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2
殷特布眯起眼睛,看了看曹,不晓得他这番做作。是为了唐执玉出头,还是好心提点自己。不管如何,现下他心中地火气也平复许多。于是,他便吩咐人传令下去,将老弱牧丁的鞭刑分开执行,每次一百鞭,每十日一次。
那些处罚的百鞭以及不足百鞭的牧长、协领、护军校、骁骑校、翼领、防御等人则没那个好运气了,虽说执行地时候只是按照四成执行,但是也都是抽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曹只觉得自己地耳朵都要被喊伤了。看着眼前这些人地无赖模样,哪里有半点八旗勇士的气概。八旗进关不足百年,这些旗人子弟早已失了祖先地马上威风,成了蛀虫罢了。
从早上忍到下午,到黄昏时刻,终于鞭刑执行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曹就听身边的唐执玉冷哼一声,道:“自作自受!”
曹转头望去,就见唐执玉压抑着怒气往场中望去,场中被绑缚的正是牧场总管保色与两个副总管。
牧场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三人地顶戴也难保,不过在吏部正是下公文前,他们这顿鞭子却是跑不了的。
曹在牧场十来天,也有几个与保色不对付的小官上来献殷勤,说些杂七杂八的。因此。他晓得唐执玉恨从何来。
按照规定。牧场这边三年老弱病毙的马匹,只要不超过成马总数的一成三。就免于责罚。实际上,这个数目已经给的很宽松了。
偏生这马场自建成至今自上到下便有恶习,那就是吃“空饷”,领取百匹马地粮草或者管理银钱,实际上马匹只有**十匹。
因人人都有捞头,他们仗着那一成三的限额,也不怕三年一次的巡检,将私留下的银钱瓜分了。
结果,就到了如今的场面。原本等级有两万成年骡马的马场,实际上马匹总数还不到一万八;经过这次马瘟,总数便只有一万五千余。这么大的窟窿,是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只能所有的人一块挨处罚了。就是京城太仆寺上下官员,也要为这边的贪婪拖累。
唐执玉原是当曹是纨绔子弟,直接借了家族与王府的光,才得以幸进。
这次出差,唐执玉见他没有贵公子架子,在口外整理账务,也是井井有条地模样,便知道自己是小瞧他。
因暂缓鞭刑,得以幸存地一个老牧丁,使小孙子特意给唐执玉送来奶饽饽,感谢其救命之恩。
唐执玉却是受之有愧,因当时人人都见他上前求情,所以便将鞭刑暂缓的恩情记在他身上。他自己个儿却是清楚的很,殷特布哪里会把自己这个汉四品放在眼里。使殷特布心有顾忌的,不过是曹的一句话罢了。于是,他便将实情告诉了那个蒙古小男孩,带他去谢曹。
那蒙古小男孩见曹身边都是凶神恶煞的长随,只当他是随便对人挥鞭子的权贵少爷,唬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
曹还在莫名其妙,这小男孩想起祖父的吩咐,跪下磕了几个头,便放下奶饽饽,起身跑掉。
四月十六,牧场事毕,众人返京,却是没有来时那么赶路了。
众人中。曹身份最尊,殷特布官职最高,两人都有些顾忌,谁也不肯拿大。因此,就没人提出先行。众人一道回京。
曹晓得,自己这“委署太仆寺卿”应该是当到头。虽说口外离京城六百余里,但是追究起来,他这个“临时主官”是无法逃脱责任的。更不要说,还有个候补道台明安在京里等着呢。
口外牧场出事的消息,在京城已经私下传开。
曹佳氏去其他王府应酬时,无意听到此事,都道是自己地兄弟要被罢官了。她只晓得弟弟离京办差事去了。并不晓得详情,心里便有些个担心。
回到府里,等到讷尔苏回来,曹佳氏急忙询问缘故。
讷尔苏这几日也打探着,却是没有动静,心下也没有底。但是他不怕妻子担心,便皱眉道:“外头的妇人嚼舌头的话。怎么能信?弟虽然年轻,但是行事向来谨慎,在差事上也是用心,我就不信别人能挑出他的错来?不过是嫉妒他年轻升得快,随口胡吣罢了,等弟出差回来,自然便没这些个瞎话了!”
曹佳氏对丈夫地话半信半疑,终究不放心弟妹那边,怕她年纪小、没经过事胡思乱想,便特意回了娘家一遭。
初瑜也听了这个传言。却是根本就不信,不禁没有担忧,而且还反过来安慰曹佳氏。
曹佳氏见她没心没肺,丝毫不为丈夫担忧,心里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想着要不要训这个弟媳妇几句。就算年轻些,已经是孩子地母亲,怎么还跟孩子似地,半点不能做丈夫的助力。
初瑜看出曹佳氏有些不快。微笑着说:“姐姐,初瑜不是不惦记额驸,只是晓得他有本事,外头那些说他平庸碌碌地话都当不得真。皇玛法向来英明,怎么会为不晓得这个?”
不说曹家这边。却说九阿哥与十四阿哥都腻歪曹。都道是“老天有眼,没得叫曹家那小子占便宜”。原本盯着太仆寺卿一职地明安也自以为有了盼头。私下里往八阿哥府上走了几遭,送的孝敬又重了几分。
八阿哥脸上的笑模样也多了些,前些日子在御前的不快也忘记脑后。他努力了这些年,从众皇子之中脱颖而出,皇父自应看在眼中。之所以没有问询他的意见,或许是有其他的思量,或许是不愿意让他搅和进去。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则为曹担心,两人去探望四阿哥时,还专程问起曹之事,道是能不能想个法子保上一保。
四阿哥神色未动,只是叫十七阿哥稍安勿躁,皇父未必会责罚曹。若是他与十六阿哥耐不住,出面帮曹说话,反而容易落下口舌。
虽说他们几个年纪相当,关系亲厚些也寻常,但是毕竟曹身份不同往日,不再是侍卫或者伴读,而是成了品级不低的京官。若是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不知收敛,只会让御史多个弹劾曹的罪名。
十六阿哥晓得四阿哥说得在理,虽然替曹着急,但是也没法子。待想到曹是个懒地,他便说道:“最重的责罚也不过是罢官而已,其实也不没什么!曹那家伙素来慵懒,怕是真要如此,反而随了他的心愿!”
十七阿哥却是有些不信,问道:“不至于罚得这么重吧?了不起这太仆寺卿不当就是!他才接受几天,又只是委署,为何要担全部的罪过?”
四阿哥并没应声,十六阿哥苦笑道:“这太仆寺卿的缺两下争着,最后落到曹身上,怕是两边的人都要记恨他了!谁会相信他没走关系,根本不惦记这个。七哥那边没有敢得罪,趁着这个机会,不给曹穿小鞋,他们怎么下台?”
待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走后,四阿哥背着手,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槐树,沉吟许久。
想起近日刚得地消息,他觉得恍然大悟,怨不得皇父待曹家自是不同,怨不得曹年纪轻轻、才华不显,便得到皇父的照拂,原来是这个缘故。
曹家,当收;曹,亦是可用之人……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春末
因同殷特布同行,曹的行程也慢了下来。六百里路,来时用了五天,回程用了八天,直到四月二十三日中午才到京城。
按照规矩,曹是出的公差,要交结了差事才能回家。因此,他便打发小满先回府送信。不过,他暂代主官,也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上级。到太仆寺衙门暂短逗留后,曹便往畅春园递牌子去了。
这一路上,曹却是颇为疑惑。因为他得了消息,四月二十康熙已经点他为太仆寺卿,摘了他“委署”的帽子。
口外牧场马瘟之事,曹在出京前已经面禀康熙了。虽然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但是曹还能记得康熙当时的脸寒得怕人。
满人尚武,对马匹尤为看重。虽然百姓不会去关注什么,但是在蒙古人眼中,马瘟是上天的惩罚。口外虽然是太仆寺与八旗辖下牧场,但是占的却是蒙古人的土地,使唤的是蒙古牧丁。
这位年老的帝王,高踞宝座多年,已经无法忍受任何质疑之声。为了稳住蒙古人的心,怕是他还会像过去一样,寻官员顶罪,将这质疑之声转到主管官员身上。因此,曹并没有心存侥幸,以为自己指定顶缸的。
曹心中并不担心,毕竟满朝文武都晓得他才上手几天,就是追究责任,他的罪名不过是个“失察”。就算将在园子里侍卫处帮忙地事都揭出来。最多不过是免职罢了。歇两年想出仕也是不难。
结果呢,四月二十康熙却是点了他为太仆寺卿。想来意外地人应该很多,曹思量着。那个明安,得了个副都御史的缺,正三品。
不晓得康熙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既是晓得明安是八阿哥的人。还破格点拨,怕是使八阿哥那边得意。难道是故意如此?曹想到这个可能,不觉有些头疼。算了,那些皇家之事与他有什么相关,让他们自己斗心眼去吧。
待曹到畅春园递了牌子,殷特布也到了。两人同行这几日,虽说他对曹不算热络。但是也不像先前冷冰冰的。
曹性子和善。话少,对年长之人颇为照拂,听殷特布与唐执玉两个唠唠叨叨时,也没有显出不耐之色。说起来,他实在难让人生出厌烦之感。
就是殷特布心中,也想着要不要说服八阿哥与十四阿哥等人,好生拉拢拉拢曹。后来想到十四阿哥似乎对曹家并无好感,怕自己多此一举惹得这位爷不高兴,他便只好叹息着熄了这个念头。
曹不晓得殷特布看着自己叹气。但是也能察觉出他态度的转变,心里也颇为受用。就算不能多一个朋友,能少个敌人也好,说来自己地幸进,也算是伤了这位老尚书的面皮。
曹与殷特布寒暄两句。便有些个冷场。毕竟两人才分开几个时辰,一时半会儿实在没话说。幸好传旨的内侍过来。使得两人都松了口气。
虽说殷特布与曹都去的口外,行的差事又都差不多,但是康熙并没有同时召见,而是先传了殷特布过去。
曹想起自己上次来,就是父母启程南下的日子,这已将二十多天,算算日子,两人差不多到江宁了。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必这二十多天下来,又要胖了。
初瑜……想起媳妇,曹却是有些内疚。自己出京时赶得紧,又是天佑刚离开她身边时,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这样想着,他颇有些归心似箭地感觉,偏生等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来传旨。
候见的屋子里等得不耐烦,曹走出门去。
已经是夕阳漫天,门前的柳树成荫,马上就要入夏了。曹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今年的春天可没少折腾。从山东到京城,又从京城到口外,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了。
他掏出怀表,已经是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今晚就进不去城。
幸好,过了一会儿,有内侍过来传旨,曹赶紧收拾收拾仪表,往清溪书屋见驾。
康熙看上去,与上个月并没太大区别。曹按照规矩,叩头请安,而后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差事大致讲了。其实,现下不过是形式罢了,因为具体的条陈,他在四月十四日便拟好了。算算日子,应该在曹回来前,大概四月十八、四月十九那两日到的。
想到条陈到的日子,曹心中一动,看来康熙真是很照拂自己。在晓得事态之严峻后,仍是将他提拔到太仆寺卿地位上。若是等到口外的详情传回京中,朝中百官晓得马场的真正损耗,曹怕是就没有资格往这个缺上补了。
康熙听了曹的回事,而后问了两句条陈里没有的话,曹都一一作答了。
康熙点了点头,看着曹道:“虽说你先前是委署,接手差事地时日又短,但是身为主官,难逃其责!朕是要用你,才将太仆寺交与你,并不是要是整日无所事事地!降三级留用,罚俸三年,这个处置,你可心服?”
到最后,康熙已经拉下脸,看着曹,微微有些恼意。
曹心中喟叹一声,“整日无所事事”那句,显然说的是他跟着侍卫们在老人宴上端盘子之事。冤不冤啊,他身上三等侍卫地职还挂着,难道就能忤逆主官不成?为何这老爷子不换个角度想想呢,自己这般殷勤,不是也为他的万寿节出力么?
不过,实没地方说理去。曹只是乖乖地应道心服。
听着曹辩也不辩白一句。康熙皱眉道:“这就服了?你三月十五被朕点为委署太仆寺卿。当天便到任上。到三月二十八日离京,你共处理公务四十八件,虽说不是尽善尽美,但也没有大地纰漏。口外牧场之事,三月上旬就有苗头,只是因牧场那边疏忽。才有了以后地大祸。这论起原由来,与你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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