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2
孙珏还未察觉自己失言,犹自说道:“不是谁都有新成贤弟这般涵养,待人以礼的!这半年来,侄儿同新成贤弟倒是很亲近。”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事已至此,还望世伯节哀,还需保证身子才好!”
虽说在李煦心中,也没几分指望儿子能幸存,但是听到孙珏这话,还是觉得不对滋味。
这小子嘴巴太臭了,李煦暗暗皱眉,有些懒得应付他,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劳烦世侄来看老夫,本当留你吃酒,只是老夫昨晚辗转未眠,现下有些个劳乏。若是世侄不怪,容老夫先歇歇。”说着,端起茶盏来。
孙珏见李煦面色青白,又戴着包头,拄着拐杖地,看着甚是虚弱。他也不好多待,起身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道要告辞。
李煦“动不了”,李鼐不在府里,李煦便唤了管家将孙珏送出府去。
李煦阴沉个脸,看到孙珏的背影出门口出去,冷哼了一声,吩咐旁边侍候的丫鬟道:“唤人洒水拖地!”
他坐在炕上,想着孙珏这般不通世事,自己剩下的儿子李鼐又实诚地过了,曹李孙三家小一辈中,还真就只有一个曹有出息。
早先,当着曹寅的面也好,当着儿子李鼎地面也好,李煦嘴上没少夸曹。不过,只是嘴上罢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地。他总认为曹家是受了孙氏老太君地余荫之光,才会这般体面,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如今看来,还是小看曹了。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为人行事甚有章程。听说当年外放是他自己求的缺,虽说地方官比京官苦些,但是也比京城机会多。这不,不过外放一年半,转回来就升了九卿。若是在京城,在六部里熬,一个五品郎中也不可能连升三级,得了太仆寺的缺。
李煦又想到曹所结交的皇子,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这两个小的,一个有亲戚情分,一个有同窗之谊。四阿哥与十四阿哥,一个贵为亲王。一个是落魄皇子。同曹有救命之恩。七阿哥是曹的岳父。
想得越多,李煦的眼睛睁得越大,心里暗暗惊诧,实没想到曹不知不觉间,已经培养了这些关系。堂而皇之地巴结皇子不说,还能在万岁爷面前留下有情有义地好印象。
怨不得他敢外放地方,不怕京中官员地倾轧,这替他说话的岂是一位两位?
这般老辣布局。怎么会是出自稚子之手?李煦眯了眯眼睛,心中对曹寅生出几分责怪之意。这个老狐狸,自己在江宁摆出清心寡欲地姿态来,操纵儿子在京城布局,将大家瞒得好死啊!
他暗骂着。就听到院子里脚步声起。李鼐打外头回来。
因惦记父亲的身体。李鼐没有回房换衣裳,直接先到这内堂请安。
李煦看着长子恭顺老实的模样,面上也露出些慈爱,道:“跑了一日,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心里却是说不出后悔不后悔。
早知道次子李鼎是不安分的,向来喜欢卖弄聪明。自己这做父亲的。不心生惊醒。还沾沾自喜,以为儿子睿智。若是事情能从头到来。换做长子见京,以其这老实稳重的性子,加上他在背后地提点,事情就会大不一样。
李鼐没有应声出去,迟疑了一下,问道:“父亲大人,每年往几位阿哥府上送得礼,都有定例,今年八爷那边……”
因他记挂着前几天父亲被八阿哥拒而不见的事,心中愤愤难平。别的不说,李家往八阿哥府每年送的“三节两寿”礼,就要有几万两银子。如今,弟弟生死未卜,显然也是受了那边的牵连。要不然地话,九阿哥那边也不会是烧了尾巴地猫一般,在四九城乱窜。
“八爷么?”李煦听了儿子地话,低吟着,终是没有撕破脸的魄力。另外,就是他不甘心之前的心血付之东流。
照目前看,其他阿哥势力不显,最有可能夺取大位的还是这位“贤阿哥”。想到这些,李煦道:“还是照往年的例吧!”
李鼐虽说心里不情愿,但是向来恭顺惯了,便随口应下。李煦想了想,又道:“曹府的年礼送了么?”
李鼐回道:“还没有,先送的都是交情远些地人家。孚若那里不是外人,儿子就没先顾上送。”
李煦点点头,道:“即是如此,今年地年礼就加上三成……嗯,就说是因曹府今年人口多的缘故……”送“年礼”地差事,来这边探望姐姐。因二格格多咱就惦记着要看看恒生的三个旋,所以初瑜便吩咐**将恒生的摇车抬到西侧间。
二格格与五格格在炕上坐了,围着摇车,看着里面的恒生满是稀奇。恒生四个半月了,还不会坐着,但是却会翻身了。
初瑜铺好了垫子,让**将恒生抱到炕上。这时,便见喜云来报,十三阿哥府的内管事来送年礼。
初瑜让妹妹们先坐,自己去打赏。
二格格俯下身子,往恒生的头顶看着。因恒生的头发将一寸长,也看不真切。二格格伸出手去,轻轻扒拉扒拉恒生的头发。
恒生正仰面瞅着她,见她近前了,伸出双手去……
二格格被摸了个正着,唬得一哆嗦,立时涨红了脸避开。
恒生许是饿了,见二格格避闪开,立时咧了小嘴,“哇哇”哭起来。
虽然恒生的**在门口站着,但是见到恒生哭也不敢上前。她原本就是外蒙古汗王南边的女奴,对权贵主子们最是畏惧。
如今,到京城三月,她跟着乌恩也学了简单地汉话,晓得了规矩。现下,眼前这两位穿着华丽的小格格,是女主子的亲妹妹,尊贵无比的皇孙女。她们没有吩咐,自然她也不敢上前。
二格格见恒生哭得小脸团成一团,看着甚是可怜,心下不忍,伸手拍了拍,哄道:“哦,哦,不哭了!好外甥,不哭了!”
她在王府只比初瑜与弘曙两个小,下面一边弟弟妹妹,对哄小孩子也有一套。
她便拍便哄,就听五格格在旁用帕子捂着嘴巴吃吃笑着。二格格想着方才的狼狈,不禁有些恼,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他还是吃奶的孩子,懂什么?”
话间,恒生的小手已经又够上来。虽然二格格避得快,没被摸着,但是原本在前襟挂着的香串却被恒生抓在手里。
五格格笑得眼泪都要出来,揉了揉肚子,好半天才止了笑道:“二姐姐,他怎么不摸别的地方,偏生往那里摸啊?是不是将二姐姐当成娘了?”
二格格见恒生攥着香串不撒手,便从扣子上将香串解下来。
恒生拿了香串,便要往嘴里送。二格格忙拦住他的小胳膊,轻声说道:“恒生,这是暖玉做的,可不是吃的!”
五格格见二格格对恒生这般亲近,不禁有些吃味,撅着嘴巴道:“二姐姐,就是对天佑,也没见你这般亲近?怎么,这三个旋的小小子就对了你的脾气?”
二格格摸了摸恒生的头,低声道:“三个旋,会成为英雄呢!这个小家伙,也是蒙古人……我盼着……我要去见的那个人……也是个英雄,而不是个无赖纨绔……”
五格格在旁,已是忍不住,红了眼圈。她不愿意让姐姐看到,忙转过身去……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三百六十八章 年礼(下)
西城,曹府,芍院上房。
兆佳氏看到初瑜身边的喜彩带了个小丫鬟,端了药进来,忙看看她身后,问道:“大奶奶呢?怎么不见她过来?”
从前天晚上到今儿早晨,兆佳氏喝了五、六碗药汤了。偏生每次都是初瑜带着丫鬟婆子巴巴地送来,毕恭毕敬地请她用药。
她既“病”着,这药也不能不喝,便只能咬牙将这苦得要死的药汤子往嗓子眼里灌。
她接连几顿都没吃饭,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喝了这药汤子,直觉得肠胃翻滚,一个劲地反胃,苦得让人难受至极。
喜彩笑着回道:“太太,我们王府的二格格与五格格来送年礼,我们格格陪着,怕耽搁了二太太用药,便打发奴婢送过来。”
前天“供奉”,今天又是“格格”么?兆佳氏撇了撇嘴,对喜彩吩咐道:“搁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喜彩笑道:“二太太。如今这外头天可冷,打厨房端到这里,这药就凉了大半。要是二太太先不用的话,少不得奴婢还要再去热热。”
兆佳氏抬头看了看喜彩,冷笑道:“怎么?你的腿脚尊贵了,跑不得腿了?”
虽说对初瑜心有顾忌,但是对个丫头,兆佳氏可是浑然不怕。
喜彩被噎得不行,却是个伶俐的,笑道:“二太太说笑,奴婢是什么牌位的,可不敢当二太太这般说。”
兆佳氏见她笑面猫似的,只觉得心里一阵腻烦。觉得没意思。自己犯得着跟个丫头置气么。说起出去没得叫人看笑话。
不过,既然那侄媳妇没来盯着,这苦药汤子她是说什么也不想再喝。
兆佳氏略作思索,对喜彩摆摆手道:“到外屋候着,一会儿给你药碗!”
喜彩虽说受命而来,要“侍候”兆佳氏用完药的,但是她身份所限,也不好太违逆兆佳氏。因此。虽是不情不愿,但是仍将药碗往炕桌上放了,带着人退到外间去。
见喜彩带人出去了,兆佳氏方冲侍立在一边地绿蝶招招手,唤她到炕边。指了指那碗药。低声吩咐道:“麻利点。赶紧倒了!”
绿蝶有些不解,问道:“太太,往哪儿倒?”
她地声音却是大了,兆佳氏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出脖子仔细听了听外屋的动静。
为了掩饰方才绿蝶的失言,她口中却高声说道:“将盘子里的蜜饯倒到荷包里,一会儿给四姑娘与五姑娘拿着耍!”说完。小声说道:“别吱声。把那碗药端到窗台上,倒到那盆八宝里。”
绿蝶见兆佳氏这般小心。亦轻手轻脚地端了药碗,走到窗边,将药汁倒进花盆里。
兆佳氏看着空了的碗底,终是松了口气,可是不用喝这苦汤子了。她从绿蝶手中接了空碗,得意洋洋地对外间道:“喝完了,进来取碗吧!”
“是,二太太!”喜彩应声进来,看了一眼兆佳氏,双手接过了空药碗。
兆佳氏还做蹙眉状,对喜彩道:“跟你们格格说,既是妹子来了,多陪着是正经,晚上也不用过来了!”
喜彩应了一声,带着小丫头出去不提。
兆佳氏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饿得心慌慌。她使绿蝶将蜜饯盘子来,吃了两块,实是甜腻得不行。而且,越吃她越觉得肚子饿。
她叹了口气,想着昨日曹提过的野鸡崽子汤与狍子肉来,都是她素来爱吃的东西。
曹寅夫妇没在京城,这京城府邸她是唯一地长辈。进京这大半年来,时令水果也好,各种吃食也罢,都是可着她这院先送的。不管老大多么鬼,初瑜这个侄媳妇待她实是没话说。就算是亲儿媳妇,也不外如是。
若是照往常,从王府那边取来的奉天野味儿,也应是可着她这边院子先吃啊。如今,自己却只能顿顿苦药汤子。她原本还想私下里打发人到厨房弄些吃食,但是这满府上下的执事媳妇都是长房的人。她可抹不开那个脸,让下人们背后讲闲话,便生生忍了。
这越饿越想吃地,越想吃地越饿,兆佳氏实受不住,对绿蝶道:“去平日四姑娘装零嘴儿地那个抽屉看看,有没有什么肉干吃食。”
绿蝶应声去了,翻了半天,只翻出几颗杏仁与半把瓜子。
四姐儿与五儿年龄相仿,小姐妹常在一块玩儿,今日就是结伴去前院庄先生的院子瞧妞妞去,并不在这边院子里。
兆佳氏在府守孝,鲜少出去,给四姐儿准备的零嘴儿就少。因五儿老拿来吃的给姐姐,兆佳氏看了,便道是都是府里的,就没有另外预备。
兆佳氏饿得难受,哪里有功夫慢慢嗑瓜子?她让绿蝶将杏仁拿来,也顾不上搓了皮,直接送到嘴里。
不过三五颗罢了,还不够塞牙缝的。兆佳氏往枕头上一躺,开始跟自己生闷气。这番折腾下来,大家都清净,就她一个人难受。
她心里挣扎着,想着要不要直接使人去厨房取吃食来,若是曹他们两口子问起,只说是病好了。
正犹豫着,就听的有人进院子,兆佳氏忙将身子歪了歪,装着个病着地模样,嘴里“哎呦、哎呦”出声。
这时,廊下有人道:“二太太,奴婢是喜云,是格格打发奴婢过来送东西!”
兆佳氏心里纳罕,这药都“喝”过了,还送什么物什?
实是想不出,她便冲绿蝶呶呶嘴,道:“唤她进来吧!”
绿蝶出去挑了帘子,请喜云进来。
喜云手里提了个漆花食盒。笑吟吟地进来。冲兆佳氏俯了俯身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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