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伤凉凉 作者:郑心秋(文秀网2013.10.14完结)





只是、回到荔湾不到一个月,他便又回去了南汐,丢下了还等在那里的何方,自此两人分开4年之久。
林雪没有过多打扰何方,她始终认为总有一天,那个男子会回来她身边,不管多久,她都愿意等。
89年何方收到信件赶来南汐,站在火车站月台,那个离开4年的女子如自己想象般早已投身他人怀抱。黎惜缘拉着一个小女孩站在对面,说:“方,对不起!我已经另起家室!”说完黎惜缘便蹲下去了,她的愧疚无语言表。
在父亲凌烈的控制下,曹仁杰终于将黎惜缘安置在外面,4年,她还是不得进曹家门,曹仁杰决计不再另娶,曹峰也没有一步退让。终于,黎惜缘放弃了。
曹仁杰说:“如果不要这孩子,说不定父亲真的就会同意我们的婚事!”
“你疯了!”黎惜缘冲着曹仁杰大吼,“那是你的女儿!”
“我也不想这样!”曹仁杰无奈的说:“可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后天他就给我另娶了,他时日不多了,一定要看到我结婚才会断气,你想我娶别的女人吗?”曹仁杰的声音很大声,吓到了黎惜缘,可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很爱他。
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有女儿有个好人照料,她想到了一直在家的何方。
“你要我跟你照顾女儿?”何方颤抖这声音说。
黎惜缘无奈的点点头,说:“你是好人,我知道对不起你……”
“别说了!”何方大吼一声,然后沉默良久,说:“走吧!”
黎惜缘在小女孩绝望的眼神下转身离开,小女孩在何方的怀里拼命的挣扎却始终也挣扎不开来。那也何方直接乘车回去,背着小何丫在镇上到荔湾的路上拖着沉重的身体往那个自己以为的家里赶,就那一夜,何方的胡子一下子就长的长长爬在脸上,耳边也白了两根头发。
自此十几年,黎惜缘再没出现过。
曹仁杰把女儿送走后被曹峰知道,当场曹峰便晕过去了。曹峰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曹仁杰守在那里,看到儿子,他语重心长的说:“我只是不同意你们结婚,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把那么小的孩子送走!”说完便是老泪纵横,自己的儿子私心之重可想而知,便由此绝望断气。
三年后,曹仁杰终因逼死父亲忧郁成疾,得了父亲一样的不治之症,郁郁而终。
当然以上这些妈妈并没有说。她只是坐在那里回答我的问题。
“你雪姨是你爸爸的初恋,她叫林雪!”妈妈说:“你们住那房子都是她的,那天知道你出事了你爸爸来南汐找她帮忙,就又把房子给了他。”
“所以,爸爸要和她重修旧好?”我问。
“你爸爸是好人,应该得到幸福!”妈妈说:“妈妈对不起他!”
“你什么都没告诉我!”我看着她,“你抛弃我是因为你自己的爱情!”说完我起身回去,站在门口,她跟出来,我转身说:“妈。不是我不能原谅你,只是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接受!”
“你好好上大学!希望到了那边,放下对妈妈的恨!”她说着我出门了。
“我并不恨你!”我说。
我和伊凡去西宁,青海大学。这三年,冬雨音讯全无。
爸爸收拾好行李后,说:“三点的车,离开荔湾三年了,可能房子都坏了!”
我回过头看他,他耳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爸!”我叫他,他抬起头看我。
“你和雪姨结婚吧!她等了你那么多年!”我说。
他看着我有些愣了,神情淡定下来,“我害怕我家丫头介意!”他说。
“不介意!”我说:“雪姨很漂亮,我们回来,你们就结婚,不要再一个人了好吗?”
他笑了笑,说:“好!”
和冬雨分别三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站在月台想着他三年前一直回头望的眼神,他一定是早就决定了不再回来,所以才一直看我,他要记住我的脸。
伊凡还是来了车站送我,像我当初送走冬雨和胡香一样,我突然觉得,这样微微笑的伊凡,心里一定在流泪,他那么爱我,从高一为了我和歹徒抱在一起从楼上跳下来开始,我就知道,他不只是把我当朋友,或者罗剑一喜欢的人。
只是,我喜欢冬雨,从小就喜欢,众所周知。
伊凡站在月台,说:“等你回来,带着黎冬雨一起回来,我们一起去学校,我的好朋友!”
“谢谢你!伊凡。”我抬眼望他,他身上的忧伤总也掩饰不掉。
他站在风里,说:“何丫,你跟黎冬雨为什么没有在一起?你们是青梅竹马。”
我想了想,始终找不到任何答案,若说是因为胡香,从一开始我便明白冬雨不会动摇,只是那是一个我们分开三年的导火点而已。我们一直在一起,为什么却没有在一起?
“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了!”我回答。
我拖着箱子转身离开伊凡的视线,他的眼睛被头发遮住了,我看不到任何眼泪。上了火车,我便没有再回头了。
荔湾变化很大,车站也气派多了,快到乌拉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待会儿下车会不会偶然看到冬雨,看到他手拉着胡香,看到我泪流满面却又叫不出名字。
我想过很多场景,当我会荔湾的时候,冬雨刚好就在车站干着什么事,然后回头突然看到我,然后就泪流满面,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说:“何丫,这些年,你还好吗?你去了哪里?”
我走在冬雨家老房子的坡上,他坐在桃树下看着天空,然后不经意的回头,刚好与我的眼神相接……我曾经无数次想着和冬雨相遇的场景,在我的心里也有着无数个或悲或喜的场景。
只是、到了荔湾,依然看不到冬雨的身影。
我拖着箱子下了火车,走在爸爸后面,出了荔湾站,这里早已经不是了原来的样子。

☆、第34章

秋初的荔湾已经略带寒意,三年不见,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城镇的面貌,从乌拉直至盘山,街道穿梭着,熟悉的小路已经不在,黎寨原来的老寨子在铁路的通达下已经荒芜的杂草丛生。
爸爸走在前面背着大包,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来拖我手上的箱子,说:“快到家了!”
“我能拿动!”我说,然后拖着前面走。终于到了去我家的那条坡路,那里依然荒芜,上去半山腰便是冬雨家老房子,再上去是大田,路过田埂,便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看着冬雨家的老房子,我有些难过,房子已经坍塌了,只有后面的土墙支撑着压下来的木梁,想想当年,我是多渴望踏进这间屋里,一直一直的等待年夜。
上去便是桃花田埂,那条穿梭于田间的小路被爸爸用水泥敷下来,现在看去,已是石破残旧,青苔葱葱,踩在上面,要是不小心一点,还有可能被滑倒在田里。
桃树长大了,初秋却已掉完了叶,早已光秃秃的了,只剩下桠枝招展着。冬雨,你回来这些年,来看过它吗?
桃树下多了一条木椅,看木质枯朽,可能也是摆在了这里两三年了。我和爸爸放下东西开门进去,家里依旧如三年前般静怡,这个熟悉的地方,真的没想到我已经离开了这里几年。了无人烟,屋角多了些许蜘蛛网。
爸爸把包和箱子拿进屋里,便开始打扫,我找来帕子把小时候我常坐的那张竹椅上的灰尘擦干净,然后便搬到院子里,再搬到桃树下,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天空。
黑夜里,我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从坡那里爬上来,经过桃花树,然后慢慢变的清晰,那张脸看着我只剩下无限眷恋,然后张开嘴微微的说:“饿了吧!我去给你烧饭!”
我转头看了看那张木椅,多么像是冬雨做的啊,那轮廓都感觉那么熟悉,只是,太残旧了。夜里,睡在老家的房子里,突然开始怀念起以前在这里的清贫日子。
第二天我便去盘山,找了半天才找到吊桥,桥有修过,我按着桥对面顺序从第一家一家一家的数下去,到了第十三家,便停下脚步,这么早,冬雨应该在家吧!我想。
我刚打算走上前去敲门,门便自己开了,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转身,竟然不认识。妇女看了看我,然后自顾自的拿着屋旁的盆又进去了。我连忙冲上前去拉住她。
“大婶,这不是黎冬雨家吗?”
大婶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我,然后问:“你是谁?”
“我……我是何丫,从南汐来的!”我看着她说。
“南汐来的?”大婶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说:“他家房子卖给我了,三年前就搬走了,不在荔湾!”说着就要进门。
“搬走了!”我惊了一下,忙拉着大婶问:“那你知道他家搬到那里去了吗?”
“不知道!”大婶说着进屋了,然后门一下子就关了。我站在那里对着紧闭的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冬雨,难道你走都不想留一句话给我吗?想着我眼眶就红了。
我抬眼往盘山脚看去,黎叔的坟还在那里,冬雨他搬去了哪里?走到盘山脚,才发现黎叔的坟已经翻新,用石板和水泥弄成了房子状的墓,墓前石碑上写着:慈父黎晖之墓。右下角写着:孝子黎冬雨立。冬雨的名字在这里,看坟前的炮竹花还在,应该是今年清明来过。
冬雨,你去了哪里?
爸爸去看了一下外公外婆的墓就回来了,荔湾已经没有原来的那种宁静了。我一个人上了乌拉山,那块我和冬雨常坐的石头已经长了青苔,旁边好些零食垃圾无法腐化,白白的很是刺眼,估计是荔湾的小孩留下的吧!
我突然觉得我和冬雨的时代没有零食,也没有这些残留物,以至于再来乌拉,已经找不到了原来的样子。
镇上看上去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听说医院也搬来了荔湾,看着镇上的方向,我又想起了胡香,她千里迢迢来南汐,只是为了自己的爱情,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儿佩服她,她那么勇敢。
爸爸提议后天便回南汐,生意不能拖,这些年他辛苦,还得供我上大学,我知道。我说那我明天去镇上看看,我心里想,兴许,能在那里看到冬雨。
第二日我便去了镇上,坐着荔湾的中巴摇摇摆摆的穿过乌拉脚下,回头时,一直感觉一个人在后面追赶,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久久回荡:“何丫,等我,我会来找你!”
那个小时比我矮半个头的冬瓜,如今却再也找不回。坐在中巴的窗边,我的眼泪无声的落下。
终于到了镇上,我走了很多和冬雨走过的地方,连以前的老医院也去了。去学校的路时,我终于决定要去一下胡香家,这些年,她应该更漂亮了吧!
我看着那个二楼的窗口,想着那时胡香趴在那里骂我们时候的场景,便又开始怀恋阿娜了。我突然发觉,我总是那么爱怀旧的。
开门的是一位阿姨,我看到便问:“胡香在家吗?我是她的同学!”我想,那应该是她妈妈吧!
阿姨转身向屋里叫了两声老梁,便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看了看我,微笑的说:“你找谁?”
“胡香!”我说:“中学胡老师的女儿!”
“胡老师和他儿子已经搬去清林县了!”中年男子把眼镜拿下来摇摇头说:“他女儿就埋在学校后面,死于晚期癌症。”
中年男子一说我就吓到了,胡香死了?难道她的绝症是真的?中年男子继续在那里说:“想想胡老师也够可怜的,本来妻子就死的早,剩下就只有一个女儿,还死了!哎!亏得啊,还有一个认的儿子,要不然啊,这下半辈子就凄苦了!”
我转身飞快的往学校跑去,学校后面静静的一座坟墓立在那里,走过去,石碑上胡香的笑容依旧如此灿烂,我突然蹲下来在她的墓旁痛哭失声,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怎么就真的这么死了?自责感一下子充斥着整个胸腔,我曾那样不相信的以为,她只是在骗取冬雨的同情心。
哭了很久我才仰起头来,碑是立于2004年12月24,那么证明,胡香是死于三年前。三年前,冬雨带着胡香来南汐,难道那时的胡香便已经病入了膏肓?
我不知道胡香有个哥哥,他死了冬雨去了哪儿?我站起来,看着胡香微笑的相片镶在是被中间,笑容依然如三年前那样灿烂,她的衣服依然是去南汐时穿的那件红色连衣裙。胡香死了,我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远远的便看到前方有人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戴着大框墨镜,头发长长的,是个女孩。
女孩走上前来打开墨镜,惊讶的说了句,“何丫?你是何丫?”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认真的看过去,声音很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女孩摘掉墨镜兴奋起来,“何丫真是你啊!”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阿娜!”我一下子便跑过去,然后和她抱在一起,又是一阵眼泪。和阿娜已经分别五六年了,居然在这里碰到她。
“你留了长头发,变女人了!”趴在初中的教学楼上我看着她说。
“你也变女人了那么爱哭了!”她说:“一点儿不见以前威风八面的样子!”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说。
“清林!”她无所谓的回答:“原本打算去南汐的,只是后来车费不足便去了清林。”
“难怪回来都找不到你!”我看着她,这位老友,已经这么花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