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看对眼
我没再解释,反正她们摆明了不相信了。
“我说──”怡如的眼神有些暧昧。“该不会是‘第一次’纪念日吧?”
“拜讬!”这个女人,我真是败给她了。
“对,我也这么想。女人的第一次,有如重生埃”淑惠一脸陶醉地说。
“别瞎猜了,告诉你们是生日的嘛。”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事关名节,我只得再次澄清。
“放屁。”
“真的,我发誓。”我举起一只手。
“说实话。”
我觉得面前的三张脸变得有些恐怖,令我想起大四那一年的耶诞节,死党对我处以满清十大酷刑,就为了逼供沈昱中的事。如今,噩梦再现,为的又是他。
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终究已注定……面对三个恶婆娘的严刑逼供,我的心中响起天王刘德华的歌声。是的,一切都是天意。这是报应,我活该……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说:沈昱中,我恨你!
※※※
沈昱中,我恨你。
我用力地将筷子戳入虾身,放入口中使劲地嚼着。我将这尾虾当成面前的沈昱中。从小,只有我恐吓他人的分儿,哪有人敢威胁我?即使有,我也从不吃那一套。但是今天,沈昱中竟然威胁我,而且,我乖乖就范,让他得逞。想到自己的没出息,忍不住想垂下两滴清泪。不过,梅汁排骨实在是太好吃了,等一下再哭也不迟。
可恶的沈昱中。下班前五分钟来电,告诉我晚上一块儿吃饭。是的,是“告诉”我,而不是“邀请”我。不征询我的同意,只是告知。基本上,我本来就打算与他保持距离的,何况他如此的专断令我不爽。没有第二句话,我告诉他,不,我不与他一起吃晚餐。我觉得自己酷极了。
可是他比我更酷,给了我两个选择:晚餐,或是明天全公司都知道送花给我的小中中是谁。
聪明如我,当然选择晚餐。于是,我与他来到懿园。食物很美味,气氛也很好,不过,我完全不理他。我不高兴他威胁我,更不高兴的是,他明知道我不高兴,竟然不哄我,只顾着吃。
“生日快乐。”突然地,他将一个包装精美的方盒推到我面前。
他会变魔术吗?我眨着眼看着面前的盒子。方才下车时并没有看到他拿任何东西呀,这么大的东西,他不可能放在口袋中吧?拿起盒子研究半天,我才突然想到,他刚才说……生日快乐?那么,这餐饭是为我庆生的?这家伙,不会明讲吗?看着他,我微扯起嘴角。“谢谢。”
我不喜欢他强势、专断的方式,虽然我明白他是真心祝福我的。以后我会找机会告诉他我的感觉,不过,不是现在,我不想破坏气氛。
扯开缎带,我小心地拆开包装纸,露出的是酒红色的绒布面盒子。看着华丽的盒子,我犹豫了,该不会是什么珠宝首饰吧?看向他,见他仍是微笑地看着我。不多想,我将盒子打了开来,是一只手表。我见过这只表,很漂亮,我很喜欢,差点就买下了。不过我的理智战胜了欲望,因为它的价格太高了,与我这个庸庸碌碌的上班族并不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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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盒子看到手表的那一刹那,我是既开心又讶异的,为我们俩的默契、相同的眼光。不过,这一次我的理智不战而胜。我将盒子盖上,推向他。“谢谢,你的祝福我收到了,这就够了。这份礼太重,我不能做。”
他没有说话,只是扯着笑看我。接着打开盒子将表取了出来,我还来不及反应,那只表已经躺在我的腕上了。直觉地,我想将它取下,他的手却先一步覆于其上,阻止了我。
“别再拒绝。这不仅是生日的祝福,也是一份谢礼。”他说。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何需谢我。
“与你在一起,总是快乐的,无论是十多年前的过去,或是十多年后的今天。谢钝钝的回忆支持着初到美国的小中中,也才有今日的我,”他的手越过桌面,食指划过我的颊。“今日我回来了,来陪着你去找七色花。”
怔怔地看他,眨眨眼,我连忙将视线调开,因为我的泪差点夺眶而出。在心中暗骂自己神经,深吸一口气,我扯出一抹笑看向他。“谢谢。”
他不语,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我们开始话当年,餐桌的气氛热了起来。
“对了,你怎么会到我们公司的?”我问他,这个问题存在已久。
其实,我想问的是,我们公司怎么会让他这种毛头小子进来骗吃骗喝。不过,我知道千万别让男人下不了台,他们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所以,拐个弯,我换了个说法。
他扬起眉,扯着嘴角看我,看得我有些心虚。怎么,被识破了吗?
“因为你。”他说。
他的回答很简单,简单得令我头皮发麻。这三个字以前听他说过,在五年前的耶诞夜。那次,我让一个女人失恋,这次呢?我又闯了什么祸?没问,我只是看着他,等着。
他笑了。“你紧张什么?”
“没有埃”我耸耸肩。
扯扯嘴角,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林喝水,视线不曾离开过我。
又来了,我瞪着他。上回,他也是这么钓我胃口的。
放下水杯,他才对我说:“本来就打算回来找你,听说你在这公司,我就来了。”
我仍瞪着他。 狗屁不通,他以为资讯部经理的位置是他家的马桶吗?想上就上?
他用食指戳戳我的额头,笑问:“发什么愣?”
挥开他的手,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我又问:“你来了,然后呢?老板见到小神童沈昱中,立刻跪地求你到公司任职?”
“差不多。”他说,然后笑着摇摇头。“当然没这么夸张。现任总经理是我大学时的教授,陈协理则是我的学长,是他们请我回来的。”
“哦──”原来是靠关系,走后门。我说嘛,怎么会请一个毫无经验的小毛头当经理。真相大白了,还说什么为了我,嗟!
“你在想什么?”他敲敲我的头。“我凭的可是实力。”
“是,我知道。”我连忙应和道,想起淑惠说的。“你会五国语言,二十五岁不到就拿到哈佛的博士学位。”
“对。”他应得理所当然,没有谦虚,也不讶异我知道这件事。
我又想到恺仪说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告诉他:“还有,你出生的时候有只大鹏鸟在你家的屋顶盘旋;小时候在溪边看鱼儿往上游,还砍倒你爸的樱桃树。”
扬起一道眉,他也笑了出来。
“这是我同事说的。”我补充道。
他煞有介事地点头。“你同事调查得很详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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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屁鬼。”我笑道,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捡起盘中的一颗豆子去向他。
他笑着闪了开,那颗豆子差点丢到他后面的客人。我吓得瞪大了眼,确定没事后,心虚地吐吐舌头。好像回到十多年前,我们整个晚上就像孩子似地嘻闹、调笑,直到用餐结束。
在等泊车小弟为我们领车时,一个金发的西方女子来到我们面前,惊喜讶异地看着沈昱中,而后嚷着他的英文名字,扑到他的怀中。
沈昱中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握住她的肩,将她推开些,看着她,叫道:“Linda!”
Linda?好俗的名字,我在心中想道。
她用英文叽哩呱啦地说着,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的英文还算不错,她所说的我完全明白。扯了一串,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她很想沈昱中,是为了沈昱中才到台湾来的,她依然爱他,她希望能重新开始……
不懂含蓄的洋婆子,恶心!我在心中啐道。看了沈昱中一眼,突然有些怕听到他的答案,轻轻地,我朝旁边退了几步。
这个女的就是沈昱中之前的未婚妻吗?他说过她是金发碧眼,这个女的是金发没错,但是眼睛呢?不知道,距离太远,光线不足,我看不清楚。不过,我不死心,努力地盯着她,想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当她吻上沈昱中的唇时,我看得一清二楚。我觉得自己的心抽了一下。
恶心!我别开头不再看他们。才刚撇开视线,就感到手被人握住,是沈昱中。他牵着我的手来到Linda的面前,告诉她,我是他的女朋友,他所爱的人,他将与我结婚。
他的话令我有些心跳不规则。不过,我知道,他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不是认真的。
Linda打量着我,然后对沈昱中嚷着,说她不相信,不相信沈昱中会弃她而选我。
沈昱中没再多作解释,泊车小弟将他的车开来了。他又对她说了一次,他们之间结束了,并祝福她。说完,便领我上车,驾车离开。
“怎么不说话?”在车上他问我。
“说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傻愣愣地问道,随即又说:“哦,对了,我知道你刚才跟她说的话都不是认真的,别担心,我不会藉此要你娶我。”我半开玩笑地说。
他斜睨了我一眼,没答腔,脸色不是很好看。我这才想到,他八成以为我的英文很烂,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没想到失算,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怪他不开心了。大嘴巴,刚才别说话就没事了嘛!我斥责自己。
“她……是你的未婚妻吗?”才刚骂完自己,仍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他没说话,也没看我,大概是没听到吧?那就算了,我想。
“是‘前’未婚妻。”他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我没忽略他强调那个‘前’字。
那个字令我没由来地开心一些。我想,是因为那个女人条件不够,气质不佳,配不上我的童年玩伴,我开心沈昱中自己认清了这一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的心情又更好了些。
“她已经是过去,现在我只当她是朋友,没别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看他一眼,我没说话。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他这些话是不是对我说的,或者只是他在说服自己的自言自语。接下来的车程,我们便沈默以对。
到了我的住处,他将车停下。我正打算向他道谢并说再见,不待我开口,他先一步说道:“我刚才对Linda所说都是认真的,不是应付她,更不是随便说说的。”
“我知道。”回避他的视线,我点着头胡乱应道。我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我也不想知道,那是他和Linda的事。不想扯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我说:“那,我上去了。”
“你不知道。”他低沈地吼道,打断我的话。“你别像个小孩子,认真一点行不行?”
“什么?”我呐呐地问。我该知道什么?又该认真什么?
他抓住我的双肩,让我面对他,我还来不及开口,他的唇便吻住我的。立刻地,我用力将他推开,生气地瞪着他。“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刚吻过她,又来吻我?”说着,我还以手背胡乱地抹着自己的唇。
瞪着我的动作,他的表情很不高兴。“我没有吻她,是她来吻我,而且我立刻将她推开了。”他沈着声说道。
“随便。”对我来说都一样,就是吻。想到那一幕我的心头又一阵烦躁。
不想再说这些,我对他说:“我要回去了,今晚谢谢你,拜。”说着,我伸手开车门,发现门锁无法开启,我回头看他,却见他扬着下巴挑衅地看我。我这才意识到,方才有听见“啪”的一声,应该是他打下中控锁的声音。
“把门打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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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头,“等我把话说完,”
他真的上锁了!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抽了张面纸,他大动作且用力地擦着自己的唇。之后才对我说:“Linda只是一个朋友,普通朋友。她之于我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他刚才就说过了。我瞪着他,问:“说完了?”
“没有。”他也瞪着我。“你认真一点。”
又来了。认真、认真、认真……我有些不耐烦,他要我认真什么?
他抓着我的下巴让我正对着他,看着我的眼,他继续说:“告诉Linda的那些话,我不是在做戏,不是随便说说,我是说真的。我爱你,我将与你结婚,娶你为妻。”
我眨着眼看他,待我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之后,我嚷了出来:“你发什么神经呀?”这话,对他说,也对我自己说,我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飞快。
“我没有发神经,我再认真不过了。我要与你结婚,共组家庭,我们的家庭,生一堆的小钝钝和小中中。”他说。
他哪儿来这些奇怪的想法?看着他,我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更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说的,竟令我心动了?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不想与他一起发神经。
他又抓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了回去,并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我张口想骂他,却教他抢先一步。“我擦过嘴了。”他晃着手上的证据──面纸。
被他一阵抢白,我的气势弱了一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抓起我的手,握在他的大掌中。“我承诺过,我会娶你,你是我的新娘。五年前我说了,我会实现我的承诺的,记得吗?”
我会意他指的是小时候的童言童语。“拜讬,那是──”
他的食指点住我的唇,止住我下面的话。“当时我是认真的,现在的我也是。我不是在办家家酒,我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