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2






    看到曹颂包着地左手,曹不禁有些皱眉。这断指也算是肢体残缺,算是恶相之一,能往御前当差么?

    看来,还要寻人仔细问问,省得犯了什么禁忌。实不行的话,只好托人将他从内班调到外班来。

    虽说因打小一块儿长大,曹是真心偏疼这个小兄弟,但是这两次三番下来,心里也甚是失望。

    明明小时,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长大后,也没受过什么苦,怎么就成了这副窝囊废地模样?

    遇事儿只知鲁莽,不晓得动动脑子,让人又恨又气。

    今天是烧炕的日子,屋子里照平常暖和不少。

    兆佳氏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对襟褂子,带着包头,倚在炕边的枕头上,看见曹进来,点点头道:“哥儿回来了,来,做炕边上。十三爷府上可热闹?十三福晋呢,你请安了没有?”

    “热闹,席面预备的也好。听说福晋就是这两个月的产期,所以没有出来见外客,侄儿不得见。”曹微微欠身行过礼,侧身在炕边坐了。

    以往只觉得兆佳氏嘴碎、事儿多,有点矫情,通过前几日的变故,曹对其印象也有些改观。

    不管有多少小毛病,她都是个晓得护着孩子的母亲,这份慈心当值得尊敬。

    看着兆佳氏眼圈有些凹陷,才几日功夫,鬓角便白了不少,曹心中也生出愧疚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二婶,小二的事儿,侄儿也有错,不该偏帮着他瞒着二婶。”

    这些日子,在曹面前,兆佳氏对此事都闭口不谈。现下见他主动提起,兆佳氏嘎巴嘎巴嘴,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他是打我肚子里出来的,打小都是个管天不管地地性子,又能怨得了谁?往后他就要出去当差,我就是像个老母鸡似的,张开翅膀儿,也护不住他了。你打小就疼他,往后还要你这做哥哥的多费心

    曹颂耷拉个脑袋,站在曹身后,听到兆佳氏说这些,甚是羞愧,下巴顶到前襟上,不吱声。

    曹见兆佳氏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平添了几许老态,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劝慰道:“经过这一遭,想来小二也能懂事不少,往后会好生孝顺二婶的。”

    兆佳氏抬头看了曹颂一眼,摇了摇头,道:“我不指望他如何孝顺、如何有出息,只要他能早日懂事成人,我便别无他求了。”

    话间,紫兰送来兆佳氏的药。

    曹颂伸手接了,走到炕边,弯下腰,双手捧到兆佳氏跟前,小声道:“母亲,药好了!”

    兆佳氏盯着曹颂半晌,眼光最后落到他的左手断指处,眼圈不禁又红了。她侧过头去,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随后才接了药碗,送到嘴边,仰头喝了……慢慢地摇着摇车,口里轻轻地哼着:

    悠悠喳,巴卜喳,

    格格睡觉悠悠喳。

    格格睡,盖花被。

    狗不叫,风不吹,

    格格啊静静睡……

    待到天慧睡得熟了,初瑜才收了声,示意同喜彩两个将摇车送到东屋暖阁。她自己个儿,拿起炕上针线簸箩里的活计,坐在炕桌前地灯下,做起来。

    喜云见了,忙上前去挑了灯花,道:“晚上怪伤眼睛的,格格明儿再做吧。”

    初瑜手中地是个虎头小荷包,用的是平针绣,丝线里掺了银线,已经绣了大半。这个东西,是小孩子挂在身上装吃食的。

    初瑜没有放下,而后抬起手来,在鬓角抿了抿针,说道:“白天也不得空,趁着额驸还没回来,刚好缝上几针。虽说之前,也使人往江宁送过,这次却感觉不一样。”

    到最后,初瑜神情越发温柔,摸着荷包下已经系好的小穗子,眼中多了几分想念同欢喜……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四百六十三章 教养

    十月初六,宜:作灶、开光、嫁娶、开市、入宅;忌:订盟、、冠笄、拆卸、修造、动土、安床。

    今天二房要迁居东府,曹到衙门打了个转儿,便提前先回来。一些大家具已经提前搬过去了,现下只是人口迁过去。

    忙活了大半天,到下午时分,才算收拾得妥当些。

    兆佳氏已经大好了,只是不怎么爱说话,反而没了往日爽利。她一锅接一锅的抽烟,屋子里都是云烟雾缭的,看得人心里闷闷的。

    内务府那边,新的江宁织造已经指派下来,这样看来,曹寅夫妇最快年前就能进京。

    接下来,就是曹颂同曹硕两个的婚事。

    要是想在年前迎娶的话,现在就已经该要新年衣服的尺寸单子同“小日子”了。兆佳氏却是不动如山,初瑜看在眼中,心里有些担心。

    别的还好说,静惠的亲事要是再次生出风波,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名声就更是要不得了,无异于雪上加霜。

    只是这些日子,谁也不好提这个头儿,只好就这么等着。

    二房最得用的管家,一个叫于安,一个叫熊仁,都是曹荃早年得用的人,还算是干练。将前后人口也弄得妥妥帖帖,对于这边府里的老管家曹忠也算是恭敬。原在一个府住着时,还觉得人口多,这二房单独搬到东院。就显得人口有些不足。粗使丫头、浆洗妇人、前院跟爷们出去的长随,都应添加些。

    待管家报到兆佳氏这边。兆佳氏思量了一会儿,道:“别添了,这媳妇眼看进门了,总不会一个人过来,等陪嫁人口到了。补上各处地差事就是。”

    管家应了一声,又请示了两句别的,出去了。接着,又有几个管事婆子同媳妇子来回话。

    初瑜坐在里间炕边。看着四姐儿同五儿两个翻绳“解股”。听到兆佳氏这话之意。曹颂亲事想来是没有变动了,她也算是有些放心。

    虽说曹颂这些日子,在兆佳氏眼跟前捧药问疾地。但是兆佳氏这边却是冷淡。不打不骂,可是那种不搭理人的劲儿,也委实让人难受。

    四姐儿同五儿翻了一会儿,将晓得的花样都翻了,便失了兴致。四姐儿低下头,从荷包里拿出几块“嘎拉哈”来。

    这是旗人小姑娘常玩儿的东西,是动物的小腿关节上地骨头。寻常的是猪、羊身上的,精致一些的就是獐子合鹿身上地。其中。獐子身上地最小。

    四姐儿拿出的就是獐子身上的腿骨。晶莹如玉,扬起头道:“嫂子。掷嘎拉哈玩儿呀?”

    初瑜摸了摸她地头,笑道:“四妹妹同妹妹玩儿,嫂子帮你找口袋。”

    五儿已经从炕梢拿了口袋过来,送到四姐儿手中。小姊妹两个坐在炕上,掷了起来。

    初瑜坐在四姐儿身后,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珍儿”、“背儿”、“刻儿”、“驴儿”地笑闹着。姐妹两个一边玩儿,一边央求着初瑜跟着玩儿。

    看着她们天真浪漫,初瑜也不由地生出几分童心来。

    时候,她也带着妹妹们也玩儿过这个,只是王府那边的都是内务府那边制的玉的,真正骨头的反而少。

    她从五儿手中接过口袋,先将嘎拉哈掷落,却是有两个“背”,抓了起来再掷,得了个全四色。

    四姐儿同五儿见了,都拍手叫好。

    初瑜想要再抓,见兆佳氏从外堂进来,便放下手中的口袋。

    四姐儿同五儿两个都收声,从炕边下来。下来前,四姐儿顺手将散落的嘎拉哈抓起,放回荷包里。

    姊妹两个有模有样地矮了矮身子,道:“母亲。”

    兆佳氏在外屋听了半天回事儿,有些乏,对四姐儿摆摆手,道:“带你妹妹外头玩儿去!”

    姐俩手拉手去了,兆佳氏拄着额头,对初瑜道:“有件事儿,早想同侄儿媳妇说的,这几日忙忙活活地,都忘到脑后,这才想起来。”

    初瑜见她脸上露着疲色,道:“二婶忙了大半天了,别坐着了,歪着说话吧,身子还能舒坦些。”

    兆佳氏听了,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歪歪,侄儿媳妇别挑理!”

    绿菊捧了方枕过来,搁在兆佳氏腋下。

    就听兆佳氏道:“这转年儿,四姐儿就六岁了,五儿也不过比她小几个月。咱们这样地人家,女孩儿教养可是个关键,要不然往后有什么教导不到的地方,岂不是让人笑话?老一辈姊妹少,大姑奶奶在家时,我没赶上,但是听府里地老人讲,教养都是顶好的。少一辈里,几位出了门子的姑娘昔日都是老太君亲自调教的,不是咱们夸自己家的姑娘好,那是大家眼见的。如今剩下这两个小的,也不能这么放羊似的。要是侄儿媳妇不为难,能不能将王府送来的供奉匀一个到这边府里当差,左右孙女儿还小,现下使不上。”

    不知是否在儿子身上失望了,说起女儿来,兆佳氏神情中带出几分期盼来。

    四姐儿还好,两相相处得少些;五儿这边,初瑜前几年曾带过,当半个闺女疼的。况且兆佳氏说得也是正理,她自然没有什么不肯的。两位姑姑因年岁大了,都断了婚嫁的念头,往后要在这边养老的,做四姐儿、五儿的教养嬷嬷也正合适。

    这边也是四进的院子,进向同曹府地差不多。纵向窄了些,不过也足够住。

    前院收拾妥当。曹打发曹硕和曹项兄弟先去各自院子收拾了,厅上只他同曹颂两个人。

    不过十来天功夫,曹颂瘦得有些骇然,眼睛深深地洼进去,脸色也黯淡得不行。

    曹心里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坐吧!”

    曹颂听了,很是恭顺地坐了。

    “这是没吃、还是没睡?如今这亲事你也捉来了。你还闹腾什么?”曹初还带着几分关切。话说出口,却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地恼意。

    曹颂闻言,仰起头来。神色却不是往日那般浑浑噩噩,带着几分清明,道:“哥,侍卫让老三补吧,我去考武举。”

    曹这两天才走了门路,将曹颂从内班转到外班来。虽说这从御前往外转好转,但是其中也搭了不少人情,送出去的礼物也值千八百两银子。

    侍卫处当差。虽说只是六品蓝翎。品级不高,但毕竟是天子近臣。只要不出差错。熬上几年,升个五品侍卫,或者放个外任,升个两三级没问题。

    镇守各地的八旗都统、副都统中,就有不少是在御前当差过的侍卫出身。

    这般的大好前程,又是自己欠了人情、托了关系补来地,曹颂却是这般反复随意,曹不禁皱眉,道:“这话怎么说?”

    曹颂抬起头,道:“哥,这些日子,弟弟想了许多。虽说这一年年的日子好熬,但是我不能总在哥哥羽翼下混吃混喝。虽说我心眼不如弟弟们活络,但是胜在大了,有一把子力气。我想学永庆大哥那样,不靠家里,靠自己的本事赚功名,谋个封妻荫子。”

    这说因怕静惠不放心觉罗氏,不参加武举,想要在京城谋差事的是他;这如今不想要靠家里,想要自己赚功名地也是他。

    曹看着他,问道:“这是想要出京了?那静惠怎么办?”

    曹颂摇摇头,道:“不离京,有了功名往八旗护军营或者先锋营吃差饭去!侍卫地缺……劳烦哥哥补给老三吧。因老三亲事的缘故,母亲同舅母呛呛了好几回。要是老三有了这个缺,娶亲也体面。说来,他都是受了我的牵连。都是我窝囊废,不敢对母亲早点禀明原由,使得如慧表妹受到非议,要不然也不用老三背这门亲事。”说到最后,他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懊恼,显出痛苦之色。

    这是想要自己显本事,还是想要补偿弟弟?

    曹听他说得前后不搭界,道:“你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这又是打哪儿想起地?”

    曹颂低下头,道:“哥,都是我不好,这也想着靠哥哥,那也想着靠哥哥,却忘了自己个儿也是当兄长的。我不想同父亲似的,一辈子依附大伯过活。不管能混成什么模样,弟弟往后也想给哥哥搭把手,想能在弟弟们面前挺直腰板说话。”

    虽说考个武进士,补个前锋校、护军校、骁骑校、委署步军校什么的也是正六品,但是毕竟同侍卫处的差事没法比。

    曹道:“二弟,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将好差事让给弟弟,自己去博功名,往后要是你那边不如愿又如何?是不是还要改了主意,想要换回来?还有静惠,往后就是你的媳妇。你想要成龙也好,成虫也罢,别忘了还有个媳妇需要你养活

    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对曹颂道:“这个侍卫缺儿,这几天需要往侍卫处就送了六千两银子,还不算十六阿哥面前拉下的人情。就算你想心疼弟弟,想要谦让,这皇家地差事儿,也不是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自己个儿做主地。你要真想争气,就好好干差事,熬出个一等侍卫来,出去就是副都统、副将、总督,那不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