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镇魂歌
如果你坚持认为这是个玩笑,那我想你该不会介意我也开点小小的玩笑,桑利!”
“臣在!”
桑利应声从群臣的队列中走了出来,满脸都是“就知道你要叫我”的模样,但身为华斯特皇朝的丞相兼依路达克的心腹,他被叫到也是意料中事。
尤其在依路达克准备处分某个皇室成员的时候他的身份刚好完全符合处刑人的标准。
“送菲奥雷到第三赛区,等参赛者通过该区域后,弄条绳索让他玩半小时千米高空蹦极,记得先把下面的安全网撤掉!”依路达克的一连串命令快得不可思议,处罚程度之变态也令人毛骨悚然,而且对此他居然还有理由:“他的精神状态,有点问题,似乎需要点比较刺激的东西来使他恢复正常,所以你记得提醒我,这只是第一阶段的精神冲击治疗啊!”
“强词夺理,有精神病自然该送去看医生,这么刺激不使症状加重才怪!”桑利心里这么想,不过他可没胆子顶撞盛怒之下的依路达克。抱着吃人薪水为人做事的无奈心态。他很礼貌地走到菲奥雷身边。深深弯腰鞠了个躬,算是得罪他之前的问候性招呼,“菲奥雷殿下,对不起了,请吧。”
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地菲奥雷也只能认命。避免因为违抗命令而招致进一步地惩罚。在狠狠地盯了菲利姆一眼后,华斯特的二皇子颓然跟在桑利后面朝着台人口走去。
菲利姆在心底暗笑,在平日口舌交锋中总落下风的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还借此把华斯特王的一肚子气都转嫁给了弟弟。已找到怒气宣泄出口的依路达克怎么说都不好再找他的麻烦,如此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一半了。
“菲利姆,我让你交的功课呢?”出乎他的意料,依路达克似乎并没有忘记临走前交代的事情,一见菲奥雷的背影消失在人口处,他的话锋立即落在了菲利姆身上:“你该不会想用这几行流水帐蒙混过关吧?”
“嘿嘿,当然不会,这只是草稿而已,具体的修饰当然要等后面再加,给父皇看的东西怎能如此马虎?”菲利姆一边干笑,一边把手中的观察报告藏到身后,他万万没想到;依路达克会直接用行动向他证明,即使他处罚菲奥雷也不会对他有所放松。
而最要命的是,由于先前菲奥雷允诺为他写报告,刚才的过程他根本没有仔细观察,刚才又把菲奥雷陷害出场,想找人代笔都没法子,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依路达克似乎根本不想放过他,下一句追问马上就跟了过来:“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交稿呢?”
菲利姆在心里大叫救命,但表面上还是使出了缓兵之计:“等赛后您就能收到报告,不过父皇也知道我文理不佳,能否允许我派人回府邸传信,找几个有才学的人为文章润润色呢?”
依路达克斜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在拖延时间,但菲利姆的实话实说也让他的面色有所缓和:“可以,不过没必要回去找人,这里不就有文学部的几个才子在吗?费尔拉特,你来帮他的忙。”
被点名的文学部书记员应声而出,菲利姆也唯有苦笑着接受他的好意,表面看来依路达克有些不近人情,但在一众华斯特大臣眼里看来,他的决断却是无比正确的。
排除掉个人被揭穿真面目的老羞成怒情绪,既惩罚菲奥雷的口不择言,也不因为菲利姆的默不做声而对他有所鼓励,在—定程度上,依路达克在这次事件上体现了一个决断者的公正态度,也让他身上并不明显的王者气质终于得到了少许体现。
但这种庄严的公正感也只不过延续了不到一分钟就宣告破灭,在举起望远镜重新搜索过比赛状况后,他的下一句话又成为了无聊得让人吐血的牢骚:“居然不用我做的设施,而是自己准备工具过关?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人格魅力吗?”
好不容易建立起对他敬仰之心的群臣不禁为之绝倒,贼喊抓贼每个人都有听说过,可亲眼见识到如此鲜活的例子倒是头一次,其身不正还反过来怪别人不信任他,依路达克的话说多好笑有多好笑,然而他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这才是最让人感到好笑的地方。
“我怕高……”伸手拉了拉坚韧的金属线,确认它不会像依路达克做的钢索那般忽然掉落后,亚瑟无意间看了一眼下方破云雾掩盖的悬崖,本来就不很适应高山气候的他顿时头晕目眩:“米伯特,一定要老老实实地爬,就不能用比赛配发的滑杯或滑行护手过去吗?”
米伯特正在把两根金属线的这端缠绕在身旁一棵松树的主千上,并连续打了四五个死结,听到亚瑟没志气的话,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行,这金属线虽然在承受重量方面比钢索更强,但它的尺寸大细,用滑杆你根本无法掌握重心,用滑行护手只要滑出两百米,因为加速度而产生的剧烈摩擦就会让它一折两断,而且即使能用,金属线的那一边连结的可是岩石,难道你想高速撞在上面和它比谁硬吗?”
当然不想,没有人会蠢到把肉体与石头比硬度的地步,于是在米伯特的指导下,贝罗、亚瑟、里尔与佛塞将坚固的布制背囊扯成无数又粗又厚的布条,再一条一条叠起来缠在手上用以保护抓金属线的手掌,然后又在他的牵头下一个接一个攀上金属线,朝着对面那块被弩弓穿透的岩石一点点移去。
贵宾看台上。
“……要判定他们犯规吗?”见依路达克满脸不高兴的模样,负责比赛总裁判工作的一名官员趋前低声问道:“在不使用比赛设施方面还没有硬性规定,陛下想进行修正吗?”
依路达克望望在悬崖间蠕动的那几个小小黑点,无奈地叹气摇头:“没那个必要,虽然没使用正规比赛用设施,但是他们也没有作弊,目前他们的行为仍然属于正规考核项目的范围之内,因此不用判定犯规。”
开玩笑,若在这里判定他们犯规;接下来还怎么玩?
表面上都是冠冕堂皇之词,但依路达克的真实心意还是这个,而他身后的群臣也不是笨蛋,跟他这么多年早就对他的脾性一清二楚,这句潜台词即便他没说,每个人也都知道他的脑袋里想的还是如何寻找乐趣,比赛的规章制度反而是次要的。
“明白。”
一时的冷场之后,比赛就此进人了第二次的小高潮。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冒险原本是离生活很远的事情,因此冒险的全过程对他们就是极其新鲜而刺激的,但冒险的经历若是被写成书或文章,刺激度与新鲜度说不准就会大打折扣,所以还是亲眼看到比较有吸引力。
依路达克正是抓住他们的这种心理,把和冒险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招亲大会变成了一场比赛,又专门在其中设置了所有冒险经常碰到的地形地貌,还挖空心思设计了一大堆陷阱障碍与难题和参赛者作对。这样一方面满足了自己和聪明人对抗的欲望,以及看人被捉弄的爽快感,另一方面也用与冒险很相似的比赛过程抓住了观众的口袋,使自己的这种额外娱乐节目不用花上一分多余的钱。
所以即使米伯特的行动超出了他的预料,在高山悬崖上的竞赛依然充满刺激性,尤其是观众们从望远镜中发现,这个一直带领比赛进程的小个子居然放弃了准备好的钢索,而选择了一条挑战个人体力与耐力极限的道路时,每个人都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敬意。
但敬意归敬意,若他的选择不符合观众想着选手出丑受苦的大众化心理,相信即使能胜出比赛,他也铁定会遭到这些被依路达克无意中污染心灵观众的热烈欢迎,当然这种欢迎仪式的道具肯定不是鲜花与掌声,烂番茄与鸡蛋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因此当夜魅静静地走进会场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在高空钢丝上悬吊的几个人吸引住了,紧张感把每个人的心都抓得紧紧的,以至于他那一身与场地气氛格格不入的灰色长袍也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还真是热闹”……不过这和我没关系。”夜魅的指间忽地多出了一张人物的画像,由铅笔素描的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与不远处的真人相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以至于夜魅只比对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找到了,就是他。”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修伊·华斯特。
第五十五章 科学狂人
伸手抠住岩石边缘的突起,成功到达终点的米伯特轻巧地跃到了较为平坦的地面上,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总算过来了。”
不愧为米伯特最有力的竞争者,贝罗的到达速度只慢他二十秒左右,不过汗湿重衫的他明显消耗了很多体力,脚刚踏到坚实的地面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倒,有感而发地叹了口气:“是啊,但刚才的那十分钟简直像耸辏诎肟盏蠢吹慈ッ蛔怕涞母芯跽娌皇侨耸艿?”
“心就像吊在嗓子眼里一样,我为什么要来受这份活罪?”
亚瑟随后赶到,发出的这句牢骚马上被跟在背后的佛塞听到,华斯特的司法部长马上为他作出了解答:“因为你有个为父亲健康状况时时担心,并为此向陛下请求让你参赛的好女儿啊!像我和里尔,这次参赛都是为了争取能多一些下半年的部门预算,受话罪的是我们才对!”
“……也对,不过里尔去哪里了?”亚瑟突然发现攀金属线过来的五个人忽然少了一个,回头望去不禁大惊失色:“我的天呀!半天你才爬到那里吗?”
听到亚瑟的惊呼,正准备动身继续比赛的众人纷纷回过了头,这才发现两条金属线之间还挂着一条孤零零的人影,华斯特的堂堂农业部长正在依然呼啸的山风中努力蠕动着,最让人又心惊又好笑的是,此刻里尔先生的位置居然离出发点仅仅十米,按照这种进度来计算,他到达这头的时间至少是一天以后。
“你怕高,我更怕啊!”里尔的声音听起来颤巍巍地。也不知是被风吹得断断续续。还是他地恐惧心理作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一米以上的跳水高台都不敢上去,现在突然要我做这种要命的冒险,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吧!”
“别这么没志气,部门预算的增加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你打算就这样放弃吗?”佛塞高声叫了起来,却忽然被米伯特轻轻拍了一下肩膀。道:“算了。看速度慢成这个样子,努力已解决不了问题了。”
“那该怎么办?”佛塞问道。
米伯特沉思片刻,随之就对里尔高喊起来,每句话都令在场的所有人吃惊不小:“实在不行就放弃吧!你已经努力过了。只要回去对大家好好说,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弃权,所以没必要继续勉强自己,自己决定吧!”
“米伯特,这么说太无情了吧……”佛塞和亚瑟立即怒形于色,连贝罗也不禁皱起眉头说道:“都一起努力到现在了,让他放弃不觉得有些残忍吗?”
米伯特无奈一叹:“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你打算背他过来吗?”
贝罗立刻哑口无言,一个人爬上八百米就差点体力透支,而且充作护手的布条也被体重摩擦得几乎全部断裂,若是再背上一个大活人,恐怕连神仙都没本事安全到达终点。
“你不能想想办法吗?”亚若问道。
米伯特苦笑:“人的力量并不是无穷的,在一些场合只能老实承认自己的无力。现在的地形条件太糟糕了,要帮半身吊在空中的里尔需要很特别的救援装备,而目前这里既缺少材料也没人指导,想帮他根本不可能。亚瑟,我知道你很想帮他,可是事情要量力而行,明白吗?”
尽管不愿意承认,贝罗、亚瑟与佛塞还是不得不接受了米伯特的说法,也就在同时,里尔的回应来了,而且非常出乎意料:“谢谢……我很清楚大家的想法,不过米伯特说得对,我有点太勉强自己了……再见!”
双手一松,里尔的身体立即直线落向迷离的云雾之间,不过在他放手时的心态倒非常平静,大概是米伯特的一席说话令他彻底死了心,不再做无谓挣扎的他还在离开众人视线前笑了笑,而后才消失在悬崖下的那片混沌之中,几秒钟后:又一声人体与安全网碰触的声音传来,大家悬起的心这时才放了下来。
“走吧。”看了还望着悬崖下发愣的三人一眼,米伯特转身朝前走去,口气冷漠乎没到极点:“安全网附近该有专业的救援队伍守侯,他不会有事的。”
贝罗、亚瑟和佛塞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虽然米伯特在此刻着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可他对里尔的关切却在言语问泄露了出来,尽管他故意用了很冷淡的方式。
“等等,这两条金属线该怎么处理?”刚走出几步,贝罗就想起了这件事。
“放着就好了,不是还有人没过来吗?”米伯特头也不回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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