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凌云飞将脸色沉重的姚本章扯到偏僻处,轻声问道:“本章,不知有没有路可以绕到官兵的后面?”
“有!”姚本章想也没想,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山峰,“此峰接近山顶处有一山洞,穿过山洞,就是险峻无比的山道,可以直通山下。但这路非常难走,很久以前有人走过,后来摔死过人,就再也没人敢走了。”
凌云飞双目一亮,低下头,略一凝思,又问道:“这一千多青壮年,你估计有多少人可以沿这条路,安然无恙到达山下。”
姚本章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凌云飞半晌,闷声道:“安然无恙谈何容易?我只能说大约有三百人有这个能力,至于有多少人能安然无恙到达山下,可就说不准了。”说到此处,他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问道:“恩公,你想干什么?”
“官兵势大,硬拼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想你带三百人绕道山下,攻取县城,引开官兵。”
张大了嘴,姚本章吭吃半天,急声道:“您不是开玩笑吧,三百人攻取县城,三千人还差不多。”他情急之下,恩公也不叫了。
凌云飞微微一笑,道:“等你们到达县城,我估计人数离三千也该差不多了。”
“恩公难道……有援兵不成?”姚本章兴奋之下,声音颤抖起来。
“我估计此时县城除了少量衙役捕快维持秩序,官兵的数量应该极少。如此大的围剿行动,地方驻军不可能不参与进来。总共县城才驻有五百官兵,你想,还能有多少剩下。”凌云飞见姚本章一脸期盼之色,又道:“出了山,你叫这些人一路大喊,就说官兵已全部被消灭,可以进城随心所欲抢东西,谁抢到了就是谁的。等你们到了县城,能不能有三千人,就看你们喊的好不好,卖力不卖力了?”
姚本章忍不住叫出声来:“恩公这一招简直太妙了!”
凌云飞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说道:“本章,看样子你是同意了。那就抓紧时间行动吧,你们的动作越快,我们这里才会越安全。”
姚本章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凌云飞深施一礼,大声道:“恩公救了我、我的父亲、儿子,救了我们所有的人的性命。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命又要靠恩公来救,从今日起,我这条命就是恩公的,水里来,火里去,只要恩公说一声,姚本章万死不辞!”
~第九章转折~
喊声中,凌云飞脸泛潮红,眼射兴奋之光,顿扫多日来的阴霾。
“注意隐蔽行迹,多加小心。”
“是!”姚本章转身要走,凌云飞扯住他,又低低交待了一番,才放他去了。
“昨夜有人放火,大家想必都看到了。请大家想一想,外人有可能对峡谷中情形了解的这样清楚吗?”凌云飞稍稍停顿,提高了声音:“显然不能!很明显这事是内部人所为,你们中有人作了内奸。从现在起,请大家互相监督,谁也不得离开,以免走露消息。”凌云飞把人召集起来,发下达了命令。他唯恐这些人对他的话不以为意,又补充了一句,“倘若消息外泄,我们就彻底完了。下午战斗时大家要多长个心眼儿,发现可疑之人,千万不可心慈手软。”
果然下午的战况完全如凌云飞所料,惨烈异常。
凌云飞下了狠心,将心中的不忍全部去除,时不时冲出去大杀一次。领兵的头目见凌云飞赤手空拳,竟无人能挡他半招一式,真是勇不可挡,也自胆寒。见到凌云飞的身影,带头逃窜,官兵自然茺乱成一团,进攻势头受阻。
燕纪北连叫几次,向凌云飞提出挑战,凌云飞都置这不理,只拿下面的人出火。有几次凌云飞故意向燕纪北冲去,燕纪北周围的人反而拖着燕纪北后退,不敢让他冒险。燕纪北是凌云飞手下败将,后又被凌云飞所掳,才闹出这天大的事来,若再失手被凌云飞所擒,牵累很多人不说,恐怕这次围剿也就结束了。
经过长时间的拼杀,官兵也明白,只要除去凌云飞,这些猎户没了主心骨,定可将这次叛乱一举荡平。无奈凌云飞的武功实是太高,山谷中地形又非常复杂,不可能成百上千的人一拥而上,聚而歼之。只好步步为营,慢缓推进。
经过三日的激战,虽说官兵损失惨重,但猎户的伤亡也是不小。除去姚本章带走的三百人,剩下的一千来人,只有五百多还能战斗。阵亡的三百多人也就罢了,可以就地掩埋。受伤的百十来人,只能撤往后面,由山中的土医生救治,结果堪忧。经此一战,凌云飞心中才算真正明白,战争不但是军队的较量,还牵涉到装备、后勤、医生等方方面面的因素。
若不是他经常带人反击冲杀一阵,夺取兵器弓箭,此时,猎户手中刀砍钝,叉尖折,有弓无箭,赤手空拳,拿什么跟官兵拼。
三天的战斗,数十里的峡谷,被官兵占领了大半,留给他们的回旋空间是越来越小了。官兵人数多出三四倍有余,可以轮流上阵,猎户们人数有限,全员皆上,力量犹有不足,哪里有充足的休整时间,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凌云飞估计再有两天,若姚本章还没有消息,那便大事去矣。
***
中州,云府。
随着燕骥遥淡淡的话语,云鹏的脸色变得阴沉似水。
“王爷的消息可靠吗?”云鹏沉声问道。
“纪北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假。你知道这孩子毛病不少,但从不说谎话。”
云鹏长叹一口气,脸露悲凄之色,颓然道:“忌弱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儿。草民劝了她无数次,说凌云飞此人头上长脚,不是安份之人,可她就是不听,竟然趁草民不在,跟他偷偷私奔。这是云门之丑,云某实是难对人启齿。后来草民派人广为察访,想私下里将事情解决,无奈天下太大,人手有限,到如今依然没有一点线索,若不是听王爷说起,草民还以为这丫头已不在人世了呢。多谢王爷告诉我这个消息。”云鹏双手抱拳,深施一礼。
“我这里先把话说清楚,今日我到你这里来,可不是来问罪的。只是想提醒云兄,先前凌云飞曾救过谋刺皇帝的叛逆,已被列为朝庭要犯,这次他更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劫持纪北,用来解救那些逆民,这叫罪上加罪,罪不可赦。忌弱如再跟在此人身边,不但我不好说话,云兄你又如何向朝庭交待?大军围剿,刀箭无情,忌弱若有个三长二短,路途遥遥,有力无处使,我也没有办法呀。还请云兄能够体谅我的难处。”燕骥遥娓娓道来,言辞恳切,入情入理。
“若真出了事,那也是这个丫头自找的,与别人无干。”云鹏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话说的很是绝情。
“忌弱人还年轻吗。年轻人一时冲动,是容易犯错误的,我们做长辈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对子女不管不顾吧,云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云鹏默然,过了半晌才道:“王爷,草民现在心中很乱,已失了方寸。不知王爷何以教我?”
“云兄不如亲自走上一趟,这样一来,既可让忌弱脱离嫌疑,若云兄能顺手除去凌云飞,也可向朝庭表明你的心迹,我也好说话。”燕骥遥这番话说出来,蓦一听全是为云鹏考虑,但内中深意,明白人一听便知。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云鹏话中有些无奈,“凌云飞这小子武功平平,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厉害,这其中必有古怪。若真的如王爷所说,恐怕我也没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云兄说笑了,那小子乳臭未干,怎会是你这名震天下武学大宗师的对手。本王在中州静候云兄的佳音!告辞!”
云鹏站起身来相送,走到门口,燕骥遥突然转过身来,说道:“郎碧空韬光晦迹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从他这次攻占京都腹地青龙府的行动上,我们完全可以窥见这条龙王的胆略胸怀。不知燕兄对他这番峥嵘初露,是怎样看的?”
“这位仁兄的武功我向来是很佩服的,至于说其它,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不过依草民之见,青龙府虽然已被郎碧空所占,但朝庭的影响力还在,其间局势的错综复杂,各种势力的攀根错节,绝对会让郎碧空头疼的。一个疏忽,就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郎碧空的‘碧海惊涛’再也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切摆平。再有,双鱼、陆安、丰城、望江既然还在朝庭掌握,便等于在郎碧空的腹中插进了四个钉子,他的肠胃再硬,一时之间也消化不掉这等坚硬之物。所以草民认为他这番峥嵘初露结果如何,目前还真很难说。”云鹏看了一眼用心聆听,不带表情的燕骥遥,突然问道:“不知王爷对东海王下一步的行动有何看法?”
“你的师兄凌治方不日即将带兵进攻青龙府,东海王下一步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在战,退,和之间做选择了。”燕骥遥目光直直盯在云鹏的脸上,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但云鹏听到这个绝密的消息时,脸上神色分毫未变,不免让燕骥遥若有所失。
一直以来,他都觉昨云鹏这个人的城府如同他的武功一样,让人摸不清深浅。从他不顾名声,不计厉害,不念情意,偷偷将云忌弱嫁给小人物林云飞这件事上,从赈粮被毁一案中,他终于隐隐摸着了他的一丝脉搏,已将云鹏看作了极度危险的人物。可惜云鹏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很难让人抓住他的把柄。而对云鹏这样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军队,都有着不容忽视影响力的人物,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即使他是王爷,也不敢轻易去碰,否则非撞上南墙不可。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若不好好利用一番,怎能对得起他?
“若是换了云兄,不知你该做何选择?”燕骥遥心有不甘,又问了一句。
“可惜草民不是东海王,哪里能代替他选择?不过,若让草民带领军队打仗,当面对的敌手是凌师兄时,草民还是选择投降的好。”
“真可惜凌兄不是郎碧空。”燕骥遥哈哈大笑,云鹏也只好跟着笑起来。
送走燕骥遥,云鹏静立房中,沉思良久,自语一声:“竖子鲁莽,坏我大事!”
***
萧露、梅笑宇头戴草帽,顶着烈日踽踽行在去往名世县的路上。
云忌弱三人花了十多天的功夫,才找到了巨坑所在。
梅念臣听完客玉涵的述说,思索了一天一夜,决定先派萧露、梅笑宇一老一少前去看看情况,然后再做打算。这一老一少扮作父子,一个机灵,一个沉稳,却是不错的搭配。
出了中州地界,进入龙江府不久,两人便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非常安静,安静得两人烈日炎炎之下心中发冷,浑身紧缩。行了大半天,两人竟然未看到一个人,越走心中越是不安。
“难道这里发生了瘟役,人都跑光了?没听说呀,怪事!”萧露心中犯起了嘀咕。
看到梅笑宇不住用衣袖擦汗,呼呼喘气,犹自咬牙支撑,萧露起了怜惜之意,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然后再赶路。
远远看到一片树林,萧露招呼一声,两人紧走一阵,向着树林冲去。
“大热天,两位这是去哪儿?不如在此休息一会儿再走吧。”两人刚走到林边,林中突然传出苍老的话语。萧露与梅笑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萧露略一迟疑,冲梅笑宇点点头,带头向林中行去。
林中一块大石上,坐着花白胡须,衣衫破旧的两位老人。浑浊的眼神,满脸的皱纹,有气无力的模样一下子打消了萧露与梅笑宇的疑心。
两人告了坐,长喘几口大气,萧露方道:“我们父子二人有急事,需往名世县一行。两位老人家这是……?”
“名世县?如今那里可是去不得呀!”身材稍高的老人声音虽苍老,却很宏亮。
“这是为何?”萧露听他如此说法,心头一紧。
“那里出了大事了。听说有一个叫林云飞的领着一帮猎户闹起事来。据说这个林云飞身高丈二,膀阔腰圆,跟凶神恶煞一般,杀人不眨眼那。”另一个老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差点让梅笑宇笑说出声来。
“不会吧?小小一帮猎户能闹出什么事来?官兵一上,他们还不立马完蛋。”
“你这位老弟说的倒轻巧,如真是如此,我们老哥俩儿还坐在这吗。”
“他们闹他们的,与两位老人家何干?”
“老弟有所不知,这里的云龙山上有一望月峰,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直有盗匪在那里盘踞。官兵每次围剿,这帮人便一轰而散,等到官兵走了,他们又回去了,屡剿不绝。以前这帮人信守兔子不吃窝边之道,并不骚扰附近的百姓。几个月前,山上来了新六位首领后,一切全变了,开始对周围烧杀抢掠。不久前,来了一大队官兵,对山上的盗匪进行围剿。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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