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然而这只是奢望和理想主义,没有那位帝王会愚蠢到将和平的希望寄托在异国一位臣子身上,国与国之间的和平,终究还是体现在实力上,国家实力,自然就是军力!
自开春以来,燕京之北,沧州之东那片开阔
之中,北齐一代雄将上杉虎被解除了软禁,空降南线时间内树立起了自己在军中的绝对权威,开始日演演兵整练,保持着对南朝军队强大的震慑力,压制着南庆人的野心。
与上杉虎正面相冲的是庆国一位大将,征北大都督燕小乙。这样两位牛人对撞在了一起,怎么可能没有些火花与血腥味渐渐升腾。虽说边境线上无战事。可是一些小的摩擦,一些刻意营造出来紧张气氛,渐渐弥漫。
夏栖飞主持夏明记往北方运送内库货物。之所以在沧州南便要往北海方面绕。其实便是因为沧州那边局势一直有些紧张。
然而这一切在这个月里完全改变了,不知为何。上杉虎忽然收兵回北五十余里。调兵遣将。摆出了不防守不突进懒洋洋态势。似乎毫不在意燕小乙正领着十万精兵在燕京与沧州中间一带。像牛一般瞪着眼睛。时刻想上来咬一口。
紧张忽然变成了休闲,两国列兵摆谱忽然变成了郊游,瞬息间变化。让南庆的军方感到了无来由恼火与愕然。
北齐人究竟在想什么?
燕小乙清楚北齐人在想什么,他取起杯子喝了一口北海再北草原上产烈酒。酒水微微打湿他胡须。眼中寒芒渐渐盛了起来。
自从京都消息传到沧州后。燕小乙便清楚自己面临着一个危机。在自己的亲信夜间压低声音出主意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平静。不发一语。
当上杉虎领着北齐军队缓缓撤后。摆出一副赤裸娘们斜倚榻上姿态时。燕小乙既不吃惊。也不疑惑。只是一味冷笑。
北齐人自然也知道了长公主失势的消息,知道皇帝必然要拿下自己。所以在此时此刻。上杉虎刻意示弱,将赋予燕小乙身上所有压力撤下。就是为了让他能够保存全部力量与精神。
保存这些做什么?自然是要对付自家皇上。
燕小乙缓缓放下酒杯。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如果此时北齐皇帝忽然要对上杉虎下手,他也会这般做。敌国内部有问题。身为己方。当然要袖手旁观。并且给敌人尽可能多空间与实力,如此这般才能让对方自己折腾起来。自相残杀之后。坐收渔人之利。不可谓不快哉。
可燕小乙似乎没有做什么准备。他似乎只是在等待着那一天。等着几个老皮深皱太监骑马而来。疲累而下,声嘶力竭。满脸惶恐,却又强作镇定对自己宣布陛下旨意。
“燕小乙……着……”
长公主倒下了。他身为长公主亲信心腹,在军中最大助力……陛下自然不会允许他依然掌管着征北军十分精兵。燕小乙很清楚这一点。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没有将自己亲信们满脸愤怒看入眼中。然而出乎他意料。陛下旨意却是迟迟未到,忧虑浮上了他脸庞。心想那位皇帝究竟想给自己安排什么样罪名,居然迟缓了这么久?
烈酒烧心,烧燕小乙的心好痛,难道陛下真对自己如此信任?可是陛下清楚,当年自己只不过是山中一位猎户,如果不是长公主。自己只怕会一生默默无闻。
更何况范闲与自己有杀子之仇。虽然燕小乙一直没有捉到证据,但他相信,在庆国内部,敢杀自己儿子。除了陛下,就只有两个疯子,除了长公主以来,当然就是疯狂范闲。
陛下总不可能杀了自己的私生子为自己儿子报仇。这便是燕小乙与皇帝之间不可转还最大矛盾——而燕小乙凶戾性格。注定了他不会束手就擒,从此老死京都。
但他也不会率兵投往在北方看戏北齐君臣,因为那是一种屈辱。
燕小乙再次端起盛着烈酒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真真不知如何是好,然后他收到了一封信,而写这封信人,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位人物。
看着这封信,他捏着信纸手开始抖了起来,那双一向稳定如山的手。那双控弦如神手,那双在影子与范闲两大九品高手夹攻时依然如钢如铁的手。竟抖了起来。
—————————————————————
庆国尚是春末,而遥远南方的国境线上,已经是酷热一片,四周茂密的树林都高空的太阳晒有气无力,搭软在山石之上,而那些山石之上藤蔓却早被石上的高温洪烤快枯了。
热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密林里湿度,南方不知怎么有这么多暴雨。虽然雨势持续时间并不长。可是雨水落,还未来得及渗入泥土之中,便被高温烘烤成水蒸气。包裹着树林。动物与行走在道路上人们,让所有的生灵都变得艰于呼吸起来。
一行浩浩荡荡队伍。正懒洋洋行走在官道上。负责天国颜面的礼部鸿胪寺官员都扯开了衣襟。毫不在乎体统。军纪一向森严。盔亮甲明数百禁军也歪戴衣帽。就连围着正中间数辆马车宫廷虎卫。眼神都开始泛着一股疲惫与无赖感觉。
正中间马车,坐着庆国太子殿下。
此时距离他出京已有一个多月时间,南诏国
十分顺利,在那位死去的国王灵前扶棺假哭数场,又个小孩子国王说了几句闲话,见证了登基的仪式后。太子殿下一行人便启程北归。
之所以选择在这样的大太阳天下行路,是因为日光烈时,林中不易起雾。而南诏与庆国交界处的密林中。最可怕就是那些毒雾了。
太子李承乾敲了敲马车的窗棂,示意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然后在太监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对礼部主事官员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一位虎卫恭谨说道:“殿下,趁着日头走。免得被毒雾所侵。”
太子微笑说道:“歇歇吧,所有人都累了。”
“怕赶不到前面驿站。”那名虎卫为难说道。
“昨日不是说了,那驿站之前还有一家小的?”太子和蔼说道:“今晚就在那里住也是好的。”
那名先前被问话的礼部官员劝阻道:“殿下何等身份。怎么能随便住在荒郊野外?天承县的驿站实在太破。昨夜拟定大驿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殿下。”
太子坚持不允,只说身边的随从们已经累的不行了。礼部官员忍不住微惧问道:“可是误了归期……”
“本宫一力承担便是。总不能让这些将士们累出病来。”太子皱着眉头说道。
便有命令下去,让一行数百人就休息。今夜便在天承县过夜应该能赶得及。那些军士虎卫们听着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对太子谢过恩。便在道路两侧布置防卫,分队休息。
众人知道是太子心疼己等辛苦,纷纷投以感激目光。只是不敢让太子看到这丝目光。这一个多月里,由京都南下至南诏。再北归。道路遥远艰险,但太子殿下全不如人们以往想像那般娇贵。竟是一声不吭,而且对这些下属们多有劝慰鼓励。说不出的和蔼可亲。
一路行来,所有人都对这位太子殿下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觉得殿下实在是怜惜子民,不仅对于陛下旨意毫无怨意,竟还处处不忘己等。
太子领旨往南诏观礼,这样一个吃苦又没好处的差使。落在天下人眼中,都会觉得陛下就算不是放逐太子。也是在对太子进行警告,或者是一种变相的责罚。然而如今的这些将士官员们都有些纳闷,这样一位优秀太子,陛下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
……
林间拉起一道青,供太子休息,其实众人都清楚,主要是为了太子出恭方便,虽说一路上太子与众人甘苦相共,但总不可能让堂堂一位殿下与大家一排蹲在道路旁光屁股拉屎。
李承乾对拉青的禁军们无奈笑了笑,掀开青帘一角走了进去,然而……他却没有解开裤子,只是冷静而略略紧张等待着。
没有待多久,一只手捏着一颗药丸送进了青之中。
明显这样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太子直接接了过来嚼碎吞了下去,又用舌尖细细舔了舔牙齿间的缝隙,确认不会留下药渣,让那些名为服侍,暗为监视太监发现。
“为什么不能把这药提供给那些军士?”太子沉默片刻后,对着青外那道淡淡影子说道,语气里有些难过,“这一路上已经死了七个人了。”
南诏毒瘴太多,虽说太医院备了极好的药物,可依然有几位禁军和太监误吸毒雾,不治死去。
青外影子停顿了片刻后说道:“殿下,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完这句话,王十三郎摇了摇头,悄无声息消失。
太子蹲了下来,微微皱眉,他知道王十三郎是范闲派来的,但他不知道范闲这样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不过范闲代话很清楚,自己也不需要领他什么情,只是他有些不喜欢一个高手远远缀着自己的感觉,也曾经试探过,让那个人将药物全给自己。
只是他日日就寝都有太监服侍,如果让人发现太子身上带着来路不明的药物,确实是个大麻烦。
只是身边没药,便不能救人,一想到那些沿途死去的人们,太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段日子他表现的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因为他清楚,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父皇在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代口废了自己,如果找不到一个能够不损皇帝颜面借口,父皇不会急着动手。
父皇太爱面子了,李承乾微笑想着,站起身来,将用过的纸扔在了上,心想面子这种东西和揩屁股纸有什么区别?
不过确实很需要,至少因为这样,李承乾还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他的脸上浮现起一丝倔犟的神情,父皇,儿子不会给你太多借口的,要废我,就别想还保留着颜面。
他拉开青走了出去,看着天上刺目的阳光,忽然想到南诏国王棺木旁的那个小孩子,微微失神,心想都是做太子的,当爹的死的早,其实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旋即想到今夜要住在天承县,觉得这个县的名字实在吉利,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零二章 荒唐言
过了数月的跋涉,庆国太子李承乾一行人,终于从遥回到了京都。京都外的官道没有铺黄土,洒清水,青黑的石板路平顺贴服在面,迎接着这位储君的归来,道路两旁的茂密杨柳随着酷热的风微微点头,对太子示意。
城门外迎接太子归来的是朝中文武百官,还有那三位留在京中的皇子,一应见礼毕,太子极温和扶起二位兄长和那位幼弟,执手相看,有语不凝噎,温柔说着别后情状。
大皇子关切看着太子,确认了这趟艰难的旅程没有让这个弟弟受太大的折磨,方始放下心来。他和其他的人一样,都在猜忖着父皇为何将这个差使交给太子做,但他的身份位和别的人不同,加上自身心性淡然,并不愿做太深层次的思考,反正怎么搞来搞去,和他也没有关系,只要承乾没事就好。
而那位在王府里沉默了近半年的二皇子,则用他招牌般的微笑迎接着太子归来,只是笑容里夹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丝一丝沁进了太子的心里。太子向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李承乾牵着老三的手,看着身旁这个小男孩恬静乖巧的脸,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时势发展到今日,这个最小的弟弟却已经隐隐然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对手,实在是让人很想不明白。
他忽然又想到,南诏国那位新任的国主。似乎与老三一般大,他心忽然颤了一下。牵着三皇子的手下意识里松了松。只是食指还没有完全翘起,他便反应了过来,复又温和而认真牵住了那只小手。
太子清楚。自己三弟可比南诏那个鼻涕国主要聪明许多,更何他老师是范闲。只是三皇子望向太子的眼神显得那样镇定,远超出小孩子应有的镇定。而且一丝别情绪也没有。
几位龙子站在城门洞外,各有心思,太子微微低头。看着阳光下那几个有些寂寞的影子。有些难过想到。父子相残看来是不可避免。难道手足也必须互相砍来砍去?
……
……
太子入宫,行礼,回书。叩皇,归宫。
一应程序就如同礼部与二寺规定的那般正常流畅,没有出一丝问题,至少没有人会发现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神情有丝毫异常。只是人们注意到。陛下似乎有些倦,没有留太子在太极殿内多说说话。完全不像是一个不见近半年的儿子回家时应有的神情。便让太子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