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2
曹寅听着前面的,还不禁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却是愕然。
李氏与初瑜原带着丫鬟在布置饭桌,听了曹的话,也都不禁怔住。
见他们父子两个要说正经话,婆媳两个对看一眼,抱着天佑、恒生,带着丫鬟婆子下去。曹寅醒过神来,脸上已是添了些许恼意,道:“这叫什么话?她毕竟是你亲婶子,虽说今儿她不当动手打了恒生,有了错处,到底也是你的亲长!”
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几分疲惫。道:“父亲,前些日子,刚有人往稻香村里加砒霜。那边的点心铺子,正好在前门大街。每天数千斤的点心。要是真让人得手,在天子脚下,毒死个几十或者上百的百姓,父亲与我,就算万岁爷在护着。还能有这份太平么?”
曹寅听了,不由动容,道:“砒霜?可查出是谁的操手?”
曹摇了摇头:“儿子也想不出,幸好韩江氏早就有先手,没有酿成大祸。”
曹寅长吁了口气,道:“这事儿你当早与我说,只是这个同你二婶那边……”
曹揉了揉额头,道:“父亲。我累了。外头的明枪暗箭,已经使人心力憔悴,半分也不能行持差错;回到府里。还要再让儿子为二太太地发作费心思么?儿子不求什么,只求家里太平些。以二太太的脾气,父亲瞧着可是好相与的。曹颂他们是二太太的儿子,受她生养之恩,受着这些也没什么。儿子就不必凑趣了,该做地我做了,无愧于地下的二叔就是。”
曹说话的动静不大,语气却甚为坚定。
曹寅还想开口说点什么。想起儿子十五、六就往京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
他叹了口气。沉吟半晌,道:“容我想想看……”
东屋里,李氏坐在炕边,犹豫了一下,问道:“儿这是早就有的念头,还是今儿刚生出地?你心里,是不是……也乐意分家……”
初瑜闻言,抬起头来,回道:“母亲,大爷心里是当二太太长辈敬的,因二弟同二太太顶嘴,大爷还恼过。只是,类似今儿的事儿,并不是头一遭。虽说以往没有打孩子,但是难听的话也不少。夫唱妇随,大爷决定什么,媳妇只有听从的。要不若,下次二太太言语上再不客气,媳妇就怕要忍不住。”
李氏叹了口气,道:“二太太人不坏,就是坏在那张嘴上,向来是不会让人的。”
初瑜低下头,没有再言语。
这时,有丫鬟过来报,道是老爷让摆饭。
婆媳两个起身,又回到西屋里。
见饭桌摆好,曹便请父母落座,自己个儿先回梧桐苑。李氏对初瑜摆摆手,道:“这边不用留人,你也先回去吧!”
初瑜听了,冲二老俯俯身,随着曹回去。
饭桌上有鸡蛋羹,曹寅给天佑、恒生每人盛了,让两个小家伙吃去。
见曹寅板着脸,李氏怕他嗔怪儿子,道:“弟妹却是有些过了。我问过媳妇了,在咱们进京前,这样的口角已不是一遭两遭。瞧着儿,为堂弟们也算是费心,在弟妹跟前却落不下半点好,怨不得孩子们心灰。”
曹寅摇了头,道:“就算再有不是,也要看在几个侄儿侄女的面上,几个小地还年幼。”
李氏思量了一回,道:“老爷,不说别地,就是今儿弟妹上门讨要铺子的劲儿,往后指定还少不得。不是我偏疼自己的儿子孙子,如今那边府里也算是富足,吃穿嚼用也都有进项。要是还这样搅和在一块儿,固然是老爷心疼侄儿们,但是也没有老让儿子、媳妇受气地道理。”
曹寅听李氏口口声声,都是向着儿子的,心里不禁有些困惑。
莫非自己这个做爹的不够格,让儿子支撑门户不说,还不晓得体恤儿子,他不由地缄默了……
直到回了梧桐苑,曹仍是余怒未消,去了外头的衣裳,对初瑜道:“往后,你也别太恭敬她。要是再有这样的事儿,你也厉害点儿。别担心母亲那边,母亲是通情理的。”
初瑜服侍曹更衣,带着几分羞愧道:“还是我的不是,顾着听两位太太说话,没看到孩子们起了口角。”
曹摆摆手,道:“都是小小子,在一块儿,哪有不打架的!只是天佑体格看着也很结实,还是不如恒生壮实,他比恒生大将近一岁,却打不过做弟弟地。”
初瑜听提到儿子,也点头道:“是啊,天佑有些娇气了。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还是多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估摸会好些。”
“多个小兄弟,也是天佑地福气。”曹说道。
初瑜迟疑了一下,问道:“额驸,真要分家么。老爷怎么说?”
曹点点头,道:“分!要不头上顶着这样的祖宗,你我受些委屈还没什么,孩子们,田氏那边都要跟着受拖累。可怎么好?老爷说要想想,不管如何,这次我都会劝下父亲。毕竟小二、小三都成亲了,也得给小二个支持门户地机会。左右这样隔墙住着,分家了,难道就不是我兄弟了?只是堵了那位的嘴,省得老是给这边添堵……”
兆佳氏地发作,使得西府诸位都觉得添堵。她自己个儿却是浑然不绝。
她只觉得在媳妇面前丢了颜面。又觉得李氏婆媳仗着身份,不给自己脸面。因此,回到东府后。仍是愤愤难平,只觉得委屈。
要是丈夫还在世,要是自己儿子出息争气,又何必要低三下四地看人脸色。
想起恒生来,她心中也是狐疑不已。
收做养子,还通过八旗都统,将恒生落籍。要是这小崽子真是如他们所说的是孤儿,何必这般大张旗鼓?
去年八月份的生日。那孩子就是前年十月到十一月其间怀上的。
对曹来说。当时还在孝期。
恍恍惚惚地,兆佳氏想起一件事来。隐约记得长子前年冬天上京后。好像曹也上京过。
当时,正是初瑜做月子……想到这里,兆佳氏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莫非恒生不是捡来的,而是曹的私孩子?借口是孤儿,抱回来养在自己名下?
初瑜是要在丈夫面前装贤惠,才会视如己出吧?对曹寅与李氏来说,不管谁生的,两个都是孙子,疼疼也是人之常情。
兆佳氏越琢磨越是这个理儿,心下越加愤愤难平。怎么还能期望侄儿孝顺?连亲叔叔的孝都不守,更不要说她这个寡妇婶子?
就是曹寅同李氏,也是平素说得好听,遇到点儿什么事儿,还不是偏疼自己地儿子、媳妇?
兆佳氏越寻思,心里越是堵得慌,忙吩咐绿菊装烟。
静惠侍立在旁,原是要上前服侍,见唤了绿菊,便止了脚步。
看着静惠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兆佳氏也是心烦,摆摆手,道:“亲家来吃酒的也差不多走了,你们爷也当回来了,回去侍候吧!”
静惠轻声应了,俯俯身,退了出去。
兆佳氏待静惠出去,嘀咕道:“看着就是福薄,看来得寻个道士好生给瞧瞧,别再克了谁去!”
绿菊在旁听了,心里苦笑,真不晓得太太到底要寻个什么样的媳妇。
瞧着二***行事气度,就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好说出什么不好了,太太这边却仍是掐着眼睛看不上。
要不是二奶奶嫁妆丰厚,娘家那边好像甚有助力,还不晓得太太要怎么发作。
正思量着,绿菊便瞧见帘子挑开,紫兰在向她招手。
绿菊见兆佳氏歪在炕上,阖眼吃着烟,便蹑手蹑脚地出去。
待出了屋子,走到厢房下,绿菊笑着问道:“什么事儿,这般神神秘秘的?”
紫兰见左右无人,方小声回道:“大事儿,我正要寻你给拿个主意呢,看是不是禀知太太。”
早间兆佳氏怕三奶奶新娘子腼腆,陪嫁来的人又初到府里,身边怕有照看不周的,让身边地大丫环去照应一下。
原本是想打发绿菊过去地,自打兆佳氏说要将她配三爷后,绿菊便避开那边,所以兆佳氏便派了紫兰过去。
听了紫兰的话,绿菊心里有数,说的就是西院洞房地事儿了。
“什么事儿?刚才瞧着大奶奶回去,只是都好,并没有什么异色。”绿菊问道。
紫兰小声回道:“都好什么,大奶奶走后没一会儿,三奶奶就将三爷赶出来了。三爷也像是带着心气,使人将行李送到书房去了。”
绿菊听了,唬了一跳。
自古以来。都听说新娘子腼腆的,哪里有过成亲次日便将夫君轰出来的?
就听紫兰又道:“不晓得什么缘故,听着三***意思,像是对太太也置气呢。我倒是有些不晓得该不该回太太了。要是说错了话,使得主子们有了嫌隙,那我可不是大罪过!要是不回,过后太太晓得了,追究起来。我也是满身不是。我这可是替你顶缸,你得帮我想个主意才好。”
这些事儿,却是叫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为难。
就算是实话实说,要是婆媳真有了什么嫌隙,说不定火气就要撒到她们身上,怨不得紫兰为难。
稍加思索,绿菊道:“闹出这样的大事儿,瞒是瞒不住的。该回还得回。只是含糊些。说到这个意思就行,其中细节都省了。左右太太晓得了,也要寻三爷、三奶奶相问地。让主子们自己去说理就是,咱们少跟着掺合这个,省得担了干系。”
紫兰听了,连连点头,道:“还是你机灵,我都在外头打转了半天,也没理出头绪来。嗯,就按你说地办。”
话间。两人又回到上房。
刚好兆佳氏吃了几口烟。觉得有些口干,要水喝。绿菊给紫兰递个眼神。让她端水送上前去。
兆佳氏接过茶盏,吃了两口,随口吩咐道:“吩咐厨房那边摆饭,也不晓得那只野鸭子炖得如何了。”
“是,太太,奴婢这就使人传话!”紫兰回道。
兆佳氏原还当是绿菊,听是紫兰地声音,抬起头来,道:“你回来了,三奶奶那边如何?可说了下晌饭想吃什么?早上叫厨房炖的红枣鸡汤使人送过去么?”
紫兰将茶盏送回到地上地八仙桌上,面上带着几分犹豫,道:“太太,三爷往书房去了!”
“书房?”兆佳氏听了,有些不解,道:“这叫什么话,好好的新郎倌不在新房,怎么跑书房去了?
紫兰低眉顺眼道:“奴婢也不晓得,只是听说三爷吩咐人往书房送了炭盆,说是要读书。”
兆佳氏哭笑不得,道:“这傻小子,就算着急看书,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这冷落了新娘子,可怎生是好?”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使人将他给我喊来。还得让老娘操心这个,这个笨蛋儿子。”说到最后,却是自言自语。
紫兰应声出去吩咐人去了,绿菊近前看了看兆佳氏的烟,见吃得差不多了,问道:“太太还要再吃一锅么?”
兆佳氏将烟袋锅子送到绿菊手中,道:“不吃了,收了吧,再吃一会儿吃不下饭去。”
西府,送走了亲家客人,带着两个弟弟回到这边,曹颂便听管家的说起,曹硕到书房来了。
曹颂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打发两个小地回去,自己往书房去。
曹硕拿着本《论语》,坐在书桌前愣神,连曹颂进来,也是浑然未觉。
曹颂看到书房暖阁里摆着大红铺盖,走上前去,看清楚是龙凤被褥,不禁皱眉,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儿?”
曹硕这才醒过神,站起身来。
瞧着哥哥站在暖阁前看着自己个儿的行李铺盖,他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毕竟,新婚次日,便被媳妇儿赶出来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支吾什么,问你话呢?”曹颂等得不耐烦,道:“总不是叫你媳妇儿给撵出来了吧?”曹硕满脸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缓缓地点了点头。
曹颂见果是如此,想起自己那位表妹兼弟媳的脾气,对弟弟也生出几分同情。
不过,他口中却尽是责怪之意,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叫你出来,你便出来?七尺高的汉子,还能叫个小娘们给辖制了?既是做人家媳妇,哪里还能跟当姑娘似的,任性妄为?你可不能惯你媳妇儿这个毛病?”
曹硕听了。小声回道:“她不是身子不好么?舅舅、舅母之前也同弟弟说过几遭,叫弟弟让着她些……”
“就算要让,也没有这么让地道理,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就是母亲那里。也有你受地。再说,这两口子刚结婚,就分房也不吉利……”曹颂皱眉道。
兄弟俩儿正说这话,就听到门外有人道:“三爷在么?太太请三爷过去说话。”
来传话的,是兆佳氏房里地小丫鬟。名字叫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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