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你将饭菜一扫而光,再来问我吃没吃饱,假惺惺的做甚!我一个女人,要完饭菜,然后再要,在别人眼中我不是跟你一样也成饭桶了,那我还要面子不要,简直是岂有此理!”
得!简单的一句话却换来了一顿教训,凌云飞只觉心中有些堵的慌。“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说我神经兮兮,我看你才是。”凌云飞心中恨恨地自语。
“我这是怎么啦?自从碰上这位客大姐,我好象变的有些小心眼儿,学会斤斤计较了,难道这只是我心中的感觉,还是我真的从心理上变得有些年轻了?”凌云飞一转眼,已明悟今日的他心态有些失衡,依稀有些四、五十年前的影子。
“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心眼儿的男人。好了,我跟你开玩笑还不行吗。芝麻大点儿的事,就将你气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看着凌云飞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客思飞显然产生了误会,可凌云飞好象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歉。
“既然客大姐吃好了,那我们走吧。”凌云飞站起身形,当先行去,客思飞撇了撇嘴,勉勉强强跟着起身。临下楼时,她转过身子,狠狠地瞪了几眼两个漂亮的姑娘,似乎在责怪她们扰乱了凌云飞的心神。
***
夜已深。
凌云飞不停在屋中踱步,心神有些不宁:他是为新收的“丫环”客大姐闹心。“怎么看她也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可她那张可恨的嘴,哪里有半分三十多岁的样子;面黄肌瘦的脸色,粗糙的双手,应当是贫苦生活所致吧,她对一流酒楼的菜居然不屑一顾,甚至说鸡肉是”假“的;对自己这个雇主冷嘲热讽,可以解释为自尊心强,也可以说是仇恨有钱人的变态心理,可她对自已的义父却似乎是一见”倾心“,虚寒问暖,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个女人一半仿佛让人一眼就能看透,另一半却象是一团迷雾,理不清,弄不明——这不是自作自受,没事找事吗。凌云飞真是有点儿烦。
“梆、梆、梆……”有人在轻轻地敲门。
凌云飞身子一颤,微微变色。他虽然心神不属,但如此深夜,如此万籁俱静之时,有人掩至门前,他居然一无所觉,这人似乎也太厉害了。
“绝对不是自己的属下!”这是凌云飞脑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他可没福气拥有这样的属下。
“会是谁?会是谁?……是刺客吗?不象!那是谁?难道是无为道长?不可能。老道虽然悲天悯人,胸怀天下,但道心坚定,通达事俗,绝无可能在此深夜造访。”凌云飞彷徨未决。
“梆、梆、梆……”敲门声再次响起。
再无犹豫,凌云飞走到门前,缓缓将房门打开。
淡蓝色粗布上衣,淡蓝色粗布长裤,齐脚束起,脚踏一双麻鞋,头戴文士方巾,一双深邃异常的眼眸,正是白天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人。
凌云飞面上掠过一丝异色,他万万没想到白天不屑理会自已的“大人物”会在深夜来访。
“冒昧来访,小友是不是不欢迎啊!”来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牙齿。
“哪里,哪里,象您这样的高人来访,我林云飞正是求之不得,岂有不欢迎之理。前辈请进。”凌云飞肃手揖客。
来人也不做客气,飘然而入。
凌云飞掩上房门,紧走几步,让座,倒茶。
未等凌云飞张嘴,来人已抢先开口:“白天一见林兄弟,颇为心折,但那种场合,人多口杂,不便深谈。深夜打扰,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前辈言重了,能得您这样高人屈尊纡贵光临寒舍,云飞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人谈不上,但手上还算有两下子。看起来,林兄弟武功也很是不错,我们切蹉几下,如何?”
凌云飞心中咯噔一下:这哪里是来深谈啊,分明是手上发痒,想找人较量武功。“今天怎么尽遇上怪人呢,居然这样深夜找上家门,直截了当提出比试武功。看来,此人不是武痴,便是别有居心。”
“我这等低微的功夫怎堪前辈的法眼,前辈这次判断有误,找错人了。”凌云飞怎肯与一身份不明之人动手,这人从哪个方面看来都不是简单人物,自是不便直接拒绝,只有百般推脱。
“我一生相人无数,从来八九不离十,如今我老眼尚未昏花,绝不会瞧错于你。”来人淡淡一笑,一付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的意态。
“从来君子之交淡如水,想前辈君子也,应当不会逼我动手吧。”事已至此,凌云飞只好先拿话将他套住。
“君子,正人也,我可算不上,也做不来君子。多说无益,你就接招吧!”
好家伙说打就打,还真不客气。
稳稳地安坐椅上,右手化掌为拳,平平击向凌云飞。这拳势一出,慢慢腾腾,无一丝声息。最奇是他的胳膊竟宛如蛇前行一般,弯弯曲曲,但蛇前行不管快慢,总还是有一定规律,他的拳路走向却是高低起伏,摇摆不定,仿佛山间崎岖小路,仿佛山中蜿蜒流淌的小溪,依势而起落,随形而升降,随意自然,无迹可循。凌云飞目瞪口呆,这样的拳法,他好象还是平生仅见。拳到中途速度加快,摆动幅度也随之变快,小路转陡峭,小溪变湍急,拳头此时已是隐隐约约,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哪里能分清楚一拳击向何处。
~第三章宗师~
两人对面而坐,相隔大约五尺左右。按理说,只要此人不站起前行,拳头是够不着凌云飞的,但此人拳势变得如此迅急,却让凌云飞感应不到一丝拳风,表明他劲气内敛,蕴势待发,只要到达最佳距离,他内力斗发,凌云飞想躲恐怕也来不及了,到那时被拳风击中与被拳头击中实是没有分别。
情势如此,根本不容凌云飞再作他想。
好在凌云飞最擅长的武器也是拳头。左手紧攥,微微一抖,“奋进直击”应势而出,拳到中途,右手伸出,握住左手,右手的合谷穴紧贴左手的内关穴,全身内力在瞬间全部涌向左拳,两股螺旋气流交互激荡,拳势倍增。既然称对方为前辈,这点儿便宜还是要占的,何况他的拳法如此奇异莫测,以一对一,凌云飞实是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出乎凌云飞的意料,对方的拳影眼看其势将尽,突然顿住,只剩一只硕大的拳头稳稳停在二人中间,凌云飞这时方才发觉,此人虽然瘦瘦弱弱,但这只拳头却大的不成比例,敢情他身上的好东西都被拳头吸收了。凌云飞全力击出的拳头,想要如此人般说停就停却是不能。全身内力涌出,还想收发由心,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做到,凌云飞不知,但他却知道,再过二十年,他也做不到这一点。
“不管了!反正是他先用拳头击我,也正好借此试一试他到底有多大的本领。”拳势不变,向前延伸。
拳风激荡,劲啸刺耳。
在螺旋气劲的冲击下,对方拳头上肌肉微微下陷,就在这时,对方胳膊肘猛然内弯,小臂与大臂呈近似的直角,然后“吧”的一下,仿佛装了弹簧一般,小臂闪电般向外弹出,小臂与大臂再成一条直线。小臂弹出的过程中,一股扇面的气壁挡住了凌云飞拳风,这气壁坚韧非常,凌云飞强大的螺旋气劲凝成一点也钻之不透。他连冲几次,心中已经明了,对方的武功实是强过他太多:人家是面,他是点,这面气壁上有多少个他这样的点?他连对方面上的一点都不如,那对方的武功该高到何种程度,凌云飞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世上竟有人将武功练到这般地步,看来自已这点儿功夫实是微不足道。”凌云飞不由沮丧万分,心灰意冷,满腔雄心壮志消失大半。对方显然查觉到凌云飞情形有异,内力涌出,将凌云飞的拳势消于无形。但显然他低估了凌云飞内力,待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喀吧”一声,椅子被他坐断。
来人站稳身形,解嘲似的一笑:“林兄弟武功不错呀。”
“前辈说笑了,晚辈这点微末之技,哪能入您的法眼。您一只手,我两只手,您一面气墙,我攻其一点都穿不透,您居然说我武功不错,我林云飞可不需要您这样的安慰。”凌云飞情绪消沉,神情有些萧索。来人微微一笑,道:“这下你可想歪了,我可没你说的那样厉害,我只是凭对你气机的把握,感应到你攻击的位置,将大部分内力相应集中,才堪抵挡住你的攻击。相反,你的武功比我预料的高多了,正因为我低估了你的功夫,应对有误,致使毁掉了你一张椅子,抱歉的很。”
“真的如此吗?不会是您宽我的心吧。”凌云飞情不自禁之下,有些喜出望外。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在你这般年纪时,功夫可比你差多了,后生可畏呀!”来人有些感慨。
“后生?前生都不只呢。”凌云飞心中暗道。
“前辈拳法如此神妙,晚辈真是五体投地,不敢请问这是什么拳法?”凌云飞心情一好,思路灵活,自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
“小溪生自万山中,蹊径为邻朋柏松,岁经千古桃李在,闲来无语寄长风。”低低吟完,身形起处,房门自开,来人转瞬无影无踪。
凌云飞张嘴欲呼,伸手想留,却哪里来得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没入无边的黑暗中。凌云飞心中惘然若失。
“这人武功这般高强,肯定已是宗师水准,睿丽王朝除了云鹏、燕兆男外,还有这样的高手吗?似乎不大可能,试问天下身份非比寻常,具有奇功异能之人有谁能做到籍籍无名。如此说来,此人很有可能是外邦高手,‘小溪生自万山中,蹊径为邻朋柏松,岁经千古桃李在,闲来无语寄长风。’这首诗平淡无奇,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成?”凌云飞将这首诗反复默念,口中同时喃喃自语:“小溪、蹊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难道此人姓奚不成?奚蹟言!难道他就是那个三拳击退西部战神巴松错的天南第一高手奚蹟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震的凌云飞脚下一个踉跄。
“他肯定就是奚蹟言了,否则天下哪里还有第二种这般神妙拳法。传闻他隐居南夷十万大山之中,极少入世,什么事能让他抛去溪妻蹊子的生活,来到这尘世之地?难道也是为睿丽王朝迁都之事不成?”凌云飞陷入了沉思。不管如何,他能见到这位名垂天下的武学大宗师,而且还能与其交手一招,怎么说都是一大幸事。
***
彩练湖仿佛害了羞,完全躲进迷蒙的雨雾中,烟波浩淼,水光潋滟的秀姿再不复见。
早晨春光明媚,阳光怡人,客思飞不知脑中哪根弦出了问题,非缠着凌云飞带她到彩练湖一游,凌云飞拗其不过,也只好勉为其难。谁知刚到彩练湖不久,客思飞的兴奋劲儿还未衰退,天气突变,下起了绵绵细雨。“春天孩儿脸”看来半分不假。
两人虑事不周,没带雨具,自然有些狼狈。依凌云飞之意,自是即刻打道回转,但客思飞游性不减,非说什么雨中游彩练湖别有情趣,让凌云飞无可奈何。不知为何,看起来客思飞年龄远较凌云飞为大,但在凌云飞心中却总是把她当成一位小姑娘,看作妹妹一样,而且与她呆在一起也能让凌云飞找回年轻时的一些感觉,所以对她的要求实在拒绝不来,只好舍得一身湿相陪。
雨丝纷飞。
客思飞蹦蹦跳跳踏着彩练湖沿岸起伏不定的岩石往前走,不时捡起一片贝壳,一块色彩艳丽的鹅孵石,然后就是一声声大叫,哪里有三十多岁妇人的影子。凌云飞跟在后面,不断提醒她雨湿石滑,小心慢走,注意不要跌入湖中,她却象没听见一样,依旧我行我素。凌云飞摇摇头,不再管她。
雨雾迷茫,阴云低垂。彩练湖与天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的很近,仿佛阴云再降几十米,就能与彩练湖融为一体,视线所及也就四五十米远。
凌云飞不经意间回眸一瞥,距离他二人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多了四个人,虽然身影不是很是清楚,但凌云飞还是一眼看出她们正是重伤于他的那四个东狄、北卑的女人。不想她们阴魂不散,又找上了他。
凌云飞停住身形,静等她们走近。既然躲不掉,那就只有面对。尽管心中有些担心客思飞,但情势如此,也只能让她自祈多福了。
凌云飞周身的雨雾在他停身,真气运转之时,好像改变了方向,开始绕着凌云飞缓慢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厚。客思飞想是发觉到了情形有异,扭头回顾。
“哎哟!林大掌柜的,你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教教我成不成?”随手将手中好不容易捡到的贝壳、鹅卵石扔掉,瞧着凌云飞,满脸兴奋好奇之色。看她的神情好象分明是发觉到了更好玩的事物,自是对刚才捡到的东西不屑一顾。兴趣转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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