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四悖 ?br />   “若言,先生不会这样做的。况且作弄大师伯,最多也是罚,罪不至死啊。”
  “大师伯?啊……对,你是他们的学生,你当然罪不至死。他要对付的人是我……我……我得赶紧……”说着,李若言趔趄地想站起身来,却被青桐一把拦住。两人争执之下,身后上房的门忽然开了,从里面射出的光线直直地投射在两人身上。仿佛被探照灯发现的小偷一般,李若言心虚地缩成一团。四条黑影从门里走了出来,柳如堇冷冷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让你起来了吗?”
  “是。”青桐轻轻推开李若言的手,端端正正地跪好。
  “青桐……”李若言无助地看着青桐,而青桐只是低低地看着地面。眼见月如辉越走越近,李若言脑中一片慌乱,心知自己插翅难飞,但内心却无论如何也不甘这样被杀。
  意识混乱之中,他脑中突然萌出一条奇怪的逻辑:既然大侠们都欣赏英雄气概,那他索性就装大义装到底,也许他们会念在他是条“硬汉子”放他一条生路。
  于是,在众人错愕地眼光中,他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上,对着月如辉拜了一拜: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行为侮辱了你,也知道这种恶作剧会让你受伤,我很抱歉。我知道错了……”说着委屈地呜咽起来。
  “小言儿,快起来,你身上有伤呢。”清音不忍地伸手扶他,却被他回身躲了开去。
  “我不起,一切皆因我的任性而起,青桐是被我逼迫的,请柳先生不要再罚他了。”说完抽泣不止。
  “若言你……”
  “小言,快起来,没有人要责怪你……”
  “请月大侠原谅青桐。只原谅青桐一人就好。我愿意听凭月大侠处置。”
  “若言!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我这样!”
  “青桐,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呜……”说完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
  低着头偷看月如辉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李若言心中暗惊,这疯子果然没有被他骗过去,就在他心虚之际,月如辉突然搂住他的双肩,异常地激动:
  “言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糊涂了吗……”
  “咦?”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难道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你……”李若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月如辉就无比痛心地抓住他的肩膀,没命地摇晃起来: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你究竟是怎么了!”
  “啊?”心中算盘劈啪作响,李若言被晃得天旋地转的脑袋却是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他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言儿!言儿!”
  月如辉不由分说的一把将他扛在肩头,像扛米袋一样扛了往上房去。
  “放我下来……死疯子去哪里……”李若言倒吊在月如辉背上,胃里东西直往下倒“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言儿莫慌,杨先生是我至交,他定会尽全力将你治愈。”
  “厄……”两眼一翻,李若言吐了月如辉一身。
  “月兄,你的衣裳……”
  “无妨,先顾言儿。”
  进了上房,月如辉像变了个人似的。端水喂药,嘘寒问暖,极尽殷勤之能事,除了诊脉一职让杨思修上任,其他一切都要亲自伺候。此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逼迫李若言让他接夜壶,气得李若言一脚将夜壶踢翻在地;但即使是这样也不气恼,只将李若言好好放回床上,好言好语地哄着。李若言虽是一肚子莫名其妙,但见他如此逆来顺受,心道他不是别有用心,就是真正有疯病,然而偏偏又瞧不出什么端倪,眼皮又不争气地打起架来,只好满腹狐疑地睡去。

  地狱映像

  睡梦中,李若言忽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腾空飞了起来,待他睁眼来看,竟是被月如辉连人带被给扔下床来。睡得昏天黑地的他登时破口大骂:“你找死啊!”
  “你说什么。”
  月如辉一张冷脸,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气温顿时降至冰点。
  李若言脑中百千念头急算,眼前局势绝不单纯。心知眼前局势不利,李若言当机立断,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往外跑,就觉膝关节一麻,两腿跪倒在地,月如辉紧接着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
  “梅友仁,自投罗网,是死还是自尽,你自己选吧。”
  “你松手……我就告诉你……”月如辉刚刚松了钳制,李若言便扯着嗓子尖叫起来“救命啊!强Jian啊!青桐柳先生!快来人!啊!啊!啊……厄……”
  “卑鄙小人,我竟会再次相信你!”
  正要狠狠一捏,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月如辉立马将李若言扯进自己怀里,就见柳如堇眉头紧锁地站在门前。
  “怎么了?”
  “柳先生救我!”
  “言儿,别闹”月如辉胳膊一紧,勒得李若言上不来气“没什么,言儿做噩梦摔下床来,一会儿就好。二弟你回去吧,有我哄他便可。”
  说完在李若言的背上轻抚起来,摸得李若言直冒鸡皮疙瘩。
  柳如堇思索片刻,终于沉默地带上门离去。他一离去,月如辉就一把将李若言扔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演的哪出戏?”被摔得散架的李若言趴在地上哼哼叽叽起来。
  “你!你再嚷嚷,我就杀了你。”
  凌厉的眼神让李若言立刻闭上了嘴。
  月如辉气派十足地在床边坐下,傲慢地看着地上的李若言: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贴身小厮。所有生活起居,你要一一打理。”
  “啊?”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李若言从地上跳了起来“你神经病啊!你是谁!别以为你力气比我大我就怕了你了!什么小厮!谁决定的!还有昨天,装什么亲热!演戏给谁看啊!厄……”
  喉咙猛地一紧,李若言又一次尝到了窒息的痛苦。
  “不愿做小厮,那做我的宠妾如何?”
  “咿咿……不……”
  “那么你是想我杀了你了?”说完虎口又开始收紧。
  “不……不要……我做……小厮……”
  淡淡一笑,月如辉满意地松了手:
  “你叫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梅友仁吗?为何三弟他们叫你小言。”
  “你爷爷才叫‘梅友仁’,我叫李若言,记好了,别再乱叫。”
  “你竟敢骗我!”
  “是你蠢才会被我骗!什么人用自己的真名发誓啊!傻子都听得出来:‘梅友仁’,‘没有人’,就是没有人!没有人会用自己的名字发那中蠢誓!”
  “你!”
  “怎样?你想出尔反尔吗?你刚才说了不杀我的。”
  “好”月如辉重整笑容“你今后就叫言儿吧。”
  “你……真恶心。”
  “我叫月如辉,但你不能直呼我的名讳,你须称呼我‘主人’‘庄主’,或者‘大爷’、‘爷’。至于柳先生和清音师傅,他们是我的结义兄弟,你要称呼他们‘二爷’、‘三爷’;二爷的学生,你要称呼‘青桐少爷’。杨大夫是我的好友,要叫‘先生’。”
  李若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能把月如辉的骨头给啃了。
  “听清楚了吗?”
  “嗯!”
  “我要就寝。整完床你就睡那里。”说完眼神示意他脚下的地板。
  “什么?为什么你睡床我要睡地!我有自己的房间!我干吗睡你脚底下!”
  “你是我的贴身小厮,自然要睡在那里。”
  “更衣。”
  “我不!我腿疼!脚也疼!头也疼!你自己有手有脚……是……”再一次屈服在凌厉的眼神下,李若言歪歪斜斜地爬起来开始替月如辉宽衣。但腰带上的绳结却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算了,我自己来。去铺床吧。”
  不情愿地把被子搬回床上抖了抖。
  “去端夜宵来。今天因为你,所有人都没吃晚饭。”
  “青桐说,厨子还没请来,所以……”
  “那么你去做。”
  “诶!”
  “还呆着干什么!”
  “你还没说你要吃什么。”
  “糖藕和八宝甜粥。”
  恨恨地白了月如辉一眼,李若言摔门而去。
  “糖藕,糖藕……哪来的莲藕,半夜三更吃什么甜食”李若言点着昏暗的油灯在厨房里东翻西找“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季节,你以为你兄弟是开超市的……还八宝粥,哪有什么莲子红豆,啊……去死……”
  李若言发脾气地把罗筐簸箕扔在地上。自己肚子都没吃饱却要帮别人做夜宵,想想就觉得委屈。但是想到月如辉凶神恶煞要杀他的表情,内心又没骨气地屈服了。
  头昏脑胀地乱翻一通除了灶台上原有的佐料只找到了米,意外地发现了一块肉,看似不太新鲜,不过好象也没坏。
  “死疯子,遇上本少爷算你走运,要不是我,还有谁能煮这没有皮蛋的皮蛋瘦肉粥。”
  李若言从水缸里舀出水来随便洗了洗米就倒进大锅里,放上大量的水。然后费劲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把肉切成小片用盐、姜丝、和太白粉拌了。谁知顾此失彼,只听得身后“滋啦”一声响,滚沸的粥就从锅里漫溢出来。
  “啊,啊,好烫,天呐,这炉子怎么关小火……”李若言使劲吹着不断冒出的泡沫,希望能够起到降温的效果,谁知咕嘟咕嘟的米汤还是不停地顺着锅边流下来,浇在柴火上。
  “不要灭啊!”
  手忙脚乱地抓来一块柴火丢进炉膛里,拣起一旁的蒲扇使劲扇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实在难忍呛眼的烟雾,李若言闭着眼把肉一股脑地倒进了锅里,慌张地把盐和胡椒粉撒了进去,胡乱随便搅了两下。然后一瓢水泼在炉眼里,端着锅跑了出去。
  重重地将铁锅放在桌面上,李若言一脸炭灰地瞪着月如辉的后背。然而月如辉却看也不看,只轻描淡写地指指角落里一堆脏衣服:
  “将那些衣服拿去洗了”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吐的。”
  “明天睡醒就洗。”
  “现在去。”
  “什么!”
  “我明日要穿。”
  “你是整我是吗?就算我现在洗了,明天也干不了!”
  “用火斗熨干。”
  “你……好,好,我洗”李若言一瘸一拐地拿起衣服。
  “这是什么?”
  “爱吃不吃!”说完摔门而去,嘴里不停叨念着“你给我等着……”

  病中吟

  第十一章
  黑漆漆的浴室里,李若言点着一盏暗淡的油灯,气鼓鼓地搓着木盆里的衣服,又哭又骂:
  “这么黑!看都看不清!老子生病还帮你洗衣服!肥皂也没有洗你个大头!还熨干!做你的春秋大梦!水这么冷!去死啦!”
  李若言越哭头越痛,越痛越无力。一向钟爱古装的他第一次怨恨起长袍来。好不容易在黑暗中将两件沉甸甸的衣服搭上竹竿,已是第二天的黎明。李若言全身酸软,面色发青,眼前景物不停地打着旋。柳如瑾重新替他包扎的膝盖也早已湿透,双手也早已在冷水中变得僵硬,如针刺一般疼痛难忍。
  体力严重透支的他回到上房,眼一闭就栽倒在床上。
  还没来得及做一次深呼吸,就觉得身子一震,竟是被月如辉一脚踢得滚下床去。
  头昏脑胀的他张嘴哼了两声当作是抗议,就趴在原地睡了起来。
  “是谁让你睡在床上的!”
  “……”
  “去打热水,我要洗漱。”
  “……”
  “又想偷懒吗?”一把扯住李若言的头发提来。
  “唔……咳……”
  “去打水来,别让我说第二次。”
  提着他的头发将他立定在地上,月如辉自顾自地提了剑出去晨练。
  李若言意识虽然明白,但身体不听使唤。他站着摇晃了好一会儿,才颠颠倒倒地端了个铜盆到厨房的水缸里舀了几瓢水,然后捧着盆,一步三晃,滴滴答答地端了回去。
  月如辉背着手立在窗前,李若言摇摇晃晃地举着盆过去:
  “呶……”
  水盆被一手掀翻,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冰凉凉的水从头到脚冻得李若言全身一激灵。他错愕地看着月如辉,竟一时语塞。
  “热水。”
  “……”
  “我叫你打热水。”
  “……”
  “你聋了吗……”
  月如辉猛地转身,只见李若言面色灰白、全身发抖,失神的双眼又红又肿。
  昨夜灯光下他不曾正眼瞧过他,为何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憔悴。
  “你怎么了?“
  只见李若言发呆似的站了一会儿,脚步不稳地晃了一晃,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言儿!”一把托住那将要落地的身体“怎么这么烫……”
  李若言终于彻底病倒了,连日的疲劳和伤口的发炎,让他一直高烧不退。
  月如辉日夜守在他床边,不让别人有靠近的机会。一切喂药、冷敷、换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