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记





话。

    在心里,夏语澹震惊的翻江倒海,但在香岚面前,还是要保持镇定,现在只是香岚的一面之词,她要死了,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有将死之人,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巴不得所有人都陪着她一起死了。

    “你在我的底盘上,说着威胁我的话,你是笃定我不能杀你,不敢杀你,杀不了你?”

    事涉生死,死后身败名裂,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夏语澹不笑不怒,第一次,眼里有杀气。

    香岚所言的夏谦夏诀之心若是公之于众,世人不会觉得夏语澹还是干净的,夏语澹位卑,为了在夏家过上好日子,她会不会屈意逢迎,委身在哥哥们的身下?世人多是用恶意揣测他人,世人不会想到夏语澹的痛苦,只会看到她和哥哥们犯下了乱伦的大罪。

    乡间里,叔嫂通奸,都是浸猪笼沉塘,兄妹之间,浸猪笼的下场该是最轻的了。

    在权爵之家也是如此,五十年前,光王和庶妹乱伦,太宗皇帝以此鸩杀了光王,抹去了光王的爵位。

    夏语澹要当皇太孙妃了,也能把她从天堂打到地狱!

    香岚低眉垂眼,双手摆在两侧,做出最恭顺的样子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求姑娘给奴婢一条活路。”

    香岚自然是拿这事来威胁她的,一边威胁一边还要顺毛捋,免得太过激怒了夏语澹。

    夏谦前几天来找过她,说这几日赵氏的父亲肃庄郡王进京了,纳不得她,让她称病先离府养病,待肃庄郡王走了,没人给赵氏撑腰,一个姨娘他会给她名分的。

    这种话别的丫鬟可能会信,香岚看着夏语澹长大,夏语澹为什么那样长大了,她的母亲阮氏只在夏家活了五个月。香岚已经在夏家了,为什么要先出去再回来那么麻烦。

    肃庄郡王有什么好忌惮的,夏家还供着一个皇太孙妃呢。香岚撇下了夏谦,为自己找了一条捷径,说起来夏谦玩弄了她一次,她又何曾把他放在心里,夏谦就是头种猪,配了种也没他什么事了。

    香岚是成竹在胸的踏进石榴院。夏语澹杀不了她,一个做粗活的丫鬟,一个十几年娇贵的小姐,一对一的打起来,夏语澹杀不了她。只要她敢动手,香岚就会把这桩丑事说出来,石榴院里没有夏家的人,也没有夏语澹的自己人,都是皇家的人,只要她把这件事情抖出来,别人长着耳朵会听去,这样夏语澹的皇太子妃,就当不成了。今天夏语澹杀不了她,让她出了石榴院,这就是她一辈子的把柄了,以后好不好就抖出来,夏语澹不敢动她。

    一个皇太孙妃,只能由着她予取予求,香岚这样想着,忍不住抬起了头……

    眼前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五官精致赛好女,却没有一丝阴柔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比太太更加雍贵百倍的气质,精美而沉默,诱人凝望却不敢直视,因为他在山巅悬崖上,望而生畏。香岚把目光转向夏语澹,只见夏语澹恭敬的向他点头致敬。

    一声殿下,冲破了香岚的耳膜。她像被人抽掉了浑身的力气,如一滩泥一样的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石榴院用的都是内侍,为什么有一个正常的被尊为殿下的男人从屋后走出来。

    香岚今天的话只想说给夏语澹一人听到,若是殿下也听到了,夏语澹当不成皇太孙妃,她捏着把柄有什么用,她还不想和夏语澹一起死。

    香岚万万没有想到,也想不通为什么皇太孙从天而降。

    香岚如筛子一样在发抖,因为她怀孕了这几天开始了尿频,被赵翊歆一吓直接尿了出来,不过她自己没有觉察到,她只是抖着嘴唇,脚软了站不起来,爬着爬向夏语澹,伸着手泣不成声,语不连句:“姑……姑娘,我……我……错了……”

    赵翊歆把香岚踢开,一把出鞘的利剑递到夏语澹的右手上。

    “你要杀了她,你必须杀了她。你做了我的妻子,将来会有很多人求你,若是他们求而不得,他们会把你吞没,换一个有求必应的人,代替你的位置。你要学会运用你杀戮的权利,震慑每一个敢藐视你的人!”

    赵翊歆的右手包住了夏语澹的右手,执起了那把剑。他从身后拥抱着她,他的脸贴着她的脸,他温润的嘴唇在她的耳畔轻启。语气轻柔,如情侣之间,咬耳低语。

    赵翊歆的脸上没有愤怒,他在教他的女人,怎样成为一个,皇的女人!

    “啊……”干净利落的一剑伴随着凄厉的尖叫,香岚睁着眼睛,看见自己的血如泉涌一下的离开了身体,她闭着呼吸,一口气还是一点点呼出,她多舍不得呼出这口气,最后一口气。

    “为什么?”香岚到死也不明白,她以为她走进了富贵的殿堂,为什么走进了坟墓里。

    夏语澹的眼前一片血雾,久久不散。

    屋外的宫人听到香岚的尖叫闯进来,看见香岚死在赵翊歆和夏语澹面前,不知发生了什么,纷纷跪地,不知所措。

    “把她丢出去,丢到高恩侯的眼前。”赵翊歆横抱起夏语澹道:“把地洗干净……不,把地板都撬了。脏得都洗不干净了。”

136口径() 
  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由石榴园的内侍抬出;丢在了嘉熙院正堂屋前。

    然后整个高恩侯府;从主到仆都沸腾了。大房的主子们出去了;二老爷在衙门;三老爷不知哪里闲逛去了,留下不顶事的女眷;在屋里团团转而没有主意。

    私下口耳相传;大家知道了石榴园里多了一个皇太孙;人是皇太孙杀的。

    多年来,赵翊歆一次也没有驾临过高恩侯府;他是高恩侯府的外孙子;又即将成为高恩侯府的女婿,其实大家是有过期待的,哪一天迎请皇太孙,叙叙原来的亲戚情分,叙叙新建立的翁婿情分,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人直接去了石榴院。

    侯府这样的家庭,未婚男女之间不是不可以见面,但也只能在长辈的看顾下见面,只有正式成亲,男女才可以无所顾忌的独处,怎么皇太孙告诉也不告诉一声,就往石榴院钻?哦,大家忘了,他是皇太孙。这样一来,香岚为什么又去了石榴院,为什么被皇太孙杀了,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史氏和石氏合伙来向赵翊歆请安,或是请罪,脚也没有迈到石榴院,被拦了回去。皇太孙丢了个死人到侯爷的门前,女婿丢了个死人到岳父的门前,事情这么严肃,在大房还没有回来之前,大家都缩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夏文衍一众匆匆赶回嘉熙院,看见香岚一剑穿胸的尸体。“怎么回事?”夏文衍惊慌的问夏诀。香岚是夏诀的丫鬟,乔氏,夏译,夏尔彤三人都纷纷看着夏诀。至于段氏和赵氏,进嘉熙院之前,夏译和夏谦让她们把孩子带回屋去,就是把她们排除在这件事之外了。

    “我不知道!”夏诀真的不知道,不过脸色吓得泛白。

    夏谦算得上是夏家人里临危不惧的,至少他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抓着夏诀的手腕还能挤出一点自嘲的笑意:“弟弟,我的好弟弟,你的妇人之仁或许要害死了哥哥,不过哥哥不怪你,这没你什么事,哥哥总是会护着你的。”

    夏语澹成为皇太孙妃那一日,夏谦就想除了香岚,人一死,一死百了,可是夏诀软绵,软绵到不敢杀人,不忍看到别人被杀,劝阻了夏谦。在夏诀的心里,香岚这么一个温驯的人,给夏谦抱了不会反抗,事后没有一句怨言的人,实在不需要杀了她平添麻烦。听了香岚说她怀孕之后,夏谦暂时迁就了夏诀的意见,若以前的高恩侯府门庭冷若无人关注,现在的高恩侯府烈火烹油无数双眼睛盯着,夏诀的一个丫鬟骤然死亡,万一查出她是带着身孕死亡的,这笔混账都得算在夏诀的头上,夏诀的名声大损。夏谦是爱护弟弟的,顾念着这一条,让香岚多活了几日,教她称病离府,而后伺机除了她。

    “哥……”夏诀是软弱的人,他掉下了眼泪,不知道说什么。他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如何说。他要劝夏谦,劝不住只能把香岚给她,他阻止了夏谦杀香岚,现在累及了全家。

    夏语澹说他是没有错的,他是小儿子,自幼疼爱,可是他习武从文,为人做事,都资质平庸,做不得他的主,也做不得别人的主。夏谦对夏语澹起了心思,他察觉了,劝了劝不住。一个是同父同母的哥哥,一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个人在他心里高下自显,他只能用香岚一时堵住夏谦的□□。至于香岚,她一直在夏诀面前营造她和夏语澹自小主仆深情之谊。那要当忠仆的,都能为主子死了,夏诀所受的教导里,奴婢只有服从,他准备把香岚送给哥哥了。

    “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乔氏也是一无所知,夏谦突然这么说,有点担心她的两个儿子,语气严肃。

    夏谦还能带着痞痞的口气,对着香岚的尸体踢了一脚道:“这不仅是个骚货,还是一个疯子。”

    屋里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夏谦把他和香岚睡了一次,香岚怀了他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会儿,我把弄她把弄得太痛快了,也不知有没有叫错名字。”

    床第极乐之时,兴奋至极之时,其实事后回想,记忆是模糊的,不确定是叫了香岚还是尔凝。

    夏文衍气得吹胡子瞪眼,骂道:“你个畜生,什么时候起了那种心思,那是太孙妃。”

    夏谦干了香岚的时候,夏语澹还不是太孙妃呢。

    夏文衍愤怒下的逻辑很有意思,夏语澹是太孙妃,夏谦起了那种心思,就是畜生。而不是哥哥对妹妹起了那种心思,才是畜生。夏文衍会那么愤怒,是在恐惧,若皇太孙知道了这件事情,以皇太孙之尊杀一个夏家的奴婢,就说得通了。

    因为自己的肆意妄为和一时的迁就,酿成了现在的祸患,夏谦内疚的跪了下来道:“父亲母亲明鉴,儿子再不肖,也不是贺兰敏之一流,提着全家的脑袋,妄图强抢太孙妃!”

    夏谦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又爱惜性命,成为太孙妃的女人,再美艳无匹他也不敢染指。

    夏尔彤跺脚道:“都怪外祖父,不然三哥也不会惹下这个麻烦……”

    夏尔彤的意思是,若夏语澹不是太孙妃,禁养在家的一个庶女,又为之奈何呢。乔费聚智者千虑,确实在这一处失算了,他活着不会想到,夏谦会对自己的妹妹有意思。不过乔费聚是人,他能算人心,将心比心,他不懂畜生的心。

    乔氏脸色微变,厉声道:“尔彤你住嘴!”

    外孙女怪死去的外祖父,夏尔彤的这句话已经大不孝了。乔氏现在还不允许,子女们不孝。

    夏文衍和乔氏是齐声喝止夏尔彤道:“你还不住口,若非老岳父为我们筹谋,夏家如何有现在的风光!”

    夏尔彤扁着嘴,到底没有说出来‘谁稀罕’这句话,她的婚事,乔氏从十岁就给她物色了,先是永嘉侯的儿子,再是金乡伯的孙子,他们都拒绝了,这次肃庄郡王做了一次媒,是鲁王的儿子,比比夏语澹是不服气,不过皇太孙之下就是王爵,公侯伯都得往后靠,夏尔彤的婚事看涨都是因为家里出了太孙妃。

    “父亲母亲暂且宽心,即使香岚在皇太孙面前说了什么话,也是因为我始乱终弃之后,她的报复之心臆想出来的。夏尔凝,我可还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越轨的言行。死人的话,她怎么说我怎么应吗?便是我应了,夏尔凝也不敢应呀。”夏谦挑着眉邪笑。

    和庶妹玩玩很刺激让人心痒痒,可那也是在玩火,要干就得直接拉在床上玩,而不会在床下玩暧昧,给她周旋的时间。这也是夏语澹一点也没有察觉的原因。

    乔氏也有了底气,道:“捉贼拿脏,捉奸拿双,一没人证,二没物挣,我儿清白,岂是一介贱婢可以污蔑的。”

    夏谦和乔氏的心思对上了,夏谦什么都还没有做,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夏谦之前只是想想,现在想想也没有了,何罪之有?当然什么都不承担是不可能的,断尾求生,玩弄了香岚,把香岚的肚子搞大了这件事还是要承认的,不过,香岚是家生子,主子要她生她就生,主子要她死她就死,一具身子怎么把玩,也不是大罪,那大宅门里脏的臭的,儿子肖想了老子的姨娘,小叔子摸上了寡嫂的床,不要太多,当哥哥的玩到了弟弟的屋子里还算小事。可是香岚太把自己当棵葱,仗着自己曾经是太孙妃的丫鬟要夏谦负责任,夏谦没有答应,最后香岚在求而不得的怨恨之下,臆想出了一条威胁和报复夏谦的理由。

    如果今天香岚是去石榴院里告发夏谦觊觎夏语澹这件事,就得那么说,总之心里想想还没有成事实的东西,打死也不能承认的。

    夏谦不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