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2
喜塔拉氏拉了她地手在炕沿上坐了,笑着说:“这是大喜事呢。额娘已经使人打发给图儿送信。有什么想吃的,跟额娘说!”
曹颐轻轻地摇摇头,道:“额娘,媳妇这没事……日子短……这还不显呢……”
喜塔拉氏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女人生孩子是大事,打现在开始就该小心了。厨房那边烟熏火燎的,不能再去那边。窗台与磨台边也不能沾,不能扭着身子坐,行走也要端正些儿个;说话也是,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都不能有恶语,要不不利生产。”
曹颐听婆婆絮絮叨叨地讲这些禁忌事项,眼圈已经红了,一边听。一边低声应着。
少一时。就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塞什图挑了帘子进来。给母亲见了礼后。他看像曹颐,面上带了几分希翼道:“真有了……你真怀上了?”说着,往曹颐的肚子上望去。
曹颐满脸羞红,喜塔拉氏见儿子的样子,笑道:“哪里就能那么快了,总要再过得几个月才能显怀呢!”
塞什图听了母亲的话,确认了妻子确实怀孕的消息,乐得合不拢嘴。他在地上走来走去,兴奋得不行。一会儿问一句“可想吃酸地?”,一会儿问一句“想不想吐,胸口难受不难受”,呱噪得不行。
喜塔拉氏实看不过儿子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瞧你张狂的,这孩子还要八、九个月才生呢!”
塞什图笑道:“额娘,儿子这是高兴的,您不晓得,外头的人说儿子是……”说到这里,省得自己说走嘴,“嘿嘿”地讪笑两声,改了口道:“外头的人都说儿子是石榴命,最是多子多孙的!”
喜塔拉氏与曹颐听了只是笑,但是心里晓得他前话地原由。两人成亲三年,没有动静,除了亲戚有怀疑曹颐无法生育的,还有人嘲笑塞什图是“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两人夫妻三年,曹颐虽说是心里怪过他,但是想着他素日也不容易,心中少不得喟叹一声。
喜塔拉氏看着儿子、媳妇脸色僵硬,怕他们想起过去的不痛快,笑着说:“得叫人往亲家与你们几个家儿家儿报喜呢,让大家也高兴高兴。”与纳兰富森,两人身上又穿着侍卫服侍,颇为意外:“德大哥,纳兰大哥,怎么得空过来?”
德特黑道:“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那个李鼎!”
曹想到李鼎,心里只觉得怪怪的,面上却是不显。
纳兰富森怕曹听不明白,对他道:“苏州织造李大人给傅大人来信了,道是李鼎并未回南,怕有什么意外,请傅大人这边帮着探查呢!”说到这里,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曹道:“对了。他是你堂舅,没给你来信么?”
他口中的傅大人,就是指侍卫处的内大臣傅尔丹。他是正白旗人,侍卫处的侍卫中,正白旗出身的侍卫受其辖制。
曹摇摇头,回道:“舅舅还没有音讯送来。表哥要是没回南边。这……”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德特黑有些忍不住,沉着脸道:“大爷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敢冲咱们侍卫处地下手?”
怨不得他恼,不管对李鼎私下有什么看法,大家毕竟都是侍卫处的同僚。内廷侍卫是天子家臣,宿卫皇宫。保护万岁爷安全地。
京畿重地,天子脚下,一个堂堂的三等侍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是打侍卫处的脸么?
曹见德特黑着恼,不晓得该如何相劝,便沉着脸没有开口。还是纳兰富森道:“现下还不是恼的时候,既是上边交代了差事。总要先探查探查才是。步军都统衙门那边已经备案,顺天府衙门也使人问过,打初八至今虽然发现过几具尸首,却是都对不上。”
德特黑也省得这个理,抬起头对曹说:“小曹,你衙门差事忙不忙,看能不能放一放,陪着老哥哥们忙两天。左右是你表哥,你也当尽分力!”
曹点点头,道:“德大哥说得是呢。两位哥哥稍待,容小弟先跟同僚交代一声!”
曹叫人奉茶,使两人稍候,自己唐执玉与伊都立交代差事去了。
听说是两位侍卫寻曹,伊都立不禁生出几分好奇来,低声问曹道:“大人,这是……”
因是李鼎之事,曹不愿多说,便含糊道:“有些私事,许是这两日要费些功夫!”
唐执玉夏天同曹一块随扈。晓得侍卫处那边有不少人跟曹很亲近。虽说曹素日行事坦荡,但是难保有心之人注目,忍不住开口劝道:“大人,虽说大人也在侍卫处当过差,毕竟已经是时过境迁。还望大人省身斟酌才好!”
曹听出他的关切之意。心中带了几分感激,谢道:“谢唐大人提点。本官晓得了!”
交代完差事,曹随德特黑与纳兰富森两人,一起骑马往东直门李宅去。
因前天在曹府,听曹大致提过此事,德特黑道:“老黑想起来了,按照那日孚若所说,李家失踪的人口不是三个,而是四人才对,还有半夜去给李鼎传信地那个小厮。四个大活人,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纳兰富森在旁也附和道:“西直门那边也使人问过了,因初九没有朝会,虽然也有官员出城,但是人数不多,都有记录可查,并没有李鼎出城的记录。想来,他还在城里……”说到最后,他不禁有些黯然。
自打初八晚上李鼎失踪,距今已经半个多月。就算真如外界所传那般,李鼎对富察家地亲事不满,也不会不晓得轻重,耽搁了侍卫处这边的差事,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曹心里,思量得却是德特黑所说的“四人”,那可是四条性命。虽说现下想这些,好像特别虚伪,但是他实做不到心静如水。
过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了东直门李宅。
这边门房只有两个管事在,道是大爷来了,大管家陪着往海子私宅那边儿去了。他口中的“大爷”自然是指李鼎之兄、李煦长子李鼐了。
曹有些意外,虽然想着李家或许有人会北上,却没想到这么早就能到京。
德特黑与纳兰富森听说李家来人,也都松了口气。他们两个虽是领了差事,但毕竟是外人,李家这边儿要没人主事,委实不方便。
曹却在想自己那位大表哥,最初的印象,还是康熙四十年他被绑架后,跟着母亲从杭州回江宁途中在苏州做客时。
那位大表哥李鼐,是个稍显木讷地老实人。当时,随着李鼐去码头接人地,还有十岁的李鼎。十岁地李鼎甚是爱撒娇,待李氏这位姑母很是亲近,对曹这位表弟也很友爱。带着他去校场,看那些小弓小箭什么的。
为何竟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曹不禁有些晃神。
德特黑与纳兰富森都没见过李鼐,想着李鼎是个行事伶俐圆滑的,便以为他兄长也是如此。他们问了曹几句李家的近况,曹所知亦是有限,三句里能答上一句便已经是了不得。
听得德特黑不禁有些愕然,笑着对曹道:“看来外头说得话真不能尽信,都说你们曹李两家一家人似的,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纳兰富森亦道:“我心里原也这般以为,还以为你们表兄弟往来不多,是在京城不爱扎眼地缘故!依现下来看,到底是隔了一辈,你们又是两处长大,并不亲近也是有的!”
曹点点头,没有多言语。关于那些个什么“联络有亲”的话,他也是晓得的,或许正是因这个缘故,才使得他终狠心拿定了主意。
众人打太仆寺衙门到东直门,又打东直门折回什刹海,都有些出汗。海子边,因旁边是水的缘故,越发显得有些寒。
冷风吹过,德特黑紧了紧衣服领子,看了看路边的海子,对曹与纳兰富森道:“今年的冰结得倒比往年早……”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冬寒(中)
什刹海,李家别院,内堂。
李鼐面容有些憔悴,眼睛已经洼陷进去。他比李鼎年长十岁,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虽说对那位自幼聪慧过人的弟弟,他心中有时候也会有些醋意,但却不没有因此影响了彼此间手足之情。
今天十月二十六,苏州那边是十九日收到京城的消息。李煦与李鼐父子,都是惴惴难安。
李鼎不是不晓得规矩之人,就算真有事出京,也不会不在侍卫处那边请假。
到底哪儿里去了?可是受了别人的算计?他们李家在江南还有几分脸面,到京城这权贵云集之地实算不了什么。就算是曹家,早些年就有平郡王府做姻亲,曹不是也险些被活活打死。
李煦想到儿子的性子,毕竟年岁在这儿搁着,懂事是懂事,心性也忒好强了些,谁会晓得平素往来会得罪了哪一个?
不过担心归担心,在未请得圣旨前,李煦也不敢冒大不违私自进京,便打发长子李鼐北上探查李鼎的下落。
李鼐是十月十九当日就从苏州出发的,带着几个长随侍卫,一路上走驿站,换马不换人,今日早赶上京城。
京城李府的大管家钱仲是李煦心腹之人,但是同李鼎这位小主子平日却并不算太亲近。钱仲在京城十多年,能代表主子出面在各府人情往来,是个极通透之人。
李鼎初进京时,钱仲本是要真心辅佐这位小主子,对李鼎行事中的不妥当之处也温言指出。偏生李鼎聪明惯了,眼睛里没旁人,认为这位大管家倚老卖老,有欺负自己面嫩的嫌疑。
待万寿节完了,李煦回苏州之后,李鼎便不再给钱仲留颜面。使了身边跟着的几个管事,用了半个月功夫,将老管家给架空了。
钱仲好心没好报,心里也是郁闷,有心跟老主子去信述述委屈,又怕背挑拨主子父子关系的嫌疑。便只有咬牙忍了。没想到,不过半年,竟出了这样的纰漏。
虽然郭茂前些日子多嘴,说起主子的阴私,使得钱仲这位大管家很恼怒。但是仔细想想他们家二爷平日往来的人物,众人都晓得。独独在外宅这边招待的,行事隐蔽些,只有李鼎地心腹晓得。
查了一圈李鼎仍是无影无踪后。不止是儿子跟着李鼎同时失踪的郭茂怀疑,就是钱仲也疑到白杨氏头上。
这边的院子虽说没有封,但是也使了李宅那边过来的人,将这边院子的人都禁足在院子里,就是等着南面来人后处置。
李鼐就这一个弟弟,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心里也是火烧火燎的。已经满嘴是泡。听钱仲说了大致情形后,也是两眼一抓瞎,只好来这边宅子审人。
杨瑞雪不算是聪明人,但是看着这半个月地情形,也琢磨出些原由来。若是李鼎人还活着,怎么能不见了?这李鼎,怕是已经跟她那个死鬼丈夫一般,送了性命。
这算不算“善恶到头终有报”?杨瑞雪有些想开了。她有什么可难受的?她没害过人,自己个儿只是个无助的小女子,随波逐流又有什么天大的罪过?。
不过人活一世罢了。难道为了什么劳什子清白,非要她抹脖子上吊不成?
不过她也晓得,李鼎若真是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自己少不得要受池鱼之祸。李家的人为了撒气,要了她的性命也是寻常。
她想过要逃,但是这边院子已经叫李宅大管家钱仲使人给看死了。她心下虽然焦急,却也只能隐忍,静待时机。
前几日,管事申六也是怕受牵连,收拾包裹。想着要逃的,被李家护院逮个正着,打折了腿扔到柴房里。
有前车之鉴在这边摆着,杨瑞雪不得不另想法子。李家没有其他主子在京城,就是大管家钱仲也没权处置众人。这般拘着。不过是等南边来人罢了。若是来的是李煦。杨瑞雪不禁生出些许期待来。李煦春日时却是真爱她,就是后来回苏州了。也使人每月送东西到京城。凭着他地宠爱,杨瑞雪倒是没什么好怕的。
就怕李煦来不了,换了其他子侄来……
杨瑞雪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收拾得素淡俏丽,既不显得张扬,又显得姿态楚楚,惹人恋爱;二是将李煦送给她的镯子珠钗都戴在身上,实在不行的话,她这李煦外妾的一身份摆出来,那些人也不好随意放肆。
现下,听说来的是李鼎之兄、李煦的长子李家大爷,杨瑞雪想起李家父子异于常人地癖好来,身上不由有些发热。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妆容,她的心里小鹿似的,就有些迈不动步。
内宅看着杨瑞雪的都是李宅那边过来的嬷嬷,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见她磨磨蹭蹭地不起身,这两个嬷嬷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个嘟囔道:“杨奶奶,大爷在立等,您别叫老奴们为难!”
虽是带着尊称,但是这嬷嬷脸上哪里有半点尊敬之意,这话也说得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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