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
“不用什么可是,小宇。大磊,你准备好驴车,连夜送逸诚去县城,明天坐最早的班车走。逸诚你抓紧准备一下,这已经是咱们能做的最快的了。”曹伯打断了小儿子的话。
“好吧。”曹氏兄弟都齐声地答应下来,曹宇也是为安全担心,在这样的山路上夜行,还是有一定的危险的。
就在这个暗夜里,我坐在曹磊的驴车上出发了。跟曹宇交待一定要好好把蒋婷婷和薛雨萍送走,曹宇一个劲的点头让我放心。
意外的发生,让大伙都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对于我的突然离开,若冰非常不舍,可她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知道事态肯定非常严重,只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只有眼里透出一种与年龄不太相符的忧伤。她不知道发生问题的是谁,只是凭着一个小女孩的心思,也默默地替我难过。
“若冰乖,别难过,来,给哥哥笑一个。到时我还在学校里等你去玩呢。”这么点的孩子,不能过早地让她领略到伤心。
若冰点点头,倔强地没有说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转身跟曹伯夫妇话别,强作笑脸,所有的一切,只跟自己有关,当然也都应该让我一人来承担。大嫂则一直在为丈夫准备一切,不住口地叮嘱他驾车一定要小心,眼里却只有担心,没有犹豫。我也明白有危险,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让曹磊哥来辛苦一趟。
曹宇给大哥拿来了一条大衣,又抱来一床被子扔在车上。
车行不多远,后面又跟来了跑步声,回头一看,曹宇和两个女孩又追了上来。还不等我问话,蒋婷婷已经奔过来,在曹磊一停的功夫,爬上了大车。
我拿眼去看曹宇,他冲我摇了摇头。蒋婷婷说道:“你不用看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婷婷,凑什么热闹!我现在是在赶时间,你把一切安顿好了,再回去就行了。”
“不。”蒋婷婷显出少有的坚决:“我又不跟你一起回去,但今天晚上要陪着你,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怎么放心得下。我明天再跟着曹磊哥回来好了。”
看看站在后面的曹宇和薛雨萍,两个人都不说话,蒋婷婷的话让他们也很感动,给我的理解就是如果换作是他们,也会这样,我点了点头,冲曹磊哥说道:“大哥,咱们走吧。”
夜晚的山路分外难行,曹磊专注地赶着车子,显得小心翼翼。天气阴沉,能见度很低,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意外。
我的双眼发呆,想着生死未卜的许洋姐,当时电话里说的着急,也不知道到底伤到了何种情况。蒋婷婷紧紧地抱住我的一只胳膊,两眼一直盯着我,关切之情不言自喻。呼啸的山风,鸟兽的嘶叫,她都浑不在意。
寂寂的山路上,驴蹄声“的的”的响着。行经转折处,一阵大风吹过,夜里的山风真凉呀,我感到自己被吹得一缩,蒋婷婷的身子更是抖了一下。
怜惜地看了下她,瘦弱的身子显得分外单薄,一双小眼睛,在这夜里却显得格外明亮。轻轻地拉过被子,搭在她的肩上,蒋婷婷缩了缩身子,消失在大被之中。
我隔着被子轻轻拥着她,蒋婷婷拉拉我:“逸诚,你也进来吧。”
我无语,蒋婷婷伸开被子,把我也裹了进去。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我的心一阵激动,把她拥进了怀里。
她又缩缩身子,无言地偎紧了我。
“婷婷,谢谢你。”
蒋婷婷抬起头来,看了看,双手盘上了我的颈项,隔着衣服,她的身子渐渐变得热了起来:“逸诚,我真的好担心你。”
在这夜里,大山的空旷,无比的孤寂。三人一驴,显得格外渺小,人更容易产生亲近。前面的曹磊一言不发,我却把蒋婷婷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我对她很佩服,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却在此时显出了过人的勇气。在这个夜晚,在这个黑夜里,不习惯颠簸,却一往无前地来陪我。
一股忧伤的气氛在弥漫着,我趴在她耳边低声道:“婷婷,不真不敢想象你是那个被一条假狼吓破了胆的小姑娘。”
蒋婷婷伸手在我的胸上捶了一下,说了声:“讨厌。”
见我精神有点恢复,还开了玩笑,蒋婷婷放心不少,把身体向我靠了靠,眼睛里有些迷离。再行不多远,居然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
她洁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蛋,就在我的肩上,似乎吹弹可破,熟睡中的表情,犹如天使般可爱。
想着几天来,近乎梦幻般的山中岁月,不想却这么匆匆结束,连个做梦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可爱的蒋婷婷,女儿都是水做的骨头,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却都被我遇到了,我域逸诚真是生而有幸。
见蒋婷婷睡的十分香甜,长长的睫毛完全地覆盖住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不定,细微的呼吸声传入耳中。
就算是做梦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跟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躺在一辆驴子拉的车上,盖着同一床大被子,行驶在崎岖的山道上。现代人能有这种机会的,只怕万中无一,蒋婷婷也不会想到,却仍会在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这样香甜。
探出嘴巴,在那粉雕玉琢般的脸上轻轻沾了一下。睡梦中的蒋婷婷似乎一动,吓得我赶紧离开。看得她睡得如此香甜,我竟然隐隐有些妒意,因为我根本就是全无睡意。
让她躺得舒服一些,把被子拉到她的颌下,我又陷入了深思:许洋姐,你到底怎么样啦?
驴车慢慢地走着,蒋婷婷睡得正香,曹磊哥还是披着大衣,端坐在车前。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是不会见识到山里人的热情、诚恳,一点小小的恩惠,他们也会拿出自己的全部来回报。
“磊哥,累了吧。”
“还当你睡了呢。没事的,山里人吃苦惯了,你要是睏了就睡吧。”
“我睡不着,要不咱们说会话吧。”
“好,给我讲讲大学里的事情吧。上大学是我从小就梦想的事情。”曹磊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好吧。”我细细地讲述着发生在大学的故事。曹磊认真地听着,还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听得出来,上大学确实是他挥之不去的梦。
就这样一路谈来,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在天快亮时,驴车又来到了那片权做车站的空地上,也看到了一角的几间破房。
“咱们就在车上等一会儿吧,要有人还得有一段时间。”曹磊说道。
我点点头,又轻轻地给蒋婷婷盖了盖被子。不想,却惊醒了她,可得车子停下,她已经有了感觉,一下子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四下看了看,问道:“到了么?”
一副慵懒的模样,让人痛惜。“到了,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她醒了,曹磊哥不再跟我说话,靠在了车辕上,眯起了眼。
“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清醒过后,明白自己一路上都睡在了我的怀里,蒋婷婷的脸一红。幸好时间还早,看不太清,要不更要臊坏了。
“婷婷,你到底是来跟我做伴的,还是在找地方靠着睡觉呢。”
“烦,人家关心你嘛。不过是不小心睡着了,小气。”话虽这样说的,却伸过一只手来,轻轻地给我揉着胳膊,这一路下来,整个麻麻的,都快失去感觉啦。
这时,我看到曹磊哥的嘴角有一丝笑意,明白这家伙是在装样,不敢再玩笑,冲“车夫”点了一下下巴,蒋婷婷一吐舌头,咧了下嘴。
把自己走后的事情又给她嘱咐了一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把密码告诉了她,交待取些钱出来,留着花,因为我把所有的现金都随着带上啦,还特意让她记得给若冰留点。
蒋婷婷并没有推辞,把卡接过去,故意冲我撅起小嘴,“你对别的女孩子总是那么好。”
我一笑:“怎么,我对你不好吗?”她的脸一红,不作声。
其实蒋婷婷和薛雨萍带的钱应该够用的,两个都不是缺钱的主,我留下了钱,是想如果愿意,她们也可以坐飞机回去的,因为我自己已经决定要坐飞机,只有这样,才能尽快赶回去。
蒋婷婷这样做事,显得非常漂亮,至少给我的心理上感觉很轻松,如果她推辞的话,只会更让我产生负疚感。
终于车来了,曹磊哥和蒋婷婷把我送到车上,蒋婷婷把一个包递给了我,“这里面是我所有吃的了,你带着路上用吧。”
我接过来,没有说感谢,只点点头。蒋婷婷似乎对我的表现也挺满意,拎着东西把我送到了车里,曹磊哥则等在下面。
蒋婷婷突然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又梦见狼啦,还啃了我的脸。”说完之后,一笑就跳下了车去。
想不到我昨天偷吻她的时候,她居然在装睡,当时装作没有感觉,却什么都知道啦。这个精灵一般的女孩子,就这么意外的一击,一下就把所有的包袱都丢给了我。其实最重要的,是她给我紧张的心情加了一点轻松剂。
***
几经辗转,我坐在了返京的飞机上。透过舷窗,看着云海。飞机给人的感觉,就是滑在密密的云层之上,有一种不真实的脚踏实地感。
曾经无数次地幻想坐在飞机上的感觉,可是真的来了,却在这种飘浮之中,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不为别的,只为了生死未卜的许洋姐。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云若姐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我都不会怪她。却又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许洋姐至少现在还在抢救中,还有生存的机会,而不是我心中想过千次万次,却不敢触及的一个荒唐念头。
只祈求上苍保佑,我可爱的许洋姐一定要记得珍惜间万物,美丽的她就如一朵渐渐盛开的牡丹花,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等待她去尝试。
世上有疼她的家人,爱她的朋友,当然还有我。
可怕的念头象一头贪婪的怪兽,吞噬着我的内心。如果―――万一――-可爱的许洋姐真的已经与我天人永隔―――
我的心真的好痛。
第四篇 水木年华 第三十九章 签字
城上西楼倚暮天,楼中归望正凄然。
近郭乱山横古渡,野庄乔木带新烟。
北风吹雁声能苦,远客辞家月再圆。
陶令好文常对酒,相招那惜醉为眠。
平生首次乘坐飞机,没有不适,也没有开心,想不到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处女航。正午时分,飞机抵达了首都机场,打了个的,直奔第二急救中心而去。还没进到大门口,我就急急地掏出了手机,“云若姐,许洋姐现在怎么样啦?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没有任何的寒暄,我直接问道。
“你快来吧,人在二楼的抢救室呢。”
我跑到二楼,杜云若已经在楼梯口等着。“你可算回来啦。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我边跟着她往里走,边机械地告诉她自己是怎么赶回来的。听说我居然从千里之外的山里赶来,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云若姐牵着我的手,把我引到了许洋姐所在的抢救室门口,房门紧闭着,一位护士正端着一个护理盘子走出来。我推门就要进去,被伸手拦了下来:“这位先生请留步,这里是特护室,里面正在抢救,家属不能进去。”
声音客气,却坚定无比。我虽然心里着急,却不能拿洋姐的生命开玩笑。听话地止住了脚步,尽管忧心似焚。
当年跟[莱雪]的王经理第一次接触,人家也是客气地称呼我为“先生”,当时觉得新鲜,同时有种局促感。时隔不到一年,这次又有人将我称为了“先生”,心里苦笑不已,只要有人称我先生,必定会倒运,当然那次比起这回却算不得什么。
现在如果还我一个好好的许洋姐在面前,不管叫我什么,我都会痛快地答应,当然最想听到的是洋姐那一声“臭小子”。
从门的一丝缝隙看进去,只见几个穿白衣的人挤在病床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好回头,把目光转向了一直陪伴在身旁的杜云若。既然是在抢救,就说明许洋姐还有希望,既然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云若姐,洋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她刚送来的时候,还有一点意识,说了两句话,说一定先不能告诉她的家人,等好了再说,她的母亲最近冠心病发作,最受不得刺激。哎,这许洋也是的,都这个样子啦,还想得那么多。”说完这句话,云若的眼中又有垂泪。
我说不出话,只看着她,似乎她就是参加抢救的医生一般,就是我的希望。
“她从外边回来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脑子受了撞击,后来就一直昏迷,作的脑部影像学检查,显示脑干有一处出血。正在止血、脱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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