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清梦,两徘徊清穿 十三党+四爷
富贵的眼睛眨了几下,“还好。”
我有一丝不悦,严厉了起来,“我要听实话。”
“王爷只是有些气虚体弱,身子倒没什么大的毛病。”
“那腿呢?”
“腿……王爷腿上的毛病是多年前落下的,如今只能悉心调养,旁的,唉~~~”
富贵叹那一口气,让我顿时乱了方寸,反手就去抓他的胳膊,“真的治不好了吗?”
此时,竹儿正换了新茶捧上来,不知怎么的,那茶就洒了一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烫着了没?”
竹儿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急急地去收拾满地的残渣。
我也没在意,转头仍看着富贵。
他摇摇头,安慰我道:“小心护理,多加休养,不会有大碍的。”
我只得点了头,诚心诚意地说:“王爷的身体,劳烦你好生看顾。”
我站在窗前,看院子里,竹儿正指挥着太监们扫雪。她一身淡绿色的棉袍,亭亭站在雪地里,果真如一丛翠竹一般,坚韧而立。
我心里欣慰,她虽然不如佩蓉心智机敏,却难得敦厚,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事无巨细,一律都打点得周周到到。
正笑着,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她那天打翻茶水的情景,她的神态、她的眼神、还有她往日里看见富贵时的表情……怎么我会这么粗心?竹儿,我竟是忽略了你的心事了。
我隔着窗户唤了一声:“竹儿!”
等她从外面进来,我上前去拉她的手,有些冰,我便用手给她捂着,高兴地看着她。
“姑姑?”她有点茫然,“您笑什么呀?”
我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清了清嗓子,问她:“竹儿,姑姑问你,你觉得常太医这人如何?”
竹儿微微赧了脸,“他……他很好啊,医术精湛,年轻有为,待人也宽和。”
“那姑姑把你许配给他,你愿意吗?”
听了我的话,竹儿像是受到惊吓一样,抽了手就在我身前跪下,“姑姑,竹儿不嫁人!”
我弯腰去扶她,“傻丫头,姑姑瞧得出来你对常大人有心,那常大人对你也多有照拂,你俩平日里不是总有说有笑的么?”
竹儿跪着不肯起,嘴里还是那句,“竹儿不嫁人!”
“竹儿……”
“姑姑!”竹儿抬起头,我才看见,她美目中已噙满眼泪,“姑姑,竹儿知道您是念着我好,也知道常大人是好人,可是……可是竹儿不能嫁他。姑姑知道的,竹儿……竹儿已非完璧之身,怎么能……怎么能……”
我蹲下去,轻轻摸着她的头,“竹儿,你想多了,富贵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嫌弃你的。让姑姑去同他说,好吗?”
“不要!”竹儿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已经哭成了泪人,“求姑姑别去!就算常大人不嫌弃,可是竹儿自己嫌弃自己!我与常大人云泥有别,我配不上他!更何况……总之,竹儿不嫁人!”
“竹儿,你这是何苦呢?”
竹儿盯着我,眼中决绝一如当年,“姑姑不要再说了,若是姑姑不要竹儿了,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殿里算了!”
我眼见她就要往柱子上冲,急忙抱住她,“好好,姑姑不说了!”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竹儿不想嫁人,那便不嫁,一辈子都守着姑姑,好不好?你快不要哭了,啊。”
第八十三章 恩典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新气象,每天都要笑!
亲们,牛年大吉哦!!!
半夜醒来,只有我自己在床上,透过落地罩隐约看见明间似有烛光。我披了衣服起来,走到明间,见案桌上摆了些折子,他这好几天晚上都是睡那么一两个时辰,半夜里又起来办公。
胤禛正拿了又一摞折子从殿外进来,“你怎么起来了?”他看见我,便径直走了过来,将我披着的衣服紧了紧。
我“嗯”了一声,问道:“皇上方才去哪了?”
他指指手里的折子,“朕去养心殿取几份过往的折子。”
“外边那么冷,皇上差个人取来不就行了,怎么还自己巴巴地跑出去?”
胤禛笑笑,没吭声。
我反应过来,有些密折,只有胤禛自己有钥匙,便又问:“明间冷,皇上怎么不就在里边批折子呢?”
“朕知道你夜里睡觉不喜有光,朕在外边批就成,你快回去睡吧。”
我走到案桌前替他收了折子和御笔朱砂往里间走,“反正已经醒了,我陪你一会儿吧。”
胤禛带着眼镜,凑近了蜡烛看折子,皱着眉头,眼睛也是眯缝着,很是费劲的样子。我又拿来了四、五个烛台,全点亮了,小榻几上就满满当当的全是烛台。
胤禛苦恼地笑了起来,“朕的折子都没地方放了。”
“这榻桌是小了点,可总好过你把眼睛看坏了不是?”
胤禛埋着头办公,过了一会儿,他从榻上下来,走到窗前高声唤了苏培盛,交待他再回去取上个月的一份折子。
我看着胤禛操劳,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遂跟他说:“往后……还是我过去养心殿吧,省得这般折腾。”
胤禛抬头看我,我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头,他放下毛笔,手越过榻桌来拉我的手,“朕知道有些事是你不愿意的,朕不会迫你。”
他这么说,我倒是越发的内疚了。我不愿做一块被人挑拣的木头牌子,于是胤禛便亲自过来启祥宫;每天白天,无论他多忙,也都会抽出时间过来陪我一会儿,而这些,全是其她后妃所没有的待遇。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拍拍我的手背,半开玩笑道:“怎么?受宠若惊了?”
见我没理他,胤禛抬起我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着,“筝儿,凡是朕能给你的,都会给你,朕说过,只要朕愿意,可以将你宠上天。”
我微微笑了起来,“皇上还是快批折子吧。”
我无聊地坐着,很快便发起呆来,也不知呆了多久,抬头就见胤禛笑意浓浓地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呀?”我呛了他一句。
“不是,只是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他笑的好像很幸福的样子,跟着又突发奇想对我说:“筝儿,朕准你自由出入养心殿好不好?”
我一愣,“嗯?”
他像是小孩子刚解开一道难题,兴奋地从榻上下来,坐到我这边,搂着我说:“那时你不是说在养心殿时时都能见着?朕准你自由出入养心殿,那以后便能时时见着了,不好吗?”
我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指,没说话。
他推推我,“怎么不说话?”
“在想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给我那么多恩典?”
他抬起我的下巴要我看见他真诚的表情,“筝儿,朕不是给你恩典,只是做丈夫的,想让他的小妻子开心。”
我不自主笑了出来,心里温温热热,像是也被那红烛照耀了,把头轻轻靠在他胸前。
“对了,我想再跟皇上讨一个恩典。”我在他怀里抬头,期待地望着他,“宫中女子要年满三十才能放出去,那时年岁已经大了,想嫁户好人家也不容易。能不能把规矩改一改,十八岁就放她们出宫吧?”
胤禛想了一下,点头道:“嗯,是可以改一下,只是十八是否嫌小?依朕看,二十五吧。”
果真还是二十五,我还以为可以十八。
我点点头,又说:“启祥宫里也有一两个丫头到年纪了,臣妾想趁这次给她们安排下婚事。”
“好,你的丫头,你做主就行。”
我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年”字,空了一格,又写下一个“尧”字。毛笔停在半空,心里想着兆祥所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终于还是狠不下心,落笔时在中间添的是一个“希”字。
“为何要将绿珠配给年希尧?”
养心殿里,我将写有绿珠和年希尧名字的宣纸给胤禛看,他环着我,不解地问。
“怎么?皇上舍不得?”我挑高了眉毛看他。
他似乎是想要否认,看我如此神情,微拳了手在鼻子下面蹭了两下,低着声说:“筝儿……朕那日……喝醉了。”
我凝着胤禛的脸,忽然在想,做皇帝的人,也许会是这世界上最矛盾的人。他们称孤道寡,渴望被人理解,就像胤禛现在这样,向我解释他的过失;另一方面,他们又最忌讳别人揣测上意,怕被人看穿,就像他对待年韵瑶,若说是利用,却宠得跟什么似的,若说是爱情,却又时不时拿年羹尧来说事。又或者,爱与利用,早就是相互依存的共同体,也许连胤禛自己都分不清他对年韵瑶的感情。每当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很庆幸自己对胤禛毫无利用价值。
我一下一下揪着胤禛毛领子上的细密绒毛,“皇上以为臣妾这么做是吃味儿、耍小性儿吗?”
“哦?难道不是吗?”这会儿轮到他挑高了眉毛揶揄我。
我白了他一眼,正经问道:“绿珠是皇上挑来服侍臣妾的人,那皇上以为绿珠她是否有可能认得年羹尧大人?”
胤禛想了一下,肯定地说:“绝不可能。”
我也是同感,于是点点头,将那日于养心殿外碰到年羹尧的事细细与胤禛说了。
胤禛听后,右手攥了拳头,生气地去捶桌子,“好一个年羹尧!他真是胆大妄为,竟将人都安插到你同朕的身边了!”
我没搭话,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让胤禛自己去想。而他,只是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问我:“那你何不直接将绿珠还给年羹尧?”
因为我不想绿珠明年就守寡,然而这话却是不能说给胤禛听的,我只是说:“年大人这么做的确不应该,但是他此番平定青海,于国、于皇上都是大大的功臣,总不好因着臣妾的关系与他难堪;而绿珠,她倒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况且……”我有些不满地瞪着他,“绿珠的事,皇上总要负些责任的。臣妾听说年希尧大人人品尚好,待人也和气,再由皇上亲自下旨把绿珠配给他,想来他不至于对绿珠太坏。”
商量完事情,我便同胤禛分开坐了,他批他的折子,我看我的书。中间扫了他一眼,看到他在给年羹尧的折子上写了这么几个字: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
只两天的功夫,旨意便由内务府下达了,一时间,宫女出宫成了紫禁城里最热闹的话题,人人都称赞“俪主子宅心仁厚,体恤下人”。
在皇后宫里,皇后也说是“俪妃虑事周全,替本宫分忧”。
她这么说着,我便站起来,躬身回道:“臣妾也只是一时想起来便同皇上提了一句,若不是皇后娘娘首肯,这么多年的规矩岂能说改就改?皇后娘娘体恤下人,臣妾万不能望其项背。”
皇后见我不居功,说话又客气,满意地点点头,让我坐下。
才喝了一口茶,齐妃冲我轻蔑地笑,“到底是在乾清宫当过差的人,奴才们的那点子小事儿,也就是妹妹会去操心。”
士可杀不可辱,齐妃此言一出,殿内的宫女们全都微微变了脸色,就连婉乔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我轻轻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恰巧今天戴了它们来,于是欢心地笑起来,说话也带着轻快,“可不是!当年在乾清宫,圣祖爷虽说是国事操劳,可对待我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宽仁的。喏,就说这对翡翠镯子,还是早些年先帝爷赏的呢!”我抬了手臂好叫屋里人都看看清楚,这里坐着的人,除了我,就只有皇后得到过康熙的赏赐。
屋内有啧啧的赞叹声,齐妃见没占到什么上风,讪讪地住了口。
一同从皇后那出来,齐妃大概是走得急了,脚底绊了一下,听见她冲着宫女嚷道:“狗奴才,怎么当差的!”
婉乔一个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一直到齐妃走远了,她还看着人家的背影笑,“活该!”
我没有笑,只是看着另一个将要消失的背影。年韵瑶今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整个人蔫蔫的,很哀愁。自从年羹尧离京回任后,胤禛几乎没再翻过她的牌子,而翊坤宫,更是连去也没去过了。
回到启祥宫,小林子急急跑了过来,为难地说:“主子,她……”
“怎么?还是哭着闹着不愿意?”
“是呀!这都闹了两天了!说是死也要见主子一面。”
我冷冷哼了一声,便往绿珠的房间走去。
我叠了腿靠在椅子里,不带任何温度地说:“这是皇上给你的恩典,虽说只是作妾,但也不算委屈了你。”
绿珠跪在我脚边,呜呜地哭,“主子!求主子收回成命,奴婢不想嫁人……”
我站起身来厉声问道:“你是不想嫁还是不敢嫁?”
绿珠迷惑地抬头,“主子说什么?”
我不想再看她的表演,背对着她说:“我饶过你一次,你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