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华歆奏道:“武王病故,诸公子尽奔丧吊唁,唯有临淄侯曹植,至今未来,可使人问罪也。”司马懿道:“如今子文公子方死,问罪之事,不可急切。先大王薨已多日,可扶灵柩回邺城安葬,面见太后,然后追究也。”曹丕闻言,点头称是。司马懿又道:“大王既去邺郡,须防此间变故。可把印绶随身携带也。”曹丕从之。于是留夏侯惇、王朗、华歆、王必镇守许都,曹丕携王后甄氏、王子曹睿,同众官齐扶曹操灵柩,出许都东门,逶迤往北去。教大将许褚引三千精兵,随驾护送。
再说曹植在洛阳,得知曹操病逝,急请萧让、杨修等前来商议。萧让道:“且先派遣得力人手,潜入许都之中,暗自埋伏,连接城中汉室忠臣;一面沟通消息,然后静待其变也。”曹植从之,于是叫来蔡福、蔡庆,引数百精干之人,分散化妆,三三两两潜入许都之中,却教与孙二娘、张青勾结;曹植这边,令胡车儿整顿洛阳兵马,预备起身。不数日,又报曹丕立魏王之事。杨修道:“子桓称王,兼有华歆、王朗等辈为爪牙,必不容于公子。今日之势,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望公子切莫迟疑也!”曹植道:“如此,先生何以教我也?”杨修道:“公子可分派军马,遥遥往许都去;公子自己却轻车丧服,只作奔丧之状。于中暗藏勇士,只待相见时,拿住子桓,则大事谐矣!”曹植甚善其策。萧让又道:“臣认得一伙好汉,为头两个,乃是孙新、顾大嫂夫妇,甚有勇力,可以重用也。”曹植唤入,看二人凛凛,大喜留用。于是留丁廙、丁仪兄弟同孙新守把洛阳,自与胡车儿、杨修、萧让、顾大嫂等,引数千军马,往许都而来。一路回避哨卡,却也不曾发觉。将近长社,忽然前面又有密报,说鄢陵侯曹彰离奇身故,曹丕已扶送曹操灵柩,出许都往邺郡去了。曹植闻言,泪下道:“子文刚勇,必是被子桓所害也!如此不顾手足情谊,实在可恨!”萧让道:“子桓心狠手辣,公子若不除之,亦当为他所害也!”曹植道:“如今怎生是好?”萧让道:“探听得如今子桓离了许都,城中是夏侯惇守把。此人勇力虽强,少些计谋,兼有年迈。公子可轻车以奔丧,前往相见,如此如此,可以拿获之。然后军马续进,可得许都。许都既得,扶天子以令州郡,无往不克也!”曹植甚喜。于是教杨修与胡车儿带二千精兵,随后跟来;自与萧让、顾大嫂引百余人,轻车丧服,驰奔许都。
早有人报知夏侯惇,说曹植公子前来奔丧。夏侯惇道:“此辈小儿尽皆无礼也,前番大王死时,不曾看有动静,如今却来奔丧。”王朗心中疑惑,问道:“临淄侯来了多少人?”报曰:“不过百人也,因违期,不敢擅入,却在城西扎营,请候王命。”夏侯惇道:“大王又扶灵往邺郡去了。可请皇太后示下也。”王朗道:“临淄侯奔丧来迟,本当治罪。今大王不在京畿,若令其入城,恐非礼也。”夏侯惇道:“如此,便教他城外扎营如何?”华歆道:“可也。”
次日,人报曹植公子请夏侯都督、王司徒、华大夫,出城相会。王朗道:“会无好会,如何去得。”夏侯惇道:“子建是我侄辈,若不去,恐人非议。”华歆道:“既如此,元让将军可去赴会,我二人于城中镇守也。”夏侯惇道:“你二人如此,是有二心耶?”华歆道:“不敢,只是先王方薨,国家危难,非比寻常耶。我等受大王重托,守卫京畿皇城,实不敢稍有懈怠也。”夏侯惇闻言,也不好多说,气哼哼道:“既如此,二公可自决也。”
于是夏侯惇自出城赴会,却也不敢托大,随身佩戴宝剑,并引数十精兵。进得城西曹植营帐,曹植满面悲凄,出见夏侯惇,大哭拜倒:“元让叔父,父王去世,真乃天祸家国也!”夏侯惇亦泪下,扶起曹植,连连宽慰。于是曹植吩咐摆酒来。夏侯惇看帐中,只有曹植一人,自负勇力,于是教随身精兵,尽退出去。叔侄两个,在帐中把酒相叙。
饮了一杯,曹植道:“叔父,不知子桓何处去了?”夏侯惇道:“子桓扶送先王灵柩去邺郡了,你如何不知?”曹植道:“嫂嫂甄氏,与侄儿元仲何在?”夏侯惇道:“也一路去了。”曹植闻言,心略有不定。酒过数巡,却看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眉目英武,为两人各奉上一樽热酒。夏侯惇接过,一饮而尽,曹植忽问道:“叔父,却有一事不明。”夏侯惇道:“何事?”曹植道:“人尽传子文身死,乃是子桓所害,可有此事?”夏侯惇怒道:“汝又听了何方奸佞挑唆,在此胡言乱语!”曹植道:“只怕此事蹊跷,叔父莫要欺我也。”夏侯惇道:“老夫随先王三十余载,看待你诸儿辈,皆如一般,岂有偏袒!”曹植冷笑道:“只恐未必。”夏侯惇大怒,拍案而起,却被那妇人一把按在肩上,竟一时动弹不得。夏侯惇火起,待要拔剑,忽然一阵眩晕,四肢无力。便看妇人拍手笑道:“倒也,倒也。”夏侯惇眼花足软,扑通倒地。那妇人正是顾大嫂,送上热酒,内有蒙汗药,夏侯惇英雄一世,却栽在下三烂法子里。外面那数十兵士,也被曹植部下送上参合蒙汗药酒肉,尽皆麻倒。
萧让从后面进来,从夏侯惇腰间,解除兵符,谓曹植道:“如今可急进城去也!”曹植然之。于是传令,埋伏在城外精兵二千,呐喊而起,直冲许都。华歆、王朗在城中,原本不放心,忽闻城外杀声起,急急调集兵马,上去防御。只看城下,曹植全副戎装,指城头大骂道:“子桓鸠杀父王,残害兄弟,日久必篡汉室基业也!吾今奉大王遗命,前来讨伐,降者无罪!”华歆、王朗心头紧张,只在城头张望。
不料忽报城中四下火起,原来是蔡福、蔡庆引数百人,在城中往来冲杀,高叫:“随同曹植公子,共杀欺君奸贼曹丕,匡扶汉室也!”那许都御林军总督王必,闻得大乱,乃引数百精兵,杀出皇宫来。前至路口,恰逢部下偏将金袆,引数十人来。王必急问道:“逆贼何在?”金袆遥指:“便在南门也。”王必便教金袆同往南门去。行不远,见司直韦晃,引家童二百余人,当街高呼:“杀贼。”王必怒道:“汝昔日早存背反大王之心,如今托病在家,却原来伺机作乱!”当下叫道:“谁人将韦晃拿下!”话音刚落,身边金袆喝道:“某去!”手中大刀荡出,却往王必砍来,王必大惊,措不及防,人头滚落。原来韦晃、金袆等人,皆是汉朝忠臣。昔日见曹操专权,便有相图之意。如今曹操既死,曹丕继位;乃乘曹植起兵攻许都,意图借曹植之势,剪除曹丕,而归政汉室也。又有太医吉平之子吉邈、吉穆,其父与董承合谋曹操被杀,因此各引人众,在城中张扬声势。又有孙二娘、张青夫妇,亦带领党徒,各处喊杀搅乱。许都城中虽有数千官兵,群龙无首,兼以城中四处大乱,各无战心。
韦晃、金袆并引军入宫中,面见皇太后曹节,请降诏止息内外兵乱。曹后原本便不满曹丕,当下传懿旨,教内外军马,皆不得交战,开门放曹植入城。懿旨一下,城中军马更是涣散。华歆急谓王朗道:“事急矣,可速走!”于是两个只带数名从人,往南门去。将近城门,忽然蔡福提鬼头大刀,引数人杀出截住。王朗道:“华兄,我二人可并力逆之也。”华歆道:“甚好。”于是王朗持戟,杀奔蔡福而去。两个战无数合,王朗只待华歆来助,回头看时,却见华歆乘虚奔出城去了。王朗心头又惊又怒,加以年过六旬,再战数合,体力不支,一个眩晕,早被蔡福把手中大戟荡开,一只手劈胸抓住,拖下马来,喽啰上前绑了。
未到半日,许都城中已平,曹丕党羽,或死或擒,亦有少数逃出。城中兵马,尽数归附曹植。曹植与萧让、顾大嫂入西门,至皇宫前,韦晃、金袆等人相迎,韦晃道:“曹丕欺凌天子,害死伏皇后,天人共愤。我等皆钦佩子建公子乃汉室忠臣,顾情愿拥公子继魏王之位。公子勿令我等空劳也。”曹植谢道:“诸公忠直,植亦知也。若能得克谐,必教汉室重振。”两下见礼,一面入宫,皇太后曹节抱幼帝刘杰出见,曹植礼毕,曹太后传旨,除曹丕魏王之爵,以曹植继之。一面派出使者,往征西将军曹洪、征南将军曹仁、镇东将军曹休三处,各令效命。
一面令带过王朗等一帮曹丕党羽来。曹植道:“王景兴,你前番欺凌先皇,杀害国母国丈,可知罪乎?”王朗惶惶道:“朗惟知奉武王之命,忠君以报,实不敢有欺君也。”曹植待要发话,萧让拍案道:“汝这佞臣,胆大妄为,罪恶滔天,如今反要诬赖先王耶!”曹植闻听,点头道:“便是汝这等奸臣,令我父王与先帝颇有罅隙,如今岂能容你!”斥令将王朗等推出,斩于东市,悬首诸门。王朗面如土色,默不做声。须臾,斩首示众。王朗自建安中入许,颇奉承曹操,甘为鹰犬爪牙,因此人多不满。今被曹植所杀,却也快意。
再说曹丕与众臣,护送曹操灵柩,缓缓北行。这日将至渡口,忽然南面路口,有人高呼:“大王且住!”曹丕回头看时,却是华歆飞马而来。须臾,马到跟前,华歆下来,衣冠不整,满脸土尘,哭拜道:“大王,临淄侯作乱,许都已然沦陷也!”曹丕闻言大惊,众官听了,俱各面面相觑。尚书陈群道:“如今许都既生变,可暂停车驾,细细打探,然后从长计议也。”太尉贾诩道:“非也。急变既起,当速速定下决议,雷厉风行,以除祸患。若再首鼠迟延,必受其害!”曹丕道:“太尉所言甚是也!请诸公相议!”话音未落,蒋干出道:“大王,臣有一计也。”正是:如今新祸起,且听老臣谋。不知蒋干如何献计,请看下回。
正文 第八十五回:东岭关美人断魂,许都市好汉赴义
第八十五回:东岭关美人断魂,许都市好汉赴义
且说曹丕继位之后,与众官扶曹操灵柩去邺城归葬,不料未到渡口,得华歆飞马来报,说曹植占据许都,俱各大惊。蒋干献计道:“如今临淄侯既占据许都,又收编了那里军马,则势不可力敌也。依某看来,大王可急扶灵柩回归邺城,一面留虎侯精兵守把黄河渡口。待退到河北,征集地方官军,再号召天下讨逆可也。”曹丕闻言,不觉点头。司马懿摇手道:“不可,不可。如今临淄侯轻骑突进许都,占据皇城,则天子与太后,尽为之所虏。当前之际,唯有乘其未安,提本部精兵,杀回许都,率从州郡,大张讨贼,以定大局。若从蒋子翼之计,先退河北,则临淄侯挟制天子,矫诏布告天下,悉令为爪牙,则恐大王虽欲保河北而不得也!纵然调集后续,得以破逆,必大损国家元气,而为黄忠、孙权、宋江辈所乘也。望大王明察。”曹丕道:“只虑我这里兵马不多,恐难制之耳。”司马懿道:“临淄侯具文才而乏武略,部下亦无良将,所部官兵虽多,皆为乌合之众。大王此间有虎卫、虎豹骑精兵,纵不能得城,亦足令临淄侯伪令不出许都也。”曹丕闻言,大悟道:“多谢仲达提醒!”便先令陈群、桓阶,扶送曹操灵柩渡河回邺郡。自与诸军,折返许都。令典满引一千虎豹骑当先,许褚引五百虎卫军环卫,司马懿同众官引余兵断后,复往许都来。将至东岭关,正是黄昏,天降大雨。曹丕看王后甄氏座车单薄,须臾被雨水打穿,乃令从人将华盖移到王后车上,自己却换骑马,与司马懿、华歆并骑而行。甄氏欲叫公子曹叡同乘,丕曰:“为父尚乘马行军,岂有与母同车以避雨者也!”曹叡道:“父王见教极是。”于是亦乘马相随。将近关隘,贾诩道:“东岭关地势险恶,如今许都既失,又兼天雨,视野模糊,不可妄入。可走关下山路绕行也。”曹丕从之。
再说曹植自夺取许都,将曹丕党羽尽力剪除,夏侯惇软禁于府邸之中。檄文到处,附近县镇,也有送钱送米者,却少兵来。萧让道:“曹丕公子若得知,必然兼程赶回。大王遣一支军马,于东岭关埋伏。曹丕公子只道我等在许都死守,若有不防,我可乘也。”曹植甚善其言,沉吟片刻道:“某自去也。”萧让道:“把关伏路,将官事也,大王万金之躯,只坐守城中便可,何必亲自冒险?”曹植摇头道:“我须得自去。”乃留杨修、胡车儿守许都,自与萧让、蔡福、蔡庆、顾大嫂等引军三千,抄小路往东岭关去。关上原本只有偏将引兵三百守把,看曹植来了,不敢相拒。萧让又道:“可在关门两边,埋伏油脂引火之物,两边刀斧手准备,曹丕若进,起火烧断道路,一起突出拿下;又恐他不进东岭关,公子可派遣弓箭手五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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