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里勒索来的油灯放在箍头的环里,再添两条灯芯。只见那帽子上的布渐渐膨胀起来,晃晃悠悠地立起来,轻轻往上飘。
  “啊……是孔明灯……”清音叹道。
  “知道孔明灯?”
  “国师先前造过,没想到也懂。”
  “栓住它,别让它飞跑。个地方吹的是地形风,刚才雨花剑,今夜的风向正吹向西苗地界,它可以顺着风的方向往前飘,今晚就靠它引路……” 李若言抬头看着飘高的孔明灯,沉沉地叹口气,然后走到边去,伸手到棺材里取出个大瓶子,然后兀自看着那棺材板出神。
  “怎么?小言儿?”清音蹲在地上,在他的靴子外套上樟树皮,撒上硫磺粉。
  “没什么……以前很怕死人,所以见到棺材也觉得阴森森的,总觉得打开,就算没有僵尸和鬼跳出来,腐烂的死人也好恐怖。可是现在,都不怕”他的手在棺材里来回摸摸,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脸,摸摸他的腿就好像有丝勇气,他打开瓶塞倒出里面的液体擦在手和脸上,又将它递给大家“大家把个油抹在身上吧。是加薄荷的樟脑油,可以驱蚊驱虫,多抹些。有些辣,别弄到眼睛里。然后把脸用白布包好,蚊虫不喜欢附着在白色的衣物上……从现在开始们没有别的帮手……”
  众人切准备妥当,李若言声“出发”,清音便将他把背在背上。他手举着火把,手牵着飘在前方上空的孔明灯,慢慢在前方引路。身后,柳如瑾和雨花剑将两具棺材上下叠放在起,扛起来,踩着清音的脚印前行。
  为此行,他和大家在最短的时间内,作所有能够确保万全的准备。哭山役爆发以后,中原与西苗死死地封锁着边界。禁止切进出,而他们手中,虽然有夏轻尘的令牌可以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边界,但若由潮河官道大摇大摆地直接走云水进入西苗地界,绝对还没上岸就会被弓箭射成刺猬。就算有雨花剑个二族长当护身符,也无法向他那个精明的大哥解释,他是如何得到官道通行的许可的。
  因此,他们只剩下条路可走——穿过片传中没有人能活着通过的哀泣之海。而且条路最大的好处——近——它是绝对距离上离西苗族地最近的道路,对他们来至关重要。
  清音在最后关头喂杨思修喝下雨花剑的血,血中的护命蛊只能为他延续个月的性命。但李若言在摧心蛊解除之后已经昏睡太多的时日,之后又路耽搁。现在,只剩下十的时间,十之内如果不能进入西苗禁地,取得七角并蒂莲,杨思修就会永远死去。眼下,只要他们穿过片树海,前方将是马平川,西苗地界就在片树海的另端。
  夜风吹入树林,他们白色的身影很快淹没在黑暗中。耳边除众人的脚步,呜呜响起哀号的声音,仿佛鬼魅的叫声般,就在他们的周围远远近近、分明地响着。
  “什么鬼给出来!”雨花剑手托棺木,手弯刀出鞘,凌厉两道白光向发声的地方削去,只听声树枝折断的“咔嚓”声,那哀号之声非但没有停止,自更远处突然变得凌厉刺耳,仿佛有什么向着边扑来般。
  柳如瑾心中紧,声沉喝,背上古琴弦气动,轰然之气向着声音的来处袭去。不料声尖利的哀号过后,竟是四面八方都跟着呜咽地哀叫起来。仿佛有数十人在远近不同处同时哭泣,时间整个树林如同哭丧的灵堂,众人全神戒备仍禁不住毛骨悚然。
  “啊,啊……”李若言在清音背上筛糠般地抖着“不怕,不怕……”
  清音凝神细辨出声的方向,准备出手。
  “相……相信科学,要相信,科学,个世界上没有鬼的,没有鬼的,那个不是鬼,不是鬼,不怕,都别怕”虽然心里怕得要命,李若言依旧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都给住手!”
  “小言儿?”
  “世界上哪来的鬼”李若言抖着声音道“真要有的话李若言也是头号,们别慌,们慌,也跟着紧张。让想想,定不是鬼,定不是鬼……是啦,定是有什么植物向竹子样中空的,被虫蛀很多洞,所以风吹过的时候就呜呜作响,就跟笛子的原理样的,定是样,定是样……”
  “嗯?”
  “定是风,定是风啦,不要多想,们继续走吧,啊……就算真的是鬼,里还有会闪电的盒子。古代的人蠢,古代的鬼样蠢,他们定会怕的照相机,们快走,快走吧……”
  “有理。”柳如瑾收袖子,示意清音继续前进。
  于是继续前行,路上,那如哀号般的声音依旧是时断时续、时远时近,李若言心里依旧是害怕,紧张得胃抽起筋来。
  “唔……”
  “小言儿,停下来歇会儿吧。”
  “不用,反正走路也是们背着,不累的。”
  “唉……”
  “们聊聊,就可以忽略个让人发毛的声音。”
  “好,小言儿想聊什么?”
  “……其实很害怕……”
  “知道。”
  “以前,在的家乡,有两种观念,种是科学,种是迷信。科学就是将切现象解释成自然的原理;而迷信,就是将切的因果解释成鬼神的使然。虽然从小就被教育要完全相信科学,可是始终还是有迷信。总希望世上真的有鬼神,人的灵魂有前世今生——于是有,那种闹鬼闹神的事情就发生在身上。
  但是现在,却更愿意完全相信科学,相信个热带雨林中的切都是有理可循的。哭泣的风只是因为空气的流动受到特殊的阻碍;流泪的树木也许只是种会滴下液体的植物;而会吃人的土地,也许就只是沼泽而已;如此来,瘴气不定就是沼气、然气什么的……宁愿样相信,宁愿相信凭着知识和人力能够解决切困难,样就不会那样害怕……”
  “小言儿……”
  “嗯?”
  “其实众人之中,是最有勇气的。”
  “寻常人害怕的时候通常不愿承认,越是高手,越是不愿让人窥见自己内心的胆怯,于是就会通过保护自己来消除恐惧。但不同,明明很怕,却不掩饰,就算自己恐惧万分却努力地想要安抚别人。种坦然面对自己恐惧却又努力地想保护别人的心情,知道世人般叫做什么吗?”
  “叫什么?”
  “就叫做‘英雄气概’。”
  “英雄气概。竟然有英雄气概……”李若言轻轻念道“有英雄气概,可惜却没有英雄的能力……”
  “想要保护别人,并不在乎究竟有多大能力,而在乎有多大的决心。为让大家穿过片‘哀泣之海’彻夜不眠地查阅图册,为每个人制作防毒面罩,制作驱蚊油,提醒大家要穿白色的衣物、在鞋上撒驱蛇的硫磺粉;为此行的每步作下详细的计划,如何乘车,如何换船,日子计算得不差。还有,为们最后段水路,想出不用动武也能让那群山匪俯首听命的计策。现在,们还能在鬼哭神嚎的地方脚步不停的前进,都是因为有。是的决心让大家路走到里。”
  “得真伟大”李若言伏在清音背上,仔细地看着前方可见范围内的道路“开始真的不那么怕。”
  “小言儿当然很伟大,是们之中的英雄,是雷神上仙。”
  “雷神现在后悔让大家连夜进片鬼树林。”
  “为何?”
  “万踩到沼泽,们还是要停下来等亮才能继续走。那样还不如亮再进来,大家也应该休息下的。”
  “那样便损失半的时间。今早失船已经耽搁半功夫,如果今夜不过个山丘,后面的时间更加难以计算。们别无选择。”
  “从地图上看,段直到树林的腹地应该都在高位,而沼泽般只存在于在潮湿低洼的地区,也就是靠近西苗地界的后半部分森林。原本计划今白走到盆口,露宿晚,明日亮,能够看清沼泽,再继续赶路,谁知今早那艘船跑,的整个计划就乱。样黑的地方,又直不停地鬼哭神嚎,万遇到沼泽该怎么办……”
  “放心,会在踩到的第下停住脚步,等们将拉上来。”
  “还有心情笑。”
  “哈,现在没那么害怕吧?”
  “嗯,可周围的声音还是听得心里发慌啊。怎么办……”李若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唱歌好,唱歌给大家壮胆。”
  “好啊,唱首有英雄气概的歌。”
  “英雄气概啊——让想想……”
  “没有就唱首情歌给哥哥听听。”清音言语调戏道。
  “去!哼!有,听好啊,很英雄很气概的,咳嗯——”李若言清清嗓子,对着望无际的黑暗吼道:
  “沧海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阿母啊,破树林哭什么鬼啊,爷爷都走调——”
  “哈……”
  “苍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知晓……江山笑,烟雨摇,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音,刚才好像听见柳的笑声。”
  “……怎么可能?”
  “真的听到。柳,刚才有笑吗?”
  “没有。”
  “可是明明听见的声音,只有才那么闷声闷气地笑。”
  “,没有。”
  “真的没笑?真的没有笑吗?”李若言不敢回头。
  “没有。”
  “啊——有鬼啊——”李若言尖叫起来,小公鸡般嘹亮的声音压过“哀泣之海”的切鬼哭神嚎。
  “小言儿!”
  “柳木头,刚才分明是在后面笑!还不承认!个伪君子!”雨花剑扛着棺材骂道。
  “瑾,看看,把小言儿吓成样,到底有没有笑!”
  “嗯。”
  “哇……”李若言放声大哭起来。
  他不要做什么英雄,他是真的被吓到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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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在下雨,半夜写鬼片把自己给吓到。T_T
  第百零九章
  西苗地界,常年如夏的炎热,强烈的阳光晒过潮湿的空气,饱和着水汽的高温考验着每个人的耐力。
  然而在阳光的尽出,是供奉原始图腾的娑婆神殿,神殿的身后有处长年不见日阴谷。那里没有香火,没有祭品,只有棵悬挂着历任族长头颅的金枝树,长眠在此地的西苗祖灵数百年来守护着西苗的族运。是连西苗地界的族民也禁止踏足的禁地,只有身负祭司长之职的娑婆太巫,能够在新任族长继位之时捧着前任族长的首级,来到金枝树下,将头颅挂上,宣告新任族权的延续。数百年来直如此。
  但所有的事情总有例外。雨花剑的大哥就是个例外。
  “后来才知道,的大哥才不叫雨花石呢。”阳光斑驳的树林里,李若言手上牵着缚在金冠玉雀脚上的绳子,趴在雨花剑背上,身后清音接替雨花剑扛着棺材紧随着,缓缓地跟着金冠玉雀指引的方向前行。
  “当然,谁会给孩子起种古怪的名字,大哥名叫赫炎苍弘,听起来是不是很威风?”
  “是啊,真像王者的名字,比的名字威风百倍。不过,们两兄弟为什么姓氏不样?”
  “哈,‘雨花剑’是阿阮帮起的名字。的本名叫做赫炎苍剑,是不是比大哥还威风?”
  “威风个屁,听起来像老头子。”
  “哼,们也就能欺负。大哥可也没么好欺负。他比年长,武艺比高强,他是除太巫之外唯活着出入过禁地的人。”
  “为什么?”
  “因为他是亲手砍下前任族长和太巫的头颅,才取得族权的。所以,他要所有长老和祭司都知道,他是唯的王,所以他亲手将对手的头颅挂上金枝。而惊鸿仙子,是因为助他铲除娑婆殿所有祭司有功,才被任命为太巫的。从那之后,族长的切命令不用再经由祭司的占卜,所有族民只服从族长人的命令。”
  “啊……真是个强悍的人。”
  “他的能为已经不是‘强悍’二字可以形容”清音在后面道“国师曾过,在他家乡的历史上,有名叫做‘吕布’的战神;而赫炎苍弘是现实中的吕布,再世的战神。早年有他镇守哭山,皇朝久攻不下。屡屡败战之刻,军派出使者降,没想到他竟然开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条件。”
  “他要什么?”
  “他要个人。”
  “谁呢?”
  “国师。当年还是军师。”
  “哈,美人不掀桌子才怪。”
  “当然。失他,皇朝犹如失百万大军。”
  “那后来呢?哭山不是到底被夺下吗?”
  “那是军师的智计,非是军神勇。在沙场上,皇朝的军队次也没有打败过他。”
  “大哥觉得他被戏弄,于是怒之下杀前任族长,从此接掌西苗地界。他发誓,总有要让夏美人臣服在他的身下。结果就有场该死的战。”
  “唉……雨花剑,不如们直接去做掉大哥,让做老大。样来就可以直接批准们进入禁地;二来可以带领西苗归入皇朝番下,样不仅可以避免战争的伤亡,还能提出和谈条件。到时候替去向夏轻尘走后门,叫他将清音作为和亲使者,八抬大轿给送进洞房,觉得如何,啊?”
  “小言儿!再胡!”清音在身后喝道。
  “呵,要伤大哥,岂是那么容易的事?还不等看清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