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生王妃
钱灵灵一得到自由便拉着宛月跑向谦雨那一边。
男人背后的手放于两侧,摄人的身躯朝着钱灵灵走去,至少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下一刻,男人抬手一掌拍向冷魈的脑门,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刺入耳膜,无人敢上前,无人敢正眼瞧上一眼。
冷魈死定了。
这男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为何敌友不分,两方皆伤?
正在众人傻眼之际,以为死定了的人又活过来了。
“属下无能。”
属下?这下好了,白衣男子是那一伙的人,钱大小姐怎么也抢不回来!
谦雨揉揉自己的双眼,只是越揉越朦胧,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没有看错吗?”
“大概没有。”她们也需要确认。
知道谦雨被人拦腰抱起,她才知道没有看错。那熟悉的体温和熟悉的味儿,只有他才会有。
天地仿若无声,江湖人仍立着,冷魈一群紧跟在白衣男人身后。
他们出了包围圈,江湖人仍然立着。
他们继续往前走——
蓦然,钱百万一个手势,所有的江湖人都攻向那个看似没有防备的男人。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一个瞬间。
一个凝神的瞬间。
他们眼花了。
待到回神之后,除了另一边多了两堆堆放整齐的“身首”江湖人一个立着的都没有。
钱百万吓散了神,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阿八哈若有所思,定定地望着那抹白。
天地无声,魂魄慢游,人儿慢走。
这就是他所谓的杀人?为什么跟她所知所想差的那么多?
他有动手吗?
不!没人看到!
他没有动手吗?
不,人已经都死了。
谦雨绞尽脑汁,差点拔光了满头青丝,仍然是想不明白,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奥撒和冷魈的关系。
可是那又怎么样?两个都是七月半的鸭子,嘴硬程度绝对可以跟花岗岩一较高下。
吉娃送进火炉,谦雨视而不见,惹来吉娃一阵侧目。
震撼不足以形容所有人的心情,墨而赫族的族长尽能杀人于眨眼之间,雷厉风行,魂飞魄散犹不自知。
原来这就是大都人人口中的残佞王爷,瞧他大爷,杀个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不是索命阎王,又能是什么?
犹如鬼魅,亦或天神?
“爷。”吉娃屈身行礼,双眼不忘打量皱着眉头的谦雨。
奥撒冷冽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吉娃一眼。
“嗯。”
无需多说,吉娃识相地踏出房门,族长护着族人,可是,谁也不能料到在外头的族长会有什么样的惊人举动。
为防爷一个不高兴,让人张开的眼再也合不上,她还是乖乖地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奥撒进了屋,一身洁白无丝血色,一如初上身一般,吉娃出去时已将门带上,此时屋里只剩下他与她。
她并未发现他的到来,仍然绞着脑用力地想,始终无法想透。
奥撒全身冷凝,神情淡漠,早些时候眼中的狂野残佞早已散尽,没了那抹邪笑,却也同样让人心惊。
直到他在她身边坐下,她才惊觉。一声娇呼,小小的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他揪起了浓眉扣住她。
眼巴巴盯着他,谦雨口有些干,“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鬼吗?进房也没有声音,天哪,天哪,地府的人也没有他可怕。
在那儿,顶多长得凶了一些而已。
凶神恶煞有时只是表象可怕些,骨子里未必残忍,他不一样,一瞬之间,所有人由生至灭,他竟连眨也不眨一下。杀人的瞬间,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太过陌生。
奥撒眯起黑眸,极不喜欢看到她抗拒的模样,手往怀里一带,拥紧她小小的身子。
僵硬得一如石块,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在想什么?”他霸道地不许她有一丝他不喜欢的想法。大掌托起她的下巴,直直望进她的眼眸,那股茫然惹火了他。
黑眸火光悠起,薄唇狠狠地掠夺那一抹红晕,似要将她吞吃入腹,揉入血骨。
片刻之后,他才放开早已气喘吁吁的她。
脸儿红透,全身无力只能攀着他才能勉强坐正,谦雨有些气恼,气恼自己的不中用。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沙哑的问出声。
那是她的声音吗?
为何听来如此无奈?如此迟凝?
“我早就跟你说过。”
“可是不是这样的。”她大声叫道,“那些人不是非死不可。”
“留下活口就是留下祸患。”
谦雨蓦然瞪大双眼,似是第一次认识他般,小脑袋无意识地摇晃,他怎能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是有情的,冰冷如霜只是表相,他的心仍是火热如阳。可是,不久前的冷血阴残也是他。
“你怪我。”奥撒脸阴了一片,沉森的仿若魅影,如霜般的俊颜更冷上一分,眼中飞跃的火焰是他怒火飞串的心。
这个小女人太不知好歹。
“我没有怪你。”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奥撒没有阻拦松开了她。
她没有怪他,真的没有怪他。有什么好怪的,可是,他不会知道一个不甘死去的人在地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那会让所有的魂魄都希望自己没有来生,从此灰飞烟灭。
无名殿三座,座座从无缺席,地府规矩,不知死因者,皆往无名殿,受累百年,魂归形散。
地府无理可讲,无论何因,一概不论,哀嚎透天听得鬼都心惊。
她讨厌地府的生活,可是,她更怕成为那一抹无名殿中的阴魂,来世投胎也是阴气难脱,疲累终生。
他在造孽,功劳簿上无他一笔,死后罪高九层,难以再想投胎为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生前英名,死后阴魂,留连地府不得出,非得偿还血债方能重见天日。
“可是,你可以少杀几个。”她吼他。
“不。”
不?她没有听错吧?他是杀人狂吗?
“杀人好玩吗?一眨眼的功夫就全死光了,有什么意思?爱杀人下次下手狠一点,让对方生不如死才是英雄。”她气得语无伦次。
被骂犹不知悔改的男人,竟甚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谦雨差一点就气疯了,她努力地安抚自己,不要气,不要生气,他是疯子,是个疯子,人怎么可以跟疯子呛声怄气呢,那只会气死自己。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
“什么?”他知道才有鬼。
“杀人。”
果然,气死人你的答案再一次如冰柱一般砸向谦雨,她无奈地闭闭眼,纤手成拳握得死紧。
“你到底为了什么杀人?”堂堂倚纳王爷的职责竟然是杀人?
俊脸一怔,黑眸有丝迷离,然后,淡淡沉淀,望向她的时候,黑眸之中无一丝波动,平静得一如死海。
“这是我该做的。”
好吧,这是他该做的。
他的职责就是杀人,那么她的职责是什么?看他杀人?不,她不能再容忍他继续杀下去。
一次就够了。
一次,就够她惊心动魄的了。
钱灵灵正式与钱府脱离了关系,她狠下心关了寻秀坊,不再给钱百万寻到她的机会,宛月替她所受的苦,她会以一辈子来偿还。
带着宛月,钱灵灵打算离开杭州。
可是,谦雨死活都不肯,硬是要她留着,与她作伴。
“灵姐,钱百万一定不会找到这里,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大都,到时候,他找到了也没用。”两眼顺势往上翻。
反正钱百万的人也打不过奥撒。
“是啊,钱小姐,你和宛月两个姑娘家到处行走不方便,就与我们一同吧。”吉雅也加入游说行列。
“大都很好玩的,还有一条热闹的花街呢,里面的姑娘个个浓妆艳抹很有趣的。”吉娃诱之以玩。
一旁的铁鲁听得冷汗淋淋,在这霜雪天里。
哪个姑娘会到处嚷嚷自己去过花街,还宣扬花街如何好玩。
天哪,他要晕了。
“是啊,就留下来嘛。”谦雨拉着钱灵灵的衣袖,死活就是不肯放。知己一世难求,好不容易她走狗屎运碰到一个,怎么可能就会放手。
一人一句,一言一语,铺天盖地,差点将钱灵灵和宛月埋在里头出不来。
“宛月,你说呢?”
宛月扬起虚弱的笑颜,她能深切体会大家的心意,再说,就她和小姐两人在外,若是遇上什么事,她们该怎么办?
老爷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们的。
再来一次那样的场景,就没有人再出现救她们了。
“都听小姐的。”钱灵灵开口,宛月便知她的意思,主仆多年来的同心,毫不虚假。
见她们同意,谦雨一蹦三尺高,心里直放烟花,扯着谁就抱着跳个没完。
三日后,他们便启程离开杭州回到大都了。
一进倚纳王府,奥撒又消失无踪。
情殇卷:第二十四章警示
气候渐已转暖,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开始。
柳絮芽尖已冒,万物复苏,不久的将来便是一派春的气息,白日里的风还有些凉意,春装趁着有太阳时拿出来晒晒,指不定几日后就能穿上身。
城东四季湖畔笑声未断,大都此时一派风平浪静,汉人与蒙古人分界严明,汉人清楚身为亡国之奴只能远离蒙古人才能保得一身平安。
谦雨的身份是蒙古人,纵使她娘是汉人,可是广平王府的四小姐是她今生必须顶着的身份,幸好外人不知。
金儿个日阳高挂,徐徐微风,谦雨同钱灵灵一起在这四季湖畔放风筝,佟礼安也被一同请出,穿着厚重的冬装,牵着一根细细的风筝线,喘着气却高兴的笑着跑着。
四周也有其他人同样在放风筝,奥撒坐于一旁,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
一回到倚纳王府,他便进宫将事由向忽必烈交待清楚,那晚一回王府,小女人尽前沾后挂的紧随他的身后。
之后,一直都是这样,一刻也没有放松。
明明贪睡却一早便起床,眼巴巴的等着他睁开眼,那双睡意怏怏的眼眸让他看得心疼,他岂会不知她为何行为如此反常。
十五岁踏出墨尔赫草原,他的生命中,杀人便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世界的残酷他比谁都看得透。
她不要他杀人。
深幽的黑眸燃起一抹不解,久久无法得到解答。
“啊,灵姐,快走开,快走开,打架了”谦雨一见两只风筝就要缠在一起来个生死相随,手过于用力一扯,高扬的风筝软绵绵的落了地。
迎着风,红了小脸,噘着小嘴上前捡起地上平躺的风筝。恼它的不争气。
钱灵灵有惊无险的稳住高飞的风筝,看着她的恼怒,笑意不断。
宛月的风筝从头到尾就没有飞起过,吉娃和吉雅还在努力做新的风筝,属于她们的因为刚才太过开心,用力过头破了个大洞,如何也飞不
起来了。
铁鲁和巴图守在奥撒和佟礼安身边。
这些东西,不适合他们玩。
冷魑?
说到他,从钱百万那场“死人堆”里出来之后,连影儿也不见了,怎么问奥撒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离谦雨不远处一抹嫩黄色的身影朝她靠近,奥撒黑眸一眯。铁鲁已经眼快的看出来者是谁。
“是广平王府的三小姐雪玛”
她来干什么?
黑眸一闪,未开口说话,铁鲁便已上前。
“雨儿”雪玛一身嫩黄色的蒙古装娇俏亮丽,踹在正对着风筝气呼呼的谦雨面前,盈笑轻叫。
雪玛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雨儿见面,同父异母同居一个屋檐下的值勤姐妹,竟然十几年未见过面,她只知道王府由一个比自己更小
的妹妹,自小体弱多病长居礼安院中,却不曾想行走几步,到不远的礼安院去看看她。
或许,广平王府的人亲情看得不重。
上一次见到她,才知道这个妹妹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若是早些见面,她与雨儿一定会是好姐妹。
“你是……”谦雨的思绪还未从掉落的风筝上收回,一时竟想不起眼前这个有些熟悉的女人到底是谁。
“我叫雪玛,是你的三姐。”
“哦,是你”她终于想起来了,上次在吉庆街时见过一面,可是,雪玛为什么会突然来找她,她不认为她们直接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发生。
“你也是来这里放风筝的?”谦雨猜测,指指自己手上的风筝。
雪玛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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