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张青四个地煞星,宋江不由垂泪。吴用叹道:“我设此反间之计,挑动他兄弟争位,原本非为指望曹植定了曹丕,却是另有深意。可惜萧让兄弟书生气太重,竟然自蹈死地,不惟断我一条路,还连带了张青两口儿。今后若要取许都,须得花大功夫了。”宋江道:“加亮说有深意,是何意思也?”吴用道:“那曹丕心中,其实颇有篡汉之意,只是看天下未定,尚不敢妄动。我挑动曹植挟汉天子以争,恰是敲山震虎。曹丕恐自己内部不稳,必废汉称帝,以图名分,断外臣之心。然他若称帝,则我联合诸侯,起兵讨伐,名正言顺也。”宋江恍然大悟:“加亮深谋远虑竟止于此,实是举世无匹也!”吴用道:“我不过是略览史籍,知道曹丕这厮心思罢了。唯有担心一点,我众家兄弟,分散在外有十年。这里数十个倒还罢了,其他的虽是当初手足情深,又领受秘计,只恐日久心变。前者鲁智深、史进、萧让等举动,便是如此。所幸至此时,如史大郎虽舍生殉刘备,尚未泄露我军全盘大计。倘再担搁下去,万一有变,则十年忍辱谋划,恐怕毁于一旦也。故须得抓住时机,速速起兵为要!”宋江闻言,不由凛然。吴用乃留在荆州,四方策划计谋;又谓宋江道:“等到起兵之日,各处须得有良将指派。汉城一路,我有一条狠计策在此,须得亲自前去调度,方才可以。我走之后,哥哥多加小心。”宋江道:“加亮既有计策,何不告与凤雏先生,叫他依计执行。我这里倘离了加亮谋划,如何是好?”吴用道:“哥哥,这个计策,甚是巧妙,凤雏先生才略胜我十倍,但总还不是自家兄弟,不好用计也。”宋江道:“如此,把凤雏先生换来荆州与我,何如?”吴用道:“西边一路,实要调遣马超、西川二刘、上庸杨志、汉城秦明四路军马;是我进击根本。庞士元与我两个,竭力调度,只怕也分身不过来哩。荆州这一路,是我梁山军主力所在,曹丕必然提防。我设下计策,只借呼延灼内应,倘若成功,则不费半箭之力可定襄樊,而使十万曹军自乱。倘若不成,则两军必有大战;哥哥可任林冲、徐宁统兵,听廖立、蒋敬谋划,用武松、李逵厮杀,不必势成大进,只要绊住曹军,待其他各路动时,也可成功。非某不欲助哥哥,实是兵略所需,不得为此也。”宋江听了,方才点头。
再说曹丕在许都,闻东南捷报,曹休、卢俊义、张辽联军,将黄忠一举荡平,心中大喜,假天子诏命,封曹休为定陶侯,卢俊义为平昌侯,张辽为东安侯,其余诸将,各加重赏。又把朝廷官僚,尽皆升赏;又欲回谯郡祭奠祖先。贾诩道:“今黄忠虽平,李俊尚占据江东;且孙权据淮南、宋江领荆州、马超占西凉、士燮控交广,刘循守西川,皆是国家之患。大王宜慎察也。”曹丕闻言,不以为然道:“文和君多虑了。孙权虽是英雄,如今依附淮南寸土,如赤子在襁褓,不离我掌握也。其余众人,非碌碌庸夫,便是山野草寇,何足道哉。”遂率甲兵三万护卫,南巡沛国谯县,大飨先茔。乡中父老,扬尘遮道,奉觞进酒,效汉高祖还沛之事。曹丕看着得意,谓华歆道:“人生至此,尚有何事可更快慰哉?”原来华歆被萧让袖弩射穿左眼,虽教医者调治,终究失明;时人背后议论,比作与夏侯惇相配也。曹丕重加赏赐,以为慰问,又令随伺在侧。席间忽报东吴孙权,遣使来见曹丕,厚加奉承,内有劝进之意。曹丕看了,呵呵大笑道:“孙仲谋亦识得天命哉!”华歆听曹丕话,只是不语。
入夜,歆秘入帐中,禀曹丕道:“大王继武王尊位,四海巨寇多已平复。近来颇有瑞兆,大王当受汉推位让国也。”曹丕闻言,大惊道:“卿欲置我于不臣之地哉?”华歆道:“武王扫荡群贼,匡扶朝政;庶民心中,但知魏恩,不念汉德也。今天意民心如此,大王若不受禅,恐反遭祸也。”曹丕听了,沉吟不语,华歆又道:“如今之势,魏权顷于天下,莫有能力敌者;然蛇鼠之徒,终未绝迹;必在暗处窥测,欲待机而噬矣。大王若不受汉社稷,则终究汉臣,当受汉帝制约;今上年幼,不明事理,倘被奸人所劫,矫诏为患,恐大王虽欲作庶民而不得矣。若受国称帝,则君臣名分定,有反者便是谋逆,亦可令宵小之徒不敢为患也。”曹丕听华歆如此说,想起前番曹植兵变许都一事,不由起了一身冷汗。然沉吟半天,终不好直说,遂道:“孤自非贪位者也;然倘为庶民计较,却也不敢为虚名所累——虽然,相国所言之事,容孤徐徐计议。”华歆看他口风已动,乃告退。
曹丕自谯回许都,乃是十月时候。月末,各地纷纷入奏瑞徵:报称石邑县凤凰来仪,临淄城麒麟出现,黄龙现于邺郡。于是中郎将李伏、太史丞许芝商议:各处瑞徵,皆乃魏当代汉之兆,可安排受禅之礼,令汉帝将天下让于魏王。遂同华歆、辛毗、贾诩、刘廙、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官僚,三十余人,直入内殿,来奏汉帝,请禅位于魏王曹丕。
那汉帝刘杰乃曹丕外甥,时年仅三岁,如何省得?便由皇太后曹节垂帘辅政。华歆奏曰:“伏睹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无以过此。群臣会议,言汉祚已终,望陛下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魏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陛下安享清闲之福,祖宗幸甚!生灵幸甚!臣等议定,特来奏请。”汉帝尚不知,曹太后闻奏大惊,谓众官曰:“汉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统相传,四百年矣。今上虽年幼,并无过恶,岂可将祖宗大业,等闲弃了?汝百官再从公计议。”华歆引李伏、许芝近前奏曰:“太后若不信,可问此二人。”李伏奏曰:“自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象也。”许芝又奏曰:“臣等职掌司天,夜观乾象,见炎汉气数已终,帝星隐匿不明;魏国乾象,极天际地,言之难尽。更兼上应图谶,其谶曰:鬼在边,委相连;当代汉,无可言。言在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以此论之:鬼在边,委相连,是魏字也;言在东,午在西,乃许字也;两日并光上下移,乃昌字也:此是魏在许昌应受汉禅也。愿陛下、太后察之。”曹太后曰:“祥瑞图谶,皆虚妄之事;奈何以虚妄之事,而遽欲颠覆汉家基业乎?”华歆奏曰:“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乎?汉室相传四百余年,延至今上,气数已尽,宜早退避,不可迟疑;迟则生变矣。”曹太后闻言大怒道:“汝等奸佞,怂恿我兄子桓,杀害骨肉,如今又要篡位,谋百世骂名哉!我父武王,毕生皆汉朝忠臣,不想子孙无德,为此乱逆之事!”拂袖而起,抱帝入后宫去了。百官相顾,嬉笑而散。
次日,百官又聚于大殿,请出天子、太后,再议让国之事。曹太后怒曰:“俱是汝等乱贼,希图富贵,共造逆谋!吾父功盖寰区,威震天下,然且不敢篡窃神器。今吾兄嗣位未几,辄思篡汉,皇天必不祚尔!”华歆充耳不闻,只道:“陛下可速速依臣等所奏,免遭祸端也。”曹太后道:“汝等皆食汉禄久矣;中间多有汉朝功臣子孙,何忍作此不臣之事?”歆曰:“太后若不从众议,恐旦夕萧墙祸起。非臣等不忠于陛下、太后也。”曹太后道:“谁敢弑君耶!”歆厉声道:“天下之人,皆知汉运将尽,大魏合当受禅。今敬太后是魏王之妹,所以相商。若非魏王在朝维护,天下弑君者,何止一人!今太后固执,是欲待天下人共相伐耶!”曹后闻言大怒,振衣起,戟指华歆大骂曰:“汝这蝇营贰臣,敢于朝堂之上,威逼天子。哀家乃魏武王之女,岂有畏惧汝等鼠辈哉!汝等若有胆谋逆,先将哀家杀了,到时任汝等胡作非为也!”欲抱汉帝回后宫。华歆早纵步上阶,扯住汉帝龙袍:“今日许与不许,唯一言也!”汉帝不醒事,被他牵扯,顿时大哭。曹太后大怒,举手便打华歆,华歆急招呼阶下甲士上殿,架住曹太后。夏侯惇拔剑高呼:“符宝郎何在?”祖弼应声出曰:“符宝郎在此!”惇索要玉玺。祖弼叱曰:“玉玺乃天子之宝,安得擅索!”惇喝令武士推出斩之。祖弼大骂不绝口而死。
于是华歆便在殿上,教陈群草了禅位诏书,歆自握帝之手誊写,然后盖传国玉玺。华歆教甲士把曹太后软禁于宫中,自引众官,奉玉玺入魏王府邸。曹丕大喜,开诏看时,诏曰:“朕赖祖宗之灵,得承帝位。然今仰瞻天象,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曹氏。是以前王既树神武之迹,今王又光耀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窃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丞相魏王。王其毋辞。”
曹丕便欲受诏。司马懿谏曰:“不可。虽然诏玺已至,殿下宜且上表谦辞,以绝天下之谤。”丕从之,作表自称德薄,请别求大贤以嗣天位。此时曹太后被囚,朝廷之事,却是华歆把持。当下又令桓阶草诏,遣高庙使张音,持节奉玺至魏王宫。曹丕开读诏曰:“咨尔魏王,上书谦让。朕窃为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幸赖武王操,德膺符运,奋扬神武,芟除凶暴,清定区夏。今王丕缵承前绪,至德光昭,声教被四海,仁风扇八区;天之历数,实在尔躬。昔虞舜有大功二十,而放勋禅以天下;大禹有疏导之绩,而重华禅以帝位。汉承尧运,有传圣之义,加顺灵袛,绍天明命,使行御史大夫张音,持节奉皇帝玺绶。王其受之!”
曹丕接诏欣喜,谓贾诩曰:“虽二次有诏,然终恐天下后世,不免篡窃之名也。”诩曰:“此事极易,可再命张音赍回玺绶,却教华歆借汉帝诏命筑一坛,名受禅坛;择吉日良辰,集大小公卿,尽到坛下,令天子亲奉玺绶,禅天下与王,便可以释群疑而绝众议矣。”丕大喜,即令张音赍回玺绶,仍作表谦辞。华歆乃借帝名,遣太常院官,卜地于繁阳,筑起三层高坛,择于新平四年元月禅让。
至期,魏王曹丕登坛受禅,坛下集大小官僚四百余员,御林虎贲禁军三万。华歆扶了汉帝,捧玉玺奉曹丕。丕受之。歆又代汉帝宣册曰:“咨尔魏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全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君其袛顺大礼,飨万国以肃承天命!”读册已毕,魏王曹丕即受八般大礼,登了帝位。贾诩引大小官僚朝于坛下。改新平四年为黄初元年。国号大魏。丕即传旨,大赦天下。谥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华歆奏曰:“‘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汉帝既禅天下,理宜退就藩服。乞降明旨,安置刘氏于何地?”扶帝刘杰跪于坛下听旨。丕降旨封帝为山阳公,特拨随从内侍、宫女数百人服侍,连同曹太后,即日启程。坛下军民人等见之,伤感不已。丕谓群臣曰:“舜、禹之事,朕知之矣!”群臣皆呼万岁。后人有诗叹曰:“两汉经营颇艰难,一朝失却旧江山。更替本是寻常事,何益蔓延四百年?”有报曹太后于路大骂曹丕乱臣贼子,丕笑曰:“朕妹子性刚烈,如今朕大典方行,由她便是。倘日后有不中处,别有计较也。”百官请曹丕答谢天地,又登殿受群臣朝贺。大小官僚,一一升赏。又以夏侯惇为大将军,曹仁为车骑将军,曹休为骠骑将军,夏侯尚为卫将军,曹真为左大将军,分领魏军。其余张辽、徐晃、李典、乐进、张郃、许褚、文聘、吕虔、夏侯霸等大将亦各自升赏,卢俊义讨黄忠有功,迁安东将军。定都于洛阳,大建宫室。
曹丕定都洛阳,庆贺毕,陈群入奏曰:“今陛下新受禅登基,天下同庆。然有马超、宋江、刘循、士燮、李俊、公孙恭之流占据州郡,尚自不服恩命。或剿或抚,陛下可早定计策也。”曹丕问群臣之计,贾诩道:“可先派遣使命,往各处封官进爵。彼若受我封,则是我臣,再若不从我令,则自背逆名也。若不从,可兴兵讨之。”曹丕善其言,乃遣使者,往各处去。封马超为左车骑将军,凉州牧;宋江为左骠骑将军,荆州牧;庞统为安南将军,巴郡太守;吴用为平南将军,江夏太守;刘循为右车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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