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在这三个年轻一代的绝顶高手之中,除了王十三郎依然藉藉无名,海棠与范闲这对男女,毫无疑问站在了他们年龄层的巅峰之上,如此年龄,便已经入了九品之境,各自又有极好的师门条件,而且在不同地时间段内,世人总以为他们是天脉者。沸腾文=学会员手打
所以人们在谈论,谁会是下一个大宗师时,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范闲和海棠朵朵。
“海棠。”四顾剑地判断来的是这样简单,“因为她很好,所以她很快。”
“那小师弟?”
“也有可能,那孩子心性之明彻,不在海棠之下。”
“范闲呢?”
草庐内沉默片刻后说道:“范闲最不可能。”
“为什么?”虽然非常厌憎范闲,可云之澜还是下意识里提出了反对意见:“虽说他如此地境界还在九品中徘徊,十分不稳定,不如海棠朵朵,可是以他的进步速度,实在可称非人。尤其是心性一环,据徒儿观察,世间年轻人似他这般坚毅之人十分少见。至于勤奋一途,他虽出生权贵,却是自幼修行不断,十分吃苦。”
“什么条件都具备了,可范闲少了最关键地一环。”四顾剑盖棺定论:“他没心,这个年轻人对这世间根本无心,既然无心,自然谈不上心性,想晋入天道之境,除非他舍了手中的所有……他舍得吗?”
范闲是俗人,他自然是舍不得地。
“瞎子他虽是个很了不起地人,很能给对手带去运气的人,但他自己的运气并不怎么样,而且他……不可能是个好老师。”
四顾剑最后说道:“我很想念瞎子,可是很遗憾,他消失十几年后,出来却是找了苦荷那个大光头,嗯,很遗憾。”
云之澜听到庐中有剑震荡出鞘的声音——
大宗师中,叶流云是从来不收徒的潇洒人,四顾剑却是广收门徒,如果连记名的也算进去,至少有五十以上,所以徒弟们的层次良莠不齐,虽然有云之澜这样的九品高手,王十三郎那样的神秘年轻人,可是还有许多不成材的东西。至于北齐国师苦荷,他收徒不多,但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比如北齐小皇帝的武道老师,九品上的一代强者狼桃,比如那个穿花布衣裳,被世人传为天脉者的海棠朵朵。
瞎子五竹叔当然也有徒弟,只是他的开山大弟子与关门弟子都是同一个人,范闲。
四顾剑说的并不错,大宗师们也是人,他们也要考虑身后的问题,所以这些怪物们对于自己的关门弟子都投注了极大的精力,当然,他们只是暗中投注,却不想让这种压力干扰到了弟子们的修行。
海棠、范闲、王十三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如果有那么一天,一定是个很有趣的景象。
只是四顾剑搞错了一点,或者说,他下意识里没有去记住一点——北齐国师苦荷在去年再次开山收徒,借吉云祥瑞之势,收了两位女徒,一位入宫当了皇妃,一位却在山中收拾药圃。从这个意义上说,海棠不再是天一道的关门弟子,范若若……才是。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九十七章 山中的范府小姐及书信
北齐的春天要来的稍晚一些,然而终究是要来的。由北齐国都上京城往外走不多远,绕过那座荒凉黄玉般的西山,再往北走数个时辰,便来到了一座青幽山境之中。这座山并不如何高大,山上的高树低丛却是密密麻麻,显得格外原始安静,一层层或淡或深的绿色夹杂着,十分美丽。
如同剑庐在天下剑者心中的地位相仿,这座青山在北齐子民或者行于天下的苦修者眼中,也是一处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圣地。因为这座无名的青山,便是北齐天一道的道门所在,国师苦荷的坐修之所。
从崎岖的山路往清幽的山谷里走,隐约可见万松集聚之地。
万株松,松针形状,树之圆阔各不同,有的松针轻柔,像发丝般垂飘着,有些松针如火,坚硬刺天,有的松针像一个个细圆的筒子,格外有趣。此时是清晨,朝露遍布山中植株上,大多数露水稍润松针之后,便滑落于地,只有那些拥有密集松针的松树才会在自己的枝叶里贮下一洼洼的晶莹露水。反耀着晨光。如宝石般清亮。
视眼顺着这些露水微光往山里望去。便可以看到天一道道门地建筑群,这些建筑禀承了大魏、北齐一脉地传统美学风格。以青黑二色为主,黑色主肃杀,青色亲近自然。浑然立于天地间。威势藏于清美内。
天一道地道门虽然不像东夷城剑庐那般广纳门徒,但是苦荷大师在此清修。自然惹得无数朝圣者前来膜拜,十停留下一停,即便国师收徒再少。但如狼桃之类的成年徒弟总是要收徒地,几十年下来,道门中人数渐多,到如今已经有了逾百人长年在青山之中修行学习。
在这些弟子们的心中。当然希望能在山中清修多年,出去匡世济朝,正如他们心中那位仙子一样。
当年北齐圣女海棠朵朵在这座山中,这些松下。清修了不知多少年。海棠朵朵出山之前。便是在那些素黑建筑的外围一个田圆中种菜。种出地菜除了自己青日所耗外,都送到了学堂里。直至今日,还有很多弟子以曾经吃到过海棠亲手种地菜为荣。
在这一年中。海棠大部分时间在遥远的庆国江南。和那个与之齐名地小范大人呆在一起,这个事实,让北齐人心生不忿,尤其是青山之中这些天一道的学生们,除了嫉妒与愤怒这些负面情绪之外。最让这些学生们不高兴的是。再也很难看到田圆里那个穿花衣地姑娘了,以往的年月里,只要看见那个姑娘的身影。众人的心就会定下来。
而在海棠离开没有多久,便又有一位姑娘家住进了那个田圆,同时将田圆里地素菜变成了一些能种的药材。
这位姑娘家的身份很不一般,她是苦荷祖师新收的关门弟子。代替了海棠小师姑娘地位置,她住进了海棠地圆子,收好了海棠地菜籽……她她她,她是范闲的妹子。
山中清修的弟子们无比震惊。他们不理解祖师爷为什么会远赴南庆再收女徒,更不理解为什么偏偏要收范闲地妹妹当徒弟,范闲是谁?那可是南庆首屈一指地年轻权臣。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山中弟子们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好学会接受,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了范家小姐的存在。
南庆北齐乃宿敌,虽说这两年一直处于前所未有的友好关系之中。可是根植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情绪却是很难消除,所以范若若在青山中最初地日子过地并不怎么顺意,无论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敌视的目光和背后地议论私语。
好在这位姑娘家根本不在意这些。加之本身性情冷淡,哪里会注意到别的人的态度。如此数月过去,天一道的弟子们才发现,原来这位小小师姑竟是比自己这些人地态度还要冷淡,不免觉得有些无趣。
其实范若若对自己在北齐的学习生涯很满意,她脸上的笑容比在京都已经多太多了,只是北齐人并不了解这点,毕竟他们不知道这位范家小姐当年在南庆京都早有冰山才女的外号。
范若若地快乐来自于轻松的环境与紧张的生活,苦荷国师只是教了她一些入门地天一道心法,赠了几卷经书,便不怎么管她,她其余的时间都跟随二师兄学习医术,这也正是她远赴北齐的目的之一,平日里就用自己习得的医术诊治一下山下地穷苦百姓,日子过的很充实。
这位二师兄姓木名蓬。苦荷给自己这些徒儿们取的名字都很有趣,狼桃,海棠,木蓬,白参,都是些植物的名字,人如其名,狼桃就如字面上的感觉一样,浑身上下充斥着杀气与棱角,海棠则是温柔坚强地立萨风雨中。
******
木蓬乃是中药,可想而知若若这位年过四十地二师兄最擅长什么。
……
……
范若若拾起叶片,将院旁松叶上地露水接了下来,微微偏头将水倒入滴水瓶中,有些好奇,为什么药方里要用露水呢?
她抱着瓶儿出了院门,沿着石阶向山上行去,准备进行日常地学习。一路可见一些年轻的天一道弟子,这些弟子们见着抱瓶的姑娘。纷纷侧立在旁,行礼问安。
一方面是因为她不论如何讲都是这些人地小小师姑。二来几个月下来。天一道弟子们知道这位范府小姐性情虽然冷淡,但心地着实善良。不饰虚伪。比南边那个面相温柔内心恶毒地范闲要好太多。尤其是这位范府小姐数月不断。不辞辛苦地下山为百姓看病。更是让这些后辈弟子们深敬其德。
范若若微微点头回礼。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当她爬上了长长地石阶。站在了山顶上,停住了脚步,望着山下郁郁葱葱地景林。忽然伸了个懒腰。啊的大叫了一声。脸蛋儿上浮着两团运动后地红晕。有些兴奋。
她自幼先天营养不足。虽然被兄长调理了一段时间,可是也没有根本性地好转。在京都地时节。脸上总是苍白色为主。今日看她的脸上浮现出健康地红晕,可以想见在北齐住了一年多。她地身体也好多了。
体质由心。主要还是心情轻松地关系。
“不用参加无趣的诗会,不用去各王公府上陪那些妇人们说闲话,不用像那些姐妹一样躲在屏风后看男子。不用天天做女红……”
范若若怔怔地望着石阶下地山,脸上浮现出一丝快乐地笑容,“这样地生活才是我想要地。谢谢你。哥哥。”
……
……
山中除了天一道地心法修行外,也讲经书正义,基本上用地是庄墨韩大家当年亲自修订地教程。范若若结束了一个时辰的修行。来到了二师兄木蓬地居室中。恭敬地行礼,然后择医术上的几个疑难问题道出。请二师兄指点。
木蓬略说了数句。忽然看见姑娘家眼中地安喜神态,微笑说道:“小范大人又来信了?”
范若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还没来。不过数着日子,应该到了。”
木蓬抓了抓有些蓬乱地头发。笑着说道:“如此快乐,想必你们兄妹感情极好。既然如此。何不就在南庆呆着?小师妹。北齐虽好,毕竟是异国。”
虽然木蓬地地位肯定及不上监察院里那个老毒物。但不论是行医还是用毒的大人物。似乎头发都有些乱。日常生活有些混,打扮这种事情自然是注意不到地。
范若若微笑应道:“在哪里无所谓。哥哥说过,人活一世,总是需要为自己想要的目标做出些牺牲。”
木蓬诧异问道:“噢?那师妹你的目标是?”
“救人。”范若若平静应道。
“就这么简单?”
“是地。”
“嗯……”木蓬沉吟片刻后说道:“医者父母心。可是当初你来北齐之前,只是在南朝太医院中旁听一段时间,为何会有如此大愿心?”
“师兄。不是愿心地原因。而是自己想要什么。”范若若未加思索。平和说道:“哥哥曾经说过一句话,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首要便是要让自己心境安乐……治病救人能让我快乐,所以我这样选择。”
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木蓬微微皱眉。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心里却在想着,那位能够让海棠师妹方寸竟乱地范家小子,究竟是个怎样地人呢?
******天色未近暮,范若若抱着空着的滴水瓶走下石阶。回到了自己地小院中,细心地打理着圆中地药材。然后她走回寂静的屋中。开始准备纸笔,屋中地陈设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她清楚,这里毕竟是海棠姑娘的旧居,对于北齐人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一封信安静地搁在桌上,范若若地眼中闪过一抹喜悦之色,急忙将信纸打开,细细观看那纸上熟悉地细细字迹,在看信的过程中,她地神情却在不停变幻着,时而紧张,时而喜悦,时而……淡淡悲伤。
信是范闲寄过来地,他用了很多气力将妹妹送到了北齐天一道门下,兄妹二人相隔甚远,互通信息相当不便,各自于各自所在思念。所以在若若定下来后,范闲便马上重新开始了每月一封家书。
童年时,若若很小就从澹州回了京都。自从若若会认字会写字之后,范闲便开始与她通信。凭借着庆国发达的邮路,兄妹二人地书信在京都与澹州之间风雨无阻地来往。每月一封。从未间断,直至庆历四年范闲真人入了京都。
不知道写了多少年地信。
这些信里不知蕴藏着兄妹二人多少地情意。
在信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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