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镇魂歌
可早在修伊到这里前,已有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坐在了最下排位置上。
缓缓走下一级级台阶,修伊一直走到黑衣人的身后才停了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你来了?”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黑衣人在听到修伊声音地那一刻倏地站了起来。
这种奇怪地响动就是从那身长长地黑袍下发出的——在那身黑衣里似乎有一副无法看见全貌的铠甲。
可修伊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和衣服一样黑漆漆的厚重金属手套。上面还镂刻着一些很奇怪的金黄色花纹。
而当黑衣人抬头望向修伊时,铠甲的第二部份也暴露出来,那是一顶骑士盔的两颊部份,以及一个把五官全部遮掩起来的银灰色金属面具。
没有露出眼睛,也没有露出可供呼吸的鼻孔开口,一般头盔供说话的可开合部份它也没有。从上到下就是一块金属板。除了一片仿若死亡颜色地银灰外,这张面具什么也没有。
可一看到这张怪异的面具,修伊反而笑道:“怎么戴了这种东西,你难道不热吗?”
黑衣人……或说黑衣骑士只用了两个字作答。低沉雄浑的嗓音也证实了他的男性身份:“不热。”
“仔细算算,这该算这么久以来的初次见面吧。”修伊在黑衣骑士身边的座位坐下,轻轻问道,“自‘她’死后,我们本约好不再相见的,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了呢?”
黑衣骑士似乎不喜欢说话,回答时每字每句都简练到了极致:“因为你还活着。”
修伊无奈一笑:“想不到你这么希望我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三年吧。”
黑衣骑士冷冷道:“我能等,但计划不能。”
悲哀的微笑再次浮现在修伊的脸上:“我明白了,但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
黑衣骑士望修伊的目光很奇怪:“你怕死?”
修伊淡淡摇头:“不,我只是担心时机。毕竟计划失败就不知道再有没有机会……”
黑衣骑士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以为然:“你是瞎操心”
“大概吧,但我总希望能死得有价值。”修伊轻叹一声,“你去过天界了吗?”
这次黑衣骑士答了五个字:“我已见过她。”
听到“她”这个称呼,修伊不由得苦笑:“你连称呼唯一的妹妹都用第三人称,难道把雪亚妮·米菲尔的全名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如果有人旁听,此刻一定会被吓得晕过去,因为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天界之王雪亚妮·米菲尔居然还有一个哥哥,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在华斯特帝国内。
“不相认就难。”黑衣骑士首次使用了分段说话方式,“我是,她也是。”
修伊叹了口气,对着这位说话简单到极点的仁兄,他也只能没辙:“算我没说,东西拿到了吗?”
黑衣骑士摇头:“她还在找。”
修伊颓丧地一拍额头:“天界的部份算泡汤了。”
黑衣骑士冷冷应道:“那是你死后的事。”
“你就没学过委婉地说话吗?”修伊有些恼怒地叫道,“在这种情况下,闭嘴也比说实话强。”
对于修伊的指责,黑衣骑士完全无动于衷:“我不懂安慰,只说实话。”
修伊当即语塞,虽然从认识黑衣骑士开始他就已知道,自己那近乎无敌的雄辩能力在这个不爱说话的人面前完全无效,但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前魔族皇子还是不禁想和对方进行沟通,只可惜每次的结果也和现在完全一样;除了郁闷外从未得到过更好的成绩。
所以每次到最后,他也只能回到最初路线上,老老实实就事论事:“那魔界方面呢?”
黑衣骑士把手缩进长袍内摸索了片刻,而后抛给修伊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盒:“只有一半。”
修伊似乎想伸手打开,但想了想却直接纳人怀中:“前两章还是后两章?”
黑衣骑士一言不发地摇头,而后伸出手指在修伊手背上划下四个奇怪的字符,修伊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已经可以开始了吗?”。
黑衣骑士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修伊身后的某个地方望去。
修伊惊诧地回头,接着他就看到了刚刚入场的“火焰空间”众人。于是他再次苦笑:“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告一段落了……”
黑衣骑士没有回答。当修伊重新转回头时,他已悄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人真是越来越鬼,大白天也能做到像夜里一样无影无形,我该为此高兴吗?”修伊地自言自语还没完,玛丽嘉地声音便传进了耳膜:“找到了!他在那里!”
“今天天气不错,”依路达克·华斯特望着晴朗地天空。心情也和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样开阔高兴。“选今天开场真是明智,你们说呢?”
两旁陪伴的大臣们一起翻了翻白眼,但桑利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说实话讽刺华斯特王的人:“日子不错,但由于陛下受伤。还是推迟几天好。”
众人一齐窃笑,因为桑利的话也只能是极其委婉的说法。虽说华斯特帝国魔法与物理医学地治疗水准都相当高,但光雷复合属性地魔法兵器“真理之纹匕”可不是说笑的东西,被它伤到的最大坏处就是同为光属性的回复魔法无效,物理治疗则伤口愈合缓慢,所以当时只伤到一点皮毛地现任华斯特王,到今天出席大会的时候,知上和脸上还贴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膏药,看起来活像一副药材铺门口的招牌。
但对某个品质恶劣的父亲来说,在女儿的招亲会上玩个尽兴比脸面问题要重要得多,所以他还是来了。与此同时,两位受伤程度与父亲相若的无聊皇子也赶到了现场,一起为又一次史无前例的公开恶搞摇旗呐喊。
“好清爽的风啊!”菲奥雷艺术家的灵感似乎开始尽情进发,“仔细想想,当这么多男子汉聚集到一起,为获得心爱红颜的粲然一笑拼搏,并因此在这清爽的风与和谐的大自然中,挥洒着自己的勤劳汗水……这真是一幅美丽到极点的画卷,我快忍不住产生把这一切描绘下来的冲动了!”
菲利姆对菲奥雷的无耻论调嗤之以鼻,但他也有所感慨地抒发了心情:“你真酸,不过今天开招亲会实在正确,至少在视野如此广阔清晰的前提下,所有有趣场景都可尽收眼底。老爸,我对你开始有点佩服了。”
“我都说多少次了,在公开场合叫我‘父皇’!”听到“老爸”这个亲昵词,一千大臣纷纷忍俊不禁,而被如此称呼的人也痛斥道,“听话老是听一句漏一句,你们就这么蔑视我吗?”
见依路达克似乎要生气,菲奥雷再顾不得兄弟情谊,重重一掌切在兄长的肚皮上,整张面孔随之堆满谄媚的微笑:“岂敢岂敢,老……哦,是父皇,我菲奥雷一向都是最听您话的儿子,又怎敢蔑视您的伟大发言呢?而且用这种不敬称呼叫您的只是菲利姆,请不要把我和某位不孝的兄长相提并论。”
捂着被弟弟打得隐隐作疼的肚子,菲利姆恨不得把某个脱身事外的混球撕成碎片——大概两年前,那位无聊父皇忽地说家庭中的亲情不够浓郁,随之地这位天才弟弟就提出一个建议,商议兄弟俩一起开口满足这种变态欲望。虽然华斯特王还是禁止了这种叫法在公开场合中的继续,但在当时依路达克,华斯特还是很满意的。
可现在,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在那位混帐父亲面前摆出乖乖宝贝的肉麻神态,所以菲利姆只希望自己从没有过这个兄弟……
“兄友弟恭”这词语在他们间绝不存在,虽然和一般帝王之家的亲友残杀有本质区别,但一到关键事情就推卸责任是这对兄弟的共同特质。
所以和这三位父子比起来,相对正经严肃的菲莉丝反成了异类,也因此成了这三人的唯一克星,只要有菲莉丝在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恶搞得太过份,可这专门针对她的招亲大会却是例外。
至少现在的菲莉丝这么觉得。
一身名贵的蓝色绣金长裙,头戴极具华斯特民族风情的扁沿小帽,手腕和脚踝上还挂着精美的金银首饰,这一切都使从未穿过如此女性化装束的菲莉丝感到很不适应,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台上表演的舞娘。但最过份地却是被五花大绑。还外加一块贴住嘴巴地胶布。堂堂地华斯特帝国三公主,出现在众臣面前时就是如此一副形象。
她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大意居然就落进了如此险恶的圈套之中。五天前,她与罗莉塔因为一点意气之争整整殴斗了半夜,其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分别鸣金收兵,菲莉丝回皇宫内的临时行馆休息。罗莉塔则回自己家小憩。
但当菲莉丝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日历已眨眼翻过五页,更糟糕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换了衣服,还被七八条专门捆绑龙用的铁索结结实实地反扣在一张椅子上,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进了招亲会场地准备室。
如果眼里放出地目光可以杀人。她此刻望着三位父兄的眼光足以让他们投胎一百万次,仿佛可以把一切都吞噬的凶暴眼神中只有一个问题:“是哪个不知死活人在陷害我?”
“哥哥我一点都不知情!”看到菲莉丝如此狼狈地模样,菲利姆原本想笑,但一看到这对恐怖目光美容就凝固了,“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疗养,想找人串通也没那个条件啊!”
视线扫过菲奥雷,华斯特二皇子脸都白了,除不断摇头否认外,这位艺术家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当凶厉光芒接触到大臣中两个有些畏缩的身影后,菲莉丝找到了答案。
罗莉塔·安斯和基力特·安斯,只有这对夫妻在接触到她目光瞬间,产生出了一丝羞愧神色,尤其是罗莉塔,那双充满无奈、还写着“君命难违”的眼神在和她对视之后,就径直转向了某位看起来很得意的皇帝陛下。
除那位无耻兼恶劣的父皇之外,没有人会如此无聊,不仅用君臣间的上下关系逼迫臣子服从,甚至还会用一切道德败坏到极致的手段威胁恐吓他们,并最终使他们出卖朋友。从罗莉塔的委屈神情也可看出,在昧着良心出卖她之前,这位紫梦骑士团团长肯定经受了无数如狂风暴雨般的威逼利诱,至少是到无法忍受的临界点时她才叛变的。
所以她的憎恨随即涌向了依路达克·华斯特,只可惜现在的菲莉丝连破口大骂都无能为力。
依路达克·华斯特并不是那种光用眼睛瞪就会短命的人,尤其在对方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处于优势地位的他只会越笑越开心:“乖女儿,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除了你已去世的母后,我们一家都为你的终生幸福而出动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家庭中充满了亲情的温暖吗?”
呕吐声从背后传来,包括菲利姆和菲奥雷在内,所有人都被如此厚颜无耻的自夸勾起了消化器官的不适应征兆,而菲莉丝因为无法吐出来,只能翻个大白眼。
若她能动手,此刻唯一反应就是一拳揍向某人鼻子,看他如何用一张塌鼻子的面孔大言不惭。
“咳……陛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否可以把注意力放到比较紧要的方面呢?”收到胃部的严重抗议后,桑利不得不在当众呕吐与劝说某皇帝中做出选择。
“嗯?这么快吗?”依路达克随即精神一振,毕竟大会中的恶搞才是他最大乐趣所在,“说得对,立刻准备开场!”
礼炮三响之后,嘹亮的华斯特帝国国乐也随之响起,在四排近卫军仪仗兵的护卫下,带着一众大臣的华斯特王随即出现在了会场顶端的贵宾看台上,也立时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扑通扑通”的人体跌倒声与“嘶嘶”的倒抽凉气声。
此次前来的观众大约有十三万人,除去小部份参赛者的亲友可免费入场外,绝大部份都是本日刚好休息的市民,以及专程赶来参与变态行为的无聊人士,如果不是某人提议招亲大会日为国庆时间的怪诞想法被全体大臣一致否决,相信全华斯特帝国的三十亿居民会全部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就在刚才那一阵连锁反应中,十三万观众已产生了一万五千名下巴脱臼者和两万名跌倒骨折者,而在开场时就能造成如此剧烈动荡的人,正是被招亲的对象菲莉丝·华斯特公王。
她那副如被抢亲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某个父亲无视女儿自由权利的史无前例行径。是让绝大部份人感到冲击性震荡地原因。虽说以前就有传闻这对父女的关系不好,但居然会发展到这种明显是绑架的地步,却绝非常人所能想像。
修伊无动于衷。
不管被蕾娜斯如何追问,被老酒鬼如何冷嘲热讽,被玛丽嘉埋怨他偷跑,又或者被倪剑痛斥他没找到好位置。修伊始终保持着那份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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