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三国
诸葛亮蹩到屏风之后,问马谡:“如何?”马谡道:“听阿会喃所言,这南军入寇,固然是吴用挑拨,却也有孟获手下甚么四大汉将在作祟。似他说这四人有什么绰号,岂不正与梁山军那些头领相类?”诸葛亮转首一想,惊道:“再听他们到南中去时候,恰恰与梁山军崛起荆州投奔汉军相仿。吴用岂不在十年之前,便安排这一路到此潜伏?此人用心,深不可测也。”马谡亦悚然。诸葛亮转道:“似如今说也迟了,计策如何?”马谡道:“若这四大汉将真是宋江、吴用一党,则某已有计策也。”说如此如此,诸葛亮颌首道:“此计甚好,但恐瞒不过庞士元。”马谡道:“纵然被庞统识破,川军与梁山军也必起疑也。”两个商量停当,于是诸葛亮复出,见阿会喃与赵云痛饮,已有八分醉意。诸葛亮遂问道:“大帅,我两家本没有什么仇隙。今日欲就此放大帅回去,各自罢兵,大帅意下如何?”阿会喃沉吟道:“若是我一人带兵,自然不在话下。但如今要三个元帅商议也。”诸葛亮叹道:“是了。只怕大帅还不知道这里几家混战,究竟为何。”阿会喃道:“你说来听。”诸葛亮道:“这城里军马,是当今皇上,上应天命,下保庶民的刘玄德。”阿会喃道:“倒有听说。西川逃到南中的百姓多有说他是个好人,却也有人骂他抢兄弟的地盘,不知真假。”诸葛亮道:“那是误传。至于这城外兵马,一共三家。一家便是大帅的南蛮军,一家是川军,一家是梁山军。那梁山军乃是杀人放火的强盗,川军却是心怀谋逆的反贼,以前皇上待他们尽皆如父子,却被他背后捅刀,乘皇上外出打仗,在这里造反。”阿会喃闻言,拍桌骂道:“真是如此,我怎能帮他!”诸葛亮道:“他两家为了夺取江山,勾结起来,但又各怀鬼胎,彼此算计的。大帅等都是耿直汉子,参杂其中,切莫被人暗害了。”阿会喃道:“谁敢害我!”诸葛亮摇头道:“背后阴谋,最是难防的。总是一句,这里两家强盗要合谋害人,大帅等还是自回南蛮为好。”阿会喃沉思片刻道:“若以我性子,只怕就要先去和那两家杀一杀,不过你既然这等说,我且回去与另外两个元帅商议一番。”诸葛亮笑道:“正是。单以我之心,若是大帅肯帮我等对付那两家,自然甚好。但如此叫南蛮将士无辜卷进来,实在不忍。”转头吩咐道:“来人,去取阿会喃元帅的战马兵器。”阿会喃大喜:“你这大官倒是爽快。”诸葛亮笑道:“既然如此说,再饮一杯。”亲自斟酒,阿会喃一饮而尽,诸葛亮轻声道:“有一事,说与大帅得知。川军因看梁山军势大,心甚不安,恐将于近日突袭梁山军营寨,杀其将帅,并其军马。大帅回去,告知南蛮军将帅,自家提防,莫要牵扯在内。”阿会喃感激道:“甚好,甚好。”诸葛亮又正色道:“还有一事,汝南蛮军中四大汉将,十有八九,便是那梁山军强盗同党,因此煽动了孟获大王发兵前来。此事大帅自己防备便可,连其余两位大帅,也莫告知为好,免得贵军自相惊扰。”阿会喃连连点头称是。
于是诸葛亮吩咐将马匹、兵器还了阿会喃,又赠送宝剑一口,锦袍一件,亲自送出西门。阿会喃欢欢喜喜,自骑马回去了。
诸葛亮在城楼之上,看他径入蛮军营寨,回顾马谡道:“阿会喃此去,则敌军必乱也。幼常此计,真真高明。如今我兵力单薄,却要乘他乱之时,再添上三分风火也。”马谡点头称是。
且说阿会喃在成都城中吃的大醉,黎明时候,回到自家营寨。那金环三节、董荼那两个元帅,正在与周通、杨林、段景住三个将军商量,周通等不住嘴煽动打破成都,好与阿会喃元帅报仇。忽报阿会喃回来了,五人不由相顾愕然。片刻,阿会喃满身酒气进得帐来,大叫:“诸葛亮实是大大的好人也。痛快,痛快。”周通、杨林、段景住三人对看,杨林开口道:“元帅被敌人捉去,如何又这般回来?”阿会喃翻眼看杨林片刻,转对金环三节道:“大元帅,这梁山军哄我等来,原是帮他做强盗的,我等不如收兵回去吧。”金环三节待要开口,周通急道:“阿会喃元帅这是怎的,如何被敌人擒了放回,便说这等散漫军心的话?”阿会喃怒道:“住口,休要当我不知,你与那梁山本是……”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诸葛亮嘱托,于是改口道:“这里梁山军与川军,本是合伙打劫,又要自相争斗,我等参杂其间,难免受害。如今诸葛亮要送我们金银礼品,只叫收兵。以我看来,这里厮杀也没有了期,不如回去为好。”原来蛮人议事,原本没有内外隔绝,阿会喃这一说,左近的蛮兵听了,纷纷议论。金环三节与董荼那听了,也有些疑惑,董荼那问:“你怎知他们合伙打劫,又要自相争斗?”阿会喃道:“我自然知道。川军忌惮梁山军兵多,这几日之间,必要起事袭击。”金环三节道:“若果真如此,则是他汉人自相残杀,我等不可插手。”阿会喃道:“正是。所以梁山军同川军打成都,也是汉人自家事情,我等何必参与?退兵算了。”金环三节道:“如此大事,待我等再三商议,然后决定。”于是吩咐摆起酒来,为阿会喃元帅压惊。那阿会喃原本在成都城中便吃得七八分酒意,如今尤自未全醒,再喝几杯,更是酩酊,偏偏倒倒,自回本帐昼寝去了。
这边周通、杨林、段景住三个,下来商议道:“这诸葛亮不知给阿会喃灌了甚么米汤,竟然如此说法。”杨林道:“休管许多,只是阿会喃所说,川军要袭击我梁山大营,不知有无此事?”段景住道:“小心不为过,我等速速前去,通报大营众位哥哥。”杨林道:“只怕那阿会喃今日在大帐中,似已知道我等是梁山人马。日后追究起来,甚是不妙。”周通咬牙道:“既然如此,今日之势危急,不是他,就是我!作兴潜入帐中,杀了阿会喃,免得日后多生麻烦!”段景住道:“若被董荼那、金环三节得知,我等性命不保。”周通道:“若被得知,我等就带本部汉军杀出蛮军营寨,投奔梁山大军去也,怕他作甚!”商议停当,便派出两个心腹喽啰,前往梁山军大营,通报消息;一面点起本部军马,预备起事。
那两个喽啰进了梁山军营,径直找到林冲,说杨林、周通、段景住三个头领,请大营提防川军变故。林冲道:“消息来自何方?”喽啰道:“是蛮军元帅阿会喃被诸葛亮放回所说。”林冲道:“既如此,则恐怕有诈也。”喽啰道:“话虽如此,三位头领叮嘱还是要小心提防。”林冲重赏,令其归去。心中思量了半晌,前去见庞统,说如此。庞统道:“诸葛孔明历来善用计谋,但若真是反间,似太简陋了些。无论如何,多加提防,总不为过。”遂唤来李应、宣赞二将,吩咐“各引三千军,轮番绕营巡查预备,二更交接。尤要小心右面川军营盘。”李应接了令,心道既要小心,须得设备也。便叫军士,在营盘右面加了许多鹿角,设强弩相护。
早有探马飞报入川军营寨,说梁山军调动如此。吴班怒道:“梁山草寇,焉敢如此无理!”便要亲自去梁山营中质问。黄权劝道:“如今庞统率大队赶到,他那里势大,且先忍耐,待破了成都,再做打算。”吴班摇头道:“只怕刘备未除,宋江先行坐大也。”川军文武,各自相对无语。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有一个小校,本是梁山军时迁部下的心腹,精明能干,从城中出来,口称要事禀报。林冲、庞统面见询问。小校道:“小人本奉时迁头领之命,潜入成都,递送情报。皆因以往防备甚紧,不得出来。今日白昼,却忽然开了北门,放百姓往来樵采,由此得以混出。”林冲道:“得了甚情报?”小校道:“城中整备军马,说要今夜去劫川军营盘。”庞统道:“甚好。”重赏小校。转问林冲:“将军可知孔明之意?”林冲沉思片刻道:“末将以为,诸葛亮今日既欲劫川军营寨,则必然严防走漏,如何恰恰要开城让人樵采?显是故意叫我得知也。只是为何用意,实在不解。”再想片刻,笑道:“莫非是叫我不备,他好来劫我营寨也?”庞统点头道:“此其一也。再者,诸葛亮长于纵横政略,若说是连接川军,里应外合,却也不可不防。”林冲大惊:“川军岂能如此背信弃义?”庞统道:“川军本是刘璋旧部,因州郡被刘玄德夺占,而自己势孤,因此与梁山军联合,不得已也。但自己既然兵少,亦必有猜忌之意。诸葛亮若是暗地输诚,许以归还西川,则反戈之事,非异常也。”林冲道:“如之奈何?”庞统道:“只要我自家有备,怕他怎地!”正说之间,人报川军黄权求见。庞统令请入,黄权道:“适才暗探来报,说诸葛亮暗点兵马,欲今夜劫我营寨。望梁山军接应。”庞统道:“我等亦已知道。公等可伏兵两旁,待敌军前来,杀出围之,我这里再以兵击其后,则备军不足惧也。”黄权道:“幸勿失信。”庞统道:“自然。”黄权拜谢而去。林冲道:“如今怎的?”庞统道:“不如今夜一面整备军马,严加提防;一面派遣精明士卒,到川军营寨之侧埋伏,看他情况。若汉军真杀来,则我军自出击其后;若是有诈,严守营寨,万无一失也。”林冲拜服。于是当夜,令花荣、李应引军五千为一路,严守营盘;林冲自与宣赞、郝思文引军一万为一路,预备出击。各自饱餐战饭,厉兵秣马,只等消息。
这边黄权得到庞统说法,回去布置川军,教雷同引军在左埋伏,吴兰引军在右埋伏,吴班自引军中间埋伏,丝毫不敢大意。到二更时分,远远看营前有些人影,忽然一声梆子,火光乱绕。黄权在营中,急令擂鼓,于是杀声暴起,三路军马,各自冲出。谁知杀出营前,却看先前军马,尽皆退去,空无一人,只剩了些旗帜刀枪。川军众将,面面相觑。吴兰道:“我早说,诸葛亮何等精明,若要劫营,岂会被我得知?”黄权道:“多加小心,总不为过。”吴兰道:“如今小心是小心了,却落得空头一场。”于是只得教军马各自散去,回营休息。
再说梁山军营盘,严加防备,二更时听得右边川军营前杀声大起。庞统谓林冲道:“先准备出击,且看他厮杀如何。”林冲点头。忽然派出的哨马回来,说川军虽然杀出,但并无交战。庞统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也。”林冲道:“既然如此,我军亦自回营?”庞统道:“否!我军严加戒备,提防他劫我营寨。”正说之间,人报自家营寨后面,忽然火光点点,呐喊不绝,不知多少军马杀来。众人皆惊,庞统独笑道:“孔明计策,终究还是嫌俗套了些。”传令:“天黑,敌情不明,只把长枪硬弩,严守要害,不可擅出。待天明敌军疲惫,再杀出可也。”于是众军只把乱箭往火把处射去。那黑暗中军马,进进退退,却也不敢十分紧逼。
到三更时分,川军营寨内,众军大半各回其营,黄权、吴班等人聚在众军帐中,因闻得梁山军营那边又有人劫寨,因此遣人打探详情。忽然听得大营后面,山崩地陷一阵鼓噪,众人皆惊。正待问时,小校报进:“后营粮草火起,无数军马杀将进来!”川军众将,闻言色变。黄权急道:“快快遣人往梁山军营寨求援!”言未已,杀声迫近,众人仓惶出帐,各自拉马,待到上马,背后汉军已遍地杀来。后营粮草起火,映得周天通红,火光下人影绰动,鬼哭神号,川军皆无斗志,被砍瓜切菜,杀的四散崩溃。众家文武,各自不能相顾,只是抱头鼠窜。
庞统在自家营中,忽然又闻川军营寨崩溃,大惊之下,捶头顿足曰:“某失算也!诸葛亮几番设计,却是为此!川军若溃,必怨我救护不力。万一他忿怒之下,竟尔破盟,则要攻取成都,谈何容易!”急教林冲:“将军可引军马杀出,那后营敌军,本是虚张声势,不需理睬。只要赶往川军营中援救也!”林冲领命,率军出营。方才出营,黑暗里听得风响,好个豹子头,将头一偏,一箭擦耳飞过,却把身后掌旗的小校手臂射中。定睛看时,路旁一人一马,傲然而立。此时天空无月,不辨面容,林冲喝道:“何方英雄,为何暗箭伤人?”那人长笑道:“我乃常山赵云是也。前面诸葛丞相已设下精兵埋伏,将军既敢叛汉,必有胆量,不妨随我来。”言迄,拨马而走。林冲身边,郝思文看得大怒,张弓搭箭,倏地往赵云背心射去。却看赵云侧身抬臂,将箭绰在手中,扭头射回,郝思文看箭劈面而来,急用弓去拨,不想赵云弓强,箭来得快,虽然拨到箭尾翎毛上,却被箭头撞在胸前,吃了一吓。抬头看时,赵云已转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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