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
迪普用尽办法还不能把季行云甩开,终于生气了。“……没什么,我也没碍到你吧?”季行云笑着回答。要他应道,跟在你后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肯定会把人给气疯,不过他这一句回答也够迪普生气了。
“什么没碍到我!你一直跟在我后面,叫我怎么工作!”迪普歇斯底里的大喊着。
“会吗?你做你的,我哪会碍到你?”
“不会才怪!像你这样的一个老外杵在我后面,让大爷我也跟着变得显眼起来了,叫老子要怎么办事!”
季行云好奇地问道:“你的工作是什么?需要刻意保持低调隐匿?”
迪普突然涨红了脸生气地骂道:“混蛋!你也管太多了吧!我做什么关你鸟事啊!”
“咦?”季行云回想了一下他的行为,会需要在人群中走动又不引人注目,除了是与自己现在的任务相近的密探、情报人员外,还有什么工作会要求藏在人群之中而不引人注意……
好象有,比方……扒手!
季行云恍然大悟。他的正职果然是扒手!季行云拍了自己脑袋瓜一下,暗骂自己怎么这时才想到。对大街小巷暗道如此熟悉、知晓种种暗道密门、精于逃脱躲避追踪的能力,这根本是因应窃扒失风时锻炼出来的求生能力。
而且就一名扒手的功力,他也有职业级以上的水准了,能够在季行云身上摸走钱袋,也懂得在群众失去理智时趁乱下手,不论是技巧还是把握工作时机的敬业态度都很充足了。
更何况以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想要养家活口,在这种经济萧条百业不兴的地方能有多少选择?若只有他一个人打零工也许就够了,只是他还要抚育两位年幼的弟妹及一名卧病在床的母亲,不干这一行,恐怕也只能像路旁的游民靠偶有的施舍与捡拾垃圾为生,然后看着家人渐渐消瘦雕零。
只是在季行云的观念中,随便盗取他人的财物并不是件正当的行为,就算是为了生存也不太应该……
“你打算偷东西啊?这不太好吧……”
“什么偷东西!我是在重新分配财富,减轻因钱袋太重而劳累不堪的人的负担。帮有钱人做善事,替他们把钱捐出来协助幼小孤苦!我可是当着人家的面取走钱财,偷可是背着人处在暗中的卑劣行为,你怎么可以把我当成小偷在看待!”
迪普很生气地指责季行云,他继续大言不惭的叫嚣着。
“也许在巡捕的眼中,我是名不受欢迎的人物,可是那不代表我做的事就是错的!你想教训我,叫我收手吗?可以,先帮我把家人十年份的生活费准备好,要是办不到就别跟我说些无意义的大道理。要知道那些有钱人少了几分钱也无所谓,可是那一点钱可是我身旁的人的救命钱,替那些有钱人救人做善事积阴德,有什么不好?又哪里不对了?”
“……可是,你又知道被你取走财物的人真的是有多余的钱可以拿出来?也许你取走的也是他的救命钱!”
“哪有这种事,我下手前都先观察过了,绝对万无一失!”
“你确定?”
“……应该吧。”迪普用怒气掩饰心中的不安,骂道:“我的事你少管!像你这种也要躲巡捕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季行云委屈地解释:“不是啦,我不是真的要躲那些巡骑……只是,有一些很难解释的原因,不能被巡骑发现而已啦……”
“哼,还不是一样!总之我在今天一定要弄到五十贝达。我警告你,可别再来碍我的事了!”
说完,迪普掉头就走。季行云不理会他的警告还是跟上。
听到季行云的脚步声,迪普很生气地回头骂道:“喂!你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欠骂?叫你不要妨碍我,还跟来!”
“请别这么说,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就是运气极佳想要『赚到』这笔钱也很困难,只是为一家数口的生活,何需如此庞大的金额?”
“你这个人未免管太多了!”
季行云语气诚恳地应道:“有困难就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点忙。”
“你?哼!先顾好自己吧!”迪普不屑地说:“想帮我,你能干什么?帮我还钱吗?还是靠你会一点点功夫就想逞英雄?别傻了,我欠理尔行会的钱非得在今天还清个大半,你就别再防碍我赚钱了。”
“不如我去帮你说情,让对方宽限个几天如何?”
“你在开什么玩笑?欠理尔行会的钱哪是说两声就能迟还的,再说我已经一拖再拖了,要今天内不还清一半的债务,我可就要被折断一只手了……”
五十贝达,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就为了一般家庭两、三个月的生活费用,就要折断别人的手臂,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季行云略为生气地说道:“……这么霸道?真是可恶的行会!”
“混帐东西!我不准你说理尔行会的坏话!要不是有他们帮忙牵制城外的百济狗,那些强盗不知会害死多少人。在我老妈病危时也只有理尔行会借我钱,虽然老妈还是敌不过病魔的摧残,可是理尔行会的恩惠我绝不会忘的!”
“你母亲死了?真是抱歉,这是哪时候的事?想不到前天才听到高堂身染重疾,短短两天就此天人两隔……不过理尔行会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您才历经丧母之痛就急着催你还钱。”
“什么跟什么?我借钱看病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别乱污蔑理尔行会。”
“可是你不是说令堂病逝了,难道理尔行会就不能体谅丧母之痛,至少等过几天再向你催讨债务?”
“什么丧母之痛?我老妈早……”迪普话说到一半,才想起前天遇到季行云时说过的话,那时还用母亲病卧在床需要自己照顾来打动他的同情心,想到这,语气一转改道:“我老妈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借钱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还钱的期限早就定好了,哪能怪理尔行会不通人情。”
季行云似乎没发现迪普语中的破碇,还很感动的说:“你真是孝顺!这样吧,带我去见那个理尔行会的首脑,我帮你还清债务,你就别再冒险行窃,要有万一你的弟妹可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帮我还钱?哈,原来是要·帮·我·还·钱?!”迪普睁大眼睛瞪着季行云,他那种表情就像看到外星怪物时可能会出现的神情一样。
迪普无法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好心人士,便心存疑惑地再问一次:“你说要帮我还钱?”
“嗯。虽然五十贝达不是小数目,但对我而言还不算太沉重的负担。”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这关系到你的手臂,这么严肃的事情岂容儿戏。”
“别指望我能还你钱喔!”
“我也不打算要你还。”
“也别指望我会报答你!”
“放心,我是不求回报的。”
听了季行云的话,迪普更是不放心,对他而言世上是不可能有这种不求任何利益的善行。季行云越是表现得大方,他越是心生怀疑。
不过他的心思又转回来,这个小老外就是怪怪的一个人,也许他有所求,才会故显大方,迪普猜测是有关他犯的事情也许需要别人的帮助才能了事,不如就先利用他一番,把钱还了,事后再赖着、躲着,这巴尔斯城这么大,以一个外人要找一名存心躲避的当地人,又岂是容易的事。
迪普眼中闪烁着投机与狡狯的光芒,然后用很无辜的样子说道:“好吧,勉强让你帮一次忙。”
迪普带着季行云前往理尔行会的所在地。名为行会实为匪团,不过是一群流氓与拦路的强盗所组成的团体。
据说这个行会在一年半前不过是一个百来人的小盗团,在狼祸后的残败经济的影响下该团迅速成长,非但吸收了许多鸡鸣狗盗之士,还收纳了不少逃亡的士兵,现在已经是个近二千人的大型盗团了。
理尔行会的山寨虽在城外的山头,不过距离很近,就像是隔壁邻居那种感觉,而且山头下就是巴尔斯城对外的交通大道,而这山寨虽有人在山头巡逻,但都不是很认真地执行勤务。
季行云跟着迪普看着这一切,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客客苏不只是经济发展不如法天,法规制度没有法天合理,就连盗团的素质也远逊于法天。看过玖千山率领的伏牛山寨再看这个理尔行会,后者根本是不堪一击。
更奇怪的是这样的一个盗团存在于城外怎么不会遭到官府清剿?这种程度的盗团要在法天根本不用派军队出征,地方的民团、司警都可以轻松地为民除害。
而在这里待了两天,季行云也发现客客苏的武艺水准相当低落,别说一般平民不会运用真气,就连巡骑的程度也很差,不善用真气,但是在兵器上与马术上的运用倒不会输给法天,只是就战力而言,南郡随便派一团的兵力恐怕就能轻易拿下这座城。
随便通报两声,季行云与迪普就获得行会首脑理尔的接见。
说明了来意,理尔就吩咐部下取来借据。
在等待之时,季行云用心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支配盗团的首脑。若说功夫,他倒是不差……只是这是用巴尔斯城的水准来看,说是不差不过才是预备士的程度。
季行云打量他的相貌与气质,就觉得他还真的像是名盗匪,当然这是与玖千山比较的结论。
理尔看起来、说起话来就是粗声粗气,完全是莽夫的模样,而他的神情仿佛也露出令人不愉悦的邪念。这样的人凭借腕力也许能成为小盗团的头目,但要经营一个大型的盗团,他能有足够的气度与经营能力吗?
在季行云眼中看来,他最多不过是名高级的打手,这样的人会是理尔行会的理尔,还可真叫人意外。
很快地,季行云就明白理尔行会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他身旁的师爷。
季行云发现理尔对那名师爷非常信任,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在师爷悄悄话的指示下,理尔装成泱泱大度的模样,竭力地邀请季行云加入行会,一起为巴尔城的利益而奋斗——当然这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情。
多次推辞之后,师爷又对理尔说了几句悄悄话。
然后理尔就惋惜地说道:“季先生既然没兴趣加入我们,那老子也不勉强,只是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感谢理尔先生的体谅,在下实在无法分身为贵团服务,若是有事,不妨明言,我会斟酌考虑。”
“哈、哈、哈,季先生快人快语,老子就直说了。你也知道在我们这座巴尔斯城外还有一个强盗集团,那些百济狗根本就是本地的毒瘤,占地为王不说,还杀人越货,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混蛋,老子虽然看他们很不顺眼,可是为了行会中好兄弟的身家安全,也不愿意与那些百济狗全面交锋。”
“嗯、嗯,我明白。”
“日前我会里又有一位好兄弟的亲戚被抢了。虽然人没被干掉,传家宝物却被拿走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帮忙取回失物?”
“没错!”
“这……”季行云犹豫了。
两边都是强盗,干的不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只是理尔行会的经营层面更广,非但有收取买路钱的无本生意,还有周转借急的服务,另外也可能涉足城内黑帮的种种事务,可以说是巴尔斯城的黑社会头头,要说他们有多清高,即使是季行云也不会相信。
这时借据已经取来,师爷对理尔、季行云道声抱歉,就带着迪普进入内房处理借据之事。
两人离席后,理尔又张开他的大嘴进行游说。
“是这样的,虽然被拿走了所有的财物,想取回的只有一个叫摩尼眼的宝珠。宝珠是有点价值,不过真正要把东西拿回来的原因,是那个摩尼眼对我那个弟兄的亲戚有特别的意义。不然,比那贵重的东西都无所谓了,干嘛还争那个珠子。”
“原来是这样,但请容在下多做考虑。”
季行云只听对方一面之词也不敢妄下定论。也许是理尔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恨暴力分子,叫季行云很难信任他的片面之语。
季行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暗骂自己怎也用外表看起人来了,才过三秒他又说服了自己,这可不是对长相很抱歉的人有偏见,而是跟不法之徒打交道就该多用三分小心。
“这样吧!那个东西的市价大约是五百贝达,我方拿出一千贝达,让你去进行交涉如何?”
“……这,让我再多考虑一下吧。”
理尔又推道:“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帮弟兄的忙,只是我们一出面就会跟百济狗打起来,实在没办法,才想请你这位中立的第三者帮忙。”
“嗯,你说的是,只是我还有其他的考量,就让我回去多想想再给你回复好吗?”季行云再次推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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