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控天下
黑影的怒吼终于变成了痛苦的嘶嚎,慢慢的,所有声音都停了下来,整个黑暗变得死样静寂,只有那黑影仍在光亮之间抖动着。
“我找到他了。”
胆怯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刚刚得来的宁静。
曲方忠小心翼翼地自阴影中走出,谨慎地在离着黑影十几米外停下了脚步。
黑影猛然间停止抖动,缓缓蠕动聚合着,慢慢变作一个模糊的人形。这人形没有五官毛发,没有衣着饰物,就好象是服装店里的塑料人偶一般,光秃秃的身上不停向下淌着黑色的液滴,使他看起来像是正在快速的融化着。
“在哪里?为什么不把他带来!”
融化着的人偶一步步逼近,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趟黑色的液迹。
“他,他在那个魔女的住处……”曲方忠结结巴巴回答的同时,下意识慢慢向后退着,本能地想要离那黑影远一些。
“又是她!”黑影勃然大怒,阴暗的身体表面现出一道道密如蛛网般的细碎裂缝,那裂缝中向外泛着血红的光芒,竟有微小火星自其中迸射而出。
“你来啊,我不怕你,我要把你切成块、剁成馅、煮成肉粥……”
第七章 箭在弦上
早春三月,阳光明媚。
房顶上的积雪经太阳一照,暗暗融化,虽然屋檐还见不到滴水,但却已经有冰凌条垂挂下来。一支支一排排地整齐地列在檐下,像是倒插着的一排利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凛正牌的寒光。
脸色略有些苍白的滕良文站在窗前,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楼下花园中雪化之后泥泞枯败的景象,突然间有种小资般悲秋伤春的黯然感,很想吟一首诗、唱首歌,或是大哭一场,来发泄一下对目前处境的不满。
实际上他的伤势并没有姬小馨形容的那么重,最重要的是他只折了几根肋骨,根本不需要把全身扎成木乃伊。
可是,那对让人痛恨的恶魔女姐妹却让他在床上躺足了半个月,这才拆掉石膏、绷带、夹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下床活动。
他身上真正的重伤仍是内伤。
这次的打击让他原本就没有痊愈的内伤再度加重,用武侠小说的话来说,那就是经脉尽毁,终生不能言武。
说得通俗点,到目前为止,他虽然能够像正常人一样散步活动,但却无法做太过激烈的运动,也不能拿太重的东西。
他下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的情况。
主管听完之后,首先对他表示同情和慰问,然后告诉他,如果他哪怕在一天前打来电话,这事儿都可以通融,但现在他们刚刚招了新人顶替他原来的位置。
滕良文听完之后,默然良久,然后在心里对那两个把他“软禁”在这里的女恶魔,致以最恶毒的问候与诅咒。
当然了,也仅仅只能在心里,让他说出来他却不敢,叶静柔虽然聋,但姬小馨的耳朵却好使的很,万一让她听到,那可就不太妙了。
气愤过后,他也就接受了眼前这个现实,他就本质性格而言与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如果不是太过难以接受,一般都会习惯屈从于生活的现实。
其实在这里整天白吃白喝不用干活,还与两位美女朝夕相处,实在是件挺美好的事情。
他只是对叶静柔当时说话的方式语气有些反感,但静下心来一想,这件事情对他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答应?
“雪花凝玉柱,冰彩散瑶池……”
他终于还是决定念首诗,但刚刚念了一半,就听身后传来咕咚一声,随即姬小馨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哎哟,你在念诗啊,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悲秋伤春可是我们小女人才会做的事情,你个男人在这里又诗又愁的,可很恶心哎。”
滕良文难得的感性心情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点不满地转头问:“难道你从来不知道敲门吗?如果我在换衣服怎么办?”
“男人还怕人看吗?”小恶魔嘻嘻笑着,边说边把眼睛往滕良文身上瞄,而且还对某些比较敏感的重要部位施行了短暂的注目礼。
那色咪咪的眼光,让滕良文这个大男人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算了。”滕良文挥了挥手,打断了那企图不良的视线,无可奈何地说,“又想要用车啊?”
他身体好了之后,原以为叶静柔会立刻把他这个吃闲饭的家伙赶出去干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和姬小馨平时却都不怎么理会他。
姬小馨每天忙进忙出,少有在家里呆着的时候,据说是在准备参加鉴博会的事情。
而叶静柔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一楼的客厅里接待那些来算命的客人。
说也奇怪了,她算命从来不说好话,可以说得上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来的人却偏还很多。估计这是典型的从众受虐心理在作怪。
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下,她们才会理会他。
一是他想要偷偷溜出别墅,这个时候,叶静柔每次都会及时出现在他面前,话都不多说一句,就把他拎回房间;
二是当姬小馨想要开车出门的时候,她就会笑嘻嘻地出现了。
“是啊。”姬小馨果然笑嘻嘻地点着头说,“今天上街买衣服,对了,你穿多大尺码的,我会给你也买几套的。这鉴博会可是世界性的大事,怎么也得穿得漂漂亮亮的,不能给我姐丢脸。”
“终于要出发了?”滕良文闪过这样的念头,然后试探着说,“我不用买衣服,家里的衣服多的是,我回去取几件就行了。”
“又变着法子想回家。”姬小馨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不行,这会有危险的,要是能让你回去的话,你当我姐想让你这种看起来就像色狼的家伙和我们同居啊。”
滕良文有些恼火地道:“我哪里像色狼了?”
“我姐都跟我说了,那天在酒吧门口,亲眼看到你和一个妓女在那拉拉扯扯粘粘乎乎,占了便宜之后,好象才给了那妓女一丁点钱,让人在身后直骂你。”姬小馨得意地说,“而且你在酒吧里看到我姐的时候,那色咪咪的样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哪有这种事情啊。”滕良文脸红脖子粗,正待反驳,突然发觉不对,连忙停止了这个话题,“不对,你别转移话题。你倒是说,我出趟门回趟家能有什么危险?你们这明明是限制人身自由,这是违法行为……”
“哟,还跟我讲法律?少来这套。说你有危险,就肯定会有危险,难道我姐的话你还不相信吗?不用她把你会怎么死法直接告诉你吧。”姬小馨说着凑上来,拉着他的胳膊道,“好了,别生气嘛,顶多再呆五天,你就有机会去见识世界上最盛大的聚会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外走。
滕良文无奈,叹着气说:“至少,你应该让我先换件衣服,我总不能穿著睡衣到外面去吧。”
十分钟后,穿戴整齐地滕良文随着姬小馨出现在客厅里。
此时一个一身名牌、满脸酒色过度的二世祖,正像个刚刚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地带着一票手下跑出门去。
他走过的地板上溜下一行清晰的水渍脚印,散发着刺鼻的骚臭。
在楼下每天都会发生差不多的事情。
每次会客的过程通常都是这样的。
位高权重或是多金不善的客人,面带敬畏地带着一帮子手下走进来,恭恭敬敬地付上卦金,跟着叶静柔走进书房。
片刻之后,书房里便会依次响起哀求、威胁、再哀求、再威胁的声音,紧接着,算命者往往便会鬼哭狼嚎地从书房里跑出来,大叫着“魔女,不是人”之类的称呼,领着手下狼狈而去。被吓得尿了裤子的自然也不在少数。
所以,滕良文认为叶静柔之所以会在事先收钱,很可能是以前受过这样的教训才对,毕竟要是先把人吓跑,她也就收不到钱了。
叶静柔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领先走出门。
别墅的正门是钢化玻璃的,正对着小院的门口,在阳光的晃照下,如同一面最清晰不过的镜子,将小院里每一个进出的人、每一辆进出的车都忠实的反映在其中。
所以在滕良文的眼中,这面镜子里便挤满了重叠的车影与其它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每个控镜士都能在镜中看到属于他能力能够使用的影像。
他的能力是借影化实,可以借物影,所以他便可以看到静止物体残留在镜中的影像,这种影像会依着物体存在感的强弱而在镜中存在不同的时间。
就目前他所看到的所有东西中,以车影的存在时间最长,能够存在镜中长达十五天,当被他取出镜外之后,能够存在大约三个小时。
姬小馨喜欢开车,尤其喜欢开各种各样的好车。
自从来滕良文恢复之后,她每次想开车出门,都会把他拉来,让他从镜中取出一辆车来开,还美其名曰是让他多锻炼自己的能力,以促进鉴灵进化。
来叶静柔这里算命的通常都是非富既贵,开的车自然也都是好车。
这半个月来,姬小馨可以说是过足了瘾头。
滕良文望着玻璃门,问:“今天开什么车?”
“刚才那二世祖的跑车不错,就开那个吧。”
姬小馨刚刚隔着门看到那辆红色的跑车,就羡慕得直流口水。
滕良文微微一笑,慢慢把手伸进玻璃内,然后轻轻往外一拉,迅速闪到一旁。
一辆红色的跑车自门内飞跃而出,滑过一个弧线,落到了院子当中。
因为玻璃门相对于轿车窄一些,所以这辆车是硬从里面挤出来了,整个都有些变形。
当落到地上之后,便好象受到震动的果冻一般,晃了好几下这才恢复正常的形态。
“哇,这是Challenge Stradale哎。40汽门的3。6升V8引擎,最大马力输出达到400/8500,采用了铝合金车体和底盘,重量仅有2578磅,从静止加速到时速60公里只需要四秒钟。天啊,天啊,这二世祖什么来头,居然能买得起这种车?”
姬小馨围着跑车发出大惊小怪的叫喊,将汽车发烧友的本质表现无疑。
“他是李维富的儿子,会死得……很惨。”
叶静柔说到死字时,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什么顾虑。
“李维富?那个亿万富翁?当有钱人的儿子就是好啊。”姬小馨啧啧地摸着车子,很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只能开一会儿。”
滕良文趁着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车上的工夫,又把手伸进玻璃门中,然后迅速收回。
他的手上多了一支手枪。
这应该是某位保镖无意中显露出来,被映在镜中的。
这是一支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口径9毫米,重0。98千克,长216毫米,弹匣容弹15发,有“天下第一枪”的美名。
以前滕良文也仅仅是在资料上看过这种枪,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机会亲自握在手里。
特种兵出身的他不可能不喜欢枪,不过在这个枪支管制堪称世界最严格的国家里,做为一名良好公民,他在退役之后就再没有机会握枪了。
此时手掌握着冰冷的枪柄,那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感到好一阵激动。
“不知道枪能存在多长时间。可惜在这种住宅区没机会试枪了。”
他不无遗憾地想着,把枪偷偷别在腰间,一抬头,却看到姬小馨正招呼道:“姐,走吧。”
“难道她们两个要一起出去?”
滕良文不禁心里一动,这种事情在他来到这里之后就从来没有发生过,确切点说,他压根就没见叶静柔出去过。
她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接见那些慕名而来的算命者,再把他们通通吓得边哭边屁滚尿流的逃走。
他曾经恶意的猜测,她是不是以此种方法来满足她那有些女王控的不良变态心理。
“如果两个人一起出去的话,那我不就有机会……”
一想到自己大摇大摆地从门口逃出去,然后永远摆脱这两个女恶魔软禁的可能性,他突然间想起,某部电影中,男主角费尽千辛万苦才逃狱成功的感人场面,一时间被自己感动得鼻子有些发酸。
自由这东西,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其珍贵啊。
“你们要一起去啊。”
滕良文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地试探。
“对啊。”姬小馨随口答了一句,随即一拍脑门,叫起来,“哎呀,差点忘了。我们两个都走了,你还不跑了啊。”
“啊?”滕良文呆了一呆,大骂自己多事,连忙解释,“放心,放心,我会好好看家,绝不会乱跑的。”
“信你才怪呢。”姬小馨冲着他皱了皱鼻子,挥手道,“你赶快进屋。”
滕良文苦着脸走进屋里,将门关上,隔着玻璃怅望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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