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海子





实打了人,现在伤者还在医院,说不过去。可管又哪里是这么好管的,里面关着的,个个都是小佛爷,哪一个都得罪不起。注定焦头烂额啊!
  等出租车停到警察局门口,更生刚好听完藤木讲的事情经过——藤木是重阳的同班同学,平时算得上关系还不错。风鸟院重阳这个人吧,品学兼优,对着谁都谦逊有礼,谁要找他帮什么忙,没有不答应的,在同学之间人气很高,可你真要说跟他铁的吧——没有,他似乎并不需要这些。藤木还是因为实验课跟体育课和他一个小组,才渐渐走近了,也因此知道这个高傲的少年有多么地重视他那个被学校里的人传为草包的姐姐。
  最近些日子,藤木常常看见重阳跟凤涟城那些人在一起,就觉得要出事——凤涟城他伪装得再好,那也是给大人看的,他是什么货色,学校里稍微了解点的人都清楚——果然,他因为前一天通宵打游戏早上起不来而错过前两节课,正心急火燎地往学校赶,快到学校附近的仓库,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没多久,警车就来了。他想都没多想,就赶紧往学校跑,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通知风鸟院更生——她不是重阳的姐姐嘛,重阳那么重视她,现在出了事,当然应该让她知道。
  可直到上了出租车,藤木才觉得自己实在鲁莽,风鸟院更生一个女娃娃,能顶什么事?不添乱就不错了。
  两个人下了车,藤木就急急地往里面赶,进了门才发现更生没有跟进来,回头看见更生还站在大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走啊!”
  更生抬起头,看了眼警察局,却说:“我不进去了。”
  “啊?”藤木真搞不懂她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也代重阳谢谢你。”她说得很真诚,说完,转身就打了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警局。
  藤木真有点蒙,跺跺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跑进警局。
  藤木刚进去,风鸟院家的车也到了——来的是风鸟院老太爷的私人秘书小池和柳生比吕士的父亲——律师柳生智。不得不佩服风鸟院家的办事效率,先是以重阳还是未成年人为由,两个人以家属和律师的身份全程陪同审讯。
  伤者叫美堂里,目前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秘书还是打了电话叫神奈川综合病院的峰主任密切关注着,小心谨慎可见一斑。
  从风鸟院家的人到警局前后不过半小时,重阳已经毫发无伤地坐上了回去的车。重阳人累,心更累,可还是对特地赶过来处理他的事的秘书和律师道谢。
  柳生智摸摸他的头,眼神有点儿复杂——平日里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卷到这种事里去呢?
  因为和自己的儿子年纪相仿,又在同一个学校,所以他还是相当关注这个孩子的,可今天在审讯室里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分左右,你和另外七名学生一同无故殴打受害人美堂里,是不是?”
  “是。”
  “谁先动的手?”
  “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呗!”他的眼神漫不经心中透着一丝尖锐。
  “你是不是觉得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审讯的警察山下显然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惹火了,“砰”一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少年不为所动,挑了挑眉,说:“是。”顿了顿,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我觉得,你与其在这儿冲我发火,还不如想想怎么替你们那些领导的儿子掩盖丑事。”
  柳生智皱了皱眉,看着如今默不作声的少年,轻声说:“重阳,现在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了吗?”
  重阳抬起头,牵了牵嘴角,乖巧但固执地不说话。柳生智就知道他不会说了,在心里叹了口气。
  车一路驶到风鸟院宅。秘书和作为律师的柳生智进了风鸟院家的书房。重阳独自走向紫阳花寮。
  这件事,还没完。
  更生还穿着校服,重阳一回来就看见她斜歪在榻上,面无表情。
  重阳心里有些惴惴,刚抬脚走了一步,更生手边的书就直直地朝他飞过来——他没躲,书狠狠地砸上他的额头——
  如果以为更生一个小女孩儿没有多少力气,那就错了,更生剑道四段不是说着玩的,那是从小实打实地练出来的。书,又是硬壳,她这一砸,可丝毫没有手软,可想而知,该有多痛。
  重阳一声没吭,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往下流,灼热的痛,他觉得心里有一把刀,在钝钝地磨。
  “你是不是和凤涟城混在一起?”更生根本没管他头上流血的伤口,死死地瞪着眼,眼里全是克制不住的怒火。
  重阳也硬气,抿着嘴一声不吭,任鲜血从伤口哗啦啦地流下来。
  更生哼了一声,她是真气着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叶重阳,你好!你出息了,学会仗势欺人了!我还真不知道身边养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儿?”静姨一进来就感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天,重阳,你的额头怎么了?快进来,静姨马上给你包扎。”静姨一边说,一边急忙拉着重阳往里走。
  可重阳就像一头小犟牛,不管怎么拉他,他就是钉在那儿似的不动,眼睛还倔强地看着他姐,脸上又是委屈又是负气,开口,“姐,你打我,你根本不疼我!”
  瞧瞧,更生冷笑,她的好弟弟,多么会拿捏她的软处,他知道她过不得他这样,这么副委屈服软的样儿,这么个苦肉计,好啊,非常好!心机都用到她身上来了。
  更生这回事真硬了心肠。她是气重阳打人吗?不是。她是气重阳跟凤涟城这种人不清不楚。她的弟弟可以有心计可以玩手段,那是因为这个鬼世界到处都是阴暗陈腐,他们得学会自保,可不代表就可以失去做人的原则。她始终希望她的弟弟,她的重阳,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这一点上,更生确实很有长姐风范。
  静姨见拉不动重阳,转向更生:“阿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快把重阳领回屋,赶紧上药!”
  更生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重阳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任静姨怎么劝也不听,满脸凄楚。
  那件伤人案结束得非常迅速。美堂里的父亲只是个小公务员,母亲是家庭妇女,抵不过对方财大气粗地施压。更重要的一点是,在事发的第二天,所有人几乎同时改口供,声称美堂里是因为觊觎风鸟院重阳,对其进行性侵犯才遭到风鸟院重阳的打击报复。
  美堂里是个同性恋,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在此之前,他就对凤涟城纠缠不清,这一点,在凤涟城口中已经得到证实。
  想想,一个如斯骄傲挺秀性向正常的少年,被同为男性的人惦记倾慕,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若这个少年又是心高气傲背景深厚的话,做出这种报复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于是,故意伤人就变成了自卫伤人。即使美堂里马上醒来,怕也是百口莫辩。
  “啧,你姐下手够狠的啊!”熟悉的娃娃脸——花形,俯身探着重阳额头的伤口,似笑非笑。
  这是在凤涟城家里——叶重阳、娃娃脸花形、眼镜男牧,还有凤涟城都聚在一起。那次车上挟持的四人全到齐了。重阳隐隐有点弄明白了,这三个人才是不折不扣的铁三角,什么缺德事儿混蛋主意都是他们出的,是真正坏透了的主儿。这次能让重阳参与他们的聚会,也有拉拢的意思,这也代表着,他们是彻彻底底放弃了美堂里。
  重阳笑笑,接过凤涟城抛过来的啤酒,“谢了。”
  凤涟城坐到沙发的扶手上,伸手状似不在意地轻抚他额头的伤口,微笑地望着他,“不要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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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阳不动声色,清雅地笑笑,黑莹莹的眸子却什么也没有,“没什么。”
  花形看着这一切,心里啐了一口——这个风鸟院重阳虽然顶着这么丑陋的伤口,可眼是眼,唇是唇,明明清清冷冷的,偏生有一股子勾人劲儿,怪不得凤不肯撒手。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她这样打你,你都不记仇!”甩开心里那些有的没的,花形笑嘻嘻地说。
  “哪能啊!”重阳垂下眼睑,说得也满不在意,“别说打,她就是说句重话,我也听不得。”
  立海大是个历史相当悠久的名校,他的很多体制、课程设置其实已经与国际接轨,就像的课外调研——这种调研活动通常两个人一组,课题有时候是老师规定的,有时候是组员自己确立,主要是为了锻炼学生的自我组织,自我思考,自我钻研的能力和团队合作的精神,这种调研活动每月一次,从确立主题、收集材料、写论文大概要持续一周的时间,最后成绩计入课外活动学分。更生因为懒而没有参加社团,调研就成了她课外学分的唯一来源,因此,她也做得格外认真。
  叶更生这个人确实也蛮实诚,风鸟院家就算在上流阶层也是呼风唤雨的主吧,能让她这个本家的小姐顶着高中毕不了业的帽子吗?可叶更生压根就没考虑这些,她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可该自己做的,她一点都不马虎。狗和奴才才仗人势呢!
  她和另外一个叫COCO的女孩儿一组,COCO是日西混血儿,他爸爸是驻日外交官,也是个超有个性的女孩儿,两个人的合作一直挺愉快。这回她们调研的题目是“路标中的艳遇”,主要的调查那些从平安京时期遗留下来的路标名称,从中探测折射出来的风雅情事。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比预计提前了一个小时完成。于是俩小孩就撅着屁股在一幅朱丽叶?比诺什的巨型海报面前看得入神。
  海报上的朱丽叶?比诺什有一双坚定专注的眼睛,她寡语,也很少大笑。紧闭的双唇和意味深长的微笑让她的内心世界神秘莫测。导演卡拉卡斯称:“她把高雅的气质和影星的神秘有机结合在一起。”
  非常巧,两个人都是朱丽叶?比诺什的影迷,年届45的朱丽叶在全世界21个城市巡回演出自己的舞台剧《我心深处》,在东京,只演一场,真正的一票难求。
  可,这样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终归失之交臂啊。更生还好,COCO非常失望,她得知这个消息太晚了,等她去订票时,票已经悉数告罄。
  更生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按中国的话说,这个就是命中注定啊。”
  “可是风鸟院,你都不遗憾吗?我觉得我的心好痛!”COCO操着并不流利的日语努力表达她的心情。
  “她下一站会去中国上海,或许你可以去看那一场。”更生好心地建议。
  “可惜我的爸爸不会同意,他总是把我当小孩,Juno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独自去非洲旅行了。”她说的Juno是她在西班牙时的好朋友。
  更生笑笑。
  “走吧,你说得对,我们注定无缘。”COCO垂头丧气。两个人正想离开,忽听有人喊——
  “小叶子!”
  更生回头,就看见忍足侑士,他身边还有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不知道是不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只见他对那女孩说了几句,女孩儿点点头,他就丢下那女孩儿朝她们走来。
  “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们玩?”他问得相当自然,却让更生有点儿尴尬,不知道向日岳人有没有将他们的事告诉忍足。
  “最近有点忙。”她只好含糊其辞。
  COCO自忍足出现后,就使劲地掐更生的胳膊——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一点,迷东方美男子迷得不行,在他看来,东方的美男子都有一种儒雅之气,外表克己内敛,内心澎湃如火,现在看到忍足这样的极品,还不疯掉——
  “你好,我叫COCO,是风鸟院的朋友。”
  “你好!见到你很高兴。”对着外人,尤其是美女,这匹关西狼永远文质彬彬风度翩翩,他看了看女孩儿们刚才紧盯的海报,开口,“你们对这个有兴趣?”
  “嗯,可惜票两天前就卖完了,我们得到消息太晚了。”
  “如果你们想要,我倒是可以帮你们弄到两张。”
  更生还来不及拒绝,COCO就已经兴奋得叫起来,“真的吗真的吗?”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忍足侑士转,不怀好意地咬着更生的耳朵,“哦哦,风鸟院,他对你有意思!”
  更生哭笑不得,赶紧拉下胡言乱语的COCO,不好意思地看着忍足,“太麻烦了吧!”
  “小事。”忍足毫不在意地说,“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把票给你送过来,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朝更生她们挥挥手,朝一直等在那儿的女孩儿走去,两个人亲密地搂在一起走掉了。
  忍足的办事效率很高,过了两天就把票送了过来,还是贵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