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范家娘子
摩西既然正式成为了书院的一员,他的房间,也就搬到了李静的隔壁的另一间。标准的两人间,但是,没有人愿意跟摩西同住。
书院夫子的授课,李静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是,摩西想听,她还不放心他,就跟他一起了。课堂上,尚不知句读的摩西,和对句读一知半解的李静,在自由讨论之时,没少闹笑话。脾气好的夫子,还能做到对他们无视;脾气不好的夫子,上课到一半,干脆把两人赶出了教室。
十天下来,学业上毫无所得,李静自己,绝对是因为基础太差被人嘲笑到无地自容。
虽然说李静无心向学,可是,好歹她也是出身中文系的准研究生(俄国文学方向的),而且,从幼儿园到大学,一路都是优等生,这样被当做吊车尾嘲笑的耻辱,她又怎么能够生受?
虽然很不舒服,但是,李静还是决定,以十四岁的“高龄”和同样十七岁“高龄”的摩西,一同从最最基础的《千字文》学起。
从基础学起,李静自然不好意思跟着大家一起上课,而是拉着摩西去找了刘夫子,刘夫子知道了两人的意图之后,皱了皱眉,让两人去找李让。
实不是刘夫子不想教授两人,可是,刘夫子年事已高,教授点拨书院的学生他还能做到,手把手的从基础教起,他没有那个精力;当然,这也并不排除刘夫子想让李静和李让多沟通沟通,以及,他其实真的很不待见摩西这些原因。
要跟着李让学习,李静心里,多少是有些别扭的。不过,看到摩西给李让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李静为了不输给他,也给李让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师礼。只不过,在奉茶的时候,李静还是忍不住笑出来破了功。
不管是教授李静,还是教授摩西,李让都不是特别愿意。他跟李静之间有了师徒的名分,只会让李静更加远离他;而摩西,李让虽然理智上觉得他有心向学是好事,可是,他自己却不想教授他。本来李静就对他极尽庇护了,现在在看到他努力的样子,怕是更加待见他。
李让这样想,其实是错了的,李静是嫉妒过李让,也觉得跟比自己心理年龄小很多的李让学习面子上挂不住,可是,真正学习交流下来,以李静的性格,如果李让真的让她折服了,只会促进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而摩西,一旦有一天李静觉得它可以自立了,多半,她会从它的人生中退出。保姆、庇护者之类的事情,显然与李静独善其身的性格不符。
不管个人存了什么心思,李静和摩西跟着李让学习的生涯在拜师过后正式开始了。
因为李让也有自己的课业,所以,两个人跟着李让学习的时间,只限于每天晚饭后的一个半时辰,剩下的时间,就要靠李静和李让自习。然后,隔一段时间,李让会就他讲授过的给两人一个测评。
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有过古文学习经验且习惯了中国人思维方式的李静占上风,可是,时间渐渐推移,到年关的时候,渐渐的,是摩西占了上风。
先是默写(明经科会考默写填空,进士科偶尔也会有那样的题目),开始李静仗着有前世熟知的段落每次默写的速度都比字都写不好的摩西快出许多。可是,几个月下来之后,摩西的字练得越来越好了,随着学习深入,李静熟知的片段也越来越少,像入冬开始学习的《易》的整本,她几乎完全不知道,也就是跟摩西站在了一个起跑线上,她先是没有了那种游刃有余的闲暇,慢慢的,开始被摩西反超了。
默写被摩西反超李静多少还能过得去,反正她本就不太喜欢记诵,可是,李静一直以为理解擅长的阅读理解都没有摩西理解的到位,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摩西本来就是空的,在放弃了它的信仰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时代的伦理观,而且还很擅长举一反三;而李静,带着前世的记忆,很多段落章节,她真的很难沉下心来去解读,一来,源于她对礼教经典本能的厌学心理;二来,她没有舍掉自己那没有缘由的优越感,觉得她前世那个时代的伦理,比北宋先进、文明。
但是,实际上,在你解释《易》、《礼》的时候,在理解文字的书面意思本身面前,先进、文明之类的自我意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李让虽然从私心里偏袒李静,但是,作为一个谦谦君子,他在对待学问上,可是没有丝毫的偏私,虽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理解《易》、《礼》的方式,但是,跳脱这个时代伦理观的,而且,像李静那样有时干脆跳脱文字本身去谈她自己的哲学理念的发言方式,李让从学术的角度,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不勾同于她。
被李让或驳斥或回避的次数多了,李静那本来只凭着一股意气积攒起来的向学之心,也慢慢的七零八落了。
面对学问本身退缩,在李静,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但是,没有办法,就像有些人不喜欢物理,有些人极厌恶化学一样,李静对这个时代那种社会风气整体上的高高在上的对于典籍的解说,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腊月初八这一天,再次被李让和摩西两人无视之后,李静最终决定,放弃进学之心,甘心做这个时代的一个只识句读不辨疑惑的半文盲了。
李静在说出不再跟李让学习的话语时,不管是摩西还是李让,两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能。
在两人有志一同的灼灼目光的逼视下,李静觉得,任何撒谎借口都是罪过。所以,她挠了挠后脑勺,神色赧然的解释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典籍阐述的学说,虽然努力让自己尝试接受了,可是,还是觉得自己以前习得的学说更好一些。所以,以后除了诗词话本,我不会再看别的书了。”
对于李静放弃学习,李让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李让一直觉得,李静既然被当做男孩儿将养了,还是多学些知识比较好。这样,以后找到一个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的机会也比较高。
但是,李静那不知道从哪里习得的理念,着实与他想要教授给李静的相去甚远,李让又不忍心逼迫李静,只能任由她放弃了学习。
而摩西,除了自己到藏书楼借阅《大宋律例》,继续跟着李让学习九经。偶尔,也跟李让一起出现在课堂上,时间长了,大部分的人,也接受了摩西在书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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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
转眼间到了年关,都说十年寒窗苦,李静这次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睢阳学舍八成以上的学生,都是外地慕名而来的。剩下的百分之十的应天府的人,也只有三十几个是宋州城内的。
有钱的,当然也有,像万麒。
可是,大多数的人,家里是不富裕的,虽然说付不起来回旅费的倒也是极少数,但是,没有考出功名的,又有几人愿意回乡。
因此,留在书院过年的,竟然有九成之多。
可是,这九成之中,李静怎么算,都觉得万麒不应该算在其中。作为万家本家的独子,万老爷已经过世,虽然说如今是万夫人支撑着整个万家,但他势必也是要继承万家的。科举考试,中了,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也断不会出仕;不中,虽然提及可能会有些脸热,可也不影响他继承家业。
就算他闷头想要科考不回家了,先不说万家在宋州城的别院宅邸,就是住到他的舅舅乔戎那里,那也是丫鬟仆妇伺候着的。
可是,万麒偏说他没地方住,腊月二十三,跟着李静住进她的别院。
李让过年势必要回李家的,而李静,虽然惦念着朱氏母女,还有生产不过百天的云娘,可是,有李家人在,年,她自然也是不能大张旗鼓去秦家过的。只想着过完年初二去秦家看看。
许是觉得一个人过年太寂寥了,也许是自那日后她对万麒总存着感恩,李静就默许了万麒住进了她的别院。
万麒自己住进来还不算,他的小厮万福,他家的丫鬟春花、秋月,他家的厨娘孙巧嘴,他家的车夫万大年,他家的粗使下人甲乙丙丁戊,也一起住进了李静的别院。
李静三进三出的院子,多了十几个人,骤然间变得热闹了。
虽说万麒带来的下人,名义上都是归钱裕和红姑管辖的,可是,那些人跟在万家骄纵的少爷身边趾高气扬惯了,怎么可能轻易听令别家的下人。而且,论人数,他们还占了多数。
这天过了饭点儿,本来是忙着准备年货、洒扫供奉的时节,院子里却热闹得掐起架来。
李静被吵得烦了,让万麒管管他家的人,万麒只挥了挥他那香气扑鼻的兰花指,在榻上换一个慵懒的姿势,漫不经心地说“奴家已经说过了,万家的人,全凭李家弟弟家的管家和嬷嬷吩咐,他们现在,不归奴家管了。”
李静被万麒堵得,真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他住进来了。
李静要起身出门,一旁看书的摩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半途而废总是不好,静继续与万公子对弈吧,既然万公子说了,他家的人现在已经任由我们差遣了,那我就去好好差遣他们一番。”
摩西说完,也不待李静应声,就抬脚出了暖房。
万麒看着摩西出去的方向道:“李家弟弟,这样放他出去好吗?奴家带来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的。”
李静心里虽也有些担心,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既然是它自己决定要应对的,那想必它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妥善处理。比起这个,万麒,你刚才悔棋了吧?”
万麒怔了怔,把李静动过的棋子又放回去,翘着兰花指道:“讨厌啦,李家弟弟,奴家说过多少次要叫麒儿了。你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
李静把万麒的棋子移回先前的位置道:“总共下了三十手,你已经毁了七次棋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不跟你玩了。还有,说没记性,你不也一样,我说过让你别再用那种恶心的称呼叫我了吧?”
看李静变了脸,万麒也不再动棋子,只一边示意李静落子一边开口道:“真没意思,下棋自然是要反复思考才好玩呀。而且,你不让奴家称呼你李家弟弟,难道要称呼你李家妹妹吗?你要满二十岁,才能恢复女儿身的吧?现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你不担心李郡王面上无光吗?还是,你本来就存了心思要让府上难堪?”
李静推开万麒突然凑近的一张脸,拍了拍手上沾到的脂粉道:“我才没有那么心理阴暗。而且,是男是女也没有那么重要吧?反正我也没打算成亲。”
万麒捻起的棋子因为李静的话又落了回去,他尽量做出不动声色的表情道:“为什么说不想成亲?虽然你面有瑕疵,性情不好,又没有半分女子的温柔娇羞,可是,以李家在宋州城的身份地位,想娶你的人,大有人在吧?”
如果不是已经习惯了万麒气死人的表达方式,李静真的会以为他是在故意找茬。即使已经习惯了,李静脸上维持好的微笑也碎裂一半,她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谢谢你的‘安慰’,我不成亲不是觉得嫁不出去,而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我和他注定不可能。我又没有生存压力,没有必要为了成亲而成亲。”
“什么喜欢的人?”万麒说这话时,身子虽仍是慵懒地半倚半躺的姿势,整个人却僵硬起来。如果不是自幼练就了一身不动声色,此时,他大概要惊得跳起来了。
李静把玩着腰间一个廉价的玉佩(元宵节猜灯谜时苏长山赢来送给她的),神色不变地道:“这是我的隐私。我们还没有熟悉到要互相袒露彼此隐私的程度吧?”
片刻,只是片刻,万麒就已经恢复了如常,他潇洒的坐起身子,双手托着脸颊笑得甜蜜黏腻地看着李静道:“你不想说,不会是喜欢上奴家了吧?要是你额间没了那碍眼的胎记,胸再大出一倍,性情再温柔一些,再配上万家财产百分之一的嫁妆的话,奴家也可以考虑收了你的。”
万麒的自恋与毒舌,李静老早就知道了,即使老早就知道了,李静仍然对万麒的自恋程度感到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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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下意识的,李静脱口道:“我又不是瞎了眼,怎么会喜欢上你这只自恋的公孔雀?还是一只有性别认同障碍的孔雀。”
话说出口,看到万麒脸上碎裂的神情,李静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可是,晚了,显然已经晚了。
万麒做出一副要哭出来的委屈表情,含嗔带怨、欲语还休的看了李静一眼,擦着眼角,扭着身子跑出了暖房。
李静知道,她此时应该追出去道歉的。万麒人是自恋毒舌,但是,与他的自恋毒舌不成正比的,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异常脆弱,动不动就会掉眼泪,为一件小事哭花了妆容的状况一点都不稀奇。
李静曾经因为跟他相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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