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
了姑娘家的倦容。
范闲一怔,不想去喊醒她,只是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怀里的蓝布包裹取了过来,同时疑惑地看了对面一眼。
坐在对面地思思眨着眼睛,小声说道:“昨夜里弄久了,今儿精神不大好。”
范闲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示意车队入城,只是小声提醒高达等人。入城门垄的时候仔细些,别颠醒了车厢里的这位。
……
……
马车穿过小半个京都街巷,来到南城那条寂静的长街上,停在了范府的正门口,
马车停了,婉儿也迷迷糊糊醒了。下意识里抱着身边那只并不粗壮却格外有力的胳膊蹭了两下,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温暖回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往那个更温暖的怀里钻了钻。
却马上醒了。
姑娘家吓了一跳。蹦将起来,才发现身旁是已经睡着了的范闲,将那颗心放回肚子里,看着久未见着地熟悉容颜,忍不住天真地笑了笑,吐了吐舌头。
“啪啪啪啪……”
一串极热闹的鞭炮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范闲,他有些恼火地咕哝了几句,一回胳膊却发现抱了一个空。纳闷地睁眼一看,却见妻子正缩在椅角里,看着自己。
先前婉儿怔怔地看着范闲,半晌后才发现思思也在对面,又发现范闲被鞭炮惊醒,一时间觉得好不尴尬,羞地脸蛋儿通红。
范闲望着妻子笑了笑,一手抓着蓝布包裹,一手牵着她行下了马车,没有细说什么,反而是抱怨道:“哪家府上娶新嫁妇?怎么搞的这么热闹?”
婉儿掩嘴一笑,指着范府大门说道:“我也觉着奇怪,是咱们家在放炮,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思思这时抱着贴身小包裹也下来了,看着范府正门口人来人往,红灯高悬,鞭炮齐鸣的热闹景象,也是被吓了一跳,哎哟一声,高声说道:“少爷,少奶奶,这是欢迎咱们从江南回来?”
……
……
车队停在了范府门口,范府便热闹了起来,范闲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抓着出府迎自己的清客郑拓,问道:“郑先生,这搞的是哪一出?”
郑拓哈哈一笑,说道:“少爷,您今日封了澹泊公……这可是天大地喜事,各部阁里来道喜的大人不计其数,此时都在宅子里等着您回来,如此光宗耀祖,当然要好好庆贺一番。”
范闲一愣,这才想到自己已经变成小公爷了,抬头看着范府匾额上挂的那圈红布,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林婉儿吃惊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相公封了公?”
范闲点点头。
林婉儿听着这话,眉眼里全是喜色,就连身旁地思思都不能免俗,兴高采烈之极,毕竟在这个世上,总是讲究这些的,一位臣子能在范闲这么大的年纪就封公,放到哪里去说,也是格外光耀门楣的事情。
一路往里走,一路便有前来贺喜的官员行礼,范闲忙不迭的回礼,只好让藤大家媳妇出来,先将婉儿思思和那几个丫环接进了内宅。范府的下人仆妇们更是满脸春风,连不迭地向着范闲下跪磕头。
“打赏,打赏。”
一路都有赏钱派出去,范闲当然不心疼,只是觉着至于这么高兴吗?便连婉儿和思思都乐成那样,如果妹妹在家里,不知道会不会也乐的不行。
终于将一应事由收拾清楚,好生送走来客,范府一家人才齐聚在圆内的花厅里,柳氏端坐范建身旁,眉眼间也尽是笑意,思思甫回范府,便被派了一个很光荣地任务,开始安排饭席。
想当年,以往这任务是没有坐正的柳氏负责的,这也等若说是范府已经承认了思思的地位。
范建和下手的儿子媳妇儿略说了几句,又说了说思思的事情,反正在澹州已经办过了,有老祖宗点头,他这个范府家主也不会再说什么。
饭席弄好后,花厅里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直被憋在家中的范思辙终于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先行见过嫂子,便坐到了范闲的身边,死皮赖脸地讨好处。
婉儿吃了一惊,心想小叔子不是在北齐,怎么偷偷摸摸地就跑了回来?馋成这样?
范思辙缩了缩脖子,说道:“你倒是不希罕……这天底下拢共能有几个公爷?”
范闲笑着说道:“那也不至于找我讨赏,你如今的银子还少了?我看再过两年,我和父亲就得伸手找你要钱。”
范思辙嘿嘿一笑,说道:“银子也买不来大哥的名声,您将来是要做王爷的,什么时候也想办法给弟弟我谋个爵位才好。”
范闲一愣,这才想起来,去年秋天抱月楼案发后,思辙被刑部发了海捕文书,自幼得的那个龙骑尉的爵位自然被除了。
但是听到王爷二字,范闲心里还是觉着有些古怪,他和父亲对视了一眼,都清楚了彼此心中的判断。
以范闲的身份,一等公也就到头了,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王爷,除非……将来如何如何。
席间顿时沉默了起来,范思辙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问题,不敢再胡扯什么。婉儿看着这一幕,娇憨一笑,对小叔子说道:“回来了就别忙着走……呆会儿吃完饭后多陪着父亲母亲玩几圈。”
范思辙一听要到麻将牌,而且还是嫂子提议,顿时精神一振,这一年多在北齐牌桌上未遇敌手,今夜又要与天下第二高手之嫂子对阵,那叫一个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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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日一应太平,并无太多故事可讲,二皇子一系被打的人心惶惶,长公主安坐宫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范闲只是偶尔想到太子在抱月楼上的出奇表现,很是生出了些疑惑,这位太子爷,庆国龙椅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所选用地应对手法自然是最佳的那一种……可是眼看着局势这么走,他的把握来自哪里?
范闲想不清楚这一点,范建也没有想清楚,太子敢这样冷眼旁观,除非他的手头有一股大助力,可是原先支持他地长公主,如今早已被范闲挑明了与二皇子的关系,太子凭什么再次相信长公主的话?
想不明白便不再想,因为来年春还是要回江南,而年节之后。还有像陈圆、靖王府、大皇子府上这些地方是一定要去拜访,所以趁着过年前这几日,范闲没有去监察院。也没有入宫,只是老老实实地窝在范府里,孝顺着一年未见的父亲,管教着久在北方的弟弟。
一家人团圆的气氛真是不错,只是少了若若和澹州的老祖宗。某一时,范闲曾经私下对父亲说过,祖母一直没有见到思辙。是不是得找个时候让思辙回澹州去。
范建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便让范闲安排。
正当一应事态按照一种平和的姿式发展时,腊月二十八,范府来了位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乃是北齐驻南庆使节,身份有些敏感,却是专门在鸿胪寺报备之后,登上了范府的大门。
范府阖府均觉古怪,却也只好开正门相迎。这位使节对范闲好生恭敬,又代北齐朝廷转达了对范闲的慰问,言道关于山谷狙杀一事,北齐百姓感同身受,深为小范大人不平。
在放下一大堆礼物之后,这位使节离府而去,只剩下范建范闲这一对爷俩傻兮兮地看着彼此。
……
……
当天夜里,南庆鸿胪寺便来人了,内廷也来了一位公公,向范闲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北齐地使节会登门上访。
原来……范闲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齐,不知为何,北齐那位小皇帝竟是亲笔修了一封私下里的书信,托人传给了庆国皇帝陛下,对于范闲遇刺表达了自己地关切,并且对庆国朝廷不注意范闲的人身安全,也表示了隐讳的批评。
范闲听着这话,对着那位公公和鸿胪寺的少卿,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口骂道:“吹皱一池春水,干他……鸟事!”
鸿胪寺少卿与那位公公尴尬对视一眼,小意安慰道:“北齐人存着什么心思,咱们都明白,小范大人也不用过于愤怒,这等龌龊伎俩,能有什么用?”
那位公公也奸笑说道:“他们要送礼,您就接着。”
送这两位出府之后,范闲急匆匆跑到书房里,对着父亲大人问道:“北齐人究竟想干什么?这事儿轮得着他们表示关切?”
范建苦笑道:“有件事情一直忘了和你说,陛下似乎也忘了这茬儿,当初你出使北齐的时候,不是在上京城皇宫殿上,曾经答应了他们地皇帝……说有空的时候,就去他们的太学讲讲课?”
范闲认真想着,似乎还真是有这么一句话,可是自己好像没有答应吧?
范建叹息道:“你去江南地时节,北齐人向鸿胪寺发了份文,说是聘你为上京太学客座教授……陛下只是当那小皇帝无聊,也没有当回事,哪里料道,北齐人竟是在这里等着,如今你既然是上京太学的客座教授,又在南庆遇刺,他们表示一下关切与愤怒,似乎也说得过去。”
范闲气苦说道:“这时候阴我一道,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范建抬起头来,看了儿子一眼,摇头说道:“虽说是很粗糙的手段,有些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挑拔,只是……你在江南与北齐人的勾当,终究不能一世瞒下去,积毁之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让陛下疑你?他们只需要送些礼物,带两句话,丢些脸面,便可以扎根刺在你喉咙里,这种买卖,划算的狠。”
范闲皱着眉头,大感愤怒,说道:“山谷狙杀……北齐那小皇帝却横生一节,看来朝廷不会再继续查了。”
范建看了他一眼,苦笑说道:“本来陛下就不想查了,如今又多了这么好用的一个理由,怎么舍得不用?”
范闲也苦笑了起来,半晌后,对父亲认真说道:“父亲大人,初一的时候,我要进祠堂。”
范建并不如何吃惊,从皇帝正式授予范闲澹泊公开始,他就明白了皇帝的想法,只是平静说道:“这件事情,我要入宫问清楚。”
第六卷 殿前欢 第五十八章 归宗
… 正如抱月楼上那些人曾经说过的一样,京都已经太平了一年,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范闲被放逐到江南整整一年。
而随着范闲的返京,平静的京都再也无法保持表现上的平静,一方面是他这个人恰好堵在诸般势力的对冲点上,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做事的风格和所谓诗仙面貌完全不似,甚至比这庆国里大部分权贵的风格都要厉狠太多。
山谷里的狙杀,京都夜里的刺杀,某些人悄无声息的死亡,某些官员大受屈辱的入狱,一椿一椿,让京都权贵们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范闲的力量和决心,让他们想明白了,小范大人在江南春光明媚地养了一年,并没有让他的心性变得温柔太多。
范闲回京,震惊之事接连发生。
最近的一椿事情,便是北齐朝廷腆着脸凑将过来,很无耻地表示了对范闲的爱意,异常恶心地批评南庆朝廷没有把小范大人的安全保护好!
满京皆荒唐,皆愤火。
换成另一种表述来说,这是庆国内政,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些北齐的腐儒来吱声儿?可是北齐人就是吱了声儿,还吱的格外大声。
范闲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虽说聪明的人们并不相信他与北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结,因为北齐的这手段太幼稚,可是……庆国的权贵百姓们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相当的不舒服,投往范府的眼光有些复杂。
这件事情的风波还没有平息,只不过是两日之后的大年初一,整个京都又因为另一件和范府有关的事情,变得惶恐了起来。
……
……
天上根本一丝亮光都没有。
范闲坐在马车上,揉着有些发涩的双眼,心里想着,祭祖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昨天是除夕,一家子人打了通宵麻将,范思辙和林婉儿瓜分了全家人的财产之后,牌局方终,可是一家子人就马上上了马车,出府而去。
一路都有范氏大族别房里的马车汇到了一处,虽然各房里都平静着,可是这么长的车队,阵势确实显得有些大。
范闲心里有些隐隐兴奋与紧张,他是头一次祭祖,所以不清楚祭祖应该在五更。因为去年范府祭祖时,自己与婉儿是呆在圆中,隐约记得应该是下午才对。
他看了一眼身边沉沉睡着的思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在自己的马车上,想来庆国没有哪个衙门敢不长眼来搜索思辙这个钦犯。
想到今天自己终于可以入祠堂,他的笑容一直浮现在脸上,无法褪去。他也不清楚父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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