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了。”
凌治方旁边坐着一人,黑红的脸庞与燕纪北毫无二致,只是年龄比他大了许多,多半是燕兆男。此时他在旁插嘴道:“凌兄,有你和王兄共同在朝庭坐镇,南宫峻再想插手,可就不太容易了。只要军需、粮饷不象上次那样出大的纰漏,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燕骥遥将目光投向凌治方下首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中年人见燕骥遥的目光射过来,把头一点,脸上充满坚决之色,沉声道:“王爷您尽管放心,遵照你的布署,卑侄一定一丝不苟地执行。”
“我只是说了大体的原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拘泥不得,切不可墨守成规。方才凌公之言或许有伤你的自尊,不过也是给你提个醒:这仗一定要胜,否则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后果如何。”
“卑侄谨记王爷教诲。”中年人站起身形深施一礼。
“自家人不用多礼。”燕骥遥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二弟,我让你派出两个得力人手,保护简将军,人定了好吗?”
“王兄尽管放心,简将军出征之日,他们必到大营向简将军报道。”
“这我就放心了。”燕骥遥长吁一口气,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激声道:“朝庭积弱已久,该到振兴的时候了。”
屋中各人群相露出欣喜之色。
***
永平府,原府尹府,王开济的行辕。
王开济清癯的脸上布满忧色,眼中通红一片。
“看来朝庭这次是孤注一掷,非灭我们不可了。大事不妙啊。”这已是王开济今晚第三次说这样的话了。
“大哥不用担心。朝庭征调的部队,遍布南部各州,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聚拢不齐。而且这些部队杂七杂八,没有半年的磨合,是形不成一个整体的,如果他们急于出击,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我们根本无需惧他。如果他们求稳,大半年的时间就过去了,那时已是隆冬季节,南部兵士对严寒半点适应能力都无,我们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取胜之机更大。”王开济二弟王开达倒是很有一番见识,话说的在情在理。
王开济点点头,道:“二弟言之有理。可是你说的只是一个方面。有一种可能你没考虑到——倘若朝庭用江南兵士与北方士兵对调,用北方士兵进攻我们,那便如何?”
大厅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沉重的呼吸声充斥各人的耳鼓。
“大不了,我们跑到北卑,没什么了不起的。”王开达小声嘀咕了一句。
“二弟,不得胡言乱语!”王开济厉声喝道,“我们当初起事所为何来?还不是想推翻腐败的朝庭,为家乡的父老乡亲寻条活路。我们跑了,置父老乡亲于何地。正是得益于他们全力的支持,我们才有了今天,如果我们弃他们于不顾,那我们还是人吗?以后再有人说这样的话,我定斩不赦!”
“王将军先消消火,有话好好说嘛。”坐在王开济下首的一位英俊儒雅的中年文士发话了。此人姓郑名去华,是永平府有名的隐士,从起事起,就为王开济出谋划策,王开济能取得目前的成就,他居功至伟。“属下觉得二将军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吗,”郑去华话到此处,见王开济瞪起了眼睛,忙摆摆手,继续道:“将军不要急,容属下把话说完。我们明知不敌,却还要和他们硬来,岂不是自寻死路。我们完了,永平府的百姓就能保住吗,若真能如此,兄弟即使全部捐躯也再所不惜,可大家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知其不可而为之,这就有点儿意气用事了。将军只想着永平府的百姓,难道就能置这么多兄弟的生死于不顾?我们暂时撤走,寻机再来,还有为永平府百姓报仇的机会,如是一齐葬送在永平府,那永平府幸存下来的百姓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
“先生之言有理。”大厅中众人几乎异口同声,一片附和。
王开济面沉似水,手紧抓着椅子把,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等到众人安静下来,他苦笑问道:“如果我们抛弃起事时与百姓同生共死的誓言,逃往外邦,即使能够苟且,估且不论百姓对我们背弃信义如何对待,单是里通外邦的名声,也会让我们再无在永平府立足的根本,我们还能回来吗?回来又有何意义?”
“朝庭不是还未进兵吗,我们谈论这些是不是早了点儿。依我之
见还是到时再说吧,谁知几个月后朝庭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另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这句话成了王开济这次议事的总结。
***
石门府。
张立朝伛偻着身子不住地咳嗽,仿佛一只受惊的虾。人年纪大了,毛病就是多,这不老爷子又开始犯病了。不过这病犯的可真不是时候,眼看朝庭大兵压境,大事还等着他拿主意,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连完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真真急煞了手下大大小小的管事的。
这老爷子人老心不老,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称王,称王也就罢了,还非要仿效皇帝,弄了个三宫六院,也不看看自已还剩几两筋骨。这倒好,壮阳药猛吃之下,旦夕而伐,弄得身体越发不可收拾。
手下之人急的没了办法,只好群起想辙,共推大公子张石门暂时子代父权。
大厅里乱糟糟的,嗡嗡声响成一片。
张大公子虽然不象二公子、三公子一般整日只想着吃喝玩乐,但性格唯唯喏喏,平时老父哟喝什么,他就跟着附和什么,其实并没多少主见,更无些许威严,下面的众位文官武将自不会把他太当回事。你说一句,我说两句,你驳斥我,我驳斥你,总之不象是议事,反而有点儿象是开着辩论会。
谁让张立朝老爷子精明绝顶,心有千千孔。他将张家祖坟上冒出的青烟全吸了,自不会留下多少给后代子孙,他的儿子们没有出息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他自已贪得无厌。
张石门脸涨得通红,气运了数次,总是半途而废,终于这次把气鼓足,站起身形高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要说一个人一个人的说。”下面众人见主子的公子发了脾气,忙着将嘴闭起。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再不济也是个“王子”身分,看在他老子的份上,怎么也得给几分脸面,要不以后小鞋穿下来,还不把脚挤烂。
张石门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眼巴巴瞧着他,心中不自禁起了兴奋之意,忍不住想到,这些人看来还有点儿惧怕他吗,他还有几分威严,倘若以后真坐了这个位子,或许比老爷子还强。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后列的一人,开口道:“张五羊,你过来做记录,大家说什么,你就记什么,一个字不许露,知道不知道?”他伸手猛的一拍椅背,吓得张五羊一哆嗦。
“得令。小人一定按少爷的话做。”他边说边屁颠屁颠地小跑到队列前面。
“跟你说过多次了,在公众场合,要称小王爷,不允呼少爷,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下次若再如此,重责你五十大板。”张石门见到这位自小伴他长大的书僮当着众人的面称他少爷,有失他的尊严,大感愤怒,开口斥责。
“是,是,是,少爷教训的是,小人以后一定记住。”他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又说露嘴了,忙伸手将嘴捂住,另一只手狠狠抽了自已几个嘴巴,“打你这张臭嘴,让你总是记不住。”
下面众人真是忍俊不禁,差点轰堂大笑起来,但看到张石门几欲喷火的眼睛,只好打住。
眼见张五羊的两腮微微肿起,张石门勉强压下处罚他的念头,厉声道:“既然你已自罚自身,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绝不轻饶。”
话说来说去,还是这两句。庭议的是事关他们“小朝庭”生死存亡的大事,这位张大公子偏偏为了他的些许颜面揪住自已亲信的小辫子不放,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三四十个人,每个人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唾沫星乱飞。一个说完,另一个接上,越往后的人说的越多,说的越全面。这下可苦了张五羊了,他高高撅着屁股,爬在地上,写了一张又一张,连换了二支毛笔,用了三管墨,最后累昏过去,这次庭议才算接近尾声。其间还吃了顿晚餐,加了次夜宵。这次的庭议虽然没有形成决议,但记录文字之多,进行时间之长,不能说独步古今,来世要想追上却也不太容易。从此以后,张五羊患上了写字恐惧症,一拿起笔,胳膊就抖,手就颤,再不能为他的主子做文字工作了。
***
东海,无极岛。
郎碧空迎风站在一处险峻的高崖上面,目光投注向云雾缥缈的海天之间。那云雾后面广袤的睿丽王朝太吸引人了,郎碧空每天都要站在此处,凝视一段时间。眼睛看不到没关系,心能看到就行。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李天涯张了张嘴,未敢开口,垂手恭恭敬敬地肃立一侧。
二百多年前,睿丽王朝初建,天下一统,只无极岛孤悬海上。郎碧空的祖先拒绝了朝庭要求他无条件投降的要求,率领子弟兵与朝庭水军在海上激战数月,尽管无极岛上居民在与天争,与海斗,与风拼的恶劣环境中练就了强健过人的体魄,但朝庭水军的装备、战术素养却更胜一筹,双方均损失惨重。
迫不得已,双方重新开始谈判,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讨价还价,签定了著名的《无极岛条约》,条约中规定:无极岛归属睿丽王朝,朝庭却不得在此岛驻兵,岛上居民也不用向朝庭纳税进贡,但有一点,那就是睿丽王朝只要还存在,姓郎的子孙后代就不能离开无极岛,否则条约作废。原来经过这次海战,朝庭对郎家的实力还是深有忌讳,特附加上这一条以为后代子孙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这薄薄的一张纸换回了世代相袭的东海王,换回了岛山居民的安居乐业,却也因此束缚住了东海龙王展翼翱翔的空间。
~第十二章南巡~
良久良久,郎碧空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郎家被困此岛二百多年,看来终于有了脱困的希望了。”郎碧空轻轻叹息一声。
“师傅。”李天涯轻轻呼唤数声,郎碧空才有所觉,他转过身来,眼中竟微微湿润,自嘲地一笑:“为师今天多有感慨,有点儿效小儿女之态了。”郎碧空拍拍李天涯的肩膀,温言道:“天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开济背后有北卑的支持,再加上此人在永平府多年经营,深得人心,不会轻易被打垮的。即使朝庭能平定永平府,那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李天涯恭声答道:“师父说的在理,是徒儿想的太多了。”
“想的太多不是坏事,只是你对大局观的把握还有所欠缺,以后还要多练练。我只有一个女儿,限于那该死的条约,还不得不随她母亲的姓。她一个女孩子限于身体条件,也做不了什么大事,这东海的事以后还不都是你们师兄弟几个管,多加把力,多用用心,把担子担起来。”
“是。”李天涯一脸的感谢,越发恭敬起来。
郎碧空负手踱了几步,停下身形,沉声说道:“石门府张立朝那边还是要多做些工作,他手下虽然多乌合之众,但其中有几个人物,还是有两下子的,争取先把他们拉过来,到时,就由不得这老狐狸再推三阻四的。”
“每次朝庭进剿,我们都出人出粮,可这老狐狸连感谢的话也未说过一句,好象我们是应该的,这也太气人了!这次非给他点颜色瞧瞧。”李天涯讲到张立朝,恨得牙根疼。
“齿亡唇寒吗,我们帮他也是为了自身。老狐狸看破这一点,当然认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了。他感谢不感谢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得服从我们。你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当头等大事来抓。记着,这挖别人墙角的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做到万无一失。”
看到大弟子心神领会的模样,郎碧空心中很是欣慰,脸上不由自主浮上笑容,他手抚颌下尺许长的长髯,淡淡说道:“对了,有一件喜事忘了告诉你——我们的东海之鹰经过这数百年的摸索训练,终于成功了,已有四只可堪传递信息,观察敌情,准确率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你这次回去就带上两只。”
“太好了!”李天涯小孩似的跳了起来,“有了它们,等于多了十万兵马,我们还怕得谁来!义父!大事可期呀!”
“不要太依靠它们,毕竟仗是靠人打出来的,只有人才是最主要的,什么时候你都要牢记这一点。”
李天涯不住点头称是。
“本来已训练成功六只。前段时日,南宫峻那个贪婪的家伙派人来,正赶上我们测试东海之鹰,结果来人假托南宫峻之名,要走了两只。我们还有事相求于他,不得不给这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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