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控天下
如此反覆了三次,镜子里只剩下最後两个字元,滕良文终於掌握了一定的窍门,成功在融辛再次追上来之前,将那两条线与手中的镜子连结起来,形成一个以头、镜子为节点,以双臂为通路的回圈。
两个线头一在镜上接触,原本光华暗淡的镜子登时重新大放光明,那光彩有如水流,顺著双臂逆势而上直抵眉心,眨眼工夫,滕良文的脑门便跟个电灯泡一样大放光明。
“好!”訾宣也忍不住兴奋地低喝一声:“将连接断开!”
滕良文依言将两线的连接断开,那来回流动的光华立刻消失无踪,但那抽出的两线却留在手臂中并不缩回,且自动延出五条分叉,通向五指。
“成了。”訾宣道:“放心大胆的扔吧。”他这话头刚落,融辛又咆哮著追了上来。
滕良文立刻掷出“吽”字。
这个吽字如水晶般晶莹剔透,在黑暗的空中划过,带起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轨迹。
融辛照旧不闪不避,硬顶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吽字竟然被撞得粉碎。
滕良文被这结果吓了一跳,心中叫苦不迭,扭头狂奔,却也没忘记埋怨訾宣:“大师,你这招不好使啊,没练之前还能把他砸回去,这练了之後反倒没效果。”
訾宣长笑道:“你慌什么?回头看看再下定论吧。”
滕良文扭头回望,却见融辛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在那片洒落的碎片中古怪地扭动著身子,便如同电影里放的慢动作一般,一步迈出,在空中慢腾腾好半天才落下。
“这,这,这是……”滕良文大为讶异,不过逃命的步伐却是丝毫未停。
“你以为借影化实就那么简单吗?”訾宣叹道:“你得了鉴灵,未经修炼,便只能拟出物体大致实体,而无法做到入微。就好像你拟出的汽车,虽然能够像正常一样开动,但却没有任何废气排出,这就是入微水准不够。
“我教你的这个法子,能使你的拟实达到细致入微的水准,真正让拟化的实体,与原物在功能上百分之百契合。
“这镜中的大明七字咒符,是我当年在浮空岛映下封存的,都有大神通,你要是一开始就能做到入微,那么只靠这七字真言,便可以除掉融辛。”
滕良文想想也觉得可惜,但世上没有後悔药可吃,只得接著闷头逃命。
訾宣指点的这条石阶小径,原是浮图寺後方直通紫花山顶的路。
那个“吽”字效果非凡,这一回滕良文一口气逃到石径尽头,融辛都没有再次追上。
滕良文此刻内伤未愈,如此激烈运动,又耗费心神冥想,逃到此处只觉得四肢酸软,全身胀痛,要不是顾虑到後面有个煞星紧追不放,真恨不得就这么趴到地上,永远都不用起来。
石径尽头处是一个凉亭,滕良文跑进凉亭,扶著柱子弯腰喘著粗气,四下一打量,便看到左侧壁上有一圆洞,大小刚好能容一人爬起去,知道这就是最後出路,却不急著进去,而是在凉亭栏杆上坐下来休息。
趁著休息的工夫,滕良文问道:“大师,这个洞有多长?”
“不清楚,这洞里从来没有镜子,我没来过。”訾宣道:“十几年前,一群施工的工人无意中钻穿了这里,可惜当时进来探测的六个人都被融辛杀死,後来便没有人敢进来了。”
“施工中无意钻穿?那大概不会太长了。”滕良文如此琢磨著,又问:“大师,既然这融辛如此残暴,你为什么还要收他为徒?为什么不亲自清理门户?”
“佛度有缘人。都是控镜之士,我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收他为徒,是希望能用佛法化去他的戾气,可惜终是功亏一篑,反倒被其所杀。
“如今我已失去肉身,只能穿越在虚幻的镜中世界,若不是有些心事未了,早就离开这个人世了。”訾宣语气平静地说道。
“哦,大师,那你现在是在我手里这面镜中吗?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呵呵……此事等以後再说……嗯……融辛上来了,你准备吧。”
融辛的怒吼声果然自石阶下方传来。
滕良文连忙站起,摆好架式,右手伸进镜中,捏住最後一个符咒“舍”。
恶魔般的黑色身影转过前方的拐角,出现在石阶上,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向上扑来。
滕良文一语不发,看准融辛来势,将那金光灿烂的“舍”字咒掷了出去。
融辛刚刚吃了大亏,这一回变得谨慎起来,看到字元飞来,怒吼一声,向左侧急躲。
这石阶通道狭窄无比,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但融辛力大无穷,向左侧这么一撞,竟硬生生把石壁撞得凹陷下去,一个人好像嵌在了当中一般,“舍”字在空中打著转飞过。
最後一击居然打偏……这个乌龙可搞得太大了。
滕良文目瞪口呆,急叫:“大师,怎么办?”
訾宣叹道:“只能等死了……”
“瞎密!这种话你也讲得出来,未免太有失高人身分了吧!”
融辛大吼一声,从石壁中跳出来,注视著凉亭中的滕良文,发出一阵嘶哑的冷笑:“你又何必逃呢?能够为验证六鉴合一这伟大的设想而献身,是你做为控镜士的光荣……”
融辛也不急了,反而缓步上前,显然是看到猎物无处可逃,胜券在握,起了戏弄的心思。
“这光荣你自己留著吧。”滕良文唾了一口,看了看凉亭,心中一动,一步迈出,手中的镜子一反,将凉亭照在其中,随即探手抓住凉亭往外一拉,就打算掷出去砸人。
但意外的是,他的手竟从凉亭的影子上透过,根本就没有抓住,反而因为用空了力,把自己带了个趔趄。
融辛狂笑道:“你以为自己达到了移山倒海之力吗?居然想用与紫花山融为一体的凉亭砸我!”他笑到一半,忽听身後风声疾响,似有巨物飞来,不由心中一凛,低头俯身躲闪,但却慢了一步,被那巨物砸在後脑勺上。
咚的一声大响,好像铜钟撞到了巨石,从後面飞来的“舍”字当场把融辛砸了个狗吃屎!
“舍”字一击得逞,居然好像个皮球一般,在融辛背上跳个不停。融辛每次想要爬起,都被重重地砸了回去。
訾宣略带戏谑的声音滕良文耳边响起:“还不快逃?一会儿掷力用尽,他可就脱困了。”
滕良文一弯身就钻进了洞里。
这洞又窄又矮,人在其中不能转身弯腰,只能像蚯蚓一样向前拱。好在洞不算长,爬了不过十多公尺,滕良文便成功爬到了尽头。
洞的尽头并没有出口,而是有些松散的泥土。他试探著伸手推了推,发觉那泥土松散,使劲一推,手掌立时穿过。
原来那土层只是薄薄一层,他两手一阵乱扒,便清出一个出口来。
滕良文钻出来,转头打量,四周黑乎乎的,只能看到一些隐约的轮廓。
看来这是个宽大的圆形通道,地面平整,却有许多垃圾与碎石块,壁上钉著一些箭头样的木牌,黑暗中也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但滕良文却已猜出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战争年代建的大型防空洞,位於市中心的地下,荒废几十年了,两端的入口都已经堵死,连城市建筑图里都没有标出来。
滕良文走到路标下方,看了看指示的方向,随即踩著垃圾向外逃去。
滕良文刚刚逃走不过五分钟,他爬出来的那个洞口便轰的一声炸开,融辛破土而出後怒啸一声,循著滕良文的方向追了下去,仅在身後留下一个人形大洞。
第三章 掷车之战
“卫星监视系统,没有发现……”
“第一监测组,未发现目标……”
“第二监测组,一切正常……”
宽敞大厅内堆满了各式监控设备,工作人员在其中来回走动。
大厅正前方悬挂著宽大的电子萤幕,萤幕上是详细的春城市区地图,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是遍布全城的监控警力。
“春城是融辛的老家吧?”
问话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脸颊有点灰暗,头发乱篷篷的,好像一早起床没有梳理过似的,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却被他穿得皱皱巴巴,说不出的邋遢。
在这气氛紧张的大厅内,他却懒洋洋半躺在椅子上,很没有修养地将双脚放在操控台上,嘴里叼著根体温计,虽然是在向身旁的何正春问话,但目光却一直盯在电子萤幕上。
何正春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对此人的无礼行为视若不见,陪著笑道:“是的,林先生,融辛是訾宣大师的徒弟,这六鉴合一的法子就是訾宣大师考证出来的。可惜了,一代高人啊……”言语中不胜唏嘘。
两人在整个大厅的最後面,一堵玻璃墙将这块空间隔离开来,倒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这番对话。
林绪没在这个话题上接下去,反而笑道:“我说老何,你在咱们盟里也算是元老了,这么多年就窝这个小地方当员警,不觉得委屈吗?”
何正春脸上笑容不变,道:“林先生说笑了,我这点本事,能当个警察局长就很不错了,人贵知足嘛。”
这位看起来肥胖平庸的春城警察局长,其实也是一名控镜士。他属知系,能力是历史重演,可以从镜中看到过往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事,当然,这些事情必须得是在镜子前发生的才行。
当年他正是靠著这种本事,连破数桩大案,才被提拔起来的。
但当年的他,可不像现在看起来这么平庸而知足。
得到了这种奇特的能力,并加入到唐国,也是整个黄金大陆最大的控镜士组织──猎鉴盟之後,他很是兴奋,以为可以凭著这种本事干一番大事。
但现实很快就让他失望了。
猎鉴盟历史悠久,早在千多年之前就已成立,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控镜士组织之一,盟内派系林立,主要权势都被世家大族把持,像何正春这种半路出家的控镜士想要出头,可说是千难万难。
何正春碰了几次钉子之後便心灰意冷,改投实力居於猎鉴盟第二位的林氏家族门下,随即回到春城,继续干他的员警。
而更重要的是,控镜士的力量不增长,付出的代价就不会加重。
他当年初得鉴灵时,便得了健忘的毛病,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只到中度健忘症的程度,照这种速度下去,估计等他老死,也不会有机会变成老年痴呆了。
林绪是林家年轻一辈中的长房长子,同时也是族长继承人选,所以何正春对他的态度才会如此恭敬。
此次猎捕融辛的春城行动组,正是由楚歌扬、刘甜、林绪、何正春四人组成,以楚歌扬为主,林绪为副。
何正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道:“楚先生不要紧吧。”
“放心好了,有刘甜那死心眼的丫头跟在他身边,他死不掉的。”林绪有些轻蔑地道:“不成气的家伙,老爷子这次派他来的苦心全都白废了。”
何正春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楚先生也算是奇才了,年纪轻轻,继承借影拟能不过两年,就达到横扫千军的水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借影拟能的终极水准是万夫莫敌,到了这个地步,便可以同时在身上拟现出多达数十个勇士的能力,而横扫千军则只能完全拟现一个勇士的能力,与万夫莫敌的水准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远了。
“可惜啊,横扫千军毕竟不是万夫莫敌,楚家人也就是这个水准了。”林绪淡然道:“这块灵鉴落到楚家手里,真是暴殄天物。不过,说到这奇才嘛……”
说著,林绪的眼角向大厅左侧挑了挑。
美豔绝伦的叶静柔正站在观察厅的落地窗前,注视著电子萤幕。
在她身旁,站著一个年轻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他的身前立著画架子,正执著炭笔画著什么。
似乎感应到了林绪的视线,叶静柔转过头来,向他瞟了一眼,目光冰冷。
林绪索性大方地冲著叶静柔一笑,叶静柔却没理会他,转过头继续注视那电子萤幕。
何正春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交集,不过他可没勇气像林绪那样面对叶静柔的目光,只是低笑道:“她总是这个样子,冷冰冰的,似乎生来就没有其他感情似的。”
“生来就没有其他感情?”林绪喃喃自语著,眯著眼睛注视著那个冷漠的身影,眼前却闪过另一个身影。
一个总是精力充沛的身影,一个总是热情如火的身影。
“你好,我叫叶静柔,是新来的控镜士,我的本事可是很厉害的哦。”那个脆生生的声音似乎穿透时间的阻隔,在他耳旁响起。
“唉!感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谁能想到,这才不过几年的工夫呢?”林绪收敛思绪,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把目光从叶静柔身上挪开,道:“这位女王才是真正的奇才,嘿嘿,单独一人,就可以逼得五大世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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