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个仗义之人,想也不至于难为员外;但待天下一统之后,员外功高震主,难保万全。何不就辞了大将军之职,交出兵权,在青州作个太平大王;日后宋江哥哥有用时,应邀相助,平日便自享清福,有何不可?”卢俊义听了,不禁笑道:“小乙莫非是故说反话讽谏于我?某正当壮年,乘此时机,当立不世之功,岂能先生退隐之意?陛下既有用我时,便当尽心效力,亦展某英雄豪气也!”长笑而出,吩咐青、徐二州将吏,整训兵马,预备北伐。又过不多日,董平军入青州,卢俊义虽有猜疑,却也不能明示。
宋江称帝诏书四出,李俊、林冲、柴进等接旨,自然欢喜拜受。辽东公孙渊此时正起兵攻打幽州,闻封他燕王之爵,心头大喜,把甚么忠心汉室之意,皆抛诸脑后;出征前管宁所言,亦忘得精光。拜谢了皇上赐爵之恩,更是雄心大发,只顾驱兵攻打。那辽东兵虽悍,毕竟远道而来,且无良将指挥;田畴、阎柔、鲜于辅等又严加守御,因此虽夺了些城池,无大进展;然数万辽兵进逼幽州,却也教曹魏幽州之兵不得南调。
士燮在岭南,得到消息,亦自生疑,与兄弟士酭商议。士酭道:“汉室久衰,改朝换代,势所必然。我等安居岭南,何必管他中原许多。宋公明今据八州之地,拥兵数十万,早晚将并天下,我等又何必相逆?且二兄尚在彼军中,我若不从,必遭其害。”士燮然之。未几,又闻柴进将军亦受封为广公、镇南大将军领广州刺史,并有书信前来,劝士燮兄弟顺从天命。燮等一向与柴进作心腹之好,言听计从,遂安排香案,跪接宋江旨意,受封越王。岭南地方,汉朝恩德不到,虽更换朝廷,士民亦无甚惊扰,照常生活。
马超引本部西凉军,便在洛阳附近;得宋江称帝,封己秦王,心头略有怅然。但宋江势大,又是自家姻亲,也不多言。宋江知西凉军马锐猛,刻意厚加笼络,送了许多仪仗金帛,私信频繁,言词甚是谦恭,称孟起吾兄,天下雄武第一,冀多盼顾。马超亦欣然释怀。
西川刘湘屯驻弘农左近,早多遣细作,打探洛阳消息。得知宋江称帝,急派流星马报,回川禀明。刘循、刘阐闻之,皆怒道:“早说宋江狼子野心,今果称帝篡位,这般逆行,与曹丕贼子何异!我等皆是汉朝宗室,岂能坐看草寇嚣张,今当尽起川军,讨伐逆贼!”黄权道:“主公所言甚是。然宋江布兵中原,彼众我寡,正面冲突,非上算也。俗谚云: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今主公可一面暗中整顿军马,结交民间勇士;一面派遣精干军人,混入汉中、巴郡等地;一面严守川口,盘查奸细。宋江既称帝,不日必将北渡黄河,讨伐曹魏;待二贼相并,胜负将出时,我再起兵西川,夺占汉中、巴郡,更连马超、士燮,东下长江,北进雍州,如此匡扶汉室,大业可成。”刘循道:“先生之言甚善。”遂依言行之。未几,宋江遣朱富为使者,来见刘循,言改朝封王之事。刘循佯应道:“宋王英明神武,顺天应人,今既登九五,亦是众望所归,我等岂敢相背?但受汉恩久,不敢妄受新爵;更兼如今四海未一,曹贼仍盘踞河北,为中原大患。故请面奏明上,西川刘循,暂缓受爵;待明上破河北,灭曹魏,必当亲身伺于驾前。”并厚厚赠了许多礼物、土产。朱富原是个没心机的人,便喜滋滋回去复命了。
刘循待朱富走后,与众商议道:“临近西川,有巴郡、汉中两处;汉中是关外险地,巴郡是心腹要隘。一旦起义兵,当先取巴郡,截断川口;汉中一路,能取则取,不能取亦无不可。”教刘阐赶到犍为、巴西、广汉三郡交处,整点兵马;一面密令刘湘,弘农不可久停,预备西向回川。
消息传到天水,刘封听宋江自己称帝,切齿大怒,拔剑砍堂前虎案道:“贼寇宋江,前番自称汉臣,背义造反,害我父皇;如今却自篡帝位,岂非欺天!”徐庶急道:“将军且昔雷霆怒,谋长远策。今我地只一郡,兵不过万。身侧西凉马超,是宋江姻亲,又受封秦王,正是爪牙之用。贼众我寡,不可强逆。”刘封道:“然则坐视贼寇坐大乎?”徐庶道:“非也。宋江草寇,既称九五,必渡河伐魏。西川刘循、刘阐,前者虽背玄德公,却亦是汉宗室,必不甘坐视;待二贼厮拼之际,当有所动。昔玄德公在川内多年,人心未绝,更有许多英豪,散落四方。将军可暗地遣人寻访,待时机有变,先出垄右,图汉中之地为基业,然后行广结英雄,兴复汉室之策。”刘封道:“先生所言甚是。”
不多日,忽有一先生求见。刘封令请入,却是刘备旧部秦宓。封大喜,置酒相待,并请高翔前来。三人对饮,说起旧日蜀汉兴旺之事,不胜唏嘘。高翔弹剑道:“堪恨宋江贼子,一举葬送大业,而令反贼猖獗,此国仇必报!”刘封问秦宓道:“闻先生在成都被俘,诈降走脱,如今怎生到此?”秦宓道:“某自从贼营走脱,隐匿于川中。今宋江自称帝,西川士民,皆有不平之色。先帝留下部从,四处联络。却有征西将军魏延,与王平、马谡等,招呼同流,游击梓潼、巴西,今已拥众万余,占下许多处山寨,广有钱粮。更闻近来又寻得鲁王殿下及董允、蒋琬诸人,声势非浅。公子欲图复兴大业,正当联络,以为臂助。”刘封甚喜。高翔道:“此等大事,尚先请元直先生。”封从之,请徐庶入帐商议。庶闻其事,谓秦宓道:“魏文长复起西川,确是可喜。然西川二刘,此时正首鼠两端,文长若与彼争地,恐反被宋江渔利。以某看,文长不如将各处山寨,皆交心腹人掌管,暂偃旗息鼓;文长自与诸人引军来天水。今宋江称逆,马超在外;我等与文长合兵一路,乘宋曹二贼相争,西川发难时,夺取凉州、雍州之地,然后联两川,进宛洛,汉室可复也。”刘封道:“元直公此言,真如拨云见日!”便请秦宓:“先生自辛苦,再往西川一走,送某亲笔书信与魏文长。致意问候,并说元直先生之计。”秦宓道:“同是汉臣,岂敢不从。”遂歇息一夜,取了刘封书信,策马再往南入川。
却说蜀汉征西将军魏延,自刘备出雍州,梁山军造反,与王平兵回子午谷,却被杨志一军困住;后闻刘备败亡,数万大军尽散,遂隐匿山谷,暗地联络余部。数年以来,多有所得,占据川西川北山寨,连接一气。亦不去与西川刘循、刘阐为难,两下倒相安无事。其后,又有诸葛孔明学生马谡,保着一个婴儿前来相投。那婴儿乃是诸葛亮之子瞻。父母城破殉国之日,不满周岁,幸得乳母抱了,躲入民间;后逃出成都,被马谡所救。魏延看这婴儿可怜,叹道:“诸葛丞相一生清正,这孩儿却失父母,岂非苍天不公!”悉心照料,更令其子魏昌、魏荣,以弟看之。
忽闻宋江称帝,魏延大怒:“竖子敢耳!”便欲起兵讨伐宋江。此时却又来了佳讯,在阴平乡下,访得刘备次子鲁王刘永。原来城破之日,诸葛亮过继之子,驸马都尉诸葛乔,及侍郎董允,保鲁王、梁王出围;梁王落马身死,鲁王脱身,遂隐居乡间。后蒋琬奉刘备遗命,前来寻着鲁王一行;前后又寻得了赵云子赵广、赵统,张飞次子张绍诸人并家属,相互保扶。因西川刘循、刘阐与刘备仇隙不浅,恐为其害;探知魏延引军盘踞梓潼、巴西山寨,遂隐姓埋名,避住在阴平乡下,却不来相见,只求平淡度日。然魏延、马谡何等能人,终被得知,遂不问青红皂白,“请”上山寨来。
魏延便与诸人商议,欲立刘永为大汉皇帝,自为大将军,蒋琬为太尉,号令天下,讨伐宋江。蒋琬道:“不可。今天下纷乱,各有利害。若我等扶鲁王即位,危及西川二刘,必先讨我。此处兵不过万,势难与敌。”魏延道:“西川二刘,背弃朝廷,勾结宋贼,害死陛下,此国仇也。本当报之,何惧他讨我?”蒋琬道:“欲图大事,当审时度势。刘循、刘阐虽背陛下,毕竟是汉室宗亲,今宋江篡逆,必欲讨之;虽大仇仍在,却与我有敌忾之实。若扶鲁王,是自树一敌。且昔日陛下何等威名,又有诸葛丞相、张益德赵子龙相助,犹且败亡。强力实不足恃。”延怒道:“陛下殉国,乃是宋江、刘循等贼子背信弃义,忽然造反,故措不及防耳。今我便引本部军马,先取西川,再夺汉中、巴郡,据地讨宋,有何不可!”争执不下。马谡、王平听蒋琬所说有理,也劝延勿急。于是此事暂罢。
过多日,秦宓自天水来,见了众人,道:“刘封公子、高翔将军,如今屯兵天水,连接马超,更有徐庶为谋士,姜维为羽翼,正欲重振汉室。因闻文长邻近西川,故请前往,共图大业。”蒋琬、董允等听了,甚是欣慰,便议走天水之事。魏延却道:“此是何言!某等在西川舍生忘死,好容易保存下一片基业,却要弃如蔽履,反走西凉去寄人篱下?”秦宓道:“非是弃如蔽履,西川山寨,自然要留人守把;然我大汉残余,两下分散,终是势单力薄。不如合并一处,则力倍之,可望大业。”延道:“既要合兵,何不请刘封公子等舍天水而入西川?”宓道:“天水如今占据城关,纵数万军马,亦有容身;西川之地,虽也抢了许多山寨,大队若来,岂能供给?且西川二刘,是汉宗室,与彼争夺城池,非上策;西凉马超,则是宋贼姻亲,或战或和,更易进退。”魏延道:“如你这般说,马超既是宋贼一党,在他身侧,岂不危险;不比我等山地险要,易守难攻,足立大业。”两下争得久了,魏延火起,拔剑道:“众官,鲁王是先帝嫡子,今正皇位,理固宜然。刘封螟蛉之儿,副翼马超身畔,我等若去,何以依存?今宋贼篡位,大事危急,不可拖延。便择吉日,我等共保鲁王登基,号令天下,讨伐宋江。不从者,与某刀马之上,见个高低!”蒋琬抗声道:“文长此言差矣!我等俱是大汉忠臣,耿耿赤心,至死不休。今百业艰难之时,焉能恃强欺负同僚!陛下临终,曾有遗言,教某保扶鲁王,隐居山野,勿再问军政之事。旧言历历,某岂能便背!文长你欲起兵西川,是自毁同盟,某却不敢使鲁王殿下随你冒此奇险,以负陛下托孤之意!”魏延道:“陛下戎马一生,皆为汉室;今三位殿下,只存鲁王,自当挺身担当大任;岂能贪图自家安逸,便舍天下不顾!”蒋琬道:“天下大事,奈何一介幼儿?刘封亦是陛下之子,便为新主,有何不可?且兵连祸结之时,尚争论称王称帝,岂不短视。某亦知文长不甘人下,扶立鲁王,实欲自居大将军,以压过刘封也!”魏延大怒,举剑欲斩蒋琬;琬略无惧色,瞠目怒视。王平、马谡忙上来拉开。诸葛乔道:“诸人皆是忠心为国,不当内讧。容改日再议。”魏延方收剑,恨恨道:“某这般赤诚,公等何不能解!”诸葛乔、董允、张绍等劝散。
当夜,蒋琬暗与诸葛乔、董允、张绍、秦宓等商议道:“魏文长雄烈刚武,是大汉忠臣;然自恃强横,忘节言乱,非可以安幼主之人。某等受所托,若任他强立鲁王登基,非但于兴汉大业颇有妨害,亦辜负先帝之意。”董允道:“何不乘其不备,连夜带了鲁王下山,走投西凉?”蒋琬道:“若带幼主去西凉,恐刘封公子亦不便行事。陛下之意,只要保得鲁王平安,不计富贵。然这乱世,便要苟全性命,又谈何容易?”秦宓道:“某有一策。若能带鲁王下山,可遣一能干之人,保鲁王从偏僻小道,更姓换名,径走成都;众人却虚设车马,从大路走西凉。文长闻之,必起兵来追;比及赶上,发现中计,鲁王已去远了。”蒋琬道:“此计甚好。我等皆汉臣,文长与刘封公子欲起兵兴汉,自当效命;然却不叫鲁王卷入,忠义备矣。诸葛伯松性情温良,处事谨慎,正宜当此重任,幸无推辞。”诸葛乔领命。秦宓又道:“然如今这山寨,到处有兵马把守,无将军令箭,恐不得出;更兼魏文长脾性暴躁,若追赶来不见鲁王,恐要杀人。”蒋琬道:“某看王子均虽为魏延副将,却是忠厚之人。可求他相助。”遂请王平来,照实说了打算。王平沉吟片刻道:“虽承魏文长坦诚相待,然诸公所言,尽是道理。且为汉家大业,不避生死。如此,某只得辜负文长了。”蒋琬大喜,下拜道:“子均高义,解今日汉家尴尬。”王平道:“此为臣本色,何以谢之?然文长性情虽横,亦是忠臣,诸公勿生误会。”众皆曰:“我等谁不知文长刚烈,但惧其躁耳。今子均相助,恰释误会。”秦宓道:“诸君皆走,恐魏文长恼怒,断绝同僚之情。某当停留,以安其心。”董允道:“文长粗刚,恐子敕有不便。”秦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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