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风云
这一战,凌云飞不但完败,还搭上了数千条无辜的生命。
***
将情绪低落的儿子云惊天打发到明安府,前去拜见他的师兄。云鹏才不慌不忙出了中州城,向龙江府方向行去。这一日上午他到达了龙江府,在大街上饶有兴致地转了半天,买了几张字画,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当店小二看到云鹏在登记薄上写下云鹏两个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您老人家就是”中州一剑“云鹏?”店小二忍不住叫了起来。
厅堂中所有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都想看一看这位传说中如神仙一般的人物。
“不错!我就是云鹏。”云鹏微微一笑,“请给我一间上房。”
“好好好,请您跟我来。”见这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如此和蔼可亲,店小二简直受宠若惊,手都快不知往哪儿放了。
云鹏双手抱拳,向四面行了一个罗圈揖,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第二天早上,店小二早早过来准备大献殷勤,盼望再从这位出手大方的大人物手中再捞点好处时,却发现房中除了桌上一锭约五两重的纹银,云鹏的身影已是无影无踪。
三更天,云鹏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调头向东,飞驰而去。
以云鹏的武功,天下有几人能够跟踪他,而能不被他发觉,然而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兜了一个大圈子,在人多的地方转了转,好让人将他到达龙江府的消息传给燕骥遥,缓解缓解那位精明过人的亲王的疑心。
果然如云鹏所料,没过多久,他在龙江府的一举一动都传到了燕骥遥的耳朵里。这位王爷沉思半晌,挥笔在纸上将“如此做法,用意何在?”写了一遍又一遍。
待燕骥遥放下笔来,手下人要收拾时,他摆摆手,喝止了。
“闻人方到了吗?”燕骥遥问了一句。
“闻大人已来多时了,正在外面等着您召见呢。”一位管家模样的人连忙上前,恭敬地回了一声。
“带他到厅堂等我,说我即刻就到。”
“是!”
随着一声咳嗽,燕骥遥手拿一把折扇,走了进来。正对着墙上一幅画出神的闻人方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跪倒磕头,口中朗声说道:“罪臣闻人方拜见王爷,祝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燕骥遥抢上两步,双手将闻人方扶起,连声道:“不敢!不敢!闻大人是我朝有名的清官,乃是耿介之人,本王一向是佩服的,哪敢当你如此大礼。”
“下官断断当不得王爷如此称赞!”闻人方连忙告罪,“下官实是一介庸臣,否则岂能过这么长的时间了,劫粮大案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下官无能之至,愧对皇上王爷的厚爱,愧对中州的老百姓。”未及一月,闻人方两鬓角已微见白色,脸上的皱纹已深了许多。
“来呀,给闻大人看座。”
两人分宾主坐下,燕骥遥沉吟有倾,未开口,似乎在斟酌措辞。
“不知王爷召见下官有何吩咐?”闻人方见这位尊贵的王爷欲语还休,以为有什么话不好开口,主动相询。
“闻大人,云惊天真的在明安府吗?”燕骥遥这突兀的一句话问得闻人方一愣,心中暗道:“都这个时候了,这位王爷怎么还有闲心去关心小辈们之间的儿女情长,这可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他是在与南宫峻地斗争中落了下风,改了性不成?”
“不错!据说再过几天就是他大师兄妹妹出嫁的日子,他此番奉父命前往是前去贺喜的。”
燕骥遥漫应一声,没有接话。
“听人言,云鹏向来见首不见尾,很少在家,所以云家的事,大都由这位云少侠打点。”见燕骥遥不说什么,闻人方又补充了一句。
“我听说云鹏这位大弟子武功之高已隐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道这传闻是不是真的?”
“此事下官不是太清楚,不过下官听人传言,这位松剑涛在明安府的名头比云鹏在中州还要响亮许多,据说在明安府,他的一句话比府尹大人还管用。”
“是吗?”燕骥遥淡淡回应一声,突然问道:“闻大人,难道你不觉得这种情形有些不太正常吗?”
闻人方明显地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判断出燕骥遥此话的真实意图,迟疑良久,才字斟句酌道:“是不太正常。不过松家是明安府的望族,影响本来就很大,如今加上这位号称‘睿丽王朝’武功第三名头的松剑涛无疑更是水涨船高。在明安府,提起府尹大人或许有人不知,但若提起松剑涛来,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说到后来,闻人方好象有些忘形,忘却了他起始的意思,说到此处才算回过味来,又补充了一句:“一个普通民众的影响力能超过官府总归不是好事,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知道不正常就要想办法将这种情形扭转过来。”燕骥遥脸一沉,突然问道:“闻大人,在明安府能神不知鬼不觉,做下毁粮之事的人物,在你的心目中共有几个对象?”
先是云惊天,再是松剑涛,这可都是云鹏的亲人那,难道这位王爷怀疑云鹏?闻人方心头突突直跳,浑身有些发软。别人还好说,可云鹏是何等人物。武功高且不说,他的爷爷、爹爹那也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徒子徒孙不计其数。据传“中州大侠”云镜远六十大寿之时,前来贺寿的军官,万户以上的就有十多人。隔了这许多年,谁知道这颗大树已蔓出多少枝枝节节?云家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呀,闻人方只有暗暗祈祷了。
“松家当然算是第一家,其余明安两家应该也有这个能力,但经过一遍遍地排查,这三家的嫌疑都已基本上排除了,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闻人方答得小心翼翼,未敢把话说满。
“排除了?”燕骥遥仿佛自言自语,深深看了闻人方一眼,似乎有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闻大人是否听说过云燕两家的故事?”
“云燕两家之间的故事在睿丽王朝几乎家喻户晓,下官自然有所耳闻。”闻人方见这位王爷跟云家干上了,心中实是大为不解。
“云家助燕家打下天下,燕家封云家官职,云家拒而不受。好个清风亮节!”燕骥遥话里的讽刺之意,估计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听王爷之意,莫非其中还有内情不成?”到了这时,闻人芳知道若是装傻,反而不如直接问出来好。
“正是如此!”
尽管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闻人芳还是惊呆了,“什么?”他忍不住惊讶地追问了一声。
~第二章动机~
“云家的祖先是睿丽王朝开国皇帝太宗的结拜兄弟,是太宗手下最得力的人物。这位云家的祖先有一红颜知已,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人闹起了矛盾,那位姑娘一气之下便嫁给了当时还未做皇帝的太宗。那位云家的祖先却是一位人杰,竟然对此若无其事,只待睿丽王朝建立后,才不知所踪。”燕骥遥说起这二百年多年前的事来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闻人方抱着你要讲我不得不听,你不讲才正好的心理,面无表情地正襟危坐,倾耳相听。虽然燕骥遥将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轻描淡写,一带而过,但以闻人方的阅历,自是知道事情绝不会象是燕骥遥所说的那样简单,其中必有其不可告人之处。燕骥遥不说,他也乐得耳根清静,乐得多了几分安全感——不管如何,上层人物的秘密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或者最好不知道,这样活得才能踏实,否则若出了意外,被人灭口,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岂不可悲。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位燕王爷能向他闻人方抖露出几分底细,心中无疑已有几分将他看作了自己人。只要他不是自作多情,那么即使他不能限期侦破赈粮被毁一案,粮食被毁的罪责估计暂时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了,再说下面有那么多人顶着,要撇清关系应该不会太难。当然有了这位王爷在头上罩着自是更好,试问在倘大一个睿丽王朝又能有几人哪敢不给他面子。
“太祖皇帝大为内疚,不断派人查找,然而直到他驾崩,也未找到。临薨前,他留下一份遗诏,诏令后世皇帝若找到了云家的后代,须得善待。”燕骥遥自嘲一笑,接着说道:“后来终于找到了云家的后人,善待吧!封官,人家不干;给钱,人家不要;赏赐美人,更是不屑一顾了。这天大的恩情到了现在燕家等于也未还给云家。我见到云鹏,心里不自在呀。”
闻人方心中暗笑,暗道:“说的挺动听的,谁知道真象是怎么回事?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重情重义了?有了机会还,你们就还吗?可笑!几十年前,云鹏和燕兆男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了,那个女子钟情燕兆男。当时燕兆男若是将这女子让给云鹏,你们云燕两家虽不是恩怨两清,至少也该有所缓和吧,他怎么就不让呢?虽然云鹏后来娶了心上人的妹妹,他心里就好受吗?凭什么云家的男人争不过燕家的,还不是权势在作怪。”
“闻大人,云家如此清高,你认为所为何来?”燕骥遥突然话风一转,向闻人方发问。
闻人方正在走神,闻言不由吓了一跳,他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道:“这个……这个……可不大好说。”
“本王将这个封存了二百多年的秘密抖出来,单单选了你作听众,就为了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还望闻大人不要有什么顾虑,不吝赐教。”
“老狐狸,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出云鹏想谋反的话吗,我就偏偏不说。”燕骥遥位高权重,这番话非常明显地显示出了他疑心之重,闻人方哪能不心存顾虑。既然能怀疑云鹏,为什么就不能怀疑他闻人方?须知怀疑对象与貌似清白的人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纸,可是一捅就破的。
“王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即使云家当初有什么想法,也随着人的逝去,化作了一股清烟。过了一代又一代,谁还会在意祖先有什么想法,早就抛到脑后去了,或许云家有家训,禁止后人的在朝为官也说不定呢?”
“闻大人言之有理。”燕骥遥嘴上说闻人方说的有理,眼睛中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赞许之意。
“请恕卑侄愚昧,王爷您今日叫卑侄来,到底有何事吩咐?还请王爷直言,卑侄定当全力以赴。”闻人方看到燕骥遥拉下脸,也不好一味装傻充楞,何必为了别人惹得燕骥遥恼羞成怒,自找没趣,连忙拐到正题。
“本王今日叫闻大人来,就是想让闻大人听听这个故事,然后发表一下看法。哪知闻大人远没有民间传说的那般爽快,真让本王失望。”燕骥遥语气淡淡的,偏偏闻人方却从中闻到了一股销烟味,心中不由一凛。
“卑侄头脑迟钝,说话做事不会拐弯,这些想必王爷您也有所耳闻吧,还望王爷能够体谅。”闻人方可不想拿鸡蛋往燕骥遥这颗坚硬的石头上碰,又道:“听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对卑侄的看法不满意了,奈何卑侄就是一根筋,实在想不出别的来,还望王爷能够直言相教。”
“是一根筋,还是想到了不愿说呀?”燕骥遥微微一笑,“本王能够理解你的苦衷——你是中州知州,若是得罪了云鹏这位对中州影响甚巨的人物,恐怕自己官位不保,闻大人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呀?”
闻人方只有苦笑,辩白吧,只有越辩越黑;不辩吧,这不等于默认吗。到了这时,闻人方才算真正开始体会到这位王爷的厉害。
“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了。”燕骥遥走上前来,拍了拍闻人方的肩头,一脸诚挚之色,亲切道:“云鹏的能量很大,能量大的人做起一些我们不愿发生的事来,那可是非同小可,破坏力远非林云飞这样的无赖可比。”燕骥遥双目猛然一张,一道寒光射到闻人方的脸上,冷冷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本王多疑,而是有些事情不太对劲。为什么我刚来,云鹏那个所谓的女婿就起事?为什么松剑涛又恰好在此时嫁女,云惊天可以离开中州,名可言顺赶去明安府。云家是在躲我吗?没这个必要吧。”燕骥遥脸上神情有些不屑,“闻大人你不觉得这许多巧合凑在一起,很可疑吗?”
闻人方浑身一震,呆住了。
“是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呢?”得到燕骥遥点醒,闻人方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王爷您深谋远虑,卑侄佩服不已。卑侄现在虽然不敢说云鹏有什么异心,但我们做些预防工作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大人何出此言?方才你不是说云家有家训吗?”燕骥遥略带讽刺之色。
“这多亏王爷您提醒了。从小卑侄就知道,许多的巧合加在一起,那就绝对不是巧合。”闻人方仿佛没有看到燕骥遥的脸色,自顾自说下去:“本来卑侄想,云鹏若是将女儿嫁给您侄子燕纪北,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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