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堂,只见宋江笑容满面,正与十多个头领并数十个心腹头目,排开大吃大喝。鲁智深大步过去,怒眼圆睁,喝道:“黑宋江!你且说,为何要如此糊弄洒家!”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把一面桌子猛地一掀。酒汁汤水,泼了宋江一头一身。宋江正自抹脸,已被鲁达劈胸抓住,切齿道:“我敬你义薄云天,不想竟是如此小人!自家兄弟,也用下三滥勾当!”举拳要打,林冲急忙喝道:“哥哥,且慢动手,有话好说!”鲁达指宋江道:“你自问他,如何诓我!”宋江吓得面如土色,双手挡住,陪笑道:“鲁达兄弟错怪了!想来是鲁达兄弟从樊城到襄阳疲惫,多喝了几杯,因此醉了……”鲁智深怒道:“还耍你的鸟嘴!洒家的酒量,岂有不自知的!你那半坛子醪糟,又岂能教洒家睡上这许多日!你只要搬弄功名,不惜坏了道义,洒家今日便饱打你一顿!”举起醋钵大的拳头,只在宋江鼻子前晃晃,吓得宋江尖叫连声,早有林冲、李逵两个夹上来,把鲁智深紧紧拉住,口里苦劝:“哥哥息怒,哥哥息怒。”众人也都上来相劝,蒋敬道:“鲁达哥哥,宋江哥哥也是一番好意,怕我军走后曹仁从襄阳杀出,哥哥恐怕难以抵挡,万一手足挫伤,实在可叹。是以出此下策,实是情况紧急,哥哥莫怪。”鲁智深闻言,松开了宋江,摇头叹息道:“不想我鲁达自诩豪迈,竟然错入山寨,跟了群卑劣鼠辈!”宋江口里只是陪笑:“鲁达兄弟这说怎的,我等一百单八人结义,誓同生死,来来来,同喝一杯,同喝一杯……”鲁智深看他表情,忽然哈哈大笑:“好,来来来,同喝一杯!”宋江大喜,急教喽啰斟酒。鲁智深浓眉倒竖:“住了!”自家端起一坛子,向环绕诸人比划一圈,先自叹息:“当初山寨一百八人同饮,何等畅快。如今这环顾四周,稀稀拉拉,连洒家不上二十人。吴加亮,你行的好计!”复又道声:“各位好兄弟,今日一饮,恩断义绝。你等随宋江哥哥好生夺取江山,洒家自去保好皇帝刘玄德。日后沙场相见,少不得一刀一枪,今日别过了!”将头一沉,抱起坛子痛饮起来。众人闻言大惊,待再要相劝,只见鲁智深将酒坛子一摔,当啷啷,打个粉碎,站起来朝众人团团一揖:“后会有期!”大步出门去了。林冲、秦明、李应等都欲上前相劝,只听宋江断喝一声:“都与我住了!”众人看宋江,听得他语调沉痛道:“人各有志……由他去便了!”
鲁智深闯出宴会,后营寻着了自家禅杖,心道:“宋江如此算计,无非怕我把他的梁山军马带了。我便单人独马,也走个光明磊落。”只教两个心腹伴当,收拾了几口上等朴刀,带上些衣服、干粮、银两,三匹马出了江陵城,往北进发,先去寻张飞。一路疾驰,不数日,来到一处地方,战火方息。鲁智深询问附近山民,都道:“前几日,张三将军在此与曹军血战身亡,便葬在那边山丘之侧。”鲁智深闻言,胸中一股悲痛之气上来。挣扎着到张飞墓前,伏地大哭。哭罢上马,教两个伴当在一起往北行。行不上十里,望见一处军马安营扎寨,营盘上曹字大旗飘荡。鲁智深咬牙切齿。嘱咐两个伴当:“你二人且在此守候。若我有失,便自去乡下安身罢。”一面大叫:“张益德,三将军!洒家与你复仇来了!”拍马挥舞那条六十余斤水磨禅杖,便往曹军营寨冲去。营门口守兵欲待拦截,早被打翻十余个,一路闯进营寨。所到之处,曹军兵将撞着即死,擦着也伤。那鲁智深在营中左冲右突。势如疯虎,打的曹军尸横遍地。前营守将却是吕常,见状上前相应,战无三合,被鲁智深一禅杖打下马来,手臂震断了。鲁智深待要打杀,吕常亲兵拼死上前救护主将下去了,鲁智深更是愤怒,大吼冲杀,又把吕常亲兵打死二十余人。正厮杀间,忽见一将冲出,却是梁山双鞭呼延灼,口里教:“大和尚,为何来闯我营地?”。鲁智深一愣,再欲上前,却又想起梁山上的情分,忽然杀气大减,转身朝营门外打去。曹军待要乱箭射去,呼延灼止之曰:“此人性情疯狂,不要招惹。放他杀出去把。”
鲁智深杀出营门,信马不觉到了山丘之前,被一阵山风一吹,远眺江汉平原,忽然心头无限感慨起来,不由放声大哭。哭罢,正逢两个伴当寻来:“头领,我等往何处去?”鲁智深道:“你等自分了银两去罢。”两人道:“我等虽死,愿随头领。”鲁智深摇头叹息,于是三人一路信步,却又复往南折回。行到半途,却见林冲亦带着两个喽啰,挑着一担东西,等在路口。望见鲁智深,高叫:“鲁达哥哥,兄弟在此!”鲁智深道:“林教头你在此作甚?莫非是宋公明派你前来?”林冲道:“非也。小弟料到哥哥必然复来此,因此特地守候,已二日矣。”便吩咐喽啰打开挑着的酒食担子,就路边避风处升起火来,把酒食烫热,两个举杯相叙。吃了半晌,鲁智深道:“这乱世争霸,所用心机计谋,实在不比得当初在水泊梁山劫富济贫的日子。林教头,以你我性情,其实不适合的。”林冲默然不语,片刻反问:“哥哥如今待要去何处?”鲁智深悠悠叹道:“洒家原想,宋公明既然如此待我,不如反去保刘玄德。后来转念,我与汉家众将并肩数年,情同手足,自然不忍反戈对阵,但又岂能因此便真绝了梁山情分。日后天罡地煞兄弟阵前相见,安能真的刀枪厮拼?想来想去,只好暂时浪迹江湖,不问战事,待天下清平,再与众位兄弟相见罢。林教头,你也是性情中人,何不与我一道归隐,免得看这等腌臜事情。”林冲道:“鲁兄,当日若无你相救,小弟早已命丧野猪林。如今难得宋公明看顾,不忍弃之而去。”鲁智深摇头道:“兄弟是心肠太软。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好自为之。”两人各饮三杯,洒泪挥别。林冲自回转,鲁智深则向西。
又行不远,却看大队番人,闹闹嚷嚷而来。为头沙摩柯高叫:“秃头兄弟,你待要何处去!”鲁智深惊喜道:“哥哥如何在此?”沙摩柯道:“听他们说你往北边去寻人打仗,我特带兵来帮你。”鲁智深摇头道:“不必了。兄弟我心灰意冷,不想打仗。”沙摩柯道:“可是这叫宋江的官儿欺负你?待我去把他杀了!”鲁智深道:“不必不必。我只自己不想厮杀罢了。”沙摩柯道:“既然兄弟不愿,我等也不必在这里了。你同我回五溪山寨去住,每日打猎喝酒如何?”鲁智深大喜:“那就叨扰哥哥了。”沙摩柯怒道:“自己兄弟,说这些算啥。”于是两个引数千番兵,自转回五溪。
林冲回到江陵,宋江接住,问了缘由。又报五溪番军拔寨回去了,不由气恼道:“鲁智深兄弟自己走了,还散去我数千骁勇番兵,甚无义气也。”庞统道:“事已如此,多说无益。如今可一面安抚荆北百姓,一面整顿军马,以一路守城池,一路西进,打通川口也。”宋江道:“荆州之南如何?”庞统道:“既然徐宁、廖立亦是一家军马,不如暂时中立,以免独占荆州,反引得矛头。”宋江从之。时刚过秋收,因荆襄连年兵祸,颇有灾民。宋江令神算子蒋敬整顿粮草,救济灾荒,一面将富庶地区粮食收购,转运囤积,于是民皆感恩。一面传檄曰:“天道不幸,汉室将顷,宗亲刘备,外托忠义,内包祸心,割据城池,颠覆社稷,擅登九五,自封天子,激怒八荒,罪等七王!臣等不甘与之同流合污,乃奋起义军,以讨逆贼。共匡朝政,还于清明!军民等人,协从不问,早早弃暗投明,共成大功!大汉车骑将军刘循,骠骑将军马超,卫将军宋江,征西将军刘阐,征南将军士燮,征东将军黄忠,征北将军魏延,太尉庞统等共举。”一面以庞统为主帅,同林冲、阮小二、石秀、李应、宣赞、郝思文、花荣,引梁山军马三万余人,并有洞溪汉将刘宁、杜路二支军马,一起西征,往川口而去。
再说吴用在巴郡,亦注意诸葛亮成都动静,渐觉不妙。欲要发兵,又恐非孔明之敌。情急之下,遂请彭羕来商议。原来彭羕当初毁谤刘备,被判死罪,却被吴用安排人于法场劫走,隐藏于巴郡,暗中参谋。彭羕谓吴用道:“自来这益州地界,东北有雍州、汉中、荆州之地外接,南部却是与云南蛮人为界。加亮欲令诸葛亮自乱,不妨派人前往见过蛮王,许以珠玉子女,请其发兵北犯。如此诸葛亮必然慌乱,然后可乘蜀中震动,一举起兵也。”吴用道:“只是若南蛮兵北犯,恐怕川中子民受难。”彭羕笑道:“争霸天下,岂有不伤一子民而可为乎?昔日高祖白登山之围,贿赂匈奴方得脱身,今吴加亮欲败诸葛亮而借蛮兵,有何不可?”吴用闻言大笑,遂遣神行太保戴宗,往南蛮而去。原来当初梁山泊初到汉朝,吴用便安排锦豹子杨林、小霸王周通、云里金刚宋万和金毛狗段景住四人前往南蛮王孟获处投奔。那四人去了这数年来,因为身手了得,蛮人多有敬服;更兼机灵能干,常常出谋划策,被孟获因为心腹之人。如今得了戴宗传的吴用说法,便前去见蛮王孟获,串掇起兵。戴宗并亲自前往见孟获,许以重币,又说以南中六县粮帛子女赐之。孟获闻言大喜,当即满口应允,遂吩咐蛮将金环三节、董图衲、阿会南三个元帅,起蛮兵二万余人,向北杀奔南中郡而来。
南中太守董和,闻讯急忙召集官兵,守把城关,一面向成都请援。诸葛亮得知消息,与蒋琬、马谡计议道:“南蛮军此时来犯,必然有人挑动。”马谡道:“莫非是曹操所为?”诸葛亮道:“不知。”过两日,巴郡太守吴用书信前来,自告奋勇,愿引巴郡梁山军往南中平乱。诸葛亮拍案道:“是了!便是这吴用所为。梁山军早有心图谋不轨,如今必然是与南蛮军勾结,乘机起兵。我若准他出兵平乱,他便乘势把益州南部郡县全部握于掌中。我若不许,必亲引军南进,他便连接蛮人,里应外合攻我!”马谡道:“如此阴谋,怎生应付?”诸葛亮笑道:“吴用虽然狡诈,某岂怕他!”指地图道:“我已密信吩咐川口李严,严守白帝城。其人才略出众,宋江、林冲辈俱非他敌手,因此不怕荆州敌军入川。这边留蒋公琰守把成都,我亲引一路军马,往南中去与吴用汇合;你却同赵子龙引三千精兵,抄巴西小路,奇袭巴郡,将梁山党羽,一网打尽。然后我这边会合当地官兵,前后夹击,吴用军马前无去路,后无城池,不等蛮军杀到,便要全军覆灭!”马谡道:“丞相高见!几时出发?”诸葛亮道:“当快刀乱麻,否则时局拖延,恐生他变!只不知我派往与法孝直、费文伟联络的密使,为何还没回来?”马谡道:“许是路途遥远,因此不曾返回。”诸葛亮道:“只愿如此。若再有变故,大事不妙矣。”遂招来赵云、糜方、张裔三将,吩咐道:“赵将军、张将军随我去南中平叛,糜将军随同蒋公琰镇守成都。今日点兵,明早出发!”三将领命,各自前去准备。
谁知此事却被犍为太守黄权得知,急急发书与巴西太守庞羲道:“诸葛孔明起兵南进,恐怕于我等不利!”庞羲报与刘循、刘阐。二刘商议片刻,道:“既然如此,作兴联合川中诸将,起兵举义可也!”恰在这时,荆州宋江消息传来,于是当即飞书各地。时有巴西太守庞曦,将军张嶷;绵竹太守费观;健为太守黄权,将军雷同;江阳太守王连,将军吴兰,俱是刘璋部下,联合起兵,共推刘循为车骑将军,益州牧;刘阐为征西将军,成都太守。各起地方川兵,守把关隘,同时传檄川内,叫士民各自响应。一时间檄文纷飞,川中关塞,旗帜变换,百姓无不惶恐。
诸葛亮正待出兵,忽闻惊变,宛如晴空霹雳:“某之过也!只顾虑马超、宋江,竟未曾想到川中旧部!”马谡道:“丞相当速定主意才是。”诸葛亮想了一想,点头道:“也好。既然如此,我等可率成都军马,先将川军击破——那刘循、刘阐起事,部下只有临时征召之兵,甚不精锐,我等可一击而取之。然后凭借川中关隘,抵御吴用。待陛下大军回师,再复巴郡。”一边飞书往雍州告刘备。过得二日,诸葛亮亲自挂帅,马谡为参军,赵云为先锋,张裔为合后,引军八千,出成都。赵云道:“当先取何地?”诸葛亮道:“川军散布四处,若待其会合一路,则难以急切剿灭。故我等军马先出,分路破之。今犍为是成都咽喉,黄权多谋,为川中栋梁,当先取之!”遂先杀奔犍为来。正是:镜面隐藏千丈水,平地涌起三尺浪。不知诸葛亮征伐川军,胜败如何,请看下回。
正文 第六十七回:赵子龙单枪震千军,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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