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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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紫狐尖叫一声,天翻地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哈哈大笑地搂进怀里了,他的脸贴着她缎子一样柔软光滑的皮毛。左右蹭,一面叫:“还是这样好!真暖和!”
某些时刻来看,他真的像小孩子。。
紫狐挣扎了几下,终于找到一个舒服地姿势,下巴贴在他胸口上,不动了。停了一会,两人就像以前一样,天南地北地胡聊起来,千年的障碍仿佛一下子变得不存在,她还是他可爱的小狐狸,他也还是她心中偷偷仰慕爱极的男子。
是谁说过,两个人的关系中,谁先爱上了,谁就要多吃苦。为了那个人,会一再地降低自己,最后一直埋进泥土里去,他会成为自己的整个世界。虽然这样的事实令她无奈,但只要能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她再也没有变成人形,知道他不喜欢。全天下所有女子在他无支祁眼里都是美女姐姐,要亲要抱要蹭在一起,唯独她紫狐不是。从某方面来说,虽然令人绝望,但再反过来思考,在他心里,她也算独一无二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既高飞,罗将奈何!命之不造,冤如之何?她等了千年,想要地结局并不是如此,可是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原点,这便是她的缘法了,强求不得。
两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在紫狐眼里就像只过了两天,或者两个时辰,一晃眼便流逝掉。就像她昨晚做地梦,梦里与他携手千年,恩爱甜蜜,开花结果也不过是一场梦的时间,睁开眼,一切都不同。
每天早上紫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无支祁衣服上把口水蹭掉,今天也不例外,用力伸个懒腰,尖尖地嘴巴朝下面一蹭嗯嗯?怎么是一堆湿漉漉地茅草?她嗖地一下跳起来,吐出蹭进嘴里的茅草,左右看看,却见屋门大开,无支祁抱着胳膊站在外面仰头望天,神情很是严肃。
她几步就窜上了他地肩头,毛茸茸的尾巴勾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哦,我在夜观星象。”他说得可正经了。
夜观?星象?紫狐抬头看看灰蒙蒙白茫茫布满雾气的天空,这里除了雾什么也没有,哪里来的星象给他看?
“现在是白天吧,你就会装模作样。”紫狐舔着自己的爪子,她是爱干净的好狐狸。
“笨。”无支祁指着自己的心口,道:“用眼睛就是花上一万年也看不到,用心去看。……我有预感,那帮神仙要做一番事情了。”他肩胛处似有东西在灼灼跳动,隐约竟拉扯出一丝疼痛,“均天策海也有反应了。”
紫狐瞪圆眼睛看了半天,除了雾气还是啥也看不到,她叹了一口气,跳下无支祁的肩头,回头道:“用膝盖用鼻孔也看不出什么,算了。回去啦,这里阴沉沉的,有什么好看。”
无支祁回手扯住她的尾巴,道:“回哪里?咱们得准备走啦。”
“走?”紫狐挣不脱他的魔手,气急败坏地大叫:“放开我!尾巴也是你能拽的吗?!”
无支祁硬是把她拉回来,勾在胳膊上挂着,笑道:“走啦走啦!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了。千年都没吃什么东西。嘴里淡出鸟来!小狐狸,咱们出去喝上一千杯美酒再说!”
啊啊?真的要走?紫狐这才真正反应过来,抬头问他:“走去哪里?离开阴间吗?可是……他们……”
“谁管他们!老子要出去。谁敢拦?”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张狂放肆。“老子出去,欠债地还钱,欠人情的还人情,该怎么逍遥怎么逍遥。拦我的,都别想活。”
语毕。他纵身一跳,眨眼便消失在茫茫白雾中,只剩身后地小茅屋孤零零地矗立在荒野里。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影缓缓浮现在茅屋前,一人贴着门缝看了一会,似是确定人已经走了,低声道:“就这样放他出去,不知又要闹出多大的事端来。神荼郁垒只怕要遭殃。”
另一人并没答话,半晌。方压低嗓子道:“无法,旧缘法已尽,这新缘法究竟如何。上天也不知道。且看他们如何做吧。”
“那猢狲不是个省事地,若再次捣乱。又当如何?若他二人联手。又该如何?”
那人沉默良久,道:“杀。”
只此一字。便道尽所有。
将翱翔天空的苍鹰囚禁起来,有朝一日突然放开锁住它的锁链,它会有怎样的反应?紫狐一直认为人的傲性是会随着时间与经历地推移而渐渐磨损的,起初无论怎样棱角分明的性格,最后都会被打磨成光滑的面子。被擒获的苍鹰,会有大半宁可留下吃现成的,选择忘却流连天空的自由快感。
可是再见到无支祁脸上那熟悉的光芒时,她突然发现,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是停止不动的。无论他被囚禁多久,都无比渴望自由,他眼里那夺人魂魄地神采,到今天也没有褪色,令她神魂颠倒。
和所有陡然重获自由的人一样,他在天地间欢畅地跳跃吼叫着,仿佛浩荡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都属于他一个人。他也不知翻了多少个筋斗,最后哈哈大笑,将她一把捞起,纵身便跑,足尖在地上一点,飘飘欲飞。
他们到底是怎么出阴间的,她也说不清楚,只是眼前原本雾气弥漫,突然就变成了黑夜漫漫,腐朽气味地风拂在面上,那是真正的地狱地味道。“这是什么地方?”紫狐死死咬住他地头发,防止被他颠下来,模糊地问着。
不像是不周山,不周山虽然不分昼夜,永远是暗夜,但绝没这么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腐烂地气味悄悄蔓延。呆久了,简直要让人发疯。若不是无支祁就在身边,她真是忍不住想尖叫。
无支祁笑了笑,“这里是最底层的无间地狱,到了最后,就没有肉体上的刑罚了。任何人往这地方一丢,无论多么强韧,最后都会无止境地发疯,痛苦不堪。”
紫狐不由毛骨悚然。
“没有希望…这才是世间最残忍的事,不是吗?”他笑着。他住的小茅屋就在无间地狱的最顶端,好在那里还有白蒙蒙的光,对任何人来说,有光明,就有希望,所以他还没发疯,还活得嬉皮笑脸。
“那帮神仙对我也算仁慈啦。”他将紫狐丢下去,她吓得尖叫起来,张口死死咬住他的裤子,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你要干什么?!”她吼得声嘶力竭。
无支祁蹲下来拍拍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抱歉,委屈你一下。退开些,别靠近,我有点事要做。”
紫狐使劲摇头,咬着他的裤脚就是不放。无支祁只得放弃,站了起来,突然抬手在左边肩胛处狠狠一抓,霎时间,万道光芒从他心口处绽放出来,犹如飘浮的绸带一般,缓缓旋转,像黑夜里璀璨盛开的光之花。那刺目的光芒立即引起周围的躁动,深沉的黑暗里似乎有人在地说话,走动,靠近。紫狐吓得瑟瑟发抖,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是最让人恐惧的。恍惚中,只觉有冰冷的手摸上她的脊背,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叫,就在她尖声大叫的同时,无支祁的手上多了一团剧烈闪烁的光芒,晃一下,顿时长了一人多高,隐约像一根弯曲的钩子。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将那钩子提在手里,耍两圈,莹莹流光飞舞,然而再强烈的光芒,也无法突破无间地狱里深邃的黑暗。他嘿地一笑,陡然大喝一声,纵身而起。
紫狐只见到一道巨大的光芒在空中闪烁,像一条矫健的银龙。紧跟着,一声剧烈的轰鸣,仿佛天地在一瞬间裂开一般,整个世界都开始震颤,那道光芒越拉越长,简直像横亘在黑暗里的一根柱子。地面像陡然沸腾的汤锅,翻滚扭曲,她不管怎么用爪子抓紧地面,都会被摔得七荤八素,滚来滚去,像油锅里的豆子。
“刺啦”一声巨响,紧跟着是轰隆隆,空空空,紫狐在地上不停翻滚,几乎要被那剧烈又可怕的声响炸聋了耳朵。她死死捂住耳朵,在最后一刻绝望地抬头…那道光芒撕裂开了整个黑暗!像初升的旭日,从一个月牙尖变成了辉煌万丈。光芒覆盖下,深邃的黑暗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无助地挥舞,是乍见光明的狂喜?还是畏惧?
她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再也受不了地面剧烈的震荡,晕了过去。恍惚中有人将她一把抱起,脸贴着她柔软的皮毛,又叫又笑,像个孩子:“小狐狸!你看!耍了好大一场!”
第五卷凤凰花开 第三十一章 均天策海(四)
他用策海钩干了什么,紫狐是不晓得,反正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了阴间。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就在身边。阴冷的风,将远处的说话声送了过来,依稀是无支祁在和人唧唧咕咕说着什么。
紫狐刺溜一下跳起来,只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金甲神人,那姿势,那神态,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像镇守不周山的两个神将神荼郁垒。不过神荼郁垒一直都是以万丈高大的形象出现,这两个金甲神人……好像比普通人大不了一圈。
无支祁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站在两人对面,歪着脑袋不知说些啥,紫狐三步两步跑过去,窜上他的肩头,尖尖的鼻子畏缩地躲在他脖子后面,低声道:“无支祁……你、你在和谁说话?”
无支祁反手拍了拍她光滑的皮毛,并没答话,只说道:“关了老子那么多年,老子没伤你们半根毫毛,不过小小打裂了不周山,不算什么大事吧?做神仙呢,不能太过分,否则老子会怒的。老子一怒,自己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明白的。”他笑得云淡风轻,一副我们是老哥们了你们都明白的样子。
神荼怒道:“做妖呢,不能太嚣张。你要搞清楚自己是个囚犯,你现在是逃命!搞得惊天动地不是挑衅是什么?不周山是说打裂就打裂的吗?!”
无支祁眼睛一亮,摸着鼻子笑道:“哦?你的意思是我搞得静悄悄一些,就可以走了?”
神荼涨红了脸:“胡说!你眼下是囚犯!速速回去等候后土大帝的审判!不要再胡搅蛮缠!”
“啧,真烦。”无支祁摇了摇头,胳膊突然一挥。大喝一声。神荼郁垒只当他要发难,吓得倒退好几步,险些摔倒。谁知他在原地一动不动,哈哈大笑起来。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知他玩什么花招。
“好啦,老子没空陪你们玩。”无支祁笑着,将乱七八糟的辫子朝后一甩,道:“又不想和老子打,又不给老子走。你们是专喜欢用嘴巴来打架的长舌妇吗?”
“你……”神荼脸红得像烧起来一样,不知是羞是愧,正要和他再争辩几句,却被郁垒扯住,“我们确实打你不过,但既然身为镇守不周山地神将,恪守职责便是第一。哪怕为之战死,亦是职责。闲话说到这里,动手吧!”他铿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剑诛邪。下定决心,拼命也要拦他一拦。
一旁的神荼也抽出驱魔剑,两人挡在无支祁面前。再也不说话。
紫狐见他们三个剑拔弩张,只怕是要打上一架。她一定是拖后腿的那个。干脆悄悄从无支祁身上爬下来,回头去看不周山。只觉那山体上似乎是被人打了个弧长地裂缝。。阴冷腐臭的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带出无数号哭尖叫地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原来方才无支祁是用策海钩硬生生将不周山劈坏了!不过这确实符合他的作风,无支祁一向是蛮干的很。
她摇摇耳朵,再去看无支祁,他还是抱着胳膊,悠哉悠哉,笑道:“来啊,老子赤手空拳陪你们耍耍!”
那两个可怜的神将,被他气得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绿,然而实在是忌讳他。虽然过了一千年,但他当年水淹天庭的威势犹在,二十八星宿多么强悍地神将,硬生生被他杀光大半,最后连玄武都重伤不治而死,朱雀的右胳膊也被他砍断谁有胆量与他斗上一斗?
神荼喉头微动,一颗冷汗顺着鼻梁流下来,郁垒没有动,无支祁也没有动他忍不住了,先下手为强!驱魔光芒大盛,正要发招,忽听紫狐大叫道:“天啊!你们怎么来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尖叫一声,比晴天霹雳还可怕,神荼手腕不由自主一抖,驱魔连个苍蝇也没劈中,咣当一下砍在地上。他顿时羞愧难当,脸上涨红一片,偷偷拿眼去瞅无支祁,只盼他没发觉,谁知他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还是那么没用!”
神荼恨不得立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郁垒见同伴受辱士气大损,自己再不动,今日便真的要被这头猢狲踩在脚底,当即大吼一声,上前没命地挥舞着诛邪,没舞两下,只听后面一个娇嫩的声音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啊?”他一听那声音,心中又是大惊,诛邪脱手而出,丢了老远,这下,他的脸比神荼红的还厉害。
无支祁百无聊赖地回头,突然眉头一挑,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道:“哟!怎么又是你们?来找我的吗?真是巧呀!”
对面站着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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