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轻歌
众人一看之下,又拿他和琰渊一比,倒是让琰渊输了三分。
琰萧身后还跟着的银狼,宛若随时整装待发的士兵,更是为他添上了几分气势。脖子间的铃铛晃动出清亮的响声,像是催着士兵的号角,总带着一种淡淡的慑人的力量。
这其中缘由或许只有曼舞知道,毕竟它那铃铛也有些来头,最起码是跟孽情一个材料的,而且这银狼貌似还真不简单的说。
“儿臣参见父皇……”两人对着琰烈齐声作揖道。
琰烈微抬了抬手,“起吧。”
听到琰烈那么说,琰渊安安分分地往琰烈身后一站,只是速度稍快,根本没顾及到琰萧,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曼舞眼睛微眯,这孩子为什么老是要对琰萧使心眼呢?太TNN不像话了。
琰萧看了琰渊的动作,不置可否,微侧身,对着曼舞作了个揖道:“母妃万福。”
曼舞眼中划过赞许的光芒,果然是她教出来的儿子,知道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啧,看看,多聪明一孩子呀,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叫她妈咪,而要叫她母妃。
曼舞慈爱地拉起琰萧,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萧儿不必多礼。”
琰萧轻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对着各位使臣作揖道:“各位使臣远道而来,想必风尘仆仆,一路劳累,琰萧在此见过各位使臣了。各位使臣安好……”
鸾英等人一见琰萧的动作,立刻鞠躬行礼,齐声道:“雍王殿下万安。”
“使者不必多礼。”琰萧笑着站直身子,首当其冲地虚扶了带头的两人。
曼舞倚着琰烈,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哈,这下倒好,琰渊本来是要陷害琰萧,但是琰萧那么一来,反倒是将了琰渊一军,让他左右不是人起来。
曼舞瞅瞅琰渊,看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就特别搞笑。
“雍王殿下真是客气了。”鸾英笑着客套,显然是对琰萧很满意,“雍王殿下果然是天之骄子,闻名不如见面。”
“哪里哪里。”琰萧学着大人的口气微笑道。
曼舞好笑地抚着琰萧的脑袋,脸上扬起了慈爱的笑容。
无湮看了琰萧一眼,眼风扫过琰渊,笑道:“既然两位皇子如此出众,不如来比试比试吧。”
无湮拍了拍手,又有两个使臣端上来一架铁棋盘,上面的棋子错综复杂,显然是一盘“珍珑”之局。曼舞眼睛微眯,难道要下棋?可是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玄妙的棋谱根本就不可能解得开。
曼舞心思百转,顿时豁然开朗,不是要让他们下棋,而是要通过这棋,看他们的品行。
棋盘放定,两个皇子各站在了两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棋局。琰渊看着棋局微蹙着眉,手不由自主地去拿棋然后下了一子。琰萧看了看琰渊的样子,本也想伸手,可是临场的时候,习惯地看了曼舞一眼。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看棋局,但是使者们却是在看两个皇子的动作。曼舞自然不能给出什么提示,微侧过头,靠在了琰烈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再平常不过,别人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是琰萧却是收回了手。原因很简单,这次曼舞不能出声提醒,也不给他任何暗示,他没有什么把握。然而曾经曼舞教过他,没有把握的时候,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一招。
琰萧退了一步,细细地看着棋局。琰渊已经是连下了十几手,用了好多种方法,也不见通过。那棋子就是收了放,放了收,却没有一颗是放对的。
纱帐里的人明显注意到了两个皇子的不同之处,轻声吩咐了无湮几句。无湮应了一声,上前两步,笑道:“雍王殿下怎么不试试?”
“在下不会。”琰萧坦然地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样子。
无湮显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理直气壮,还是因为他的人称,“雍王不会下棋?”
“在下学过棋,可是毕竟年纪尚小,很多地方都没有学通。”琰萧稍微作了个揖,又站直身子,看着琰渊忙上忙下,“既然在下连最基本的都不一定会,更别说这精妙无比的棋局了。”
“殿下真诚实。”纱帐里的声音依然有些淡若,“为何殿下称自己为在下呢?殿下贵为皇子,吾等是受不起殿下这一称呼的。”
“无妨。”琰萧挥了挥手,童声依然清脆,却带着一股淡定自若的气息,“辉阳乃礼仪之邦,琰萧才疏学浅,也懂得这礼仪二字。使者们远道而来,人文地理总是比琰萧识得的多,琰萧称自己为在下也不为过。”
“哦,是吗?”纱帐里的人,声音里隐隐透出一股轻蔑。曼舞暗自为琰萧捏了把汗,她要是说你奴颜屈膝,净拍马屁咋办呐?
谁知琰萧淡淡地看了纱帐一眼,眼中闪过一道少许凌厉的光芒。继而看他甩了甩袖子,继续道:“自称为在下也是对使者们的一种尊敬,只是使者们切莫忘了,这也是琰萧的自谦。”琰萧牵牵唇角,那个表情与琰烈总有七分相像,竟是说不出的霸气,“母妃曾教导过‘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如今,琰萧站在此自称一声在下,亦是没有那傲气的表现,但是,琰萧没有失了那‘傲骨’,志气不可缺,琰萧绝不是奉承拍马之辈,还请各位自量了。”
曼舞差点就要为琰萧拍手叫好了,听听听听,多好一娃呀,虽然说那句话不是她说的,明明是徐悲鸿大师总结出来的人生哲学,但是,他运用的很得当,完完全全表达出了那句话的意思,怎不叫人拍手称快?
纱帐里的人似乎也有些动容,更别说那些使者甚至嫔妃大臣了。他们,显然是不大相信六岁小儿能说出如此大义的话。
“宸妃娘娘果然教子有方。”纱帐里的人扬了扬声调,也没管琰渊等人还愣着,兀自转了个弯,“既然这棋局精妙,不如娘娘试试解一解这棋局吧。”
曼舞心里咯噔两下,这下倒好,这事情转到自己头上了。
“当然,若是各位当中,有谁能解开这棋局的,也可以一试。”
曼舞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有的冥思苦想,有的暗自揣摩,有的互相交谈,有的隔岸观火……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会解开的样子。
曼舞上前一步,细细观摩起棋局来。这棋局里面丝丝入扣,动哪一步都必定有损,而且看多了好像还会有变化似的,直让人头疼。
怎么解?曼舞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琰烈。琰烈也定定地看着棋局,看他那表情,肯定是有了方法,但是这步子最多不出十手就会落下风。啧啧,完蛋 ,她对棋的精通程度说不定还比不上琰烈呢。
曼舞细想曾经看的《天龙八部》里的珍珑,想找点什么相似的地方出来,无奈脑袋里有些乱,什么也想不出来。
“曼舞,这里面有两个阵,别用一般的方式想。”
紫嫣的话语传入脑中,曼舞蓦地朝远处萧玉衍旁边的紫嫣看去,啧,这么远她是怎么说话的?
紫嫣对她眨了眨眼睛,又合上了眼睑。而后曼舞只听得耳中源源不断的紫嫣的声音,“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曜,七曜生八卦。天地初开为太极 阴阳为两仪 太阴太阳少阴少阳为四象 乾坎垦震 巽离坤兑为后天八卦 乾兑离震 巽坎垦坤为先天八卦……”
曼舞听得完全理不出头绪,只好盯着棋盘死看。看了半晌,越看越是意乱心烦,紫嫣念叨的功力可真是和唐僧有的一拼……
被烦的差不多了,曼舞眼尖地发现有一个地方漏了个空子,天地初开为太极?曼舞眼睛一眯,伸手拿子,下到了棋盘上。
一时间,眼前仿佛豁然开朗,黑棋白棋一下子变得分明起来。
使者们看着棋盘,仿佛还没回过神。“你是怎么解开来的?”纱帐里的人似乎也掩饰不住惊讶。
曼舞耸耸肩,她也不知道怎么解开来的,不过是灵光一闪罢了。难道说,这个就是阵眼?天晓得,她只是寻着紫嫣的话,一步一步推到了最乱的那个地方罢了。
“你居然解开来了!?”纱帐里的人好像是刚刚回过味来,“这是浊魂棋局,天底下能解开来的人不足二、三,你怎么会……”
“我不过是找到了最乱的那个地方,又碰巧找到了最乱的那个位置。”曼舞听她那么一说,难免心里也有些激动起来,稍微淡了一些的心痛的感觉又回了上来。
“世人皆道一句清,为何娘娘偏偏要走这最浊的一步?”鸾英惑然地看着曼舞,一点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把棋下在那里的。
曼舞牵牵嘴角,笑道:“混沌初开,天地为浊,使者口否听过这个说法?”
鸾英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曼舞。
曼舞灼灼地看着她,嘴角上扬,“那曼舞只问一句。”
曼舞故意顿着不说话,鸾英一急,皱眉道:“娘娘但说无妨……”
“举世皆浊,何必独清?!”
话出口,全殿的人都愣了。想来只听举世皆浊我独清,哪里有人会说出何必独清这样的话来?
没一会儿,使者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单膝跪倒在地,朗声道:“恭临娘娘亲临南圣女国!”
声音还没有断,就纱帐里的人似是感叹道,“果然是高境界,无湮,重传神凤令。”
曼舞傻愣愣地看着无湮拿住另一轴明晃晃的书卷,展开读到:“辉阳神女天赐神贵,尊贵不凡,特赐南圣女国一等爵位,收做司安亲王义女,钦赐府邸,赏黄金白银千万两,赐亲卫护兵,即日恭临南圣女国,任左相国师一职,不得有误。”
鸾英又捧着另一份银色的书卷,大声继续道:“辉阳三皇子雍王殿下琰萧,深明大义,聪颖绝顶,又因其母任左相国师一职,特下千重聘礼,与皇太女结连理之好,即日随同其母临驾南圣女国,不得有误……”
曼舞木呆呆地看着鸾英一张一合的嘴,显然是接受不大了他们的说辞,神凤令读完,曼舞才把眼睛转向琰萧,蹙眉道:“萧儿的幸福,需他自己选择才是……”
话说的虽轻,但是离开她近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此话到底怎讲?
第四章 清蕊
曼舞木呆呆地看着鸾英一张一合的嘴,显然是接受不大了他们的说辞,神凤令读完,曼舞才把眼睛转向琰萧,蹙眉道:“萧儿的幸福,需他自己选择才是……”
话说的虽轻,但是离开她近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此话到底怎讲?
曼舞扫了所有人一眼,默默地低下头,手好似无意识地摸着琰萧的脑袋。
周围的人火辣辣的眼神刺的人不舒服,曼舞自然不可能当没感觉到。尤其是太后那些人,重传神凤令不但改了王夫的人选,还给曼舞摊上了那么好的事情,偏生她还不要,这叫她们如何甘心?
琰萧盯着曼舞看,歪着头,过了许久,才轻轻地去拉曼舞的手,转身对使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使者们请收回成命吧,琰萧何德何能,还是皇兄更为合适。”
话出口,愣住的人就更多了,殿里静得可怕,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曼舞定定地看着琰萧,仿佛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牵起一抹笑容,却是虚弱的不像话。
曼舞抬起头,看了琰烈一眼。琰烈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却不觉让曼舞湿了眼眶。他的支持是无声的,可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懂他的心意就可以了。这是件对他这么有利的一件事情,可是,他却没有出声制止她。琰烈啊,这该怎么是好?
琰烈没有出声,剩下的大臣们自然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太后他们即使想说话也没那个立场,索性僵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曼舞思索良久,心口的疼痛愈甚,就像是自己心绞痛发作似的,可问题是,她根本没心脏病呀。
曼舞使劲甩了甩头,她知道纱帐里的人在等她的答案,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没有权利去干涉萧儿的幸福,也没有权利去决定他的人生。
僵硬的气氛使得银狼坐立不安起来。银狼一会儿趴着,一会儿站直,翘首盯着曼舞看,又趴回去,总显得有些焦躁。
“娘娘,你说殿下的幸福要他自己选择,可是你可以断定皇太女不是他的幸福吗?”纱帐里的人似乎妥协了,有些无奈地出言道,“不妨先让殿下去接触一下皇太女,说不定,他会喜欢的。况且,他俩年纪都还小,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曼舞微蹙着眉,似乎觉得她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好,如果萧儿不喜欢你们的皇太女,这道旨意说什么也要收回。”
纱帐里的人没有出声,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曼舞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有静默地看着琰萧,但愿,她这么做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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