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无疆
吴健满脸怀疑之色,虽然早就知道陆为民看事情很准,但是要说传呼机只能风光几年,他还真不信,现在传呼机那也是得有点儿身份的人才玩得起,这一台机子就得一千多到两千多不等,每月还得交服务费,一般人都望而生畏,他估摸着就这传呼机要真正普及没有三四年不行,至于手机,就凭现在的价格和据说每月高达上千元的通讯费,估摸着再隔十年都没有多少人能用得起。
“哼,那是现在,等几年后手机价格都变得和传呼机价格一样,工资也涨了三五倍,你说大家能用得起么?”陆为民摇摇头,“现在言之过早,不过这是必然趋势。”
“那是,现在这手机是邮电局独家垄断,咱们就是想做这生意也没有门儿,不过这传呼台据说是要准备放开了。”吴健压低声音道,他约摸知道萧劲风要和陆为民商量的就是这事儿,这一段时间萧劲风都在跑这事儿,这边店里的事情大都交给了他来做。
陆为民其实也在电话里就听到萧劲风提起过这个社会办传呼台的事情,据说这还只是刚刚透露出了一个风声来,就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但是邮电局那边一直按兵不动,这个口子还没有开,不过陆为民知道这个口子迟早得开,而且一开之后肯定还无法收拢。
萧劲风现在的路子越来越野,结交的朋友也是越来越宽泛,陆为民目睹了他一步一步的从195厂这个圈子走进了昌州这个更大更深的塘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给萧劲风指的这条路日后会给萧劲风带来什么,就像萧劲风一步一步又把吴健今后人生的道路拉得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一样,谁也不知道今后的人生会是什么,但是他们都会努力,自己也一样,这就够了。
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从门外传来,看到那辆黑色铃木太子王停在了门口时,陆为民就忍不住想要摇头,显摆不应该是这样,但看到旁边柜台里女孩子们花痴般的艳羡兴奋表情,陆为民知道自己一切劝说大概都无效,除非你能拿出比这铃木太子王更牛逼的道具来,比如现在已经开始在昌州市面上能够见到的皇冠或者大宇这一类的走私车。
“为民,你来了?”萧劲风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在下边员工面前再怎么也得保持稳重,陆为民这还是第一次走这个门市上来,之前他虽然和陆为民提起过多次,但是陆为民都表现得兴趣乏乏,哪怕自己赚再多的钱,萧劲风觉得似乎陆为民都不太在意。
“嗯,劲风,干得不错,有点模样了。”陆为民言语听不出多少倾向性,不过话锋一转就落在了萧劲风身上,“玩上太子王了,觉得很阔绰?”
萧劲风也知道自己肯定要在这个问题上被陆为民给损一顿,可他是在太喜欢摩托车了,所以在有点钱的情况下也要去买一辆嘉陵125,这辆太子王也是他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买的。
“嘿嘿,为民,我知道这事儿你得骂我,我也不解释了,这事儿我实在控制不住,这车我太喜欢了。”萧劲风傻呵呵的摸着自己脑袋,摆出一副随便你怎么骂,反正我事情已经做下了的架势。
陆为民轻轻哼了一声,却不再言语,他不能要求人人都和自己的心思一样,各人喜好不同,适当的享受也并非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萧劲风喜欢玩摩托他早就知道,你要让他腰包里鼓胀起来却不让他玩摩托车,岂不是太难为他了。
见陆为民脸色稍稍缓和,萧劲风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过关了,虽然陆为民从来不管经济上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却很有分寸,从猕猴桃生意开始到后来的电子产品生意,他都是专门请人来做账,把每一笔生意算得清清楚楚,赚了多少赔了多少,几次要让陆为民看一看账目,但陆为民都拒绝了。
“为民,走,里边去,大健,你也来。”萧劲风推开了设在门市后边的一间办公室,平时他和吴健就在这里做事儿,不过主要活计都在外边跑,真正呆在办公室的时间很少。
听完萧劲风的介绍,陆为民陷入了沉思。
他没想到萧劲风的思路这样敏捷,居然也能打到起联手办传呼台的主意上来了。记忆中昌州开始有社会办传呼台应该是93年下半年才开始的,而现在开这个口子虽然有风声出来,估计真正要落实下来,也得要有好几个月的准备期,但萧劲风也打这个主意,不能不说让他感到意外。
办传呼台其实并不复杂,关键在于门槛和审批程序,过得到频点占用这一关,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再租借邮电部门中继线路,一个架子就可以搭起来了。
外行看起来似乎很神秘,但真正知晓内情的内行眼里却是简单无比。
“你有把握么?”陆为民抬起头来淡淡的问道。
“没有,现在听说已经有开始申请的了,但是好像都还没有批下来,关键是咱们得找一个合伙伙伴才行,这最关键,没有国家单位作为合作方,无线电委员会那边根本就批不到。”萧劲风显然早就在策划这个事情了,他现在就是需要陆为民帮他拿主意。
“找不到合作方?”陆为民反问。
“也不是,这种好事儿哪能找不到合作方,他们就挂个名儿,每年只管数钱,这种好事儿哪里去找,关键是得选择一下,另外就算是找到合作方,这过无委会审批程序也很复杂,估计没有半年下来不了,资金倒不是问题。”萧劲风颇为自信的道。
陆为民笑了起来,现在大家都还刚摸到这么门道,还不太清楚频点占用审批这个门道的水深,一旦大家都尝到了这个甜头,只怕就会价格就会迅速炒成天文数字,这已经被无数例证所验证。
“劲风,你自己捉摸琢磨,估摸你也在这个事儿上下了不少功夫,就像你所说的,要找一个挂靠合作单位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不能光让他们收钱不干一点事儿是不是?过了审批关办起来就只管数钱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好事儿?”陆为民沉吟着道:“你琢磨一下,你如果要搞这个寻呼台,不敢说和人家邮电局的竞争,至少你得比其他寻呼台要有哪怕一丁点优势不是?比如你和交通局联手搞,每天播报一下那里堵车或者修路或者公共汽车绕道之类这些消息,或者和气象局联手搞,播报一下明天天气状况这一类的东西,否则没有优势,就算是你现在搞到前面能占一些优势,但到后边竞争激励了,就未必能占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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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为民的建议一下子似乎让萧劲风开了窍,双目放光的咬着嘴唇思考着陆为民的建议,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呢?
第三卷 莫道君行早 第一百零八节 只想做点实事
关于BP机建台的构想陆为民也并非空|穴来风,要建你就得要考虑建大,要考虑怎么形成规模效应,而要想形成规模效应,或许从现在来看还看不出什么,但是随着进入这一行道的越来越多,这种竞争越来越强烈,你要突围而出,就必须要展示自身优势。
陆为民知道自己只需要给萧劲风点一点,其他的事情萧劲风自己会去考虑,萧劲风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萧劲风了,他能和邮电局内部人打得火热搞出这样大规模的一个门市部,自然有其门道,陆为民不想多过问,他只需要在战略方向上予以点拨,剩下的自然有萧劲风自己去操作,他也相信萧劲风能够做好。
东莱咖啡无疑算得上是昌州最好的一家咖啡厅,至少在90年代,东莱咖啡的风格被许多咖啡厅所效仿,宽大的阳台上绿色植物间隔成许多私密的空间,既保障了情侣们亲密谈话的氛围,同时又能充分感受来自大自然的阳光,而坐在阳台边缘,则可以俯瞰昌江江畔胜景。
轻轻搅动着咖啡勺,陆为民为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些奶,他不喜欢喝那种纯咖啡,加一些奶,让生活有更丰富的味道。
苏燕青喜欢这种浓而醇香的正宗咖啡味道,苦味刺激了味蕾之后更能有一种醇香,尤其是那种回味悠长,更让人享受。
“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为民,你放弃了一条前程无限光明的道路。”苏燕青看着眼前这个书有些疲惫的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陆为民做出留下的决定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小姨让自己去劝一劝陆为民,但是她没有那样做,一方面她深知陆为民的性格,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改变,另一方面她也觉得相信夏力行所说的留在丰州未必就是不好这个意见。
“嗯,看上去我是放弃了一条光明无限的路,不少人都对此大惑不解,包括不少领导,我估摸着连夏书记,嗯,夏秘书长也开始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会拒绝和他一起回省里?跟他回省里,在省委呆上三五年,三十岁时候弄个正处级干部只怕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再往下一走,怎么也不会到像丰州这样的穷乡僻壤去吧?留在丰州能有什么好处?”陆为民微笑着自己为自己现在情况设问,“像现在我这样,虽然挂了个县委常委,看似一步上到了副处级干部位置上,但是资历浅,人年轻,工作经验不足,到哪里都得要受人冷眼,这一呆下去,不知道要多少年才有出头之日,何苦来哉?燕青,你觉得是不是?”
苏燕青抿嘴笑了起来,心情似乎也一下子好了许多,这家伙,还是这样,似乎永远都保持着乐观向上的这种朝气,“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你看的这样清楚,仍然坚持你自己的选择,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我不好置评,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道理,你素来不打无准备之仗,这一点我倒是很清楚。”
陆为民笑了起来,点点头,“还是燕青知我心啊,自打我到了双峰,虽然他们对我都很客气,但是我估摸着所有人都在怀疑我是不是被夏书记面前失宠了,所以才会被抛弃了灰溜溜下来,就连着县委常委大概也是给我的一个安慰奖,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似乎都要被搞糊涂了,我是不是真的被抛弃了?还是我头脑发热,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苏燕青端起咖啡,轻轻呷了一口,浓烈的苦涩混杂着醇香,萦绕在口腔里,让她的好奇心似乎也在一点一滴的升华发酵。
“在机关永远不知道基层的真味,而你没在基层真正感受过普通基层干部的难处,没有直观接触到老百姓的内心真实想法,没有体味到老百姓最迫切的感受,那么你就永远不可能真正成熟,无论你坐在哪个位置上,你心里都没谱儿。”陆为民淡淡的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谁都必须要到最基层干上两年才能当一个合格的领导?据我所知现在省里也有不少省领导连在县里干过的经历都没有,你的意思是他们就不合格了,就无法走出正确的决定了?”苏燕青的眉毛一扬,犀利的言辞是惯有的风格。
“我没有那样说,我只是说像我这样年轻的干部,到最基层去工作,能够更快的成熟起来,能够学到的东西也更多,嗯,如果一定要说,我个人看法,在县里干过的经历绝对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同等情况下,在县里工作过的干部肯定要比没有在县里干过的干部要强,同样,同等情况下,在乡镇上工作过的干部也要比没有在乡镇工作经历的干部要更具有工作经验,当然这不是决定的,而是指在相对平等的情形下,而且也只是我个人观点。”陆为民虽然言语上很谦虚,但是语气里却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基层工作经验很重要,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术业有专攻,也不能强求一定要有基层工作经验。”苏燕青不完全赞同陆为民的观点,“我倒是觉得如果能够在多个不同性质的岗位上工作过,也许更具有优势。”
“嗯,这也是一种观点,但我一直认为,就目前来说,农村问题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像丰州更是如此,一个农业地区,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农民的问题,如何让农民这个最广大的群体富裕起来,这才是关键,无论你是采取工业化也好,还是城市化也好,只有解决现有的农民问题,才能谈得上其他。”陆为民颇为感触的叹了一口气,“而农村工作恰恰是最为具体而棘手的,几乎每一项工作你都像是在泥潭里艰难跋涉。”
苏燕青好奇的看着陆为民的眼睛,美眸流盼,露出关心的神色,“为民,我感觉你似乎有些疲倦,是不是在双峰工作不顺心?”
陆为民想了一想才道:“不能不说是不顺心,或者说不是一句不顺心这么简单就能概括的,应该说下边工作的复杂具体和难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我很享受这种一个一个问题被解决的快乐感,但是我也得承认这很费神费力。”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苏燕青饶有兴致的以手撑着下颌,盯着陆为民道,双眸中流淌的关怀让陆为民心里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陆为民把自己到双峰这两个月来的种种一件一件娓娓道来,从朱明奎死亡案到永济事件,从洼崮农贸市场迁建到洼崮镇里复杂的角力风波,听得苏燕青心情随着陆为民的言语起伏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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