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 ?br /> 一番交谈之后,胡舒二位大学士地脸色也沉重起来,他们本以为范闲已经完全控制了所有的局势,但没有想到,太子和长公主居然失踪了!
“一切依祖例而行。”沉默之中。胡大学士忽然开口平静说道,“不论这些乱臣贼子会做出何等样荒唐无耻的事来,想必都不会令我们吃惊。虽然如今无法马上结束当前混乱的情形,但是今日的大朝会必须开,太子和长公主的罪行,必须明文颁于天下。”
舒芜慎重说道:“明文颁于天下……这……这让朝廷如何向天下万民交代?”
胡大学士平静说道:“正统,大义,便是交代,若一昧暗中行事,而不言明。反而不妥。”
范闲点了点头,心想这位胡大学士在这样复杂的时刻,依然坚持着马上召开大朝会,和自己的想法极为接近。正因为不知道太子和长公主会不会逃出京都,宫里的这些人才必须马上废掉太子,将庆国皇室地大统顺利传递下去,然后诏诸四野……
议事既定,胡舒二位学士开始亲手写信,将京都发生的事情。拟了个简略,然后由范闲郑重盖上皇帝托付给他的行玺,再盖上从含光殿里抢过来的太后印签,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封好了这十几封信。范闲交给了自己的亲信,由监察院中秘密邮路。向着庆国七大路的总督府发去,同时也发往了驻在边境线上的五路大军。
只是范闲清楚,发往沧州征北大营的那封信只怕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当范闲盖上太后印签的时候。胡舒二位学士对视一眼,微微摇头,心想小范大人当着自己地面,居然毫不忌讳什么,也真真是胆大。
十余骑信使在得得马蹄声的倍伴中,用最快的速度冲出了皇宫,冲进入了京都似乎永远无法天亮的街巷中,与四处的嘈乱厮杀声混在一起,与时燃时熄的火头混在一处,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他们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能出城吗?”胡大学士忽然静静地注视着范闲,这位大学士想从范闲嘴里得一个准信,十三城门司现在究竟是在谁地控制之中。
范闲的眉头皱了皱,说道:“应该没有问题,我的人一开始就去了。”
胡大学士知道范闲从来不说虚话,既然他已经派了人去,像十三城门司这种要害位置,他一定派的是最得力地人。
范闲走出御书房,挥手召来在房门外守候的戴公公,沉默片刻后说道:“皇后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今地宫中情势早变,洪老太监和姚太监随陛下祭天,只怕早已死在大东山之上,而侯公公则被范闲异常冷漠无情地用弩箭射死,这两年风光无限的洪竹则是随着东宫里的太监宫女,被关押进入了冷宫之中。而戴公公今日私开宫门,立了大功,又是范闲信任之人,很自然地重新拾起了首领太监地职司。
如今的后宫由禁军看管,而内部的事务则是全部由戴公公负责处理。
他佝着身子恭敬无比应道:“奉公爷令,已经押进了冷宫,娘娘身子尚好,只是精神有些委顿。”
范闲点了点头,半夜出逃却又被抓了回来,换作谁也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药物的力量渐渐有些弱了,范闲觉得精神有些疲惫,虽然知道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可依然倦倦地靠在了御书房外的圆柱上,看着宫旁的那一方广场,沉默不语。
他没有对胡学士撒谎,也正如大皇子所论,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真正地放弃城门司,只是他在京都的人手实在太少,城门司有数千官兵,根本不可能用那种暴力手段解决,所以他将陛下的遗诏复制了一份,交给了那个他最信任的人。
他对那个人有信心,对城门司的张统领也有信心,那位姓张的统领是地地道道的保皇派,在庆帝遇刺之后,便只听从太后的命令,从而才能将秦叶两家的军队,硬生生地挡在了京都之外。
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城门司此时都应该会做出符合范闲利益的选择。
范闲不知道,他所倚靠的这根柱子,曾经是皇帝陛下和陈萍萍两次对话的场所。他也不知道,有一个叫做袁宏道的人,此时已经被自己的忠心属下打晕,关进了监察院的大牢中。
他只是很担心婉儿大宝,还有靖王府中的父亲,一直没有消息回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救出妻子与大舅子,靖王府此时的安危又是如何。
当一身白衣的小言公子从京都府后园出来时,范闲的突宫行动还没有开始,负责收服京都府的沐铁还埋伏在府外的黑夜之中。他理理白衣,走入一条街巷,还有余情闲遐回头看了一眼夜空,夜空之中绽开了一朵烟花,十分漂亮。
惯常冷漠的言冰云看着夜空中须臾即散的那朵烟花笑了笑,知道范闲已经动手了,自己也得快些。
他今天没有穿夜行衣,而是一身打眼的白衣,与四周的黑夜显得格格不入。因为他去城门司的任务本来就不是暗杀,而是收服,对付那些忠心耿耿的将士,言冰云知道如何取信对方。
来到了城门司驻衙,在数十名官兵长枪的押解下,言冰云平静地来到了衙门,等候着张统领的接见。
“言大人如今乃是朝廷通缉要犯,居然来见本将,胆子着实不小。”
十三城门司张统领,这个控制着京都九座城门开合的关键人物,缓缓走出门口,看着一身白衣的言冰云皱眉说道。
言冰云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说道:“陛下遗诏,不知张统领究竟是接或不接。”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狠手(下)
十三城门司统领张德清——三品,人事档案在枢密院,府邸在南城,仆役由监察院挑选,工资在内廷拿,从来没有去枢密院开过会,就算是老军部的衙门口也没有踏进去一步。从名义上说,他是一位军人,但和庆国的军方间的关系,却像是寡妇与公公,打死也不敢太过靠近。
他的家人,他的同僚,他的交际对象,全部都是陛下允许他交往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陛下一直将京都九座城门的钥匙别在他的裤腰带上,所以庆国皇帝陛下就一定要把他的脑袋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若张德清敢反,皇帝陛下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从来没有人认为张德清会反,不止因为他家世代忠诚,不仅仅是因为连他娶的老婆,也是世代忠臣之后,而是这些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张德清的办事风格。
吃陛下的饭,听陛下的话。
张大人吃饭的时候不会祝陛下圣明,也不会时不时找些由头进宫拍陛下马屁,但是他对于皇帝陛下的任何一道旨意都执行地异常坚决。包括很多年前京都流血的那个夜晚。
屈指算来,这位张德清大人和定州叶重一样,都是管理这座京都近二十年的老人了。
对于这样一个像豆腐般白净的人物,加之他管理的职司太过敏感,没有哪方地势力敢去接触他。哪怕是当年与太子争权的二皇子也不敢,因为去接触张德清,就等若去摸他父皇的裤裆。
所以张德清在官场之上有些像个隐形人,不到如今这种关键时刻,没有人能想得起来他。当庆国陛下壮烈地牺牲在大东山上后,这位张德清大人的效忠对象,异常准确快捷地转移到了太后的身上。他的身形一下就显现了出来,而且格外刺眼。
效忠太后,并不是因为太后是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而是陛下在祭天之前曾经宣告天下,如今的庆国由太后垂帘而治。
在看过监察院长年的监视报告后,范闲认为这位张大人实在是难得一见地“愚忠之臣”,而言冰云也给出了完全相同的判断。这二位监察院里的年轻官员,当然能猜到陛下一定还有别的控制张德清的方法,但是眼下陛下已去,他们无从下手,只有从忠之一字上出发。
今夜言冰云便是要来携着张德清的手,跳上一曲感天动地的忠字舞。
张德清已经老了,两只眼睛下方的眼袋有些厚。或许也是这些天一直忧心忡忡,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而此时,这一对眼袋上方的瞳子里闪耀着悲伤,愤怒以及诸多情绪。
这时候是在十三城门司地衙门里,言冰云单身一人而至,将那封复制的遗诏递过去后,便安静地等待着张德清的选择。
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庆帝的遗诏复制一份,这证明了监察院的工艺水平在成功伪造明老太爷遗嘱后。又得到了质的飞跃。也证明了范闲此时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革命主义造反精神,也证明了小言大人虽然忠君爱国,但是在细节上并不禀持机械官僚主义。
所谓遗诏,其实只是皇帝在大东山被围之夜。用一种极其淡然,看穿世事的口吻。写了一封给太后地信。在信中,他提到了废太子一事,以及太子和长公主在大东山围困中所扮演的险恶角色。同时明确地指出,当范闲回到京都之后,监国的权力移交给他,并且令所有人不敢置信地赋予了范闲挑选庆国下一代君主的权力。
两行老泪从张德清地眼眶里流了下来,虽然早就知道陛下死在了大东山上,可是此时见到陛下的亲笔字迹,这位城门司三品统领,依然止不住内心地情绪激荡。
“这封遗诏……太后看过吗?”张德清忽然抬起头来,瞪着言冰云的双眼。
小言公子此时心中愈发地笃定,自己和范闲所拟定的方略应该能成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这位以死忠闻名于朝地统领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他轻声说道:“娘娘已经看过。”
“那先前宫里的烟花令箭是怎么回事?”张德清瞪着言冰
“遗诏上令小范大人协太后除逆。”言冰云毫不慌张,只要范闲突宫的行动能够成功,将太子和长公主抓住,城门司这里没有道理出问题,“烟花为令,已经开始了。”
“本将不能单靠一封遗诏就相信你。”张德清说道:“我要面见太后。”
“这是理所当然。”言冰云一脸冰霜,回答的干净利落,其实他此时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不知道太后究竟是死是活,但在眼下,他必须答的理直气壮。
“将军世代忠良,当此大庆危难之际,当依先皇遗诏。”
言冰云字字不忘扣在陛下遗诏之上,想当年他化名在北齐周游,长袖善舞,也是个惯能骗人不偿命的厉害角色。只是这些年只在院里做些案牍工作,与这种危险的工作脱离太久,于今夜单人说服京都府尹,此时又于如林枪枝间,说服十三城门司统领,只能算是回到了老本行。
“宫中有乱。”张德清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这时候要马上入宫。”
言冰云地眉头皱了皱。张德清的眼光凝了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在此时,言冰云冷漠训斥道:“张大人,不要忘了陛下将这九座城门托付给你,牢牢地替京都看守门户。便是你的职责!”
此言一出,张德清又沉默了起来,似乎是在斟酌考虑什么,半晌后,他说道:“言大人给本将一些时间。”
拖?言冰云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难道张德清并没有被这封遗诏说服,还要再看看京都的局势?但此时他不知道长公主与太子已经逃出了宫廷,为了保障范闲的突宫行动,如果十三城门司暂时中立。不是他不能接受地结果。甚至比他预想的结果还要好一些。
既然拖那便拖吧,言冰云好整以暇地在城门司衙门里坐了下来,于一众将官长枪所指间,安坐如素,面色平静。
看着他这副神情,张德清不由微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自信。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拖竟然是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言冰云被变相软禁在城门司的衙门里,没有什么热茶可以喝,也没有什么小曲可以听。熬的确实难受,当然,最难受的是那份无处不在的压力。
他喝的是西北风,听的是京都里时不时响起地厮杀声,有时候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焦味,应该是哪里被人点燃了。
张德清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枯坐,身为城门司统领的他,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此时的他握着腰畔的剑,行走在夜色中的城墙之上。双眼下的眼泡奇迹般的消失不见,瞳中闪耀着鹰隼一般的光芒,盯着京都里地一举一动,同时不时发出号令。弹压着自己的部属,严禁参与到京都里的政变之中。只任三千官兵将京都的九座城门看的死死的。
是的,在他的眼中,范闲领导的所谓正义力量。其实就是一场政变,虽然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