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月如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我的,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啊。这样吧,你把你电话号码留给我,我们改天再联系好吗?”
  “什么?”
  “电话号码——你不会连电话也没有吧?就算你没手机,就算你住集体宿舍还是工地,总有个公用电话吧?”
  “那是什么?”
  “啊……天呐天呐”李若言崩溃地踢着路边花圃里的灌木,筋疲力尽地一屁股坐在花圃边上“天要黑了,我要回家……怎么办……”
  “言儿,你累了吗”月如辉赶上来,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走吧。”
  “不要不要,别叫我言儿,肉麻死了,我又跟你不熟。啊啊,我就该在医院里把你一脚踢飞,我真是自找麻烦,自找麻烦……”
  “言儿,我知道你不认得我了,但是我认得你。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离开你了。”
  李若言把头埋进膝盖中间,恨不得此刻天上辟下一道响雷,辟死自己或者辟死月如辉;要么就是地上裂开一道缝,自己掉进去,或者把月如辉推下去。总之她不想跟月如辉共同出现在这个地球上。
  “我要回家,我要吃饭,我要洗澡换衣服,我明天还要去学校排练……”她蹭地一声从站了起来,对着月如辉大声说道“你!听好!我不认识你!别再跟着我!”
  说完提起袋子,大步走了出去。走了几步,猛地转过头来,就见月如辉一脸落寞地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见她转头过来,复又哈巴狗一样地凑上来。
  “别跟过来!”
  月如辉又委屈地看了看她,终于落寞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李若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动摇了一下甩甩头,继续往前走去。才走两步就听见自己背包里手机在响,于是掏出来按了接听:
  “喂……啊啊,张导……嗯嗯,对……嗯?”李若言眼睛溜圆地在月如辉身上扫了一眼“好啊好啊……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一把合上电话,李若言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提着大包小包追了上去。
  “哎,你回来!”
  “言儿”听见呼喊,月如辉顿时喜上眉梢“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弃我。”
  “是啦是啦,我舍不得啦。我跟你讲,你出头了!刚才张导打电话来,让你去顶刘的滑的角色,男一号,男一号啊!只要我挖到你,他就会给我个露脸的角色,你去吧,你一定要去啊!跑龙套的一辈子也许就这么一次机会,这是我的前途,也是你的前途,你会去的是不?”
  “我不懂你的话,但是既然你说照你的话做就能帮到你,那我就去吧。”
  “太好了,真是因祸得福。你知道你是怎么被相中的吗?就因为你今天上午那一出手,把金诚吾给打飞了出去,导演看片的时候就一下相中你的身手和外型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发什么呆啊——跑一辈子龙套说不定就这么一回机会,你还犹豫什么呢?这部片子从开机就一直炒得很火,将来不光在华语圈上映,在美国和亚洲其他地区也会上映的。男一号也,你这回是一炮红了!对了,你跟我一样是打野战的哦?你应该还没签演艺公司吧?”
  “我不懂你的话。”
  “我问你有没有签经济公司,有没有经济人啊?”
  “我不懂”月如辉摇摇头“我只有你啊。”
  “那就是没有了,太好了……”李若言顿时觉得眼前一片光明,红的绿的都是钞票的颜色“让我做你的经济人吧。”
  “好。言儿想做我的什么人都好。”
  “太好了……”李若言眉开眼笑,恨不得扒住他的脸狠亲两口。还好她今天没把他扔了,不然这样一棵听话的摇钱树就这样没有了。
  “言儿,你高兴了,真好,这一会儿你好像不讨厌我了。”月如辉蹲在她面前,伸手想抚摸她的面颊。
  突然此时耳边一阵急刹车的声响,他转过头去,只见一辆宝石蓝奥迪A8停在了几步之外的马路边上,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猛得推开车门。一反他适才的来势汹汹,远远地对李若言笑着,完全无视月如辉的存在。走过来体贴地伸手接过李若言手中的大小塑料袋,一手拎着,一手牵起李若言的手,说道:
  “言言,回家吧。”
  “爸爸,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怕你出事啊,回家吧,天快黑了。”
  “嗯,可是……”李若言回头看看月如辉。
  “怎么了?”男子伸出手来拨了拨李若言耳边的乱发。
  月如辉见那男子一副金边眼镜下书卷气极重的面容,凝神细看那一双桃花眼和那温柔微笑的神情,纵使嘴上多了两撇胡子也能认出来,此人不是杨思修更能是谁!
  “杨思修,你怎么也来了?”
  “言言,他是谁?”
  “这个……你怎么知道我爸的名字,他不姓杨啦”李若言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爸爸,他是学校的同学,叫月如辉。”
  “哦”无视地扫了一眼月如辉,拉起李若言的手“走吧,回家去。”
  “哎……”
  “怎么了言言?”
  “那个……我们学校在搞手拉手活动,每个家在本地的学生要跟家庭贫困的外地学生一起在家过中秋啦,我抽签抽到他……月如辉,这是我爸爸。”
  “爸爸?”
  “你们乡下叫爹,你叫叔叔就可以了。”李若言嘴唇不动得咬牙低声道。
  “叔叔?”
  “你好。”几乎没有多看他一眼,杨思修拉起李若言的手“言言走吧,咱们回家了。”
  月如辉跟在李若言后面上了车,心中依旧是难以置信。为何杨思修也来了,似乎也不认得他了,他怎会变成是李若言的爹亲,这该如何是好……

  这样多好

  第七十三章
  东南正房内,清音将柳如瑾的衣物自木箱里取出放进柜子里。雨花剑在一旁看着,突然自背后一把抱住清音,埋首在他颈间又嗅又蹭,带动着身上的银饰哗哗作响。
  “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滚!”
  “阿阮,不要赶我走嘛。”
  “你放开,这里不是我的房间。”
  “那我们回你的房间去玩亲亲。”
  “滚!”
  “不要赶我走嘛,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的呢。”
  “生命危险?冒着被你的公主生吃的危险吗?”
  “不是的。我的大哥已经决议举兵攻打皇朝了,萧翰已经领命陈兵驻守哭山之界,我是冒着被我大哥剥皮、被你们的军队射杀的危险才越界过来的,你要是赶我走,我说不定会被人给当奸细抓起来。”
  “你大哥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当年败在我手上还不自知,当年哭山一役,双方死伤殆尽。退兵之时,随军的参谋,也就是今日的国师就留下萧翰带领最精锐的兵卒镇守哭山之口。他曾说你大哥一日不死,此军一日不退。十年了,防的就是你大哥的再次进犯。”
  “唉唉,你以为我大哥不知道吗?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这十年来,他苦心经营,繁殖人马,通过各种手段自北域和中原将财富和物资运回西苗,为的就是十年前云水边上那名少年。他一日不入西苗作质子,大哥势必一日不退兵。”
  “国师位高权重,朝中又有战将无数,岂会轻易妥协?”
  “这又如何,但是你们中原人上下不齐心,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将他扳倒,这也是他命人封锁消息的原因。他此次若是不降,势必挂帅亲征,到时候天罗地网等着生擒他。这回朝中没了痴情皇帝作靠山,我看他一身弱骨,能在哭山熬得多久……哎哎,你看,一说到打仗你就出神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就不好好看看我,不问问我过得如何。”
  “你的事我管得了吗?你不在家帮你的大哥备战,跑来这里做什么?”
  “阿阮,你知道我最怕负责。所以我大哥一说要出兵,我就连夜跑出来了。”
  “哈,所以顺便过来找我的晦气是吗?”
  “不是不是,我真的是来找你的。我一听说,永州乐坊里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美人,料想一定是你,于是日夜兼程就赶来了。果然你就在这里”雨花剑复又粘了上来“我想你,阮。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哈,你还有心情想我?这话真真让我感动得想哭。你的公主没有严加看管你么,导致你还有闲暇功夫想我……放手,放开……嗯……”
  一阵银铃碰撞的声响,雨花剑压着清音滚在一侧的床上,滚烫的吻雨点般落在他的唇上。
  “阿阮,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你起来,不能在这……”
  “为什么!因为这是他的房间?”
  面对他直视的双眼,清音心虚地将脸扭向一边。雨花剑定定看了他半天,长叹道:
  “你还放不下他吗?一步一步见着自己的心上人成了兄弟;明知他对你无意,你又为何不肯离开……你这样守着他又有什么用!”
  “我早就没了希望。能陪在他身边,多照料他一天,多看他一天,我的心就可以平静一天。”
  “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不再需要你的照料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看不出来吗?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上了那个漂亮的孩子。他已经有了意中人了,他很快就会离你而去了呀。”
  “住口。不会的,他不会走的,小言儿不会跟他走的。”
  “阿阮,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放下那根木头!过去我眼看着你追逐他,那是因为他是一根木头,除了琴,眼里再容不下其他,我想你追久了,看清了,也许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来;但如今,那个柳木头,他居然喜欢上了别人,可你依然这样痴!我怎能看着你越陷越深,我怎能让你一再将自己拖进痛苦的泥沼!”
  “你住口!住口!唔——唔——嗯——”
  雨花剑压着清音的身体,堵住了他的口。
  “要我住口,只有这个方法。阿阮,你还是这样,从不晓得善待自己的身体。才亲一下就这样子,你有多久没做过了?”
  雨花剑的手顺着他的腰线滑到他的下体,隔着衣料触碰着他无法掩饰的变化。
  “与你……无关……”
  “你该不会……十年都没有做过吧?阿阮”雨花剑眼中难以掩饰地迸射出兴奋的火花“你跟他在一起都没找过女人么?那你平时,都是怎么……”
  “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呢。好在我来了,不然谁来替你解这焚身欲火?”
  雨花剑一边坏笑着一边扯开清音的衣物,冷不防清音一扬手,自己双肩一麻,软软地就这样倒了下去。他无奈地任由清音将自己翻过身来仰面朝上。
  “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要你肯跟我好,便由得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原本就是我在下面……”
  “罗嗦!”
  只听哗啦啦一阵银铃的声响,清音一把将他瘫软的身子打横抱起,大步朝门外走去。
  “阿阮,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带我去哪里?”
  “闭嘴!回房!”
  “哦……”
  雨花剑有些脸红地将头别向一边,带些沾沾自喜又带些得意地看看南正房紧闭的门。
  正房内,柳如瑾环抱着身体僵硬的李若言直坐在桌前,面前是他的苍涛之琴。他在他耳边细细教习着着琴理。
  “懂了吗?”
  “呼……”
  “嗯?”
  柳如瑾靠上身子,轻轻托起他的脑袋,原来李若言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睡了过去。他似乎睡得很熟,脑袋一点一点,模样非常可爱。
  “是了,今天是你的乔迁之日,你一定很累了,我不该再要你学琴的。”
  “呼……”
  不习琴,柳如瑾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就这样环抱着睡着的李若言,轻轻地不打扰他的睡眠,长时间地坐在桌边,看着纸窗外面光线的变化。时光在沉默中流逝,他带茧的指尖偶尔轻轻地触碰怀中人细腻的腮边,描绘他线条柔软的侧脸。半天了,他终于慢慢靠近前去,在他细腻的腮上吻了一下。
  “这样多好……一直这样该多好……”
  “哼嗯……”
  “你醒了?”
  “嗯?”李若言不清醒地动了动眼皮,到底是没有睁开“不要……累,嗯……”
  “嗯,不学。”
  “辉辉……水……”
  柳如瑾也不说什么,伸手在桌上茶壶里倒了半凉的茶,递到李若言闭合的唇边。
  “喝。”
  “呼……”
  手举在半空很久,依然不见他张口喝水,柳如瑾想了想,另一手绕过他的肩膀,托起他的下巴,满满将茶杯倾斜,但是茶水却顺着他的下巴淌了下来,沾湿了他的前襟。他不解地再倒一杯,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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