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时,重新打开孔洞就不太容易了。凌云飞的螺旋劲气在打通经络时,具有很大的优势,因为万事开头难,而螺旋劲气的最大好处就是不论阻力多大,它总能撕开一个缺口,尽管有时缺口很小,小的微不足道。缺口撕开,经过生生不息内力的不断冲击,经过一年半载,终可打通。但凌云飞“奇”经八脉尤其是任督二脉皆未打通,内力终归有限,每通一经络,内力自然进驻,当打通下一个经络时,内力便减少几分,如此越到后来,打通经络所耗时日越多。待五十岁知天命阶段,凌云飞自己已能明确感到气血的衰竭,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强,打通经络已渐成不可为之举。
他转而开始研究的真气的运用和变化……
看着墙上整整二十排竖杠,凌云飞思潮起伏,不能自己。他四十岁入狱,如今悠悠二十载光阴过去,他已至耳顺之年,“顺天命”吧,不顺又如何,“没几年可顺了。”凌云飞心中有些感伤。
入牢整整二十载,衣不蔽胸,裤不遮体,发垂到肩,胡须及腹,恐怕身上的污垢也有“尺”厚吧,那位赵五州府尹现在在干什么?真的是把他忘了?
“独恨长洲数千里,且随鱼鸟泛烟波。”那是别人的耳顺之年,自己呢,不想也罢。
忽忽数月过去,牢中一日热过一日,又一个夏天来临了。
这日三更刚至,凌云飞在睡梦中突感一阵惊悸,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待他意识稍清,只感浑身燥热,心中烦闷无比。让凌云飞感到奇怪的是,以往牢中潮湿的地面,突然变的很干燥,脚下的地面热得烫人。由于地牢深入地下,通风系统非常简陋,通风效果当然很不好,当地面的湿气蒸腾到空气中,牢中便完全被烟雾笼罩,人在其中,只觉完全被热气所包围,浑身湿淋淋粘粘乎的。
此刻,京州皇宫中,一片凄风楚雨。
睿丽王朝的第十二代皇帝维宗燕亥正仰卧在宽大的龙床上,口述遗嘱:“朕自即位以来,励精图志,事必亲躬,常常夙夜不寐,然朕才具平庸,致使国事每况愈下,思之实无法面对列祖列宗,我死后丧事简办,寝陵要比先皇小一倍……”一口痰涌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吃力的伸手指向皇储燕子,喃喃道“子儿,你…你…过来…过来呀!”。
太子燕子眼睛红肿,看似是悲伤过度,实际上却是他昨晚临幸父皇的爱妃,一晚未睡所至。他强抑着满心的欢喜,迟迟疑疑走近龙床,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哑声道:“父皇,你老人家吩咐之事,儿臣一定照办,你就放心吧。”
猛觉手被紧紧抓住,燕子吓的跳了起来,颤声道:父…父皇,你……“他以为临幸父皇爱妃之事已被发现,不禁惊慌不已。
“要…要…要以…国事为重,以国事为重,不可…整…整日跌在女人堆里。”燕亥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父皇,你捏痛儿臣了。”燕子使劲挣扎了两下,却怎么也挣不脱,
待要再挣时,突然看到老父皇眼睛直呆呆的,已没有了生气,他急急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已停止。顿时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忍不住放声大喊:“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
轰隆隆,轰隆隆,声响越来越大,大地在隆隆声中剧烈的摇晃起来,整个睿丽王朝在震动中开始了坍塌。此时正当维宗四十五年,纯宗元年,山河风雨飘摇。
***
同一时刻,睿丽王朝北塞州长亭府动云关外,五万东狄大军静静地卧伏在燕云岭下,除了远处阵阵虫鸣,竟无一丝声响。此时正是阴极阳生,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节,值此盛夏之际,元雪阳竟感到浑身发冷,手脚冰凉,“三更天已到,怎么还没动静?”
就在此时,动云关上有点点火光明灭三次,随后再三次。元雪阳紧紧盯着动云关,似乎点点火光还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他心中狂跳,就想一蹦而起,随后勉强压往兴奋的心情,站起身,低声喝道:“发信号!”激动之下,嗓声略带沙哑。
三支火把骤然亮了起来,熊熊的火光剌破了无边的黑暗。
眨眼间,每位东狄将士胳膊上都套上了白色的绣标,随后如潮水般向动云关涌去。
“东狄大军已打进关了,快跑啊!”寂静的深夜,关内突然到处都响起了同样的喊叫声。转瞬间关内便乱成一团,哭喊声、叫骂声、训斥声、鸡鸣犬吠声此起彼伏。
待得动云关城墙上巡视兵士发现异常时,东狄大军已抵达城下,而动云关北门竟然是开着的。这些兵士见此情形,不去抢夺城门,不去向上峰报告,反而调头四散奔逃,有的人还怕跑的慢,把武器都随手扔了。
东狄左元帅元雪阳居然仅以伤亡数百人的代价,攻克了挡住北狄人南进步伐将近二百年之久的动云关。此时,动云关守关主将秦剑民,这位睿丽王朝的驸马爷却正在皇宫中给他的老丈人“送终”。真不知他的老祖宗,曾经在动云关大破东狄军二十万,动云关因他之名威震天下,号称不败将军的睿丽王朝开国元勋秦动云泉下有知,晓得动云关让他的子孙如此丢掉,会作如何感想。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北卑人就象早与东狄人有预约般,以近乎相似的手段兵不血刃占领了睿丽王朝江北云州重要关口鸡鸣关。
至此,睿丽王朝北部、西部大门洞开,东狄、北卑兵锋所指,一片坦途。
***
凌云飞潜运内力,来减轻灼热的痛苦,尽管他已拼尽全力,但效果甚微。
感觉自己就象被放在火炉上烘烤,身体内水份仿佛已蒸发殆尽,皮肤表面连汗都不出了,嗓子阵阵发紧,嘶哑着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头胀胀的,痛的似乎要炸开,凌云飞感到了生命正在一点点消逝,“照这样热下去,自己肯定得化作灰烬。难道上苍要将我在人间的痕迹完全抹去,半点不留?”
轰隆隆,轰隆隆,一声声震动从脚下传来,大地在颤抖,在猛烈地晃动,凌云飞正竭尽全力与炽热抗衡,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地上。就在此时,地牢底部突然裂开了一条寸许宽的裂缝,紧接着一道耀眼的蓝光闪电般从裂缝中逸出,向牢顶冲去,牢顶石块厚大无比,蓝光连冲几次,逃不出去,只好向四周散去,于是整个地牢完全被蓝光充斥,凌云飞感到他已被一种滚烫异常有形无质的东西完全包围,仿佛就象一块冰将他冻在了其中,只不过一种冰凉,一种酷热而已。一丝也动弹不得,口鼻被封,无法呼吸,凌云飞感到肺阵阵抽紧。窒息与灼痛让他直想昏迷过去,然而他却偏偏清醒异常,这种只能等待死亡的痛苦对人精神的折磨实是无法形容。
凌云飞终于失去了知觉。就在他弥留之际,包围着他的坚硬的“壳”开始降温,逐浙越来越凉,仿佛真的开始结冰,而由于凌云飞的身体蓄积了很多的热量,致使冰的最内层慢慢融化,丝丝缕缕液体般的物质顺着他全身经脉,顺着他全身的皮毛孔一点点向他的身体浸入,奇怪的是牢内的蓝光同时也开始凝缩,逐渐向凌去飞压过去。
就在这时,不断剧烈摆动的地牢开始下陷,坚不可破的牢墙失去支撑,终于开始倒塌,巨大的石块夹带劲风向凌云飞砸来,但与他周身的蓝光一碰随即弹开。待得牢房完全倒塌后,以凌云飞身体为基,竟形成了一个人字形不规则的地洞,而凌云飞就在地洞的最底部。
~第五章蜕变~
震动终于停止了,整个太苍府几成一片废墟。
紧接着一场倾盆大雨从天空直泻而下,失去家的屏护的家庭无处躲避,房屋侥幸未倒塌的害怕地震再次发生,不敢入住,整个太苍府在大雨中绝望地哭泣。其后余震不断,谣言流语满天飞,打劫的、偷盗的、强奸的,太苍府成了鸡鸣狗盗之徒肆虐之地,混乱不堪。
先皇帝薨,动云关、鸡鸣关失守,使新皇帝对中州大地震的救援姗姗来迟,致使许多被埋在废墟中之人生生困毙,更有大量的伤者因无医无药,在随后发作的瘟疫中,导致伤口感染而失去了生命。
据事后统计,在这次地震中太苍府共伤亡五十万余人,几占全部人口的一半,而这其中有十多万人是因为救援官员行动迟缓,“上下齐心”共贪救援物资所致。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太苍府雾雨茫茫,云断风凄。
凌云飞周身蓝光在这三天中,逐次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凌云飞慢慢睁开了眼睛,两道澄澈明亮微带蓝色的光芒从中射出,“这是在哪?”良久,终于回忆起失去知觉前的一切。“上面这片灰蒙蒙就是久违的天空吗?”一种亲切的感觉从心中涌起,“多好呀,自由真好!”就在这刹那间他突然醒悟过来:“自由,对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他想大声喊叫,可是嗓子发紧,只发出了啊…啊…啊…几声嘶哑声。他二十余年未与人言,此刻竟发不出只言片语,狂喜之下,凌云飞却也不以为意。
待得心情稍稍平静,凌云飞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做势欲飞身跃出这三丈左右深的“人形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片缕皆无的躯体,“唉呀!”凌云飞惊恐之下,终于叫出声来“这是我吗?这皮肤如此光洁,如此白嫩,如此细腻,怎么可能是我?”他迫不急待用手摸摸了脸,尽管发垂肩,须及胸,他还是感到脸上皮肤弹性十足,光滑无比。“怎么竟连身上、脸上的厚厚地污垢也消失不见了,在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否则牢房倒塌之时,周围皆已被石块泥土充满,为什么独独自己躺卧处,会形成这种奇怪无比的”人形井“。”
“”破茧重生“看来不只是蚕的本领了,自己也会吗。”然而必竟还是有所区别:“自己是六十岁的心,二十岁的身体,这是与蚕的最大不同之处吧。”凌云飞心下忽喜忽悲,忽惊忽惧,心乱如麻。
强忍着急迫的心情,直到夜深人静。凌云飞微一动念,真气已集至脚尖,真是意到气到,不须稍瞬。足尖轻点地面,身体轻盈腾起,真气自然往上涌流,带动身体上升,到了两丈高处,清气下降,浊气上升,身体微微下沉,脚尖轻点石壁,一呼一吸间清气浊气完成转换,人已飞身跃出“人形井”。
站在井边,凌云飞贪婪向四周略略扫了几眼,虽然夜色漆黑如墨,但经过蜕变,凌云飞夜可视物的本领依然还在,视线所及到处都是瓦砾残垣,堂堂的府尹衙门,除了黑黝黝的门楼孤寂地矗立在原衙门口外,剩下的就是几株树木稀稀落落地在夜风中低低呜咽。
凌云飞在黑夜中左躲右避,只希望随便找到件衣服蔽体,然后赶紧找点吃的,三天水米未沾,让他饥肠辘辘,心中慌慌。
就在这时,他依稀听到前面有人在交谈,“云家每天早、晚各赈粥一次,听说今天云鹏还亲自在赈粥现场出面辟谣,人心已逐渐稳定下来,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怕什么,他云鹏就是再厉害,我们不去抢他家,偷他家,他又能奈你我如何。”
“云鹏。”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凌云飞仿佛头顶一声响雷,头脑发热,热血上涌,双手不由攥紧了拳头。在地牢中这名字他每天都要默念上几遍,心中除了仇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如果不是云鹏他也许不会在地牢中待上二十年,也就不用受那不堪回首的痛苦,可如果不在牢中待上这二十年,也许他早已不在人世,或者也许他正每日搂着珠宝沉醉不已,又怎能有如今的际遇呢。
微一提气,人已悄悄掩近说话之人,待得近身三尺左右,身形一展,如一支大鸟般迫近过去,同时双手轻弹,丝丝真气射出,这二人背后的神堂穴,阳纲穴,后颈的天柱穴,臀部的环跳穴齐被封住,顿时让这两人哑口无声,动弹不得。
剥掉了其中一人的衣服,穿好,又从二人的身上搜出了约五两左右的碎银,凌云飞忍不打了个响指,吹声口哨,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油然而生,扬扬然大步向前行去。
凌云飞静静地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板凳上,端起桌上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流过咽喉,一股浓洌的香味一瞬间涌过全身,令凌云飞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拿起筷子,挟了一块喷香的牛肉,放在鼻端,闭上眼睛,陶醉地闻了一下又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香就是香!”,凌云飞咽下时,差点儿连舌头都吞咽进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小酒馆,墙厚足有三尺,也许这正是它在这次大地震中仍然存留下来的原因吧。
或许是因为震后残留的的娱乐场所太少的缘故,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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