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舞 by 董圣卿

　　惊鸿仙子尖叫起来，扭曲的身体滚在地上，疯狂地撕碎腰上的衣衫，用纱巾擦着血污的伤口，滚到墙边打翻水盆拼命冲洗自己腹部的刀伤。披头散发，头上美丽的步摇踩碎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身体，没命地哭号着。
　　随着的哀嚎声渐渐变得沙哑，美艳的面容开始急速地老化，头墨色的发丝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下来。抬起双手来捂着自己剧痛的脸颊，却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白皙纤细的双手，已经变得如枯木般黑黄嶙峋。于是哆哆嗦嗦爬回榻上，爬到梳妆台前抬起头来。
　　“啊——”
　　绝望的声尖叫，惊鸿仙子掌打翻铜镜，劈碎珊瑚梳妆台，反身从榻上滚下来，扯碎满室纱幔，疯般摧毁着室内的切物品。当发现正扶在墙上、向外逃跑的李若言时，愤怒的眼中升起腾腾杀意：
　　“杀……杀！”
　　惊鸿仙子叫嚣着，挥舞纱巾如铁链般缠住李若言的脖子，将他拖倒在地。
　　“妖孽，毁功体，要毁！”
　　着，长长的指甲划开额角发际线，自流血处扯处条如红丝线般细小的蛊虫，在掌中捏死。大喝声，运功化成灰烬。反手掌，阴寒掌风夹带剧毒蛊粉，向李若言脸上击去。眼看李若言张花容月貌顷刻间就要血肉模糊，头顶却忽然传来风啸之声。
　　洞口迎面击来猛然掌气，吹暗壁上火把。惊鸿仙子翻身化掌之际，阴阳之扇破空而来，眨眼瞬，利气化出裂帛之声，锁颈黑纱尽成碎片。李若言身下空，失魂之际迎面对上熟悉的容颜。
　　“思修！”
　　“喝！”
　　杨思修沉喝声，身影急旋，左手单臂揽过李若言藏入怀中，右手扇面翻转，卷动气流旋转，尽纳剧毒蛊粉。衣袖震动，反手挥掌，掌风直劈惊鸿仙子面门。只闻身后声骇人惨叫，杨思修立刻抱着李若言飞奔而出。
　　“思修，醒。”李若言喘着粗气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
　　“让受苦。”
　　玉雀引路，杨思修对着怀里淡淡笑，疾奔数条隧道，奔至处角落，将李若言放下。
　　“为何停下？们要快些离开里才行啊。”
　　“呃……”
　　杨思修缓缓开口，股鲜血自唇中涌出。
　　“思修！”李若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白毛有灵性，跟着它，快走。”
　　“那呢！”
　　“心脉受损，刚才掌已是极限。现在的已不能再动……”
　　“背走！”
　　“不……今生今世能再见到……已……”
　　“废话！住口！不想听！是死人的时候拖着，是活人的时候岂有丢下的理由！”
　　“言言……”
　　“还欠四十五两房租，还有路的车马费，不还钱不准死！白毛，带路！”
　　“啊——”金冠玉雀拍拍翅膀，飞起引路。
　　李若言刚才吐几口血之后顿感神清气爽，再看杨思修死而复生，便知道七角并蒂莲起效果，思及外面月如辉甦醒之期不远，不由地精神为止振。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把将柳如瑾的琴甩到杨思修身后，自己身体低，将杨思修无力的身体顶在背上，步步地紧随金冠玉雀身后。
　　他们的计划败露，也许雨花剑已经被擒，也许清音和柳如瑾已经遇险——也许是他的想法太真，才将众人全体拖带进如此危险的境地。但他的心意始终没有变过，他想保护每个陪伴他的亲人，他要带着大家起平安地回家。
　　清音对他过，想要保护别人，并不在乎有多大能力，而在乎有多大的决心。而他李若言眼下唯能做的，就是背着杨思修走出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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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十四章
　　娑婆神殿之内，道路错综复杂。惊鸿仙子奏响控蛊琴瑟，深藏在娑婆神殿内的蛊虫毒蝎纷纷冒出地面，齐齐向出路移动。
　　金冠玉雀引路，鸣声斥退毒蛇，利爪所及之处，毒蛊纷纷退散。李若言背着杨思修，口罩护面。虽然幸免蛊毒，无奈琴声乱神。靡靡之音入耳，李若言顿时心绪波动、头晕目眩，混沌之间，鼻血缓缓滴落。杨思修重伤初醒，又强行运功，再受音律波及，早已不醒人事。
　　而神殿的另侧，清音与柳如瑾凭着记忆，原路返回。足下狂奔，不敢有丝毫耽搁，但却在半路忽闻琴瑟之声，柳如瑾脸色变：
　　“不好！”
　　两人当即再提真气，疾奔脚步，循乐声而去。不料行至灯火深处，前方忽现魁伟身影。来人墨发银环双股辫，肩挂朱凤吐火烈焰袍，身披鬼面饕餮薄轻铠，腰系勒甲银丝狐尾带，弓箭随身，画戟指地，背立在熊熊跳跃的火光中。
　　“赫炎苍弘！”
　　“们的脚步比预料的慢。”
　　战神当关，清音与柳如瑾两人谨慎以对。心知对手根基与自己差地别，但此行却不容丝毫怯战；就算对方是战神，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闯过。己不动，对手不动。耳边只余依稀诡异的琴瑟之声，双方默然不语的僵持，彼此只等待动手的瞬。
　　此时琴瑟之调骤转，柳如瑾眉头颤，心挂至爱安危，终于打破沉默。沉喝声，极招上手。剑指划，气流分出万道烈风，急流涌动四面八方朝赫炎苍弘袭去。
　　只见赫炎苍弘眼不动，身不动，面不动容，闭目以待。额前发丝扬起的瞬，背后虚握的单手猛地紧，周身气流暴冲。眨眼之间，身划残影百步行，锐感回戟转击，直刺柳如瑾胸口。柳如瑾急忙侧身后避，但赫炎苍弘来势凌厉，画戟仍挑破胸前肌肤。同时间，清音怀中判官笔上手，笔尖尽化万寒芒，三十六式钟馗伏魔打直取赫炎苍弘胸前大｜穴。
　　“瑾！此处交，绕路快去！”
　　“，撑住。”
　　柳如瑾虚晃掌，借力退出战团，清音掌笔夹攻，正面袭来。赫炎苍弘不慌不忙，方画戟舞出燕子回旋，横扫周，湮没漫寒星，万钧之力，朝着清音的灵盖直劈下去。清音避之不及，双手举判官笔横接此招。交手瞬，清音只感双臂麻，肩膀被人硬生生拆下般，顺着方画戟的来势沉，虎口顿时迸裂流血。
　　“阮，是教唆小剑背叛？”
　　“雨花剑……有自己选择的自由……”
　　“该死。”
　　赫炎苍弘反手拍，清音身体陡然间后退数步，口吐鲜血倒地。他大喝声，奋力向上顶，推开两人距离，足下挪移向后退去。不料赫炎苍弘提戟刺来，他横笔隔，护住胸前。赫炎画戟转，勾破他胸前肌肤，见他回身欲闪，回戟反柄横扫他下盘。清音移足挪步，不料赫炎苍弘猛然掌已至胸前。清音避无可避，正面受掌。
　　“呃……”
　　清音口吐朱红，震退数步，未及喘息，逼命之戟又至眼前。慌忙回身出手抵挡，无奈罡气已破，受创甚重，只余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闪避之间再度受掌。赫炎苍弘出手不留余地，戟柄直戳清音肋下。清音只听自己体内声碎裂的闷响，后撑的弓步顿失力量，膝下软，跪倒在地。
　　“啊！”
　　“死来！”
　　赫炎苍弘声大喝，方画戟直指清音心脏。毙命的瞬间，身后忽然飞入连环刀气，雨花剑飞身跃入，将清音整个扑在身下，护在怀里。赫炎苍弘见之惊，立时收势，猛转攻势，方画戟向外旁挽，只听声巨响，沙石迸裂，坚硬的石壁上轰然被砸出个大坑。赫炎苍弘眼含怒意，戟尖指向雨花剑道：
　　“小剑，让开。”
　　“阿长”雨花剑昏昏欲倒，艰难地请求“别杀他。”
　　“要违背的命令到几时？”
　　“阿长，什么……都听的……但不能……让伤害他……”雨花剑用手撑在地上，难以抵抗迷｜药的功效。
　　“雨花剑！呃……”
　　“阿阮……”
　　“现在让开，便不再追究的过错。”
　　“阿长……”雨花剑颤抖地直起身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突然，猝不及防地跃而起，把抱住赫炎苍弘。赫炎苍弘时错愕，就听雨花剑口中大喊：
　　“阿阮，快走啊！”
　　“小剑，让失望。”赫炎苍弘眼中呈现怒意，他伸出大掌把抓在雨花剑肩膀上。感觉肩上麻，仿佛被铁钳夹住般，雨花剑清楚下秒自己的肩膀就要被卸下来，但他依旧死死抱住赫炎苍弘的腰，对身后大喊着：
　　“走啊！”
　　“雨花剑，唉……”无奈声叹，清音乘机急退。没奔多远，身后便传来雨花剑声惨叫，清音足下不停，捂紧心口的手无声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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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流失的体力，越来越蹒跚的脚步，李若言背着杨思修颠颠倒倒、跌跌撞撞，已经走不动的双脚，却始终固执得不愿停下。蛊惑之乐萦绕不散，渐渐由远及近，心知危险危险就在前方，无奈身负两人，心有余而力不足，转眼之间，逼命之人已到面前。
　　惊鸿仙子头青丝褪成白发，包着黑布，凄厉的声音如同刀子刻在石板上。待追上前来，手扬，纱巾把将杨思修甩飞。下秒，缠住李若言脚踝，用力拉，李若言应声而倒。便老鹰扑小鸡样地扑上去，把将他擒住。
　　“呃……”扑面而来的阵恶臭，让李若言难以忍受地干呕起来。
　　“臭吗？恶心吗？本来应该腐烂变臭的人是呀！”惊鸿仙子把扯下面上纱巾，露出下面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脸。
　　“呃……”难以克制身体本能的反应，李若言恶心难忍，干呕不止。惊鸿仙子的收就像铁钳样钳着他，他的脚乱蹬着，扭动身体试图挣脱。
　　“毁，毁的不老之源，还将腐骨粉撒在的脸上，让无法去见月郎……哈，要扒下的脸皮，戴在的面上，样月郎就会喜欢……对对对，早该想到，真是个好主意……哈，扒下的脸皮戴上，月郎就会喜欢……哈哈……哈哈哈哈……贱人，狐狸精……要扒下的皮，扒下的皮呀……哈哈哈哈……”
　　惊鸿仙子伸手就往李若言脸上抓去。李若言挣扎欲逃，无奈无路可退。
　　利爪伸至眼前的瞬，身后掌气袭来。惊鸿仙子神志混乱，仓促接掌，顿时受掌震飞。
　　“柳！柳……”李若言眨眨眼睛，哇地声哭出来“没死……怎么才来啊……们都快要死……”
　　“无碍”柳如瑾将李若言抱进怀里，拾起衣角揩揩他脸上的眼泪和血渍“走。”
　　柳如瑾反掌拨杨思修背上的琴袋，肩动背在自己身上，然后他手将杨思修架起，手抱起李若言夹在腋下，飞奔而出。
　　不料奔至神殿出口，墨莲水池的彼岸，竟再遇赫炎苍弘。
　　“受伤惊惶的美丽之狐，让窥的面容吧。”
　　“嗯？”
　　柳如瑾眼光寒，放下杨思修，把将李若言藏至自己身后。
　　“是谁？”
　　“赫炎苍弘。”
　　“就是雨花剑的大哥？”
　　“然也。”
　　“很贵，想白看吗？”李若言躲在柳如瑾身后，闷声闷气地道。
　　“早年赫炎听人过。南武林有三样最贵的东西：是紫湖山庄出产的“水滟光”绸子，价比黄金贵，千金也难买；二是神针大夫杨思修手中的救命金针，问生断死阎王判，万两难求条命；而第三样，就是柳如瑾手中的白浪苍海琴，千江潮浪洗世尘，曲绝弦换君命。而如今，三件宝贝全归所有。如所，很贵。甚至觉得，花五十万两买的命是辱没的价值。”
　　“那是要加码吗？”
　　“再加上封号‘御笔丹青’的双妙手如何？”
　　“什么？”
　　李若言心里惊，只见赫炎苍弘战袍扬，露出身后墙脚下靠着重伤的两人。
　　“清音！雨花剑！”李若言脑中阵旋地转，步上前就要冲将上去。
　　“小言儿，咳……别管，快走……”清音靠在墙上，虚弱地道。
　　“不行。好起回家，要走大家起走。”
　　“真是令人感动的真。”
　　“有意谈条件就快吧。要怎样才肯放们离开？”
　　“很简单，留下。”
　　“不可能。”柳如瑾伸手挡在李若言身前。
　　“赫炎苍弘，是妖狐，难道不怕吗？”
　　“从不相信鬼神之，正如从不相信妖狐惑世。世上能让族走出西苗的只有人，那就是，赫炎苍弘。”赫炎苍弘眼神三分狂，他狂傲的扬起下巴，远远看着李若言。
　　“故意放们进入，便是为的价值？”
　　“能让发挥最大的价值。到的身边来吧，美丽的狐狸。”
　　“如果留下，是不是可以让大家安然离开？”
　　“当然。”
　　“不可。”柳如瑾把拦住李若言，但李若言却推开他的手站出来。赫炎苍弘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向着李若言伸出手去：
　　“来吧。”
　　“拒绝。”
　　“什么？”
　　“没听清吗？拒绝！不会留下，也不会成为的东西。只是想利用控制所有关心的人。不会让大家听的摆布！会跟拼！”
　　“那就看着关心的人因而死吧！”
　　“对啊对啊，让他们都陪去死，去死啦——”身后声尖锐的怪笑，竟是惊鸿仙子毒针追来。
　　柳如瑾余光闪，抱起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