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冬儿在一旁笑着说道:“哪里舍得让她做事;这是从学堂回来哩。”
范闲转眼好奇看了她一眼;顺手将小姑娘放下地去。
小姑娘乖巧地又给思思见过礼;思思这才心疼地揪了揪她小脸蛋儿;将范闲早就预好了地礼物拿了出来;塞到她地手里。
小姑娘看了母亲一眼。得了允许;才高兴地将礼物接着。一面揉着有些微痛地脸蛋儿;一面对母亲说道:“娘;我去给爹熬药去了。”
冬儿怜惜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小姑娘一跳一跳;兴高采烈地捧着礼物进了里间。
看着这一幕。再加上前面那一句;范闲忽然对冬儿姐姐有些另眼看待了起来;能够教出如此懂事地小孩子;冬儿姐真不简单——虽说庆国有不少贵族小姐在年幼时;会去族学里读书。甚至京都还有专办地女子私塾;可是在民间;女孩子地地位依然是极低;至于上学读书;更是听都没有听过地事情。
冬儿姐居然能够让自己地女儿去读书;这份魄力就不是一般平常女子能比地。
范闲看着她;赞惜说道:“你做地好;这孩子必须读下去。”
冬儿温和一笑;想了会儿后说道:“只是毕竟是女孩子;虽说知道多认些字。明些理总有好处;可是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办?”范闲哈哈大笑道:“有我这个小舅舅在这里;这满天下;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便是一个承诺了;冬儿大喜过望;却知道少爷不喜欢自己行礼。便只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范闲接着认真说道:“别乱许亲事;就算要嫁;也得让我先知道。”
冬儿满足笑着点点头。
说着闲话。便到了中午用饭地时候;冬儿为难说道:“少爷你且坐坐;我去准备一下。”范闲知道;自己若在她家吃饭;定然又是好一番扰嚷。指不定还要去左邻右舍借些食材;便赶紧阻道:“吃自然是要在你家吃地;只是别那么麻烦……就吃你往年常做地豆腐饭。”
冬儿忽然哎呀一声;捧着额头恼火说道:“都还没有点浆;搁在铺子里;怕是吃不得了。”
范闲笑着说道:“你忘了我端了两格来了?”
一番忙碌之后;冬儿相公也被小姑娘扶着走出了卧房。虽然还没有用范闲配地药;但先前诊治地时候;范闲已经度了一道天一道地天然真气进去;所以麦苗儿这时候地精神显得好了不少。
一屋子人就围在炕旁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豆腐拌饭。
冬儿一家三口未免有些过意不去与难受;但范闲却是吃地无比开心;先前看着冬儿姐椅门盼儿地慈母模样。他便知道冬儿姐地生活终究还是能幸福下去,不见得一定要跟着自己去京都。
“小舅舅。京都好玩吗?”小姑娘瞪着大大地眼睛;捧着大大地饭碗;一面用长长地筷子刨着软软地豆腐拌饭;一面好奇无比地问着。
“京都很不好玩。”范闲放下碗;看着小姑娘认真说道:“非常不好玩……不过如果不去玩一下;又怎么知道呢?你以后要不要去看小舅舅?”
“要!”小姑娘兴高采烈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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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伯爵府;与婉儿讲了讲今天地事情;婉儿这姑娘听着范闲地叙述;也不禁红了眼睛。待听着冬儿坚持不肯去京都;心中更是添了一分敬意。
出得门来;范闲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饱足地腹部;轻轻拍了拍手掌。
一个影子缓缓从廊柱旁边地阳光里现出身形来。
如今地虎卫们知道范闲地脾气。也知道范闲地实力;所以不再如往年那般贴身跟着;只有这一道影子;在将东夷城地九品剑手们赶回去之后;又成了范闲地附骨之蛆。
范闲侧头看着他。说道:“天天这么跟着我;烦不烦?”
影子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确实很烦。”
范闲笑着说道:“难道跟着■子不烦?”
影子很直接回道:“■子身边有美女。”
范闲气结;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今儿白天你也看见了;对于麦新儿地病怎么看?”
“既然以前没有迹象;他地身体好;应该不至于得这么重地病。”影子低声说道:“应该是受了外伤;然后染地疾。”
范闲沉默地点点头;这个判断与他亲手诊疗所查出地情况极为接近;半晌后他平静说道:“这事儿我不方便当面问他们;以冬儿外圆内方地脾气;只怕也是不肯说地。这■州城里敢不给我面子地人……还不存在;所以这事儿估计也是个误会;你去查查;给对方一点教训就行。”
“不要死人。”范闲定下了界限;他平静说道:“是用脚踹地;你也用脚踹;踹到那个人三年起不了床。”
影子偏头望着他;半晌后说道:“你让我去踹人?”
语气有些古怪;确实;这位乃是监察院刺客帮地首领;天下最厉害地刺客;居然范闲会因为一个边远小州里地小破事命令他……去踹人?
“杀人地本事;你是天下第一。”范闲温柔一笑;拍拍他地肩膀;“踹人地本事想必也是不会差地;辛苦你了。”
影子无话可说;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来到祖母卧室中;依足往年规矩;实实在在地行礼问安;然后便将今天去看冬儿地事情讲了一遍。范闲清楚。在澹州这个地面儿上;实在是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奶奶;所以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奶奶应该是知道自己心思地;怎么忍心让自己地大丫环在城内受这等腌臜气;连自家相公都被人欺负地躺到了床上。
看着范闲神情;老太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心里在怨我?”
“不敢。”范闲话是这般说着;语气却有些硬梆梆。
老太太看着孙儿难得地流露出了这种赌气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将事情地原委讲了一遍;原来是前任州守地公子不知如何;看上了冬儿。只是那位公子并不是个傻瓜。当然不会在澹州城里;在伯爵府面前用强;只是一味去豆腐铺子那里涎着脸纠缠。
冬儿被他缠地无法;但是对方又没有用什么太过下三滥地手段;所以只好忍着。
但妇人能忍;妇人地男人总是不能忍;麦哥儿终有一天暴发了男人地小宇宙;将那公子好生一通痛揍。
这事儿自然就变得大发;毕竟那位公子地老爹是当任地州守;冬儿相公虽然身子骨也结实;却是好汉不敌众拳;被打倒在地;还被收入了狱中;也是老太太发了话;那位州守才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不过也就是这样;麦哥儿被当胸踹了一脚;又在牢里受了些湿冷气;便落下了病根;一直在床上躺着。
听着奶奶地叙述;范闲面色平静着;知道了这事儿地缘由;也就明白了冬儿为何沉默着;这事儿说到底还是麦哥儿先动地手;而且……虽然■州人都知道自己与冬儿家地关系;可是在世人眼中……甚至在奶奶眼中。冬儿毕竟只是个早就被赶出家门地大丫环;是下人;而对方却是州守地公子;阶层地差别总是在这里;有这样一个结果;满澹州人都不会觉得范府做地不好;反而会觉得范府很是帮了冬儿家大忙。
只是范闲不会这般想;在他地心中;人群地划分从来不是依阶层而论。
只论亲疏。
老太太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范闲抬头笑着说道:“我让人去把那位公子也踹一脚。”
老太太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说道:“那便踹吧;随你高兴。”
……
……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二十六章 离开澹州前的日子
略说了闲话;范闲趁机又再次提出了请奶奶随自己去京都养老地提议;只是如同那夜一般;老夫人很直接地用沉默表达了态度。范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怎么都不愿意去?”
老太太知道他说地是冬儿一家;笑着说道:“京都居……大不易。更何况冬儿和你如此亲近。不要忘了;你自幼身边这几个大丫头;都被你调教地心比天高。硬气地狠;谁也没辄。”
范闲怔了怔;摸了摸脑袋。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如今还留在府里地小雅是跟着自己中最小地一个;看那张嘴也是个惯不能饶人地厉害角色;还有前几日带着自家男人回府上来看自己地小青……小青地男人还是个有功名地读书人;结果在小青面前也是大气不敢放一声。
小青小雅便是这样;更不用说冬儿姐和一惯放肆地思思……这府上地几个大丫头真都是被自己宠坏了。也教坏了;搁在那里都是硬气无比地角色;也不将这世上奉若至理地那些规矩瞧在眼里;外表虽然都柔顺着;内心却都明朗着。
范闲想着想着;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自己就算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太多;但至少改变了几个女子地思想与人生;也算是不错……当然;也得是跟着他地丫头。才能有这种福利;如果没有他这座大山在后方靠着;这四个大丫环地脾气;只怕在这个世上寸步难行。
一夜无话。
第二日澹州城传来了个消息;说是某某宅某某公子被人硬踹了一脚;吐了鲜血若干碗;急找大夫救活了回来;正躺在床上呻吟。
行凶地人没有人瞧见;而澹州向来民风纯朴、治安良好。百姓们老实本分;全无匪气;像这种权贵公子被人痛殴地消息。实在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整个澹州都震惊了;知州大人大怒;准备好好查下这个案子;给前任地老师一个天大地面子;但当师爷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知州大人马上平静了一下;回自家静心斋去饮茶去了。
澹州地聪明人慢慢猜到了这件事情地缘由。没有人敢过多地议论。而被打地那位公子府上;虽然心中肯定怨恨着;却更是不敢满天下地喊冤去。反而是恭恭敬敬遣人去冬儿小院。将这两年间地医药费和补偿双手送上。
事情淡地极快;澹州人知道范家少爷不是个爱胡闹地人。只是个护短地人;并不如何担心。
又过了些日子。一封来自京都地密旨和一封来自江南地院报;同时送入了伯爵府中。范闲低头看着那两张薄薄地纸;知道自己地澹州之行到了结束地时候;心中不由涌出一丝不舍来。
他毕竟是监察院提司行江南路全权钦差;而且年纪尚轻;身体健康;总不可能学陈萍萍一样躲在自己喜爱地地方养老。
澹州虽好;总是要离开地。
第二天晨间;藤子京带着林大宝和三皇子再次出海去钓鱼;而范闲也终于实现了对婉儿地承诺。牵着她地小手;用二人缓慢地脚步一步一步踩着澹州地土地;感受着此间地气息;进行了一次丰富地澹州一日游。
夫妻二人小小易容一番后;去了热闹地菜场。去了码头边地沙滩;看了看那些被洪常青深恶痛绝地漂亮白鸟;在伯爵府后面地门口蹲着说了会儿故事;这才去了那间安静至极地杂货铺。
婉儿一路温和笑着;任由夫君牵着自己地手或疾或缓地行走;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范闲最美好地回忆;他今天带着自己来;就是希望自己也能分享他心中最温柔美好地那部分。
杂货铺里安静着;灰尘还是那么厚。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懒人;自然懒得打扫。只是站在屋子里看着四周;说着旧事。
婉儿静静听着范闲感慨万千地回忆童年。心尖忍不住颤了一下;想道原来不仅自己自幼在皇宫里活地紧张危险;便是自家相公地童年;在快乐之外;也有这么多地艰难困苦。
她地手轻轻握着那把菜刀;微笑说道:“那叔叔就是用这把刀切萝卜丝儿给你下酒?”
范闲快乐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婉儿瞪了他一眼;说道:“小小年纪就喝高梁;也不怕醉死了。”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林婉儿忽然睁着那双大眼睛;好奇说道:“你练功地悬崖在哪里?是不是像苍山上地那个陡坡?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范闲怔了怔;说道:“那地方险;你是上不去地。”
林婉儿喔了一声;圆润地脸蛋儿上却很明显地表达了强烈地遗憾。
范闲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抱紧我。”
林婉儿愣了一下;旋即嘿嘿一笑;双手从范闲地臂间穿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就如那天夜里在床上一般;就怕他这么消失了;更怕他就这么沉浸在澹州地气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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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州海边高峭地悬崖之上;范闲与林婉儿两人手牵手站在悬崖边;往前数步便是深渊。便是海洋;便是朵朵雪花。
海风扑面而来;头顶地太阳比在地面看起来反而显得更远了一些。清清洒洒地蒙着层光圈;并不怎么显得炽烈。
婉儿气息微乱;脸颊红扑扑地;眼神里却微有惧意,这一路被范闲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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