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我欲率梁山军马,北上汉中,以当刘备,望二位公子出兵相助,并多发粮草资之。此两家之事,万望勿辞。”刘循再拜道:“西川得复,皆宋公明、庞太尉之力也,再造之恩,不敢相忘。所托之事,无不从命也。”庞统道:“既如此,我这里尚有生擒成都伪帝所属大臣二十余人,亦交与二位公子处置也。”刘循深谢。庞统在成都也不多停留,修整数日,便发兵北进汉中,所属谋士彭漾、梁山军林冲、花荣、宣赞、李应、薛永、裴宣,洞溪将刘宁,及成都降臣谯周、费诗等三十余人,军马三万余,一起向汉中进发,此地不留一军。西川州郡,果然尽数交付二刘。
成都城中,刘循问黄权道:“这二十余臣,多半是蜀中旧人。我欲问他愿降与否,不降者杀之,何如?”黄权道:“不可。梁山军擒拿刘备部下之臣,必先问过,愿降者已收走,就死者交与我,此借刀杀人之计也。我若问降,徒受羞辱;若再杀之,是显梁山军仁义,而以恶名付我也。”刘循道:“然如之奈何?”黄权道:“索性召集二十余臣,入席欢宴,然后尽皆释放。他若有意者,无颜去见刘备,又心存感激,或者反诚心投靠我也未必;其余人等,杀之无益,不如释了,也张公子之名也。”刘循称善。于是设一酒宴,专召蒋琬、刘巴等汉臣前来,席间不谈国事,只叙旧情。宴罢,教群臣,凡愿离去者,尽数发还家财眷属,并送盘费与车马,任凭去何处。众人感其恩德,又多半是刘璋旧臣,刘巴等十数人归降。七八人不愿为官,半数出成都四郊居住,亦有蒋琬等人,收拾家资行礼,出成都,辗转往雍州去。又有南中太守董和,原本据城不降,后闻之成都失陷,诸葛亮阵亡,乃大哭一日,开门揖降,之后将郡事交付吕凯、马忠,自家却不知何处去了。
至此东西两川,尽皆易主。列位看官要问,这梁山起兵反汉,自章武元年十月宋江起事荆州,至今章武二年二月,为何刘备十万大军,却在雍州毫无动静?那东路黄忠、李俊与张辽、曹休辈对峙,又是如何?有道是秃笔一支,话分几头,容某慢慢叙来。
原来自宋江起事荆州,吴用起兵巴郡,刘循、刘阐起兵西川,各路涌动,告急文书便雪片也似飞往刘备大营。却被那梁山丁得孙、龚旺、邹润在汉中,刘唐、杜千在上庸两地,凡是消息,一律截下。因此没有分毫到达,刘备亦不知也。这一边,曹操与刘备对峙于潼关,以兵数计,虽占上风,却被汉军勇猛,兼之法正用兵厉害,屡屡交战,败多胜少,虽得关东之兵,源源相继,却也有不支之势。十一月间忽然得报,说宋江、二刘、马超、士燮等联合起兵,共讨刘备。又有宋江派遣神算子蒋敬来到军前,暗地输诚,愿奉朝廷之令,讨灭“伪帝”刘备。只说恐力不能支,望大王援助。曹操大喜,抚掌曰:“此天助我也!”先对蒋敬再三褒奖。蒋敬又道:“我等起兵,全在一个密字。倘叫刘备早早得知,回师固守,则两川非国家所有也。大王自作准备便可,切勿泄露。”曹操应允,重赏蒋敬,并褒扬宋江,令其回复。接着便要将消息通告全军,以挫敌人士气,然后全力攻之。司马懿道:“大王,国家大祸,无过于刘备也。今日梁山军、士燮、川军等联合讨伐,是天亡此贼。虽然,乌合之众,难当大任,若是军前宣告,刘备必惊惧而走。若以一军死守长安,大军回击,复定两川坚守,则欲再平,势必艰辛也。又或者他激发士气,反与我决死战,以取宛、洛而代巴蜀,胜败亦未定也。”曹操道:“以仲达之见,该当如何?”司马懿道:“今日之势,莫若依旧坚守于此,敌不动,我不动,待梁山军与川军在后面发动,刘备必回走,此时再随后掩杀,由是十万贼军,不战自乱,丞相反掌而定两川也。”曹操道:“若彼闻之消息,先回川,如何?”司马懿道:“彼若回川,我便追随紧逼。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刘备后方终是不稳,拖延时局,利在我也。”操颌首道:“仲达所见甚好也。”
刘备于军中,亦曾略闻传言,然皆以为是曹军造谣,一面只是攻打曹营。到章武二年正月,流言再三传来,都说梁山军造反,川内震动。心中尤为不信,乃与法正商议。法正道:“诸葛孔明在成都,便甚是怀疑梁山军。如今成都、荆州方面,久不通消息,陛下可派得力之人,速速去各方查看。”刘备从之,于是派人打探。未几,回报说荆州宋江已反,张飞亡故。刘备闻张飞死,大叫一声,绝倒于地,半晌方醒来,痛哭不止。法正再三劝慰:“陛下当保重龙体,以图将来。”苦劝良久,刘备方才强忍,叫人再去打探。
又过多时,再来回报,说宋江、刘循、刘阐、马超、士燮等联名起兵,要讨伐“伪帝”刘备。联署之中,竟还有黄忠、魏延名字。汉中郡正被梁山军攻打;上庸一边,传言刘唐、杜千、孙狼、侯音等起兵占据郡县,杀死太守简雍,响应呼号。刘备大惊失色,急问法正:“如今,该当怎生处置?”法正道:“既已如此,唯有速速退回,先解汉中之围,复定两川,再作长远之计也!”刘备道:“刘阐、刘循为报父仇,引川中众将起兵,亦非异事。不知其余马超、庞统、士燮、黄忠、魏延等是否真正同谋?”法正道:“皆难定论也。如今可一面发书与马超、黄忠、庞统等处,询问是非;一面召魏文长来问可也。”刘备然之,于是教人去请魏延。片刻,魏延至,刘备取出细作得来的盟誓。魏延看了,牙齿紧咬,嘴唇出血,再拜道:“陛下!臣自随陛下,颇蒙信任,如何肯作此禽兽之事!此必奸人挑唆也!”法正道:“陛下知文长将军忠心,今唤将军来,一则澄清事由,二则商量应对也。”魏延拜谢。法正道:“如今,有梁山军史进、安道全二人,皆在我军之中。可先行拿下,免得到时候作祟。”魏延道:“那史进,与某略有交情,不似这等人也。”法正道:“人心深不可测也。文长可去,拿了史进,安道全来面见陛下,再作分晓。”魏延闻这一说,看刘备脸色,刘备微微颌首,于是领命出去。
魏延回到自家营中,愁容不展。正逢武松,问道:“魏兄,陛下叫你何事?”魏延道:“梁山军造反,陛下叫我去拿了史进来。我却想史进乃是忠直之人,不似背反之徒。武将军看如何是好?”武松心中,暗自吃惊,口里道:“这个甚好,我且去见史进,试探一番,然后回报魏将军。若果有谋反之意,则我同将军一起擒之;若无,则我与将军一同再面见陛下,分辨去也。”魏延闻之大喜:“如此甚好,辛苦武将军了。”武松拍胸脯道:“一般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武松径直去了史进营寨之中,屏去众人,道:“史大郎,你快和我走!”史进道:“何处去?”武松道:“想来公明哥哥他们已在各处起事,那法正军师叫我来拿你哩。我等若不快走,不被刘备剁作数十段?”史进惊诧道:“吴加亮若起兵,当先告知我等,如何这里一无消息,那边已动?”武松道:“这个先不管他,你还是速速收拾本部人马,即刻起身,逃往上庸也好,汉中也好,久留此地,必为刘备所杀!”史进听他说了,两眼看天。武松看他一刻不动,急道:“史大郎你何等毛病?干甚不快走,在此罗嗦?”史进叹道:“武松哥哥,你可先引本部走。我这里尚有些微事务,须得亲自对付。”武松大急道:“甚么事务,如今生死攸关,你倒颇有闲心哩!还不快走,魏延大刀劈头砍下来了!”史进道:“我这里数千军马,他却也不是轻易砍得哩。武松哥哥,你可先走,我随后来。”武松道:“那我等你。”史进怒道:“哥哥是信不过俺?”武松道:“不敢。”史进道:“既然如此,哥哥速收拾本部人马,先行离开,切勿担搁。我这里或生或死,你都不要顾及。”武松惊讶道:“如何说出这种话来?”史进道:“你走不走?”武松道:“走,走……”史进忽道:“神医安道全先生可在?”武松拍脑门道:“争些忘了。”史进道:“哥哥出去,可带了安先生一起。若是安先生被擒,则哥哥可自去,切勿为救一个,倒贴一个。”武松犹犹豫豫,自出去了。出得帐,先遣两个喽啰,往医馆去接安道全。谁知须臾回报,说安先生被魏延拿去了。武松闻言一震,回到自家营寨,召集亲信军马,全副武装,以备厮杀。一面再去打探消息。
原来魏延等武松走后,一面先去把安道全拿了,送到刘备大帐之中。只见刘备坐中,法正在侧。那安道全原本在诊治伤兵,被懵懵懂懂拿来,却也明白了几分,见了刘备,扑通下跪,战战兢兢。刘备问道:“安先生,梁山军谋反之事,你可知晓?”安道全闻言,脸色大变,牙齿打架道:“小的实不知也。”法正问:“你梁山众人,情同手足,有此事否?”安道全道:“是。”法正道:“甚好。若有半句假话,即刻将你万剐凌迟!你那头领宋江、吴用,俱是野心勃勃,这次谋反,尽是他二人主谋,是也不是?”安道全道:“是。”法正道:“你等早在十年前投效之时,便存了谋反之心,深谋远虑,欲图汉家江山,是也不是!”安道全欲待扯谎,久闻法正心肠狠毒,心中恐惧,只是点头。法正道:“既然如此,留你无用,拖出去,乱刀砍死,以为警诫!”安道全大惊,连连叩首,哀求饶命。眼看刀斧手进来,刘备忽曰:“且慢!”下来扶起安道全,和颜悦色道:“安先生,请起。”安道全没口只叫“陛下饶命”。刘备正欲开口,忽闻帐外士卒来报:“后将军史进求见!”刘备、法正相视,略有惊诧,便令请进。片刻,史进自缚双手,赤身入帐,跪地道:“罪人史进,特来陛下面前请死!”刘备大惊道:“史将军何以如此?”史进抬头流泪道:“不瞒陛下,我等梁山军,久怀异心。如今乘陛下讨伐操贼之际,大举起事,要夺取陛下江山。然我史进蒙陛下厚加恩宠,三番体恤,未尝得报,实在不忍背离。今愿就陛下面前请死,以赎罪于万一。只求陛下赦了安道全安先生。他本是郎中,行医治病,无伤人罪过,有救命功劳,与我等武将,不是一类。陛下纵然放了他,亦无损国家。如得恩准,史进虽受万剐之苦,不敢丝毫怨言!”
刘备看史进,沉吟片刻,双眼泪出道:“大郎,你自投我军中,奋勇杀敌,屡立奇功。这后将军职位,俱是因功得来。今梁山军造反,虽令朕伤怀,然大郎你只有忠义济世之心,并无谋反祸国之意,我又岂能因宋江、吴用之举,而苛责大郎?快快请起。”便要来解释史进之缚。史进跪地不起道:“陛下若念史进些许功劳,请赦安先生之罪过。”刘备点头道:“安先生治病救人,亦是济世之举,我岂能为难。”一面解开史进绳索。时天候寒冷,亲解斗篷,为史进遮盖身体。史进感激淋涕,叩首不止,泣下道:“史进虽万死,无以报陛下也!”刘备谓然轻叹,帐中法正微微转脸,魏延亦不觉泪下。
忽然帐外兵卒来报:“伏虎将军武松,引本部数百军,直冲御帐而来,口里只叫‘还我兄弟’,其势凶猛,御林军遮拦不住!”刘备转问史进:“大郎可知何故?”史进道:“武松也是我梁山兄弟,先前分别来投的。许是他因闻我二人在陛下帐中,以为必死,不愿弃我逃生,因此前来,以求同死。”刘备叹息道:“真义士也。史大郎可请武将军入帐一叙。” 于是史进出去,叫了武松进来。刘备吩咐左右摆酒,亲自为武松、史进、安道全斟满,自亦举盏道:“刘备无福,留不得诸位英雄,此亦备德薄之至也。然三位九年以来,在刘备军中,皆有壮举。武将军葭萌关救备性命,力破阳平关,安先生救护将士,更是功德无量。今番离备而去,自然是龙出沟渠,鹏程万里也。只望日后相见,念昔日旧情,少伤我部下军士性命。”言迄,先干一杯,为三人寿。武松、史进、安道全三人相顾,尽皆感激,武松道:“陛下,我等三人,形同反叛,陛下何以如此宽厚相待?”刘备惨然道:“梁山兄弟义结生死,同创大业,乃正道也。我昔日与关云长、张益德桃园结义,意图匡扶汉室,解民于倒悬,岂料费尽心机,乃有今日困厄,此乃天意也。然未知天意如何,为人却不可缺了道义二字,犹重生死。三位此去,虽是敌手,然若就此时为难三位,备誓不为也。”刘备说着,不禁语调哽咽。武松、史进、安道全三人,尽皆泪流满面。刘备反劝三人,多多饮酒。自说话处,泣不成声。
一顿酒饭吃完,刘备道:“三位如今可自去了。我这里数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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