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轻歌
“帝王自古多寂寞。”陈珞诗平复了一下感情,喃喃地叹了一句,浅笑吟吟,“他的美人,就是你吗?他能护得了你多久?当年的萧妃,不也是因他而死吗?他能护得了你多久?”
曼舞牵了牵嘴角,世界上,最珍贵的就是帝王之爱。可是,作为一个女人,你只有权利去爱帝王,却没有权利去希望帝王来爱你。
“帝王之爱,既是最珍贵的,也是最危险的,你不应该盼的。”曼舞轻叹了一口气,斜睇了陈珞诗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个世上,爱谁都可以,只是不要去爱帝王。”陈珞诗摇了摇头,表情凄楚。
曼舞无言,顿了顿,看她神色稍微平静了些,才轻声道:“你错了。在这个世上,你爱谁都可以,爱上了帝王也没什么错的,只是,你的命,苦一些罢了。”
曼舞看她听得认真,轻咳了一声,缓了一缓,“然而,在这个世上,你获得谁的爱都可以,却不要获得帝王的爱。”
“为什么?”
“因为,爱他的女人们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曼舞轻轻一笑,像是在教导一个小女孩,“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深爱你,却不能保护你,只能把你推上风尖浪口,让你和一干女人作无谓的龙争虎斗。”
“就像你一样吗?”陈珞诗巧言轻笑,讥诮而悲哀,仿佛看着一个自身难保的泥娃娃。
曼舞耸耸肩,像她这样吗?她是哪样?
“帝王,应该把江山放在美人之上,这样他才能做一个好帝王。”曼舞轻轻地念叨,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烈的美人,只有他自己选。他觉得配得起,才能配得起。然后,赐给她无上荣耀,与他并肩而行。”
“你就是他选的美人吧。”陈珞诗轻叹,怔怔地看着曼舞,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为何他选的会是你?我为何觉得你身上,带着一种莫大的悲哀?”
“你会明白他想什么的……”曼舞撑起身体,坐直了看向陈珞诗,径自端着茶,也饮了已经凉的茶。苦涩漫开,嘴里一腔苦味,竟然像是散不去似的。烈,你喜欢我,或许只是因为,我能理解你吧?
“寂寞深宫,谁与我同?”当初在地宫,轻执着手,摩娑那一行行凹凸不平的文字的时候,你便是这样想的吧。那时的你,那样天真,且孩子气,只是因为,在你眼中,你的寂寞,只有我能懂,只有我能抚平你心中那孤寂的伤痛……
“寂寞深宫,谁与我同?”陈珞诗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原来他竟是这般心境。”
“爱谁都是没有错的。错只错在,造化弄人。”
“受教了……”陈珞诗回复了淡定自若的表情,眉间清冷丝毫未变,依然孤傲如昔。
曼舞恍惚以为,刚才那样的小女孩样,只是另外一个人。
陈珞诗的眼光淡淡地扫向了曼舞的肚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不知道,你会为他带来怎样一个出色的太子。”
曼舞一惊,目光炯炯地朝她看去,眼中询问,不言而喻。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你不知道。只要你的孩子一出来,是公主就是天下第一的公主,是皇子,就立刻废了琰渊,立为太子。你信不信,他这道旨意,早就拟好了,只等着时机成熟便要昭告天下了。”陈珞诗扬了扬嘴角,揶揄地瞟了曼舞一眼,“你可还知道另外一句话?”
“什么?”
“得轻歌者得天下,拥曼舞者定江山。”
曼舞脸色一白,这是谁造的谣?空穴来风的事情,怎么就有人瞎说?
“你和她定然有什么关系吧,轻歌曼舞,曼舞轻歌,连名字也是这样般配。我很好奇,真的会像是耔辛桐的批言一样吗?‘得轻歌者得天下,拥曼舞者定江山。’这样,该有多少人会觊觎你与她呢?”陈珞诗垂下眼睑,眼中闪动着不明的光泽。
“够了,这些话你怎么能乱说?”
曼舞厉声阻止,她却恍若未闻。
“我与轻歌见过数面,她的才华与谋略,独步天下,万中无一,当真是一代奇女子。定江山,果然是能当得。而你,为南圣女国来使接风时的表现,也能显得出你的品性谋略。记得初入宫时,你一副大大咧咧莽莽撞撞的样子,根本一点品性也无。现今看来,是装的吧?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当初他把你送上最高处的时候,该有多少人窥视着你的一切?所以,你就装的天真无害,好似市井妇孺,一点气质也没有。哈,大智若愚,说的恐怕就是你吧?”
曼舞的脸色几经数变,最后回复根本,让人看不出神色。其实,曼舞心里已经叹了一句,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
她当初的心思,的确是如此。一方面,是想在宫里活得随性自如一些,另一方面,的确是知道有人暗中窥视,故意做出些流氓样子。好让人分不清她的根底……
“轻歌,我一直引她为知己,她是我的良师。而你,亦是我的良师。果然不简单!所以,我总算明白了她当初的那句话了。”
“什么话?”曼舞就着她的话问道。
“我的妹妹,向来只有一个。”
“曼儿,你怎的还在这里吹风?”曼舞还没来得及反应,琰烈的声音远远传来,曼舞抬眼看去,只见着琰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陈珞诗连忙躬身行礼,微微低着头,说不出的恭谨。
曼舞稍微一个愣神,手就被琰烈握住。
“手怎的这样凉?她们怎么伺候的?”
曼舞苦笑,刚刚的惊怔散去,只留下一腔悲悯。曼舞抬眼看向依然不动的陈珞诗,总算能了解她的失落与惆怅了。
曼舞摇摇头,示意了一下陈珞诗。琰烈才像是恍然记起似的,柔声道:“起来吧。”
陈珞诗顿了顿,站直了身体,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福身道:“臣妾告退。”
琰烈对曼舞一阵嘘寒问暖,曼舞却只是定定地看向陈珞诗远去的背影。深宫的女人,虽然不简单,却还是那样命苦。
曼舞看向琰烈,手还被他的手捂着,那样温柔,那样细心。
轻牵嘴角,眼光闪动,任由琰烈揽进怀里。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值得让那些女人们如此可怜?她明白她们的苦,明白她们的悲,却不能将欠着的还给她们。何错之有?她们没有爱错人,她也未必爱错人……
琰烈于陈珞诗,又该是怎样一段故事?
她总算明白:
可怕的,不是他不爱她,而是,他的眼中没有她……
第十九章 万佛
整个一天都恍恍惚惚,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在晚上的宴会上,曼舞只记得自己在笑,努力维持着帝王至爱这个光荣的形象。任由他搂着,逗着,喂着,对别人艳羡与暧昧的目光视若无睹。
不是不屑,而是不敢。她甚至不敢去找墨子谦有没有来,心里总像是堵着什么,噎得慌,只让她喘不过气来。
次日,就跟着大队人马去万佛山拜佛了。琰烈作为皇帝,日理万机,自然不能相陪,不过也好,能让她舒一口气。
“别看了,你们家子谦在前面骑马呢。”紫嫣缩在车厢里拿着一把瓜子嗑着,看着曼舞哀哀戚戚的神色就不舒服,“你倒是说说,琰烈又把你怎么了?怎么每次见你,都跟死了爹妈似的?你们家墨子谦没教你,孕妇要多笑笑吗?”
曼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家墨子谦了?”
“得了,难道不是?瞧你那小样儿。”紫嫣嘿嘿傻笑,朝曼舞扔了一把瓜子。
“你讨厌,搞什么嘛。”曼舞拍开落在身上的瓜子,站起身抖了抖。
“嘿嘿,开心点,开心点!人不开心枉为人!”紫嫣做了个大踏步往前走的上半部分姿势,直逗得曼舞咯咯直笑。
“说真的,你家情郎都回来了,有没有问他那个女人的事情呀?”紫嫣看曼舞乐得呵呵笑,表情也松了下来。
“没有呢,没什么好问的,他想说,自然会说的。”曼舞打了个呵欠,“你们家那两位小祖宗怎么样了?”
“嘿嘿,他们俩呀?挺好的呀,整天就缠着萧玉衍,整的萧玉衍跟陀螺似的,不过,我家老公是经过魔鬼训练的,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怎么也不嫌累。”紫嫣拍着胸脯保证,搞得萧玉衍像是嗑了兴奋剂似的。
“得了吧你,小样儿。”
“诶诶,话说,你是不是把谁给忘记了?”紫嫣拍了拍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口。
“忘记了?”
“对呀,就是唐七七和嫣然呗,她俩一出宫你就把她们忘记了?”紫嫣喝着茶,斜斜地看了眼曼舞。
“对哦,我怎么忘记了。”曼舞挠了挠头,“哎,最近事情好多,老是把事情忘记,你和她俩认识?”
“嘿嘿,废话嘛。”紫嫣摇头晃脑地放下杯子,贼兮兮地看着曼舞,“墨子谦不是上战场了吗?他走的时候跟我哥说了一声,第二天就把她们俩给接到我府上了。我还一直等着你来要人呢,你倒是好,一点也没想起来。”
“我晕,你怎么也没告诉我?还有九爷也是,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曼舞气恼地看了她一眼,说来也对,她怎么把七七她们晾到一边了,说好了要和她们玩的。上次还说要她们进来给她看病呢,不过也没实现,真是……
“嘿嘿,谁让你想不起来,还来怪我们?”
“是是是,她们怎么样?”曼舞拉住紫嫣的袖子,晃了晃,“还好吧?”
“不错,就是挺担心你的,上次我回家,可把她们吓坏了。”紫嫣歪着脑袋回想前些天的事情,顿了顿,转过头,哀怨地扫了曼舞一眼,“你也真是的,净让人担心。你们家墨子谦怎么不管管?”
“诶诶,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墨子谦呀?”曼舞郁闷地撒开紫嫣的手,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你和他有熟到这个份上吗?”
“哈,怎么着,吃醋了?”紫嫣嘿嘿笑着,去捏曼舞的脸。
曼舞别开眼,拍开她的手,“别闹了。子谦也很忙的啦,况且,我都几岁的人了,还让他时时刻刻照顾着,多不好意思呀?”
“哟,你现在倒是学会客套了。”紫嫣揶揄着看了曼舞一眼,贼兮兮地凑到曼舞的耳边,轻声道:“我怎么记得他叫你宝宝来着,宝宝不就是应该时时刻刻照顾着的么?”
曼舞的脸,腾得就红了,推开紫嫣,脸上跟火烧似的烫着,“你居然搞偷窥!当心我和你没完!”
“冤枉了,我只不过那天教我儿子镜圆术罢了,他说他想看看皇宫什么样子。我才照的,哪里知道一照就照到你了?”紫嫣无辜地摊开手,继而露出很猥琐的笑容,“不过,说实在的,你俩可真纯洁,见个面就亲亲抱抱,居然没有别的动作……”
“啊啊啊,紫嫣!你要死了,当心我去找你老公赔我精神损失费!”
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从车里传了出来,走在前头的墨子谦和旁边的龙九司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丝笑意爬上嘴角。宝宝,是应该快乐一些……
万佛山,坐落在京城郊外,香火鼎盛,庙宇连绵。
高堂庙宇错落在山中,鳞次栉比,琳琅满目。山中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座佛像,象征九九归一。
曼舞一听说这个数字的时候,冷不防就想到了万佛金塔地宫。不过,到底那个是塔,现在这里是山,怎么说都不一样。
说来也奇怪,这个时空明明和曼舞所熟知的历史都不一样,但是却有道家和佛家等等文化。而且,大抵相同,基本上没什么不一样的。
马车行到山腰上,就再也不能往前了。曼舞要去的地方是万佛山最高处,只有那里才是皇室专门去的地方。而山腰、山脚等等地方,通常是留给百姓和普通官员的,皇室的人,大多不会在那些地方留着。
曼舞站在层层的石阶上,向上抬头看去,啧,好高呀……记得当初看到祭坛的时候,貌似也是这种想法,这该走多久呀?
曼舞瞅瞅自己的衣服,今天出来特意要庄重一些,况且大冬天的,衣服穿的本来就不少。这么走上去,还不得出汗?再者说,她还大着肚子呢,走几步就累了,这样可怎么办?
曼舞犹疑地四下瞅了瞅,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她还不能用轻功。要死了,哪个混蛋说最顶上的才是皇家用的地方?
“娘娘,天色不早了,早些往上吧。”小白扶着曼舞的左臂,轻声在旁边提醒。
“爬上去?”曼舞可怜兮兮地看着小白,眼睛往墨子谦那里看。
小白莫名看着曼舞,轻声道:“娘娘千金贵体,又身怀龙裔,怎么可能让娘娘这么走上去?”
“那怎么上去?这里有缆车,或者别的什么代步工具?”曼舞心里放心了不少,不要她走就可以了。
“喏,娘娘坐这个藤椅。”小白指了指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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