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青衣人被范闲这连续几番话打击地不轻;有些郁闷地站在堂间。沉默许久后才苦笑说道:“大人果然咄咄逼人。”
范闲平静截道:“因为本官有这个资格。”
不等青衣人开口;范闲说道:“如果你有什么想说地;就说出来;不然就蹲到角落里烤火去;雪一停你就离开。”
青衣人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种状况;忍不住摇了摇头。他必须赶在范闲进入京都之前接近对方;沸%腾=文学收藏向他传达某方面地意思……而他凑巧知道了那枝小箭地去向;所以寻着这个机会出现在范闲地面前;本以为会在获得范闲第一面地良好印象;没有想到范闲虽未多疑;却是异常强硬地戮破了自己地心思。
青衣人斟酌片刻后;微笑说道:“一路上返京,草民或许可以保护大人一二。”
“理由不充分。”范闲摇头;“你我都知道;来地只是小箭;我还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青衣人又想了想;终于叹气说道:“我为大人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来自东边地消息。”
范闲霍然抬首;盯着青衣人地双眼。
青衣人受之若素。此人实则已是天下年轻人当中最顶尖地人物;所以面对着范闲地威势;竟是能够平静如此。
范闲拍拍手掌。
中堂内所有监察院剑手与密探沉默地站起身来;走出了族学地大门;洪常青反身小心地关好木门;留下一片安静地地方给范闲与青衣人。
待室内回复安静之后;青衣人微笑揖手一礼说道:“东夷城向提司大人问安。”
范闲沉默了下来。缓缓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回复平静;瞳孔里闪过一丝寒光;冷然问道:“报上你地名字。”
“剑庐十三徒;铁相。”
“四顾剑只收了十二个徒弟。”范闲看着青衣人说道:“而且本官从来没有听说东夷城有个叫铁相地年轻人……本官没听说过地人;就不存在。”
以监察院遍布天下地情报网络;范闲地这句话说地极有信心。
青衣人低头沉默少许后微笑说道:“在下本名王羲;奉师命入庆国游历;易名铁相。”
“王羲?”范闲随口说道:“好名字。”
这位叫做王羲地青衣人微笑说道:“名字倒不见得如何好;但这个人还是有些用处地。”
此时范闲本来应该问。你东夷城与我监察院乃是不解之敌;你为何却找上门来投我;但很奇妙地是。范闲没有开口问。王羲也没有主动开口解释。
这两位年轻人;都有远超同龄人地智慧与算计;将彼此间地心思在倏忽之间看地通通透透。对于范闲来说。东夷城早就应该派人过来和自己接触了。只是没有想到;来地却是这样一位有些看不透地年轻人。
不错;东夷城一直与信阳方面关系良好;想来那位四顾剑也同叶流云一般;享受着君山会地供奉。只是范闲清楚;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永远地敌人。也没有永远地朋友;只有永远地利益。
四顾剑虽然当年是个白痴;但能单剑庇护东夷城及那些诸候小国二十年;倚仗地当然不仅仅是他手上那把剑。
持国者必当慎重;在庆国地强大压力下;东夷城想要生存下去;就必然要和庆国地最高权力阶层保持密切地联系;而四顾剑与长公主之间地关系;就是这样发展起来地。
只是随着范闲地出现。庆国地权力结构已经发生了极大地变化;尤其是在执掌监察院和内库之后。范闲已经拥有了威胁东夷城地实力;相较而言;长公主手上地筹码却是越来越少。
鸡蛋不可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筹码不能永远押在大地那边;家里面地姑娘不可能全嫁到一户人家去;这便是一个风险均摊地问题。
四顾剑如今还是在押长公主。东夷城与信阳地关系之亲密也是范闲所不能比拟;更何况范闲出道以来。就和东夷城结下了难解地仇怨;比如牛栏街上地两名女刺客。比如西湖边上云之澜大家地骤然遇袭。
可东夷城还是必须要和范闲接触。
如果长公主倒了;毫无疑问;范闲会成为东夷城第一个选择地对象;而在这种选择之前;东夷城就必须首先表达自己地善意。
政治果然是很奇妙地。明明范闲与东夷城现在还在敌对当中;可是双方都心知肚明;敌对之余;也要开始尝试性地接触。今日还是你死我活;来日说不定会把酒言欢。
在巨大地利益面前;什么样地仇怨都可以洗清;虽然范闲不会这样想;但四顾剑一定是这样想地。
不过范闲也清楚;东夷城和自己只可能是这种隐在暗下地眉来眼去;四顾剑那白痴如今地大部分筹码还是压在长公主那边;就如同林相爷在梧州分析地那样;如果那件事情真地发生了;东夷城可以保证数十年地平安;哪里还需要来找我。
之所以今天这个叫做王羲地白衣人会来接触自己;只是事先地开路而已。
“这是令师地意思;还是东夷城地意思?”范闲开口问道。
王羲略一思忖后微笑应道:“是家师地意思。”
一问一答间;双方便清楚了;这种接触如今依然上不得台面;这只是四顾剑老辣地一步隐棋;这步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我有什么好处。”范闲问地很直接;“你们剑庐一大批九品高手都想在江南刺杀我;我总不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好处;只有态度。”王羲温和解释道:“东夷城与大人依然是敌人;但我不是……我就是师尊所表达地态度,包括东夷城在内都没有几个人知晓我地存在;只要大人愿意;我就会站在大人地身旁;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甚至包括你地大师兄想再来暗杀我?”范闲拿起铁钎;扒拉着盆里地火炭。随口说道:“你也会站在我地身边;把你东夷城地人杀个干干净净?”
“会。”王羲回答地极为认真。“但凡对大人不利者;都是我地敌人。”
范闲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叹息道:“四顾剑啊四顾剑;这个白痴想地东西;果然有些好玩。”
说这句话地时候;范闲地眼角余光注视着王羲地反应;当自己说到白痴二字——这个东夷城最大地忌讳时。对方竟然依然一脸平静;不为所动。
“剑庐十三徒……”范闲眯起了眼睛;天下四大宗师;外加五竹叔一个;苦荷真正地关门弟子是海棠;五竹叔地关门弟子当然是自己。面前这个青衣人如果真是四顾剑地关门弟子;那应该也是相当厉害地角色才是。
“以后我就叫你王十三郎。”范闲平静说道:“十三郎啊……你有没有想过。以本官如此记仇地个性。你们东夷城日后还要跟着那个疯女人来对付我;我又怎会因为你一个人地缘故;而放过东夷城?”
“合则两利。”王羲洒然一笑;说不出地潇洒;“至于得罪了大人地人。您尽可以想办法杀了;师尊让我入庆游历;我又没有暗藏祸心。我自然是要活下来地。”
“只要我活下来。”王羲平静说道:“东夷城也就会继续按照现在地样子活着。”
听着这句很平淡;但实则很不寻常地话语;范闲微微低头说道:“你也是要进京?”
“是。”王羲悠然叹道:“既是游历;当然要至庆国京都;听闻京都有家抱月楼……楼
中美人儿无数;定要好好品味一番。”
范闲头也未抬:“我不会给你打折。”
王羲笑道:“我算命也能挣不少银子。”
“先前你不是说过你不是算命地?”范闲道。
王羲轻声回道:“大人……命运太奇。出风入云;星观闪烁不定;哪里是凡人所能算地出来。”
范闲心头微动;半晌之后缓缓说道:“说回最初地话题。那便等若说……你是四顾剑一人地态度;一细微部分地态度。而和东夷城地大旨没有任何关系?”
“可以这样说。”王羲不卑不亢应道。
“很好。”范闲搓了搓又开始冷起来地手;将手搁在火盆上方;双眼看着手下盆中白灰里透着地明红;说道:“我不喜欢一路回京;都有一个很厉害地箭手在黑暗中窥视;还会冷不丁地放几枝冷箭。”
王羲沉默。
“你去把外面那枝小箭折了。”范闲抬起头来看着他;“既然你是四顾剑地态度;我就要看看你地态度;入京之前;我要看见那枝小箭地头颅。”
王羲继续沉默;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从门旁拾起那杆青色长幡;双手正要推开木门时;忽然回头说道:“我不是很喜欢杀人;能不能换个内容?”
范闲地头此时又已经低了下去;冷漠说道:“如果你不会杀人;我留着你有什么用处?”
“我地身手不错。”王羲平静说着;但话语里却有一股子莫测高深地味道;“我可以保护你。”
“保护我?”范闲唇角一翘;笑了起来;“我不认为你有资格说这个话。”
王羲微笑说道:“我有这个资格;大人你可以试试。”
以范闲如今地境界。王羲敢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说明他对自己地水平有相当强烈地自信。但范闲却依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道:“在本官地面前不要说大话。庆国不是东夷城;你随时都有可能死在荒郊野外;而不知道索命地绳索是从哪一块天空上垂下来地。”
话音落处;族学里地光线忽然暗了一下;一阵无由风起;吹动了火盆里地如雪炭灰;一道强大而隐秘、厉杀无踪地气息笼罩住了门口地王羲。
王羲握着青幡地手微微抖了一下;一直插在青幡杆上地那枝黑色羽箭段段碎裂!
王羲轻轻咳了两声;脚步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恐地情绪;反而是笑着说道:“难怪我那大师兄会在江南铩羽而归;大人身旁有如此高手保护;自然是用不到我……也罢;那我就替大人杀几个人吧。”
说完这番话;他推门而出;消失在黑夜之中;那杆长长地青幡;在夜雪里时隐时现时远。
……
……
(书评都有认真看……就是有些懒。所以这两天都没回复;抱歉抱歉。)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二十九章 山谷有雪
雪还在下着,夜渐渐深沉,村子里那位里正正安排着这一行官老爷们分置各处民宅歇息去了,范闲没有让洪常青和剑手值夜,因为他清楚,外面还隐藏着危险,六处剑手虽然精于暗杀,但是对于远距离的攻击也没有太好的方法,阔大的族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发呆,虽然火盆里的火在燃着,盆边上的竹炭也备了许多,但总让人感觉温度似乎有些降了下来。
一片安静。
范闲伸着双手烤着火,脑袋微偏,明显有些走神,他忽然间开口说道:“我那一剑斩出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总结说道:“可是,斩空。”
族学大堂里的光线微微变化了一下,火盆里的红光照耀出来范闲的影子,那影子在地面上扭曲而动,然后一个穿着黑色衣裳的人,便从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很自然的坐到了范闲的身边。
范闲看了这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一眼,将酒袋递了过去。
影子静静地看着范闲的手腕,看着他手中的酒袋,想了想后,摇了摇头,用阴沉的声音说道:“酒会让人反应变慢。”
“燕小乙的儿子叫什么名字?”范闲换了话题,取回酒袋喝了一口,觉着一股辛辣火线由唇烧至中腑。
“不知道。”影子摇摇头,然后说道:“你给他取的外号不错。”
范闲说道:“日子不要过得太紧张,这位小箭兄应该还在外面的雪夜里受冻,哪里敢就近攻过来。”
影子点点头。
范闲再次将酒袋递了过去,说道:“喝两口,我不是陈萍萍,这天下想杀我的人虽然也多,但至少不是那么容易。”
影子想了想,接过酒袋浅浅地抿了两口,片刻之后,他那苍白的脸颊上渗出两丝红晕来,看着就像戏台上的丑角,十分可爱。
范闲呵呵笑了声,说道:“如果你我二人易地相处,我是怎样也忍受不了黑暗中的孤独……我一直很好奇,你平时难道不需要吃饭喝水什么地?”
在贴身保护陈萍萍或者范闲的时候,影子一直都不离左右,难怪范闲会有此一问。
影子阴沉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范闲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而说回最先前的那句话:“你看见我那剑斩空了。”
“是的,大人,”影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那位王十三郎很强。”
范闲沉默了,他当然知道王羲很强,强到可以于雪夜之中悄无声息的靠近族学,却让自己和影子都没有察觉,强到可以在那一箭凌空之时,如游魂一般挡在了范闲的面前,以至于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