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第十章道观~
高兴过后,心中却升起气馁的感觉——别说飞鹰派了,就是将整个向阳府全给你那又如何,不过是睿丽王朝六十个府中的一个,与庞大的睿丽王朝相比,仍是量小式微,无济无事,更别说一个小小的飞鹰派了。
然而毕竟一切都还让人满意,在目前的这种形势下,斗志、毅力、耐心必须时刻在心,一丝不能松懈。
***
丽水道观的前身就是丽水渎庙,是一所专门用来祭祀丽水河的庙宇,后来丽水河改道,丽水渎庙便被埋进了河道中。睿丽王朝的开国皇帝令宗先是在睿水起兵,抢占了中州后,依托丽水河天险与前朝对峙十余年,终成大业。可以说中州正是燕氏皇族的发旺之地,根脉所系。后睿丽王朝尊崇道教,在离丽水渎庙不远的地方建起丽水道观,用以祭祀祖先和河神,可以说丽水道观乃是皇家道观,地位在睿丽王朝所有道观中仅在金元道观之下。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领着凌云飞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前行去。小路不过尺许宽,曲曲折折,蜿蜒在丛丛花木中。踏着轻快的步子前行,丝丝缕缕的清香缠绕鼻端,几声清脆的鸟鸣带着深远幽长的旋律从凌云飞的耳际荡漾开去,让他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似乎不忍惊扰这空灵的渗透满禅意的生灵。几声钟磬之音在此时响起,声质清脆绵长,涤洗人心,有潺潺清溪明净之水流过身体的凉爽舒滑,片刻之间,凌云飞感到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安详沉肃,仿佛他周围的空气都成了有形之体,被鸟鸣,被钟磬之音凝固不动。
“在这种环境中,怎会出净饭这样的异类?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
不远处的禅房露出了一角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颇显明贵华丽,凸现出一种世俗之气,与周围的整体环境很是不协调。
“也许这也是禅意的一种吧。”
在小道童离去的轻悄脚步声中,禅房的门打开。看到净饭倒穿芒履的模样,凌云飞即感动又好笑,口中道:“道兄倒履相迎,小弟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对谁都是如此,老弟也不用受宠若惊。”净饭口中说着,掩上房门,请凌云飞在蒲团上坐下。
“昨日,易理中那个小子传来消息,说天南女王幼子客家文起兵造反,我想这对老弟来说应该是喜事一桩,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她来找麻烦了。只是客家文那小子毫无见识,居然打出”还我旧朝,归我正统“的旗号,真是愚蠢之至。他也不想想,这王位原就是客家的,只不过因为他外公没有儿子才传给了女婚,夫死儿幼,由妻子继位,正是物归原主,名正言顺,有何可挑剔之处。依照这种情况,我看他支持不了多久。”
凌云飞如释重负,这消息对他来说实是及时雨。“想不到玉涵的哥哥还在世,那就是说天南女王的心并不如玉涵说的那样狠。也许是天南女王专于政事,对她疏于亲情抚慰,才导致她想法偏激。不管怎样,既然客家文敢起兵,就是说他背后有人支持。支持不了多久,却也不一定。漫长历史长河中,有哪一次叛乱是容易平定的。”
“这个易理中办事效率还挺高。只是他这样的官宦子弟,心性不定,还是要提防些的好。”
“老弟你就放心吧,我有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我是一句不提。”净饭收起了嘻嘻笑脸,郑重说道。
“梅诗人情况如何?他的病可有起色?”
“他这是老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他最近心情很好,精神不错,没什么大碍的。”净饭听凌云飞提起梅念臣的病,脸上深有忧色。
凌云飞点点头,心中却不无担忧。
“梅念臣功力深厚,这病却始终驱之不去,看来情况委实不太好。”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在这瞬间的寂静中,凌云飞隐隐心中有些不安,有被人窥视的感觉,他心中猛跳几下,故意与净饭扯些没盐没味的话,运起内力细细感知,外面轻风吹拂,枝叶晃动,半丝异常也没有。
“是错觉吗?即使真是错觉,也不能放过。要做大事,绝对要小心,否则一时的侥幸疏忽,就可铸成无可挽回的悲剧。
净饭这时已发觉了凌云飞心不在焉,忙问道:“老弟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凌云飞笑了笑,回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需要马上回去,这就告辞了。”
净饭怔怔地瞧了凌云飞几眼,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只觉他今日大异往常,却也不多问,送凌云飞到门口。
凌云飞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一折,潜入树丛中。过了半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净饭的禅房那边过来,凌云飞耳际传来一声低低的自语:“小心提防别人,这是何意?难道他图谋什么事情不成?”这声音凌云飞魂牵梦萦,熟悉之极,一时之间不由呆住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他心中猛的一跳,从藏身处窜出,轻喊一声:“云小姐,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
云忌弱身子颤了颤,慢慢转过身来,面纱上面露出的一双明媚的眼睛幽深沉郁,见到凌云飞突然出现也无半点儿惊慌之意。
“贱妾多有失礼,凌公子不要见怪。”
凌云飞再一次呆住了,这句话直直接接、简简单单,偏叫他无所事从,不知说什么好。
“在下身受小姐大恩,无以相报,常自惭愧,哪敢当小姐如此说法。”凌云飞呆立片刻,总算憋出一句话来。
“那是公子吉人天象,上天只不过假我的手罢了。”云忌弱声音淡淡的。
凌云飞心中很不是滋味——云忌弱方才偷听他与净饭的对话,诚属让人难以相信,而这些话若是传到云鹏的耳中,麻烦可就大了。可他又能将云忌弱怎样,杀人灭口吗?他目前还没有这份狠毒的心肠,血管中更无摧花的辣血在流。
无可奈何!
云忌弱对凌云飞变幻不定的神情宛如未见,用手将垂下的一缕青丝撩起,说道:“林公子如没别的事,贱妾这就告辞了。”
凌云飞在瞬间已有了决定。闻听此言,说道:“在下有一事请教:小姐为何会来到此地?”
云忌弱眼光流转,反问一句:“我想来便来,应该与林公子无碍吧?”
“请小姐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凑巧了些。”
“贱妾师傅目前就在丽水道观中,我每日都要过来请安,还请林公子不要误会。”云忌弱眼中微有愠意,话语中不觉透了出来。
凌云飞虽然知道自已言语不太得体,伤了云忌弱的自尊心,但该说的话还得说。
“在下与净饭道兄的谈话中多有隐讳之处,还请小姐嘴下留情,林云飞感谢不尽。”凌云飞深施一礼。
云忌弱侧身避开,口中应道:“林公子既然心存疑虑,那贱妾说与不说有何分别?”
“在下心中疑虑或是有的,但如果不将心中所想向小姐直接说出,恐怕心中难安。”
“林公子既然直言快语,贱妾那就再问上一句,若是换了旁人,你是不是会杀人灭口?”
凌云飞眉头一皱,若有所思,他迟迟疑疑道:“假设事实真的如此,在下实无法把握自已会做出什么事来。”他苦苦一笑,又加上一句,“因为小姐所说之事,在下从未做过。”
云忌弱眼睛中露出一丝喜色,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劝诫之意,道:“世间万物都有自身的利益,各种利益交相错结下,为求个体最大利益,竞争杀戮再所难免,只求林公子上体天心,少沾血腥,于人于已都有好处。”
凌云飞唯唯点头受教,晓得云忌弱如此说法等于向他间接承诺,要为他保守密秘,心中感激不已。
“不知小姐尊师是哪一位高人?”看到云忌弱心情不错,追问一句。
“我的师尊是谁,这可不关林公子的事吧。”云忌弱轻轻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凌云飞下意识地把手抬了起来,旋又失望地放下,心中升起空空落落地感觉。
“原来云忌弱另有师傅,就住在丽水道观中,有时间得问一下净饭,看看到底是哪位了不起的人物。”
回到家中,发现院中花圃一片狼藉,花瓣撒的满地都是,更有些被连根拔起,凌云飞心中大怒。
“是谁毁了我的花儿?是谁?是谁?”他失态之下,大声吼叫。
“你瞎嚷嚷哈,不就是几枝花嘛,值得你如此穷吼乱叫。”元雪晶推门出来,老大不高兴。
“雪晶你来的正好,快告诉我是谁干的好事?”凌云飞抓住元雪晶的胳膊,连声追问。
“臭小子轻点儿,你捏痛我了。”元雪晶轻轻捣了凌云飞几拳,夸张地裂了裂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凌云飞赶忙道歉。
“到底是谁?”
“这个家就我们四人,你说还能有谁?”
“难道是玉涵?不会吧,她最爱惜花儿了,怎会干出这等事来。”
“谁说我最爱惜花了,就是我干的。”客玉涵随着话音走了出来。
“妹子,你,你,你……”凌云飞指着客玉涵说不出话来。
客玉涵杏眼圆睁,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指着凌云飞道:“臭大哥,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在天南起兵造反,这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凌云飞马上换上一脸无辜,急急道:“我刚刚才听净饭讲起此事,这便要说与你听,谁想你已得到了消息。你怎会知晓此事的?”
“这件事街头巷尾都传开了,有谁不知。”
凌云飞把目光投向孤冰雁,孤冰雁点点头。
“这个易理中还真不是办大事的人,嘴上怎么半点把门的都没有。”
客玉涵带着风声窜了过来,紧紧抓住凌云飞的一只手,眼睛盯着凌云飞双目,带出恳求之色,低低道:“大哥,对不起,我错怪你了,真是可惜这花儿了,开的多好啊。”
看着眼前如花的脸庞,凌云飞有天大的气也是无处发泄,
“毁就毁了吧,你这朵花不是还在吗,而且你也比它们漂亮许多。”
客玉涵马上眉开眼笑,一蹦老高,随着“吧”的一声,在凌云飞的脸上留下一个红印。
尽管这场面见了很多次,心中也是酸酸的,元雪晶气哼哼道:“偏心鬼!”
“对了,大哥!刚才有人来找你,我不说你不在,他说晚上再来。”客玉涵冲元雪晶得意地扮了个鬼脸,说起正经事来。
“要是我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边骂人边疯狂地践踏花,也会被吓跑的。”元雪晶在旁忍不住损了客玉涵一句。
“来人长相如何?”凌云飞心中有些奇怪,谁会来呢?
“圆圆的脸,胖乎乎的,跟瓷娃娃差不多。他……”凌云飞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没跟你说去哪?”
“人家敢说吗,妹妹张牙舞爪的样子,把他吓个够呛,丢下一句晚上来,就赶紧跑了。”元雪晶跟客玉涵逗嘴逗惯了,抓住机会就得来上两句。
客玉涵冲了过去,与元雪晶撕打得一塌糊涂。
~第十一章征剿~
向皋圆圆的娃娃脸上一片恭敬之色,低声道:“看来朝庭这次是下了狠心,一定要荡平云州、净州的叛乱了,否则不会这般大张旗鼓从江南各州抽调精锐之师。”
凌云飞点了点头,西北、天南局势不定,给了朝庭抽调中州、昌州、南岭州兵马的机会,看来纯宗皇帝要大干一场了。
朝庭江北之师大半都被东狄、北卑拖住,机动兵力不够,不敢轻举妄,唯恐讨逆失败,局面变得不可收拾。这番江南兵马南下,机会掌握得恰到好处,王开迹、张立朝、李天涯的舒服日子快过到头了。
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凌云飞问道:“知道先剿平谁吗?王开济?”
向皋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属下也不知先去征讨哪一股,不过目前看来应该是王开济的成份居多。”
“王开济肯定是得到了北卑的支持,这仗打起来,可不太容易呀,你千万要小心,可不要老想着立功升官,忘了我们的大事。”
“您就放心吧,属下知道该如何做。”
***
京州,永亲王府。
凌治方腰板挺的笔直,宏声道:“王爷,为了稳妥起见,我看这次还是由我亲自带兵前往,这一仗朝庭是万万输不起的。”
燕骥遥扭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凌治方,温声道:“你是兵部尚书,需要统筹各方,朝庭离你不得,而且你想为了对付小小的叛贼,朝庭连当朝第一大将都派了出去,这不是摆明朝庭无人吗,岂不是要让外邦更加藐视朝庭。凌公,你就踏踏实实地呆着吧,这次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再败了。”
凌治方旁边坐着一人,黑红的脸庞与燕纪北毫无二致,只是年龄比他大了?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