人,难道想反悔不成?”
  “楚大侠见笑了。楚大侠是何等高手,区区船帮岂能留得住你。只怕我前脚将表小姐放了,你后脚也跟着走了。”
  “那你要如何?”
  “楚大侠是聪明人,想必知道该如何做。”
  楚雁秋将手中扇子交给阿昌,摊开双手站立着。两名船帮的水手走上来,用手点了他的|穴位,又用刀架着他。一旁的阿昌企图阻止,却被楚雁秋用眼神阻止了。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儿子老子都是一路货色的流氓。李若言偷偷摸摸地爬上船尾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番情景。心里叹道:亏得这楚雁秋还号称与月如辉齐名,怎的连那几个流氓的老爹都摆不平,三下两下就被人缴了械。这船帮也是没个脑子的,打起架来一拥而上,后甲板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老流氓的三个儿子死在月如辉剑下,他个人觉得一点也不冤枉。但看如今这架势,楚雁秋完全被那个老流氓给制住了。那船帮舵主估计是要拉了他回去给那三个色鬼儿子偿命。若真是这样,那他和月如辉可真是间接将他给害死了。虽然凭他的本事,也许可以自己逃脱,也许会被属下营救,但是也少不了枉死枉伤的。
  “算了,还是狠不下心。”
  他低叹一声。自己不像月如辉那样一身武艺,当然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出去见义勇为。恰好这后甲板空无一人。他背起雨伞,随手抄起一把丢在缆绳旁边的匕首,别在腰间,然后环顾四周,看见甲板中央悬挂着重重帆布的桅杆。灵机一动,躲躲闪闪地挨过去,双手抱杆,跳起来两腿一夹,臂膀用力,小腹收缩,像条毛毛虫一样爬了上去。
  “现在照约定,放人吧。”
  “不忙。”
  “你想反悔?”
  “哈哈,非也,在下言出必行,只要楚大侠跟在下一起回船帮总舵,听后发落。待一切结束后,张某自当放人。”
  “你……”
  “休走。”阿昌一步横在前面。
  “哼,此时此刻就由不得你了,统统给我抓起来。”张千帆一声令下,
  “你这无赖。”
  楚雁秋狠狠咬着牙根。张千帆却得意地笑了起来。这时只听得空中哗啦啦一阵风响。
  众人抬头去看,只见重重地青色帆布带着横竿幕天席地地砸了下来。借着风势,将前甲板的所有人盖在了下面。
  人群开始混乱起来。只见帆布下众人爬起跌倒的身影。不少的刀剑利器刺穿过布面。
  “阿昌,带表小姐走!”
  楚雁秋被盖在帆布下,目不视物,又动弹不得,只能加紧运气,企图冲破|穴道。
  这时李若言一手抓着缆绳,两脚踩着桅杆,如天神降世一般从天而降。冲上前去,将几个企图掀开帆布的身子给踩了下去。循着刚才楚雁秋的声音,来到一个拱起的小丘前,掏出匕首在布上划了个十字,然后一把掀开开布来。
  楚雁秋只觉眼前一亮,抬头竟是李若言的面孔。
  “小诺!”
  “跑啊!”刚才爬在旗杆上,他根本没有看见楚雁秋被人点了|穴。
  “凌燕……”楚雁秋睁大了眼睛看着身后。
  只见张千帆满头是血地纠着王凌燕,从帆布地下钻了出来。
  李若言二话不说,抄起雨伞冲上前去,对着张千帆的后脑勺又狠又准地一棍子。只听咔嚓一声,雨伞折成两半,张千帆脑袋一耷拉,昏了过去。李若言虎口发酸地一把扯住王凌燕的衣服将她拖了出来,掏出匕首割断她身上绳索。
  “多谢公子。”
  “别傻看!走啊!” 他一把将王凌燕推到楚雁秋身边。
  王凌燕抬手解开了楚雁秋|穴道。眼看众人一个个割破帆布钻了出来,两派人马再一次混战起来。
  楚雁秋挨个割开帆布,寻出自己的部下。王凌燕也不甘示弱,撂倒了好几个船帮的水手。
  这时,楚雁秋身后突然一声“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