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轻歌
众人静默了片刻,又慢慢活跃起来。
看样子,皇宫妇女茶欢会要开始了……
从琰萧一来,琰渊就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只看得琰萧心里寒嗖嗖的。虽然说曼舞现在在身边,他也没那么怕琰渊。可是,到底是有点阴影,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琰萧拉着曼舞的手,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曼舞眼风一扫,立时收回,让开半个身子,让他坐到榻沿上。挥手让小白端来了果子点心,随手拿了个苹果塞给琰萧。
琰萧一笑,撇过眼,不去看琰渊,乖乖地啃起苹果来。
“宸妃姐姐好像是太瘦了,应该多吃些东西才是。”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英勇,首先向曼舞挑话了。曼舞哀叹了一声,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本宫胃口不怎么好,一直吃不下什么。”
“那可怎么行?要不安排些人做几道开胃的小菜来给宸妃姐姐纾解纾解吧。”又有个不知名的妃子接过了话。
曼舞定定地想了一会儿,现在她可是宸妃,必须得做做样子,可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现下倒好,只得就着琰烈的面子往里面说了,但愿能堵着她们的嘴。“这些事情陛下都吩咐过了。可是,东西送到了,胃口还是不见好。不过,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成了。本宫在这里谢谢妹妹的关心了。”
那妃子轻笑着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这一下子没人接话,僵了片刻,只听得萧若笑道:“姐姐还是害喜的这般厉害吗?可需要找太医配些药来吃?”
“呵呵,害喜总是难免的。萧妹妹你也算是过来人了,怎样,最近身子舒服些了没?”曼舞撑了撑身体,调整个舒服的位置,“萧妹妹辛苦了,再过个六个月不到,宫里就该有喜讯了。妹妹一定要多努力,为陛下生个大胖小子。”
“哪里哪里……”萧若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微微凸起的肚子,眼神中的落寞一晃而逝。
那落寞去的虽快,却落到了曼舞的眼里。曼舞一哂,不置可否,心里却些微有些刺痛。愧疚愈甚……不知道是对琰烈,还是对萧若。
曼舞轻轻抚上肚子,摸了摸。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却日日占着琰烈。而萧若的肚子里,明摆着是他的亲骨肉,偏生得不到他一点温柔。
曼舞心里踌躇,微叹口气。
“妹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比萧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早些出世吧?”皇贵妃饮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曼舞怔了怔,那个时候墨子谦他们都说她肚子里的只有一个余月,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怎么样都不像是只有三四个月。看样子,只能说当时诊断错误了。
“大概是吧。”曼舞沉吟了一声,揉了揉额头,“现在大约有五、六个月了,恐怕是应该比萧妹妹早些生。”
“唔,妹妹生头一胎,恐怕会辛苦些。”皇贵妃吟吟笑着,又看向了萧若,“你们可都辛苦了。”
曼舞看着她未达眼底的笑意,心中不觉冷哼,面上却是一派和气,“莺儿,待会儿回凤翔宫的时候,仔细挑些好的布匹细软给萧妹妹送去,再把那副百子图也一并带过去吧。”
“宸妃姐姐,这可怎么当得?”萧若有些受宠若惊地张了张嘴。
“当得的,妹妹可别推辞。另外,小心着那些铅粉之类的,最近别再用胭脂水粉了。还有,多找些个雅姬去弹弹曲子,多听一听,对胎教好。”曼舞端起茶,咂了一口,“对了,上次襄王送来的一盒子安胎药,干脆也送给妹妹吧。那些东西对身体好,你吃着。要是好,本宫再让人去寻。”
“姐姐,这怎么使得?”
“别推辞了。本宫那里东西多,一个人也用不完。藏着掖着的,有什么意思?”曼舞轻叹,琰烈不去管萧若,只有她来管了。这下子真是郁闷了,以前还是水火不容的,现在却是姐姐妹妹一家亲。啧,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萧若装装样子推脱了两句,大家就笑着转开话题了。
曼舞兴趣缺缺,吃着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些女人们的说辞,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过了许久,大家的兴致都不怎么高,曼舞也不凑热闹,摆明着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倒是更让大家无所适从了。
“妹妹可是倦了吗?”皇贵妃挑了一块栗子糕给琰渊,端起茶,轻声问了句。
曼舞一凛,继而松了松身子,半掩着口,娇娇地打了个呵欠,“姐姐一说,倒是真的有些倦了,再看会儿风景,也该回去了。”
“嗯,那么姐妹们也就不打扰了,你暂且在这里歇一歇吧。”皇贵妃站起身,拉着琰渊的手。皇贵妃站了起来,别人自然也没有坐着的道理,立刻站起身,恭谨道:“娘娘您好生歇歇,臣妾先告退了。”
曼舞挥了挥手,“本宫就不送了,各位姐妹们小心着。尤其是萧妹妹,怀着身子了,让人扶着,仔细着别有差错!”
“嗯,那就都散了吧。”皇贵妃总结陈词,带头走了。
曼舞别开眼,看向湖中的花朵。那花,开的还是一样的美丽。突然想到了襄王,方才说到襄王送的安胎药的时候,皇贵妃那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正巧被曼舞给捕捉到了。
呵,若是让她知道了,自己爱的男人和她的妹妹搞在了一起,还真不知道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唉,穆霜溪,终究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吧?
还有萧若,当初和她水火不容,如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想要爱,却得不到爱的人。怀着孩子,丈夫却没有给她多少温存,反而日日流连在别人身边。心里,该有多苦?
更可笑的是,她还要在别的女人面前卖乖装傻,一点不高兴也不能表示出来。真是太悲哀了。
剪不断,理还乱。琰烈的悲哀,在于她曼舞。萧若的悲哀,在于琰烈。终究,还是她吾曼舞的错……
而穆霜溪和穆霜仪,他们感情比起她与琰烈萧若更要复杂,更何况她们还要惨,那个男人根本不爱她们。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琰御风转过眼的那一刹那,眼中根本就是半点情欲也无。而她们,在他身下承欢,媚眼如丝,娇态毕现,那痛苦而欢愉的呻吟夹杂着轻微的低喘,动情之深,迎来的却是那一个清冷而没有感情的人。算一算,到头来,每一次的欢愉,到底承载他多少的爱呢?
襄王不懂爱,或者说,是没遇上他爱的人。他爱上了利益,而她们能给他的利益,带来一条康庄大道……
红尘滚滚,到底为的是什么?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究底,根本还是那一个叫人半懂不懂的字吧?
情……就是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究竟绊住了多少人,缠住了多少事?
淳美如酒,想也醉人……
“妹妹还不打算走吗?”
曼舞一怔,转过眼,看到的是一双漂亮的黑瞳。原来是陈贵妃,陈珞诗……
第十八章 深宫
曼舞定定地看着陈珞诗。对于她的印象,最深的还是赛秀节。她记得她是上一届的冠军,印象中,她是惊才绝艳的女子。理性洒脱,文采出众……
曼舞细细打量着陈珞诗,小巧的瓜子脸,弯弯的柳叶眉,杏眼含情,唇点朱红。尤其那眉眼间的清冷孤傲,让人撤不开眼。
曼舞牵了牵唇,淡淡道:“姐姐也在赏景吗?”
没有人答话,曼舞也不气。四下观望了一下,除了她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到了远处,立时心理明白,陈珞诗是想和她单独谈谈了。
曼舞看琰萧坐在榻边上晃着腿,四下看着天空,心知他有些无聊,“小白,带着萧儿逛逛去。免得他闷得慌……”
“妈咪……”琰萧闻言皱眉,拉住曼舞的手,摇了摇头,“萧儿哪儿也不去,就陪着妈咪。”
“乖,去玩一会儿,待会儿妈咪就来找你。”曼舞笑着摸了摸琰萧的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去吧。”
“娘娘……”
“小白,你和她们带着他去玩,留着燕儿陪本宫就好。”曼舞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再说。
小白无奈只好应承了一声,带着莺儿,领着琰萧出去。
燕儿比起莺儿要灵巧些,见了曼舞的神色,不消说,就立刻退到了远处。
“姐姐有什么话要说吗?”曼舞牵了牵嘴角,端起茶饮了一口,轻轻地放下茶盏,转了转身子,平躺在贵妃榻上。
陈珞诗还是没有说话,曼舞也不急,头枕在垫子上,定定地看着天空。
冬天的天空,澄净而漂亮,像是一块巨大的蓝色宝石。少有流云飘过,风卷云舒,看得人心里也畅快起来。曼舞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一刻平静而宁和的惬意。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喜欢你。”
曼舞没料到陈珞诗如此直白,虽然惊讶,却也没睁开眼,静静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岂是我能管得了的?”
“你长的虽美,可是到底也会老,我不信他想不明白。”陈珞诗的声音虽然淡,却带着困惑与迷惘,以及深深的诘问。
她心里想什么,曼舞明白。她是一代才女,长的又是漂亮。琰烈再怎么样,终究是明白内涵比外表重要的道理。所以,她在等琰烈迷途知返,回到她身边。
可是,她想的未必也太天真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妙龄女子永远不是皇宫里缺少的,更何况是那些会诗书礼乐的女子?
以后的女子,可能不如她有才华,但是,未必不比她有能耐。
“你以为我很天真吧?”陈珞诗轻轻低笑,拿着杯子,饮了一口,茶已经凉了,饮在嘴里,不但苦,而且涩。“我也觉得我天真,可是,他比我还天真。”
不置可否,曼舞睁开眼,朝陈珞诗看去。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却依然带着骄傲。曼舞讪然一笑,恐怕,她方才的确看的肤浅了。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如她所想的这般天真呢?
“我见他的时候才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我看到了他。”陈珞诗将眼神投向远处,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他是怎样一个人呀,惊才绝艳,才华横溢,又是骄傲得那样理直气壮,浑身上下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金光,直照得人移不开眼。成了他的妃,我更加勤奋地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倾尽所有才华,只为博他一顾。我在去年赛秀节一举夺魁,名扬天下,同时让他另眼相看。但是我的目的是什么?我其实只是为了与他并肩,当一个能配得起他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多情,却从来不爱任何一个人,除了萧妃,一个也不爱!”
陈珞诗微颤着睫毛,那一腔情愁化作浅笑,落在唇角边,竟然是那样美丽又凄婉,“他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他就好。他的眼里,还有我就好。我何止一次庆幸萧妃已经去了,这样他的感情才能分给我。即便只有一点点,我还是满足。可是你呢?你一来,他所有的眼光就注视在你的身上!所有的感情都在为你左右!自从你来了,他就再没有去过我那里,甚至连相国那边的人,他都懒得去理。我不甘心,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情感投注于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
曼舞瞥了陈珞诗一眼,反正她古装剧演的多了,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为她这一番话所动。不过,说到头来,琰烈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好,他却从来不珍惜眼前的人。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曼舞轻吟出声,不知道是劝她,还是在排解自己。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陈珞诗冷笑一声,别开眼,“他没得到你吗?别骗人了,他得到了你,却更对你痴迷。你还记得乞巧节吗?乞巧节那会儿,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曼舞一怔,慢慢回想。记得乞巧节那会儿,貌似是和琰烈吵架呢,原因是他因为萧若打了墨子谦。
曼舞没多说话,静静地等待陈珞诗的下文。
“一个萧若有多么了不起?我那时以为,她或许真的能从他那里获得宠爱,唤起他对萧妃的爱恋,然后把你忘记。可是,我错了,他乞巧节上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通通都在你的身上!”陈珞诗像是在指控曼舞,既气愤,又无奈,说出来的话,虽然激进,却平板而无力,“我宁可他喜欢的是萧若,也不愿意他喜欢你!你是妖精,你只会迷惑人!”
曼舞听她言辞激烈,心里也不大舒服,不由冷笑,回了一句,“我是妖精又如何,你可有法子让他不喜欢?”
曼舞说的虽然是气话,但是心里也有些难过,琰烈待她如何,她也很清楚。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她再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她喜欢子谦,子谦比琰烈要早一步占据她的心房。
“帝王自古多寂寞。”陈珞诗平复了一下感情,喃喃地叹了一句,浅笑吟吟,“他的美人,就是你吗?他能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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