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甘坐视宵小作祟,起王师二十万,以讨逆贼。大军锋芒到处,克复汉中、巴郡,贼伪征西将军雍州牧孙立,伪皇弟、汉中太守宋清,伪玉臂将军金大坚等,尽皆伏诛。斩首三万余级,望风而降者二万人。足见正邪迥道,天意俨然!今王师两路东征,所到之处,军民心未忘汉室者,宜早反正,各录功勋,胁从既往不咎。得贼伪帝宋江首级者,赏金二万斤,封十万户侯。”
檄文传出,天下俱惊。刘循遂令魏延引汉中之兵,预备东进雍州;刘阐引巴郡之兵,攻打白帝城,以保川口。自在成都,调度兵马钱粮,以为后援。
且说宋江在洛阳,检阅军马,正欲渡河伐魏,却被西风折帐前大旗。江心中疑惧,请公孙胜试演吉凶。胜就袖内卜了一卦,大惊道:“只恐又要大损我手足!”宋江心头一紧,日夜惴惴。不数日,西边信使连连,传得汉中、巴郡两处兵败消息,及孙立、宋清、金大坚噩耗。宋江不由气急攻心,惨叫一声,晕死过去。安道全急忙救助醒来。江垂泪切齿道:“西川鼠辈,当初随刘备入蜀时,便害了我索超、郁保四、曹正三位兄弟;如今旧仇未报,新恨再添,朕不踏平两川,誓不为人!”挣扎起身,便召朝会,要吴用、朱武点集兵马,挥师西进。庞统急谏道:“陛下,西川二刘开衅,害我将士,此仇自不可不报。然如今大队王师,俱在中原。兵甲齐备,粮秣已足。东路赵王卢俊义、齐公董平两军正与曹魏鏖战,北方燕军亦进逼幽州;曹丕兵不敷用,胆气已落;正宜挥戈北渡黄河,先取河北,灭曹魏,朝夕可定。刘循、刘阐,守户小犬,只要添兵守住川口、祁山斜谷道路,彼自无力犯我关东之地。使关东一统,然后西向,收拾些许小寇,如沸汤浇雪,一偏将足矣。今陛下倘奋雷霆之怒,舍咫尺之魏,而向千里之蜀;则军械粮草,转运艰难,自耗大半;军士跋涉,亦自疲惫;更兼蜀道易守难攻,战事一起,不能骤解,却被曹魏乘机苟延修养,复成大患,非良策也。”宋江道:“丞相所言,自是道理。然朕闻西川二刘背信,害我兄弟,怨愤难平;倘不先报此仇,恐亦无心讨魏。”庞统道:“魏蜀皆当伐,惟其势有先后。陛下登基时曾言代汉复仇,今汉仇乃魏,起兵攻之,名正言顺。若先向西边,关西地势凶险,陛下自知;昔日我进讨雍州,耗费多少时日,方得寸进;长安孤城,吴加亮围二十月而不下,足见险恶。兼二刘颇得西川人心,不能骤平。陛下今既登九五,身为天下之主,便当以天下为重;江湖义气自然可贵,却不可为之乱了大略。若一意孤行,实取败之道!”
宋江听他如此说,心中不悦;一边大司马吴用昂然而出道:“非也,非也,以某看来,西川实有必可取之处!”庞统笑道:“愿闻其祥。”吴用道:“今西蜀北魏,皆我大宋劲敌,不可不讨。或先或后,均无不可。然西川二刘是汉朝宗室,又有刘备余党魏延、李严之流为爪牙,其势甚猛,倘不早除,待彼北犯雍州而与魏并州呼应,东出荆州而联结襄阳,则我大宋天下,反被分崩离析,此蜀之必取也。曹丕篡汉之后,连遭我雄兵痛击,丧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司州、雍州之地,龟缩河北,心胆已裂;纵不即取,无为大患,此魏之可暂不取也。丞相深谋远虑,试看蜀军造反无一月,连夺我两郡城池,害我许多将士,曹魏可有此等危害?故魏虽近在咫尺,实皮毛之恙;蜀虽远在千里,乃心腹之患。陛下思虑如此,方欲先取蜀再伐魏。丞相之计自也高明,然以陛下仅拘于兄弟义气,未免偏颇。”庞统听了,呵呵大笑道:“好,好,吴加亮果然智多星,智多如星也!既如此,某亦无多言,陛下自决可也。”言迄,竟拂袖出殿去。彭羕在一旁哂笑不止,宋江、吴用面面相觑。片刻,江自笑道:“丞相才略过人,脾气亦过人!”叫退朝再议。
当夜,吴用入见宋江,再论伐魏蜀之事。宋江道:“今日朝堂上听时,丞相之言,却也有理。然三位手足在蜀被害,实不能忍!”吴用道:“丞相虽然用兵果决,毕竟不如我兄弟心脉相同,焉知陛下之痛。且某虽不才,也设了一策,用以取蜀,万无一失。至于河北,可使卢员外、董将军先各引本部军马抵挡,魏贼自不得伸张。”宋江听了,细细沉吟;吴用又道:“虽然我等一百单八共同结义,然巴郡太守宋清兄弟,毕竟是陛下血亲手足;今亦遇害,此仇不报,世人当说陛下不重亲情。”宋江听得伤心事,牙齿紧咬,便欲击案而起;忽又坐下,道:“俺听评话,刘备忿关、张之仇,不听群臣,倾国伐吴,以至基业衰败;某今日若不听丞相言,宁无此祸?”吴用笑道:“刘备之败,败在联营百里,被陆逊火焚;倘用兵精明,成败未知,只看我等入汉之后,扭转乾坤,不也令刘备平吞江东,将混宇内?故实在用兵矣。西川二刘,无能鼠辈,无须丞相出马,小可领兵伐之,如探囊取物!”宋江听他说如此,点头道:“既如此,意思决矣!”
次日群臣再朝,丞相庞统却托病不来。宋江道:“朕心意已决,刘循、刘阐,自负盟约,杀将夺地,欺我太甚。不灭此贼,愤怒难平!”费诗谏道:“陛下,昨日朝上,庞丞相所言,确有道理。陛下欲报手足之仇,不在一时。当先伐曹魏,讨天下之贼,然后西征,所向无敌。”宋江不悦道:“先生勿多言。吴加亮已有妙算,破川必矣。”便叫吴用说。吴用不慌不忙,站出班来道:“某今有一策,四路起兵,合攻西川。第一路,使秦王马超,自回本国,起西凉军,从武都、阴平入西川,联结羌、氐,袭扰成都,扪川军之背;第二路,使南蛮王孟获,起本部蛮军,攻取南中;第三路,使车骑将军林冲,分遣精兵,增援川口,使巴郡之敌,不得北上;某亲率大军,从雍州入,先取汉中,再克成都。西川二刘,若是知兵,当分少部守御巴郡,阻截川口,而集兵于北;今分大队为南北两翼,彼此相距数百里,不能呼应,自取死之道也!某必破之!”众官听了,俱各无言。彭羕出来道:“然河北魏军,何以当之?”吴用道:“有赵王卢俊义、齐公董平,及辽东燕王公孙渊之兵击之。”彭羕听了,磔磔笑道:“大司马,曹丕虽然连败,河北之兵不下十余万,名将有曹真、曹休、司马懿、张郃、徐晃之辈,尚称大敌。你这三路军,用作羽翼则可,要他当魏军大队,岂不是驱犬羊与虎豹相搏?倘是外间刻薄人,怕要说你乘机借曹魏之手铲除异己哩。”吴用听得脸色一变,宋江叱道:“先生休得乱言!”彭羕嬉笑,退回班中。宋江道:“大司马引军出征,朕亲提六军,屯于河口,待机而动,增援齐、赵、燕之师,岂有此理!计议已决,再多言无益!”
无二日,闻西川刘循自称汉益州伯,遍发檄文,声讨“伪宋”。江大怒:“这腌臜泼才如此无礼!”遂拟圣旨,教神行太保戴宗,火速先往荆州,再赴南蛮,见林冲、孟获,宣旨安排;再令费诗往见马超,教彼回师凉州,袭川之西。接着命吴用为征西大都督,假节钺,就引洛阳之兵步骑七万,有骠骑将军秦明为副都督,军师将军朱武为参谋,宣赞、朱富、李云、石秀相随,浩浩荡荡,向西而去。宋江自提兵数万,用花荣为都督,更有武松、刘唐、李逵、杨雄、单廷珪、魏定国一帮猛将,驻防孟津,牵制邺城。
豹子头林冲,年余来围攻襄阳、樊城,互有胜败;后闻西川发难,便先遣阮小五回白帝城助守。却让薛永与宋安平,在江陵暂且调养。今得戴宗传来宋江旨,与小旋风柴进、金枪将徐宁商议。徐宁道:“兴兵灭魏,只在眼前,却如何反去攻蜀?吴加亮多谋善算之人,这般却不知了。”柴进道:“眼看四路并进,河北旬月可定,却把大队西征,卢员外、董将军岂不危险?”林冲道:“二位兄长,先北后西,虽合用兵之道;然哥哥忿怒西川背盟,害我手足,急于复仇,却也是理。”柴进道:“若说手足之仇,与曹魏数十战,伤我兄弟,不在少数。无非因宋清兄弟是他血亲,存了厚薄之念。”林冲大惊:“公明哥哥仁厚仗义,柴大官人不可胡言。”柴进笑道:“某戏言耳。如今教我分兵入川,何以安排?”林冲道:“我想吴加亮机略,我等南路只是牵制,不教川军侵我荆州。故只需严守白帝城,彼自无力。便请徐宁将军引陆军五千,水军三千,会合白帝之军,万无一失。”徐宁道:“如此,襄樊兵力可敷用?”林冲道:“攻不足,守有余。将军不必多虑。”徐宁道:“如此甚好。”
戴宗过了荆州,昼夜兼程,从小路到南蛮,见蛮王孟获,说皇帝宋江请大王发兵北进。孟获道:“你中原皇帝,更换频繁,却也不关我事。只是前番教我北上入川,许割南中金帛子女相酬,结果只送少许财帛,却害我折了几千兄弟,更坏了元帅阿会喃;今番又来作甚?”戴宗笑道:“前番因我家宋公明哥哥只是将军,凡事还要听盟主刘循的;原要给大王厚礼,但南中金帛子女,都是刘循的,他要不给,我家哥哥也不能用强。这般我家哥哥当了皇帝,刘循便是反贼,大王正好起兵报仇,得胜之后,金帛子女,重重酬谢!”孟获听了,教先带他下去休息,自与夫人祝融氏、元帅金环三节、董荼那、忙牙长,汉将杨林、周通、段景住、宋万等商议。杨林道:“那西川刘循,他老子刘璋在时,便曾派兵剿我兄弟;如今又失信不与我金帛。以俺看来,大王正好起兵讨伐报仇。”周通等三个随声附和,孟获亦觉有理;便叫来戴宗,答复择日起兵。戴宗欢喜回去了。
再说马超,引万余西凉精兵,屯于洛阳左近;得费诗宣宋江旨意,亦不以为意,便起兵西还。他西凉军本多铁骑,又少辎重,军行迅疾,赶在吴用大队之前,先过雍州。看杨志等军从汉中归来,如此残破狼狈,不由心存耻笑。回到西凉,见了马岱及部下众将,正欲商量发兵入川,忽天水有使者来。马超便令请进。只因这一来,有分教:辩士巧言摇三寸,将军深虑息万军。不知使者是谁,请看下回。
正文 第一百十四回:吴用兵出斜谷道,魏延血战定军山
第一百十四回:吴用兵出斜谷道,魏延血战定军山
马超受宋江旨意,引军退回西凉。部下穆弘、李忠、施恩三个,本是梁山天罡地煞,自然极力怂恿。倒是马岱、杨秋等,劝超多加思虑。超被说的心动,正要点兵,李恢密报,天水有使者来。原来超与刘封、徐庶暗结同盟,只有马岱、李恢得知。穆弘与杨秋等虽知有“风蔻”屯兵天水,只道是地方豪帅。马超闻天水使者,自入内室相见。
看时,却是蒋琬。马超笑道:“某与宋江约会,两路进兵取川,讨伐刘循、刘阐,亦是为玄德公报仇。公琰有何高教?”蒋琬道:“将军欲取川,却是为自家,为宋江?”超曰:“公是何意?”琬曰:“闻宋江定策,遣吴用引大军从雍州入川;孟起将军自审,君出兵武都、阴平,纵然得手,能越群山而占蜀地乎?又能与宋军争蜀地乎?”超曰:“不能。”琬曰:“又者,西凉去成都,盘桓千里,地势艰险,以凉州铁骑,于险要处与川军斗狠,殊非宜也。公与宋江虽有婚姻之联,然彼是出身草莽,篡逆之贼,君是累世公侯,忠良之后,彼此正邪悬殊,势难同归;公纵欲为他效命,某恐宋江亦不公信也。自古兴亡之际,功臣能员多不善终,公宜自计。”马超听了,沉吟不语。琬又道:“吴用入雍州,雍州宋军,将近十万,公若率西凉大众,翻山入蜀,同刘循、刘阐火拼;彼一面起兵入川,坐收渔利;一面分数万之众,西进凉州,则公进退无路,却为他人做了嫁衣。此虽愚意妄测,公亦不可不防。”超听得不禁悚然:“如此,公琰教我如何?”琬道:“公何不一面联结羌、氐,托词出兵,一面却按甲不动,屯于梁、雍、秦交界之处,看彼两军胜败;倘川军败,公可乘势掠取西北之地,又不耗自家军力;倘宋军败,公亦无损;尚可乘隙进据雍州,一统秦川之地,岂不成王霸之业?”马超闻言大喜:“公琰所见甚好!”琬道:“孟起将军麾下文武甚多,却恐未必同心;兼宋公明草莽枭雄,惯将心腹埋伏诸军,昔玄德公便因此败;将军亦不可不防。机密之事,勿轻易示众。”超笑曰:“此是当然。”密送走蒋琬不提。次日再聚众将,召集西凉军并羌胡之众,约三四万,李忠、施恩、程银、李恢为辅,屯于临洮,以观其变。又以同盟,要天水出兵。刘封便教高翔引兵二千相随助战。
再说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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