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他若取不下长安孤城,这“智多星”面目如何做的?因此第二次赈济城中饥民,已派遣矮脚虎王英、一丈青扈三娘夫妻两个,引男女喽啰数百名,选的男子,都是外表黄皮寡瘦,眼歪鼻斜,实则凶恶彪悍之徒。当下混入难民中,熙熙攘攘,又复往城门回去。
城上钟繇、诸葛诞,看这次难民大部去而复回,诸葛诞道:“大人,此次百姓汹涌而归,中必有诈。不可纵他入城!”钟繇道:“公休此言也有理,然百姓苦难,终不忍坐视。”诸葛诞厉声道:“大人若不忍,当初何必留守长安;今既守孤城,防御第一;城中老弱百姓,放他出城,今复归来,倘被贼人混入,满城涂炭,岂敢称仁!”钟繇悚然道:“公休见教极是。”便亲到城头,劝百姓自出四乡去。那些百姓,多半惦记着城中亲戚,不肯便走;围住城门,哭喊哀求;城上守卒只是不理。过多时,天色渐黑,民众便要散去。
诸葛诞眼尖,却看见宋军营寨后面,黑糊糊推出无数军马,急道:“贼军乘乱攻城,多加小心!”安排军士,严密守备;却调集善射之士百人,指令道:“监视城门,倘百姓中混有贼人细作,射杀不赦!”这时宋军、川军大队呐喊,杀奔南门来。城外二万百姓,不及散出,都扑到城门,哭喊喝骂,哀求进城。城上守卒哪敢放开。须臾,宋军逼近城下,不管民众,架起云梯,便攻城池。诸葛诞亦不客气,只叫乱箭滚石打下,城下宋军、川军自有伤亡,民众也惨呼不断。原来吴用看混不进去,便叫尽驱兵马,强攻城池;原指望军民混杂,城上魏军,却不手软。一时间,两方士卒血战,可怜二万百姓被夹在城下,呼天叫地,左右奔波,死者无数。
此时百姓沿城楼两边散开,多数拥挤在城门口;宋军一时亦攻不过来,所以城门上下尚无鏖战。却看暗中忽送进来十余架云梯,数百个布衣男女,一起攀爬上来。下面有弩箭混在百姓之中,朝城楼上射。诸葛诞急令弓箭齐发,把云梯上爬城之人,接连射倒;怎奈措手不及,被他爬到城上,当先一人,身材五短,骁勇异常,连砍许多魏军。诸葛诞正欲上前交战,门楼里弦响一声,那人应声而倒。看时,却是张郃引数十亲兵,大步赶来,刀砍枪刺,把攀上城楼敌人,尽数赶下。诸葛诞出了一头冷汗,心中大怒,也不管百姓,只叫并力守御,乱石滚木,一个劲往城下倾倒。下面百姓吃不住,纷纷倒走,反把宋军、川军围城之阵脚冲乱。吴用看用计失效,只得叫鸣金收兵。这一场混战,前后两个时辰,宋军、川军折却数百,魏军亦颇有损伤;却把二万百姓,挤在城下,死伤近半,悲恸之声,数里可闻。钟繇亦不禁掩面。幸存百姓受这一吓,那里还敢停留,便乘宋军退却,往四方走散了。到天明时,城外只余二三千走不动的,伴着那几千具血腥扑鼻的尸首,哀哀待怜。正是:混世英雄混世志,离乱百姓离乱悲。
吴用一番计划,却不得手,亦自纳闷。回到营中,报王英头领未曾回来,不是吃擒了,便是被杀。遍问小校,却因随王英上城的百余人,不曾归来一个,因此并无确信。扈三娘不由焦虑悲凄。吴用急忙劝解。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
正文 第一百十回:安山东吴加亮定计,拒禅代宋公明登基
第一百十回:安山东吴加亮定计,拒禅代宋公明登基
且说吴用围困长安,先故意纵百姓出城避难,以粥饭赈之,却欲潜伏兵士,混入其中,乘乱夺城;奈何被诸葛诞警惕,断了计策,反折了地微星矮脚虎王英。扈三娘与王英毕竟十数年夫妻,不由嘤嘤哭泣。吴用亦叹道:“某用计不明,何以见宋公明哥哥?”丁得孙、龚旺等各自相劝。吴用便叫且退兵二十里。城中看敌军后撤,不敢大意;屡次探察清楚了,方开城门,把城外死的数千军民,收入城内。钟繇意思,原要掘坑掩埋了;诸葛诞道:“孤城长围,人相食固难免也。与其活人相害,不如把这般尸首,皆与民间分了罢。”钟繇道:“这般事情,为官者岂能宣扬?”诞道:“无妨。可传谕城内各家,分别认领尸首,回去自己安排即可。”繇摇头从之。果然数千具尸首,不多时便被城内各家分领殆尽。
却于门外尸堆中,收得宋军送与干粮,约二万余斤。钟繇令且收藏。张郃独道:“贼军既有诡计,不可不防。”先与数人食之。吃后半日,腹痛如绞,口鼻出血而亡。使医者查,原来这次干粮之中,皆混合了缓发毒药。食后半日身亡,无药可解。钟繇道:“不想吴用诡计,阴毒至此。”张郃道:“他便有千般诡计,我等亦要守这长安城,无丝毫动摇!”豪气起来,更与诸葛诞整顿城防。果然当夜宋军与川军又潜近突城,被魏兵奋力打了回去;吴用看魏军守得精神,知干粮混药之计,必被识破,遂重筑长围,紧紧困住,不再妄动攻城。待闻宋江破了洛阳,心念动时,将围城重任,交与孙立,自家快马加鞭,向东赶来。
宋江在中原,借凌振火药之威,逐走魏军,尽得司州土地,不由扬眉吐气;问四处战报,却是李俊进逼合肥,未能便克;林冲在襄阳与曹仁相持,难分胜败;吴用包围长安而不能克,反折了王矮虎;公孙渊起兵辽东,却被幽州田畴、田豫、鲜于辅等拒住,亦不得进。倒是卢俊义尽取徐州之地,兼夺青州之半,将臧霸驱到胶东;却未进取河北,只是按兵束甲,经营二州之地。宋江心中,自是不悦。忽报吴用到,心头一喜,摆宴款待。此处众将之中,如董平、单廷珪、魏定国、皇甫端、李云、朱武、杨雄、朱富、凌振等多人,与吴用俱是十数年未见的,一发开怀畅饮。吃到夜深,各自散去,宋江却密将吴用让入私帐中。
两人对坐下,宋江一声长叹:“多时与加亮不见,心中颇有踌躇。”吴用道:“哥哥可是为卢员外一路不平?”宋江道:“正是。卢员外是我水泊上第一个好汉,智勇忠义,可谓无双。如今独得山东一处,却与我这边兄弟,若即若离,令人好生纳闷。”吴用道:“卢员外是一实在人,武艺出众,心气也高;说到兄弟之情,本是无二话。只恐樊瑞兄弟心机多了,有些误会。”宋江摇头不语。吴用又道:“哥哥既取洛阳,我梁山兵马,已据雍、梁、荆、扬、豫、兖、徐、青、交九州之地,所谓天下泰半,皆入掌握;众兄弟翘首相忘,愿哥哥早登大宝,以正名分。”宋江色变道:“加亮休要胡言。”托醉回后帐去;吴用独个冷笑。
次日,宋江再请吴用相商。忽帐外心腹人报,山东卢俊义将军,遣蔡福前来。宋江大喜,便叫请入;蔡福进来,行礼道:“宋江哥哥,许多时不见!”江握福手,泪珠滚下。良久,方问:“兄弟此来何事?”福道:“逢卢员外将令,代山东兄弟,庆贺哥哥得克洛阳,此一也;并送员外亲笔书信。”宋江接过拆了,却是卢俊义自乞“齐王”之爵。略云:
“今托哥哥洪福,克徐州,复青州,连接中原,进窥河北。然地方广大,吏民尚未服;惜少名分,不能镇压。欲请哥哥尊意,假为‘齐王’,以安山东诸郡。哥哥祥查。”
宋江看罢,眉头皱起,抬头看蔡福问道:“兄弟,卢员外欲立齐王,却是谁个主张?”蔡福道:“是兄弟们平定了山东,在梁山饮酒时,都说咱梁山公明哥哥第一把交椅,卢员外是第二;公明哥哥既做了宋王,卢员外无妨也作个王。”宋江听了,呵呵笑道:“甚是,甚是。”聚众兄弟饮宴,与蔡福接风。
当夜,吴用再与宋江密言道:“卢员外定山东,颇有功劳,今乞封王;倘不应之,恐众心不平;应之,则与哥哥平起坐也。宜早决断。”宋江愤愤道:“俺这里吃心吃苦,方才打下洛阳;他拥数万重兵,不发一卒相助,反倒要自家称王!”吴用道:“以卢员外人才,便称王却也不过。但哥哥欲号令群雄,今当正位九五,使天下名分从属;然后封卢员外为王可也。”宋江道:“然刘备称帝,腹背受敌;曹丕代汉,群雄围攻。此二路皆是登了皇帝,便一泻千里;我如称帝,岂不也成了一般?”吴用笑道:“哥哥休要这般说,今以道理计之:昔刘备三路北伐,虽节节得胜,然曹操老于军伍,麾下精兵尚数十万,两强较力,势不相让;然后我梁山军突然发难,联络西川、交州,故刘备二十万众土崩瓦解,身死国灭;后曹丕之败,则是自残手足,曹洪、曹彰暴毙,程昱、刘晔隐去,人心惶惶;又兼东西督将无谋,曹休欺于孙权,夏侯尚毙于汉中,故有此番尴尬。如哥哥却又不同:梁山兄弟,已占天下之半;西凉马超是哥哥婚姻之戚,交州士燮向从柴大官人;更有辽东公孙渊、南蛮孟获,皆有自家内应;所虑后方,惟西川二刘。此时称帝,便有宵小不服,又何足道哉!”宋江道:“何不等尽收河北,统一天下,再议此事?”吴用赞道:“哥哥此话却是稳妥,以军事论,原亦无不可。但我梁山打下州郡甚多,各路兄弟,无不巴望哥哥早登皇位;又有卢员外在山东,自立一军,倘无名分约束,恐人心欲散。利弊相较,哥哥还是早日称帝为是。”宋江又道:“还恐庞士元等一般汉室文武,不喜我称帝。”吴用笑道:“哥哥多虑了。士元若果为一心忠汉,当初刘备仗宗亲名割据地方,曹操挟汉天子号令天下,他却如何入了哥哥幕宾?既已归帐,便是同进退,共荣华;吴用只要保哥哥混一宇内,名流千古;这庞士元亦无非欲保扶明主,以成大业;哥哥称帝,他岂会不从?”宋江闻言不语。吴用自退。
再次日,宋江升帐,召众商议进兵河北之事。忽有小李广花荣出列道:“哥哥,进兵河北,扫荡曹魏残余,自然紧要。然却更有大事,须先议定。今汉室已没,中原无主;哥哥英明神武,宜进皇帝位,以安万民。”宋江大惊道:“某不过一介草民,得登王爵,已极尊贵;如何可为大逆之事?”众好汉一起道:“哥哥才德无双,更兼征讨贼寇,庇佑百姓,众口皆碑。今即皇帝位,理固宜然。”宋江只是不从,却看黑旋风李逵跳出来道:“推辞个鸟!我等辛辛苦苦跟了,大战十几年,也不知砍了多少头颅,如今便要你作个皇帝,如何这般纠缠!”宋江大怒,斥退李逵;却看吴用拱手出道:“哥哥心中,只有忠义;以为身为汉臣,若自家登基,便是篡汉,是也不是?”宋江道:“加亮知我心思。”用道:“却是哥哥错了。想大汉自桓灵二帝,朝纲昏暗,民不聊生;天下群雄割据,兵荒马乱。更兼董卓、曹操,先后挟主,实已名存实亡;可见大汉天数已尽。到曹丕篡汉立魏,皇朝嫡亲,除灭殆尽,汉实已亡;哥哥以旧汉臣,号召讨逆,实未曾负汉;然今天数既定,难以强逆,哥哥称帝建国,是为汉朝报仇,并非篡逆。哥哥祥查。”宋江听了,沉吟片刻,又有朱武上来道:“众人攀龙附凤,皆为日后功名,天下百姓,亦翘首盼望明主。哥哥扫清割据,大军所到,于民秋毫无犯,已得人心。今倘登基,亦是顺天应人。”连番只是劝说。宋江道:“自家兄弟一般意思,俺自知道;但天下人心意,如何得知?”吴用道:“如此,哥哥何不先遣能员干吏,往四乡探听民意,再作决断。”宋江甚喜,教吴用去安排。
过数日回报,皆说洛阳四乡百姓,闻宋公明有意登基,尽喜道:“我等草民,适逢乱世,思盼明主;宋王仁声四播,若肯领取天下,则我等尽皆得生!”吴用又劝宋江道:“哥哥,民心如此,再若推辞,虽是谦逊,却恐叫臣民心寒。”宋江心念方动,却报太尉庞统求见。江谓用道:“必是说称帝之事。”
统入,长揖道:“闻大王遣众往四乡,探问民间消息,可有改朝之心?”宋江道:“多官劝说,我意未定。”庞统道:“大王为汉臣数十年,多有建功。今若一朝称帝,恐将数十年名声,尽付东流。望大王祥查。”宋江听了,垂泪道:“凤雏先生,众人皆不知我心,独先生知之。我本草民,乱世起兵,只求苟全性命,岂有帝王之心?然今日纵横九州,势成骑虎;众将推戴,若有不从,恐人心散乱,大业崩溃,而令魏贼得志,百姓受苦。进退尴尬,却请先生教我!”说罢,掩面大哭。庞统沉吟间,吴用道:“士元先生,我等自荆州相从,十数年矣。身经百战,有今日基业。现下汉室衰亡,虽有神人,亦难力挽;曹魏篡逆,非有大名,无以讨之。故我等力劝宋江哥哥正位。若非如此,焉能号令天下,再造一统?”庞统叹道:“公等之心,统岂不知。然汉室延续四百年,威德尚在。故袁术称帝未久,窘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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